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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一刀,先斬忠救軍

熊貓書庫    影視劇中的王牌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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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

  洪公祠靈堂。

  古樸的休息室中,一封電報擱在桌上,而休息室內的幾人,盡皆沉沉。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安排才行?連續三次安排盡皆被否,侍從室…這是什么意思?”

  戴善武終究是沉不住氣,率先忍不住嚷嚷起來。

  讓他當這個喪葬委員會主任的是侍從室,可連續三次否了他喪葬安排的,還是…侍從室!

  到底要干什么才滿意?

  屋內的其他幾人對視,目光中均現疑惑,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上報的安排,不滿意,行,那是我們思慮不周。

  第二次上報的安排,不滿意,行,我改!

  可再一再二豈能再三?

  第三次,竟然還是不滿意!

  有人開口建議:“要不,我們找莊侍從打聽打聽?莊侍從正在南京忙活,近在咫尺。”

  莊侍從在洪公祠這邊呆了數日,態度和煦從不倨傲,而且對戴善武說有困難可以找他。

  現在,不如找他?

  戴善武意動,但這時候又有人說:“找莊侍從還不如找張長官。”

  這話才說完,同伴就趕緊朝他使眼色,此人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

  果然,戴善武臉上浮現怒意:“離開他張安平,我父親的葬禮都不能辦了嗎?”

  眾人盡皆不語。

  戴善武怒沖沖的站起,三下五除二便將身上的孝服扯下,怒道:

  “我去親自找莊侍從,我父親跟莊侍從相交甚厚,此事莊侍從必然會提點一二。”

  屋內眾人不語,目視戴善武離開后紛紛搖頭嘆息,也不知道這戴善武究竟是怎么想的,近在咫尺的大佛不拜,非要找別人。

  不過,能解決問題…便好。

  但戴善武解決問題了嗎?

  三個小時后,戴善武失魂落魄而來,面對殷勤探聽消息的一眾人,他面若死灰,久久未語。

  眾人心知戴善武這是受了刺激,便給他留出了空間讓其獨自傷悲。

  待眾人走后,戴善武忿怒的一通打砸后,又重新穿起了孝服,強忍著心中的怒意,走向了洪公祠不遠處的飯店。

  那里,正是張安平下榻的地方。

  門口,有飯店的侍從攔住了戴善武:“戴主任。”

  戴善武大怒,老子穿一身孝服就進不得飯店?信不信老子馬上砸了你這破店!

  “戴主任,老師讓我轉告你——他知道了,暫不必再做請示,等他通知。”

  侍從對張安平的稱呼讓戴善武瞬間變成了鵪鶉,再無狠意,可這番沒頭沒腦的話卻讓他又生出無數的酸意和恨意,本想撂下一番狠話,但當他看到侍從用冷漠的目光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意識到現在的“戴善武”,已經不是過去的戴善武了。

  戴善武終是不甘心,直呼張安平之名:“告訴張安平,我知道了。”

  侍從沒有表情,只是目露失望,虎父犬子雖然可惜,但比起虎父蟲子,好太多了!

  戴局座英明一世,卻生了這么個“蟲”子,當真是令人惋惜。

  看在戴春風的面子上,張系的成員本不至于對戴善武冷漠,可這個蠢貨,竟然在戴春風的靈堂里,指著張安平大罵是陰謀害死戴春風的幕后黑手——這一番行為,讓他在張系成員跟前,不僅丟掉了所有的分,而且還倒欠分數。

  此為:

  印象分負分!

  張系成員能對他有好臉色才怪!

  包房內,張安平和曾墨怡站在窗前,看著一身孝服的戴善武身影蕭瑟的離開。

  曾墨怡終究是不忍:“你其實應該見見他,他現在無依無靠,欸。”

  “讓他長長記性也好,免得以后作死。”張安平冷漠的說了一句后,神色復雜的說:“只是沒想到表舅的葬禮,竟然也會成為威脅我的手段!”

  “這…人心啊!”

  戴善武去找莊維宏——壓根就沒見到人。

  不,準確的說,是即便擦肩而過,莊維宏都沒有搭理戴善武。

  這消息,怎么可能瞞得過張安平?

  而治喪委員會三次請示葬禮安排的電報盡皆被否,其中的意味,戴善武不明所以,治喪委員會的戴家族人不解,可張安平,卻太明白了!

  威脅!

  你張安平若是不能快刀斬亂麻的解決軍統整編之事,戴春風就一日不得安寧。

  這未必是侍從長的意思,但必然是得到了侍從長的認可。

  而且,張安平很懷疑這里面就有唐宗的影子——整個國民政府,怕是只有唐宗對張安平的性格研究的這般透徹。

  曾墨怡錯愕:“這是沖著你來的?”

  “若不是沖著我來的,又何必一直否決?莊維宏又何至于故意跟戴善武錯身而不理不顧?”

  “只是,這事太缺德了,他們說不出口!”

  老實說,張安平壓根就沒有高估過國民政府的節操,可是,現實卻是又一次刷新了張安平對其的認知。

  軍統改編,這確實是一個爛泥潭,就目前來說,確實只有主動入局的他有能力擺平。

  可是,真不至于拿戴春風葬禮來威脅吧!

  但偏偏還真就沒這干了!

  換做是其他國軍實權將領,自然是有人說話的,上面干不出這種缺德事。

  可誰讓等著下葬的是戴春風呢?

  哪怕軍統盡可能的為特務這個職業辯解,但特務這兩個字、這個名稱,在華夏大地上,是真的臭了。

  以至于侍從室行這種荒唐事,竟然無人仗義執言!

  (算了,我還是為國民政府辯解一句吧:歷史上的國民政府,應該是沒這么干,這是狗作者自己加工的情節。歷史上,也就是3·17墜機身亡,六月份下葬而已。嗯,停棺槨八十來天而已。)

  曾墨怡愕然之后,擔憂的道:“時間催這么緊,你做的又是這種苦活,不好做吧。”

  張安平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

  “時間緊,趕得急,才容易犯下…錯誤嘛!”

  既然張安平意識到了自己又被拿捏了,且沒有反抗的余地,那就只能…老老實實的認命。

  所以,在領會到了“上意”后,張安平火速來到了上海。

  第一刀,先斬…忠救軍!

  龍華機場。

  下飛機后的張安平在走向不遠處吉普車的時候,特意的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有人拿著四十米的大刀在等著自己,所以在見到了帶著墨鏡依車耍酷的徐百川后,頗為惋惜的說:

  “我以為龍華機場這邊會拿著機關槍招待我。”

  “哈哈哈,安平,你可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

  徐百川聞言大笑起來。

  相比徐百川聽到笑話似的反應,幾名地勤則是渾身冷汗直冒。

  難怪新上任的長官說這里被瘟神禍禍過——真特碼不負瘟神之名!

  這瘟神,禍禍的龍華機場被斃了三個人,甚至差點打翻了整個空軍的飯碗——竟然還不嫌事大?

  張安平上了徐百川的車,徐百川則“鬼鬼祟祟”的打量張安平的幾名隨從,沒看到鄭翊后,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示意手下接待張安平的隨從,自己則親自駕車拉著張安平離開。

  車上,徐百川似笑非笑的道:“安平,聽說弟妹這段時間一直陪著你?”

  張安平看了眼損友:“你個老光棍知道個屁!”

  “呵,呵,呵——你心虛了!”徐百川大笑:“弟妹不是河東獅吼的性子,你應該不至于跪搓衣板吧!”

  “滾蛋!”

  徐百川哈哈大笑,頗為得意。

  但玩笑也就到此為止。

  張安平恢復常色:“先別去司令部,我們去黃浦江畔坐坐吧?”

  徐百川打趣:“找條船?喊幾個名媛?”

  張安平臉色一黑:“你是不是放飛了?”

  “開玩笑,開玩笑。”徐百川趕緊解釋,一腳油門,驅車帶著張安平去了江畔。

  江風吹拂著闖入江邊的兩個不速之客,不知是江風搗亂的緣故,還是心情所致,之前二人相見時候的笑聲已然消失,只剩下難以言說的沉重。

  最終還是徐百川打破了沉重,率先發問:

  “你是為了整編的事過來的吧?”

  張安平慢慢的點頭。

  “真他嗎的…狠!”

  徐百川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局座尸骨未寒,就磨刀霍霍的先斬下來了?”

  張安平悵望著波瀾不驚的江面:

  “不整編,局座…下不了葬。”

  徐百川騰的起身,震驚的看著張安平,不可置信。

  張安平緩緩道:“三封安葬事宜的電報盡皆被否,司馬昭之心啊!”

  “混蛋!”

  徐百川狠狠的踹向了一顆碩大的石頭,石頭應聲飛向了江水,而徐百川則抱著腳坐在了地上。

  腳疼的要命,但心,卻更疼。

  “王八蛋,早猜到這幫混蛋會對忠救軍動手,可沒想到竟然這么的齷齪下流!”

  “都說特務卑鄙,我看吶,他們,更臟!”

  一通發泄后,徐百川嘆息一聲,問:

  “忠救軍,裁撤幾萬?”

  抗戰結束后,國軍的軍隊數量是…五百萬!

  于是,國民政府制定了一個裁軍計劃,軍,整編為整編師,師,整編為整編旅,然后各種揮刀裁撤,目的是將國軍的數量縮減到180萬。

  這計劃吧,明眼人一看就不現實,但計劃還是定出來了,并且開始執行。

  當時就有人將目光望向了數量龐大的忠救軍,但那時候戴春風活著,有二傻子喊出了將忠救軍整編為一個整編師后,第二天就被曝出了各種齷齪事。

  揮刀忠救軍的計劃就此戛然而止。

  但現在戴春風死了,忠救軍,免不了上砧板,這一點,徐百川心里豈能沒有準備?

  徐百川不是不想遵守裁軍計劃,而是…憋屈!

  忠救軍,常年活躍于敵后,但卻因為張安平竭力的保障,再加上他的強力約束,讓忠救軍擁有遠超于普通國軍部隊的軍紀和戰斗力。

  要知道徐百川對標的可是中共軍隊!

  所以,徐百川一直認為對忠救軍進行裁軍,絕對是腦子進水的行為。

  忠救軍,這足以稱得上是一支模范軍隊了!

  可惜,忠救軍的靠山沒了,而且,忠救軍還屬于中央軍——沒錯,忠救軍其實是在中央軍的序列中。

  但在裁軍的背景下,沒有了靠山的忠救軍,是中央軍序列中最最好欺負的一支軍隊。

  拿忠救軍開刀,簡直是“神來之筆”!

  這可是…中央軍!!

  這可是一個現成的范例,一個能讓地方軍閥集體閉嘴的范例。

  徐百川自然得做好挨刀子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上面的人這么的惡心,不僅讓張安平來負責,而且還是以戴春風的下葬為要挾。

  臉都不要!

  面對徐百川問出的話,張安平小聲的說:“三萬五。”

  徐百川聽后,咬牙切齒一陣:“行!砍掉三萬五就砍掉三萬五!我認了!我忍了!”

  張安平沒臉看徐百川,扭過頭后說:

  “是…砍的剩三萬五。”

  徐百川呆住了。

  忠救軍的總數在十四萬左右,不過真正的核心班底,只有十萬不到,這十萬不到的核心班底,是忠救軍、別動軍兩大軍統武裝力量構建的,剩下的人則是在抗戰末期收攏的其他軍統武裝力量、收編的精銳偽軍。

  若是砍三萬五,收編的這些軍隊中砍掉兩萬多些,核心班底只會動一萬多點,也就是八分之一左右的數量。

  這勉強還行。

  可…砍的就剩三萬五?

  這哪是裁軍,這分明是…往死整啊!

  “不行!絕對不行!絕對不可能!”

  徐百川跳了起來,腳都不疼了,他嚎叫著:

  “裁掉十多萬,有這么裁軍的嗎?張安平,你特碼是不是瘋了?”

  “裁十多萬?!”

  “這可是忠救軍!”

  “放眼整個國軍,像忠救軍這樣的部隊有幾支?”

  徐百川氣急敗壞,一把揪起張安平:“你他嗎看著我!”

  “74師,不是牛逼哄哄嗎?前段時間軍演,老子隨意拎出一個團碾壓他張鐘麟74師的一個團!”

  “從那以后,哪怕是他張鐘麟鼻孔朝天,見了我徐百川也得喊一聲百川大哥!”

  “姓張的,你告訴我,這樣的部隊要裁撤到只剩三萬五?啊!”

  張安平不敢去看徐百川通紅的眼睛。

  徐百川羞惱的將張安平一把推開,氣呼呼的來回踱步,吼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沒這個道理,沒這個說法!”

  “老子去侍從室打官司!”

  “裁軍,不是這么裁的!”

  但他終究是帶兵的將軍,怒火很快就被理智所控制,發泄之后,他無力的坐在了地上,背靠著張安平,澀聲道:

  “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嗎?”

  張安平小聲道:

  “沒了。”

  怪就怪忠救軍是在中央軍的序列之中。

  怪就怪忠救軍現在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忠救軍,現在就是一個典范,一個向地方軍閥的部隊展示中央軍決心的典范:

  看,我中央軍的忠救軍,都要從十幾萬人整編到區區幾萬人,你們…憑什么不行?

  徐百川宛如野獸嘶吼一般的低語:“我不甘心啊!”

  忠救軍,真的…不弱啊!

  這可是一支對標中共軍隊的武裝力量啊!

  張安平惆悵的道:

  “說到底,這忠救軍終歸不是…黃埔之軍啊。”

  忠救軍是必須被裁撤的,除了靠山沒了之外,忠救軍還有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這支部隊從成軍到現在,基本沒有接受過國民政府的軍餉。

  雖然軍官都是得到了國民政府任命的,可軍官的培養、晉升,卻不像其他中央軍那樣被計生委員會掌控。

  張安平說“終歸不是黃埔之軍”,其實是指上面根本就信不過忠救軍。

  忠救軍將中央軍當做是自己人,可中央軍,沒把忠救軍當自己人!

  徐百川嘶聲道:“你,真的保不下來嗎?”

  張安平沉默一陣后,道:

  “未來的軍統,只有一萬多人的編制。”

  這句話,讓徐百川無力的將整個身體靠在了張安平的背上。

  目前的軍統,超過五萬名在冊特工!

  他知道了自己的兄弟是多么的艱難了。

  “砍吧!”

  徐百川深呼吸一口氣,面露苦笑:“砍吧,該怎么砍,就怎么砍。”

  “我…”

  他想說我不管了,可一想到張安平艱難的處境,又將話咽了回去,改口說:

  “我幫你。”

  張安平嘆了口氣:

  “忠救軍會整編為交警總隊,總編制四萬人,我需要五千人安置局里的人,所以,只能有三萬五千人的編制。”

  徐百川沉默不語,繼續聽著。

  “軍統這邊,會…會辭退很多人,另外,八年全面抗戰中陣亡的兄弟、殘廢的兄弟,都得安置。”

  “我…手里錢不夠。”

  “所以,所以…”

  張安平羞愧的不敢說了。

  徐百川問:“所以呢?”

  張安平強打精神,緩慢說:

  “忠救軍這邊,除了安置一些不愿意再從軍的兄弟外,其他人,我、我、我想讓友軍接管。”

  徐百川譏笑起來:“接管?是…賣吧!”

  張安平面對這個尖銳的字眼,沉默不語。

  這分明是默認!

  徐百川悲愴的大笑起來。

  他為什么聽到忠救軍整編就怒氣沖天?

  那是因為…友軍(中央軍),除了老弱外,根本就不裁撤,不僅不裁撤,而且還變著花樣的擴編!

  兩萬人的軍,整編成整編師后,編制三萬多人!

  真正要裁撤的,是那些地方軍!

  中央軍不裁撤——偏偏中央軍序列的忠救軍,卻要被裁撤。

  而這個“賣”,也就好理解了。

  其他友軍在擴編——既然擴編,那就需要兵員,忠救軍的兵,要不?

  要,就給錢!

  會有人花錢嗎?

  不僅有,而且會有…很多!

  抗戰期間,三戰區一直接受著忠救軍送來的兵員,自帶武器,兵員素質優秀,那都是有口皆碑的。

  忠救軍要是當“散財童子”,搶著要人的友軍多的去了!

  這錢,也不是裝張安平口袋,而是作為忠救軍部分退役軍人的安置費用、軍統特工的安置費用,掏錢的部隊長官絕對心甘情愿。

  這便是“賣!”

  面對徐百川的譏笑,張安平突然爆發:

  “我能怎么辦?”

  “我能怎么辦啊!”

  “忠救軍我要管,軍統整編我也要管!”

  “那些為國捐軀的兄弟的家屬我也要管啊!”

  “抗戰的時候,沒有撫恤,忍,可以忍,可現在抗戰結束了啊!我們的兄弟為國捐了軀,家人我能不管不顧嗎?”

  “物價飆升的現在,他們的家屬能指望那些不一定能發到手里的年金嗎?”

  徐百川沉默。

  忠救軍的后勤,張安平一直在管,陣亡的兄弟家屬,張安平一直在管,可張安平,又有多少的財力啊。

  看著暴怒的兄弟,徐百川垂下首,低語:

  “安平,這一次,我和你,一起扛吧!”

  “罵名,你我背就背吧!總歸該為活著的人謀取點什么。”

  兄弟二人沉重以對。

  身后,是波瀾不驚的江面。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有很多的兄弟,在那艱苦的歲月中,將身軀埋葬于這條奔騰不息的江水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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