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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之下

熊貓書庫    鳴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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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江岸樓船之上。

  謝盡歡在棋榻上就坐,自窗口眺望著岸上人山人海的會場,身上換了新袍子,雙手傷勢也已經處理,小案上擺著美味佳肴,煤球正大快朵頤吃著飯。

  剛才打完車輪戰后,謝盡歡下場歸還兵器,被魏鷺拉到了附近的醫護之處,讓江湖神醫幫忙處理傷勢。

  雖然傷勢不算重,但確實累的不輕,氣海空空如也,需要盡快補充,謝盡歡本想和冰坨子一起回來接受獎勵,結果意外發現冰坨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找不到人,謝盡歡只能先行回住處休養,借著三層樓船的地勢,遙望會場局面。

  結果意外發現,花師姐不愧為冰坨子師姐,實力很強,動手聲勢不大,但身法章法都堪稱鬼魅,和對手交手,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藍色花蝴蝶,在刀槍棍棒中輕盈穿梭,沒讓對手碰到一下,抓住機會就是一擊制敵,十分狠辣。

  不過這種拉扯為主的打法,速度很慢,看了半天也才打兩場,能不能追上他說不準。

  正如此觀摩間,江岸上冒出一道人影,步伐虎虎生風,遠看去就好似一把無情無欲的黑色長劍,朝著渡船疾行而來。

  謝盡歡眼前一亮,探出窗口招了招手:

  “紅紅?”

  颯——

  話音剛落,人影就一個箭步躍上渡船圍欄,繼而飛身竄入三樓窗戶,凌空三尺青鋒出鞘,落地時依舊是單手負后、劍鋒斜指的女劍仙姿態,帷簾遮擋,依舊能感覺到冰山臉頰透露的濃濃殺氣!

  “咕嘰?”

  放下,悄咪咪跑到了里屋,從房門角落探頭觀察。

  謝盡歡也是一愣,略微打量黑衣女俠穩若磐石的架勢,想想把窗戶關起來,免得被人看見,傳出‘謝少俠竟是妻管嚴’的名號:

  “怎么生氣了?”

  南宮燁面若霜雪,聲音清冷:

  “你什么意思?明知我和她不對付,剛才為什么要幫她?”

  謝盡歡見是因為這個,柔聲解釋:

  “你和花師姐競爭莊主之位,這是門內家務事,你也不上場,我們仨怎么說也是一伙人,彼此恩怨再大,東西先弄回來,再打生打死也不遲。若是沒得手就勾心斗角,被其他家撿了便宜,豈不是白費一場功夫?”

  南宮燁知道話是這個理,但步月華就不是自家人,而是她死對頭,給妖女便宜,不是要她命嗎?

  偏偏她自作孽,這事兒還有苦說不出…

  “若真讓她奪魁,你以為你還有機會搶回來?”

  謝盡歡語重心長道:“落在花師姐手上,憑咱們這層關系,怎么也比落在龍云谷、烽山會手上好得手吧?就算花師姐真不給,那也是青冥劍莊得了好處,總比送給外人強…”

  南宮燁沒法詳細解釋原因,根本沒法反駁,想想反手收起佩劍:

  “我剛才看過了,她近一年實力大漲,此戰八成奪魁,你不可能是她對手。

  “若是讓她拿到虎骨藤,咱倆恩斷義絕,我也不解毒了,都不可能再勝過她,我解毒還有何用?”

  此言就屬于正兒八經生男人氣了。

  謝盡歡見此站起身來,輕撫后背:

  “奪魁是好事,東西至少回來了,我到時候再想辦法,看能不能問花師姐要過來…”

  “要?”

  南宮燁轉過頭來:

  “你怎么要?準備和對付我一樣,斬妖除魔、幫忙解毒感化她,然后讓她把虎骨藤借給你?她和我不一樣,她只想著修行,心無正道,也沒中什么需要你幫忙解的奇毒…”

  謝盡歡微微攤手:“怎么能說‘對付你’,我從頭到尾都是真心實意,你要是真生氣,那我知錯能改,明天豁出命也打贏,把虎骨藤搶回來。就算我拿不到手,也拼個兩敗俱傷,不讓花師姐得手…”

  南宮燁覺得這確實有點不合適了。

  不能讓死對頭得手是必然,但也不能為此,就讓謝盡歡跑去故意把死對頭打傷,雙方都討不著好。

  以死對頭半步超品的道行,以及剛才展現的武道功底,其實謝盡歡送不送福利,都能進前三。

  她要阻止最壞局面發生,當前最正確的決策,是想辦法讓謝盡歡打贏,而非單純讓死對頭出局…

  但此子功底無瑕,想提高勝算,只能提升道行…

  一天時間,怎么才能迅速提升道行…

  雙修…

  呸呸呸,絕對不可以!

  南宮燁沉默良久后,火氣慢慢轉為愁色,在茶榻旁坐下,偏著頭默然不語。

謝盡歡在跟前坐下,撩起帷帽黑紗,看向冷若冰山的丹鳳眸,見冰坨子不理他,就倒了杯烈酒,湊到面  “好啦,喝口酒壓壓火氣。我明天不一定會輸,七勝很有可能排名第一。第二第三得先打一場再和我打,強強交鋒,怎么也有點戰損,優勢在我!”

  南宮燁心亂如麻,聞到酒香,確實想借酒消愁,但剛抬手準備接酒杯,就發現這混小子,直接一飲而盡!

  “你…嗚”

  謝盡歡含著烈酒,吻住勾人紅唇,順勢把冰坨子抱在了腿上。

  南宮燁臉色漲紅,想打這沒良心的混人,但瞧見此子肢體虛乏、胳膊有傷,最終還是把手放了下來,閉著眸子當冰疙瘩,被連親帶摸…

  雖然守宮砂還在,但南宮燁終究承受過了魚水之歡,食髓知味,加之謝盡歡確實會找破綻,親耳垂撫后腰一套下來,身子都軟了,甚至有點水潤…

  南宮燁察覺撐不住氣勢,略微偏開頭:

  “你好好休養,盡快恢復體魄,我繼續去看情況,等結束了幫你分析怎么對付。”

  謝盡歡搖頭一笑:“其實沒啥分析的,能打過,我看不看都一樣,硬實力碾壓,我怎么分析也沒用,我又不能出盤外招。”

  南宮燁覺得先摸清對手流派路數,勝算總是要大一些。

  而且留在這里陪陪黃毛喝酒,待會會發生什么,無需言表,萬一她悶聲哼唧的時候,妖女打完跑過來逛逛,她不得人財兩空還被吃一輩子…

  為此南宮燁還是起身整理好衣裙:

  “有備無患,你好好休息,明天絕對不能輸!”

  說著快步出了門。

  煤球見門關上,才蹦蹦跳跳跑出來,繼續搖頭晃腦大快朵頤…

  大江日夜東流,夾在兩江之間的尖角,自云端看去猶如枯葉,與秋黃山河融為一體。

  在葉片上行走的螞蟻,圍成了一個大圈兒,中間是一小塊空地,兩只較為強壯的小螞蟻,跑來跑去角力,偶爾揚起一陣微不可覺的小灰塵。

  而視野沿著蜿蜒江道上移,八百里開外的一處山谷里,另一隊螞蟻,沿著崎嶇道路前行。

  為首是個穿著黑袍的人影,后方有幾十名隨從,押著用鎖鏈串起來的走卒,看起來像是一群黑螞蟻,朝蟻穴搬運著一條肉蟲。

  與此同時,東南一望無垠的平原上,有個龐大蟻巢,內部難以計數的工蟻,在千街萬巷之間奔行。

  皇宮內,一只年輕的小螞蟻,即將成為這三萬里山河的‘主人’,此時和幾只螞蟻王,商量著治國之策,張口天下蒼生,閉口百姓社稷,言詞謹慎,似是怕金口玉言,一句話出去,就會天崩地解、山河傾覆!

  但可惜,天從未在乎過這些。

  天穹之上,另一只金色小螞蟻,往日一樣,穿過萬里大地無邊云海,去位于南荒的洞府休養,途經下方城池,隨意往下瞄了眼。

  記得三年前,她從這里經過,偶然發現城郊一座山上,有點不對勁,似乎有個小邪修,在藏著鬼鬼祟祟,她下去找了找,結果人沒找到,反倒是把一座山的人嚇得雞飛狗跳,于是就走了。

  等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一對俗世父子慘遭屠戮,和她結下了一段香火情。

  那個很有膽識魄力的小孩,還完成諾言,從南方活著跑了回來。

  她感覺這小孩是‘天道垂青’之人,就如同百年前的棲霞真人那樣,天賦放在山巔,只能說一般,但非常邪門!

  饒是強到足以立教稱祖的尸祖,都在棲霞真人吃了不少虧,后期直接是棲霞真人在哪兒,尸祖扭頭就走。

  不是尸祖打不過,而是棲霞真人總是‘靈機一動’,出現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或掏出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讓人完全看不懂…

  她也看不懂棲霞真人,但這次可以讓類似人物,站在自己這邊,所以那小孩爹,至今還在雁京當官。

  不過那小孩也確實一身反骨,回來二話不說,就投奔敵國屢建奇功,似乎完全不把爹放在眼里…

  此子能把救命藥讓給老爹,怎么也不可能棄之不顧,她猜測可能是受高人指引,在下大棋,為此也不著急。

  此時路過城池,她往下打量,可見皇城附近的正安街上,侯府大門緊閉,內部并無行人走動。

  而相距不遠的王府,則要熱鬧一些。

  一個看起來應該是世子的年輕人,從上鎖的書房窗口爬出來,懷里抱著個花瓶,貓著腰往外行去…

  門口處,一個尖嘴猴腮的管家,和大高個漢子說著話,驚天地泣鬼神的相貌太罕見,她甚至知道叫‘侯俊’。

  此人二十年前,也算大乾有點名望的武道新秀,只可惜被司空世棠兒子的人馬打傻了…

  西宅內部,有個看起來國泰民安的姑娘,穿著一身孝衣,手持雙刀和白裙姑娘切磋。

  白裙姑娘被追的滿花園亂竄,嗯…一看就是道門脆皮…

  金甲人影凝望一眼后,并未停留,穿過無盡云海,繼續朝南疆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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