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細入微，顯露無疑！”
索恩的意識在一片清明中逐漸混沌。
卻又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緊緊攫住。
他的身體仿佛失去了實體。
此刻，他眼中的世界徹底改變。
手術室里，細胞、塵埃、乃至是不同的氣體......都無一例外的散發著詭異的光芒，映照著四周復雜而精密的機械裝置。
神識在不斷的游蕩擴散。
那些機械臂上的裝飾圖像，如同活物一般扭動跳躍。
手術臺上的各種儀器，發出低沉而有節奏的嗡鳴聲。
瓦丁的動作開始變得緩慢。
但是手術卻依舊在進行當中。
索恩的感知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以他為中心迅速擴散開來。
“我......這是怎么了？”1
索恩的神識依舊在不斷的擴充著，就好像是處于真空無重力狀態下的一個裝滿水的罐子。
在打開罐子的蓋子以后，爭先恐后的向外漂浮逃逸。
越來越多的畫面如洶涌的潮水，通過索恩的神識瘋狂涌入他的大腦，不僅是眼前手術室的景象，就連這龐大建筑中其他隱秘房間的畫面，也如同近在咫尺般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地下，十五米的位置，一個彌漫著機油味的房間里，機械修士們正圍繞著一臺巨大的機械裝置忙碌著。
這臺裝置足有三層樓高，表面布滿了閃爍的電流節點，散發出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機械修士們每一次抬手、轉身，都伴隨著機械關節的摩擦聲和能量線路的輕微嗡鳴。
復雜的線路和管道在房間中縱橫交錯，如同巨大的血管和神經，將整個房間構建成一個龐大而精密的機械迷宮。有些管道中流淌著散發著幽光的液體，有些線路則閃爍著跳躍的電弧......
在建筑的頂層，一個房間內，擺放著數臺巨大的水晶矩陣。水晶散發著柔和而神秘的藍光，一位高階機械神甫正站在水晶矩陣前，他的頭部被一個巨大的機械頭盔所覆蓋，頭盔上伸出無數的線纜，與水晶矩陣相連。
他的身體隨著水晶矩陣的能量波動微微顫抖，似乎在進行著某種神秘的儀式或交流。
偶爾，水晶矩陣中會閃過一幅幅奇異的畫面，像是遙遠星系的戰爭場景，但更多是宛如山巒一般的艦船在寂靜的宇宙之中航行......
在建筑的另一側，類似密室中存放著眾多形狀各異的東西。
有的像是巨大的金屬雕像，外表全都是古怪的文字，有的則是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球體，有的則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槍械......密室的墻壁上，鑲嵌著各種電路和燈泡，它們的光芒相互交織，隱藏了一些裝在墻壁里的高能槍械。
神識緩慢的向外延伸。
一隊護教軍靜靜地站在密室門口，他們的身體全由堅不可摧的合金打造而成，除了大腦幾乎全部換成了機械，手中的爆矢槍器閃爍著致命的光芒，腰間還別著動力斧，斧刃之鋒利，即使只是看上一眼都覺的毛骨悚然......
隨著一幅幅畫面不斷涌入，索恩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身體的界限也不復存在。他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是與手術臺緊密相連，與這顆被機械神教深深烙印的星球融為一體。
索恩的目光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穿透層層墻壁與空間的阻隔，投射向遙遠的彼方。
在那視線的盡頭，他看到了一片詭異的紅色霧氣，正如同有生命一般，緩緩地飄散開來。那霧氣濃稠而厚重，好似被鮮血浸染，而在那之后，好像還有著什么東西......1
“嗡！”剎那間，一陣莊嚴肅穆的聲音驟然在他耳邊響起。
是機械神教的圣歌，“機械之心，永恒閃耀，神之意志，指引吾道。齒輪飛轉，符文閃耀，科技之力，無盡奧妙......”
“贊美歐姆彌賽亞！”
與此同時，索恩那如洶涌潮水般不斷擴散的神識，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拉扯，快速地收攏起來。
他的意識從浩瀚無垠的宇宙感知中迅速回歸，身體的存在感也逐漸清晰......
“啪！”“啪！”“啪！”
瓦丁的口中，持續吟唱著那不帶絲毫情感波動的二進制圣歌，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冰冷的機械指令，在這昏暗而充滿金屬氣息的空間里回蕩。
他的手臂機械而規律地抬起、落下，宛如精密的機械裝置，那搟面杖般粗壯的手指，一次次重重地拍打著索恩的臉頰。
盡管瓦丁的動作幅度看似不大，但每一次接觸，都帶著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
索恩的臉頰與他的手指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僅僅片刻，索恩的臉頰便開始充血，原本蒼白的皮膚迅速泛起一片潮紅，緊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腫起。
與此同時，瓦丁身后的機械臂緩緩抬起，粗壯的管道中，純凈的機油如細密的雨絲般向下潑灑。
機油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逐漸將索恩的整個身體所籠罩。
機油流淌過索恩的身體，匯聚在手術臺的凹槽里，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再看索恩被打開的大腦，此刻已經被瓦丁精心縫合。
針腳極為細膩，猶如發絲般纖細，均勻地分布在頭皮的創口處。每一針的間距都精確到毫厘之間，顯示出瓦丁精湛的技藝。縫合完畢后，頭皮上只留下一條淡淡的細線，若不仔細觀察，幾乎難以察覺。
瓦丁的動作陡然一滯，那機械性的拍打瞬間停止，節奏分明的“啪嗒”聲戛然而止，好似被按下了靜音鍵。
與此同時，原本如細密雨絲般潑灑的機油也驟然斷絕，最后幾滴砸落在手術臺上，濺起小小的油花，在一片寂靜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唔！”瓦丁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冽，“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他微微前傾，機械軀體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如果你要是再裝睡的話，那我就只能把你當做失敗品，拉去燒了，雖然這可能再讓我加上一些失敗率。”
索恩的眼皮微微顫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目光還有些迷離，帶著剛從混沌中蘇醒的懵懂，可很快就被眼前那幾盞散發著幽綠光芒的攝像頭吸引。
他的眼睛與瓦丁那些綠色的攝像頭相互對視著。
過了好幾秒，索恩才如夢初醒一般：“抱歉......瓦丁修士大人，我剛剛是睡著了嗎？”
一邊說著，一邊活動了一下手腳。
他感覺到臉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伸手摸了摸，腫起的地方觸感明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剛剛瓦丁拍打所致。
“不，我以為你變成了植物人了。”
瓦丁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就像機械的單調運轉，：“如果不是你還有極其微弱的腦電波，我已經找人把你扔進爐子里燒了。
還不起來，還想再睡一會？”
索恩咬了咬舌尖，掙扎著從手術臺上坐了起來。
身上那件單薄的手術服，早已被機油浸透，緊緊地貼在他的皮膚上，黏糊糊的，十分難受。
每動一下，都能感受到那令人不適的觸感，仿佛有無數條小蟲在身上爬動。
索恩試圖把衣服扯離皮膚，卻只是徒勞。
“你可以走了！”
瓦丁的聲音再次響起，：“希望下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成為了一位機械修士。”
索恩點了點頭，從手術臺上滑下，雙腳接觸地面的瞬間，打了個寒顫。
他裹緊那件滿是機油的手術服，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朝著門口走去。
在他身后，瓦丁靜靜地站在原地，那些綠色的攝像頭閃爍著幽光，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
索恩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離開了房間。
直到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瓦丁才緩緩有了動作。
他的機械軀體發出輕微的嘎吱聲，那原本緊閉的嘴，像是生銹的機械閥門，緩緩張開。
他的舌頭輕輕一頂，那塊之前被他塞進嘴里的金克朗，從他口中滑落出來。
瓦丁伸出兩根機械手指，穩穩地接住了金克朗，金屬之間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叮”！
就在這時，米賽爾的聲音如同幽靈般，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房間里，那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記憶復制了嗎？”3
什么叫與人斗其樂無窮 瓦丁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手中的金克朗上，他輕輕轉動著手腕，讓金克朗在指尖翻滾，黃色的燭火光線透過墻上的縫隙灑在金克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瓦丁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無關緊要：“抱歉，我給忘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瓦丁的機械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那堆幽綠的攝像頭，靜靜地注視著手中的金克朗，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8
米賽爾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被瓦丁的回答嗆到了。
又像是已經得到了答案。
因此，再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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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尖銳的呼嘯劃破寂靜，伴隨著空氣劇烈的震動，一道耀眼的粉紅色影子如鬼魅般從棺材中疾射而出，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捕捉它的軌跡。
眨眼間，這道粉色的影子便快速融入了索恩手中的噬魂幡之中。
索恩面無表情地佇立原地，手中緩緩轉動著噬魂幡，仿佛世間萬物都已與他無關。
他微微閉上雙眼，肆無忌憚地將自己的神識如潮水般潑灑開來，盡情地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神識迅速擴散，神識能夠探查的距離并沒有如索恩所期待的那樣擴大，依舊局限在半徑 12米的范圍之內。
索恩不禁陷入沉思，回想起做手術時那奇異的經歷，那時自己的神識規模變得無比龐大，幾乎能觸及到整個星球......怎么現在又縮水了？4
思考了許久。
索恩猜測。
這或許是因為副腦與星球網絡相連的緣故。
又或許，存在著其他不為索恩所知道的原因。
是那些注射進身體的液體？
還是......
但不管怎么樣。
那種龐大的神識規模，對于索恩來說，并非永久的狀態。
這有些令人掃興。
不過，仔細感受之下，索恩還是察覺到了明顯的變化。
他的神識不再是以往那般簡單和普通。
它似乎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異”。
在修士的世界里，即便是達到了化神期這樣的境界，神識所掃描的范圍也僅僅局限于眼睛所能看到的事物，最多只是在細節上更加細微一些，大概能觀察到三十分之一的頭發絲粗細的程度，而對于更加微觀的世界，神識往往會直接忽略了。4
或者說，所有修士都未曾想過要去探查那更加微觀的世界究竟是怎樣一番景象。
然而現在，在副腦的加持之下，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索恩的神識仿佛擁有了一雙全新的“眼睛”，它所探查到的，神識可以探查到的不單單只是物體的外表，也不單單只是可以穿透墻壁、衣服、金屬......更不只是能夠觀察比頭發絲還要細的神經纖維。
如今，索恩的神識可以十分清晰地察覺到游離在空氣中的金屬離子。
這些微小的離子在空氣中自由穿梭，它們的每一次碰撞、每一次移動，都清晰地呈現在索恩的感知之中。
不僅如此，索恩還能敏銳地捕捉到隨著呼吸進入和出入身體的氣流，以及那些氣流中裹挾著的細菌、微量的病毒、甚至是更微小的粒子，也都無處完全遁形。1
索恩沉浸在這前所未有的奇妙感知中，他的意識好似化作了無數微小的觸角，深入到微觀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他能“看”到細菌那微小的鞭毛，如同靈動的絲線，在周圍的介質中輕盈地擺動，每一次律動都帶動著周圍液體的細微波動。1
病毒那復雜的蛋白質外殼，宛如精巧的微型機械，在空氣中微微顫動，外殼上的每一個紋理、每一處褶皺，都清晰無比，仿佛是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每一個微觀世界的細節，都如同被放大了無數倍，以一種震撼人心的方式清晰地展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這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被徹底顛覆，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新奇感在他心中涌動，他不禁喃喃自語：“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然而，這份喜悅并未持續太久。
突然，索恩感覺到胸口一陣透心的涼意，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寒風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只見胸口處已經被殷紅的鮮血所染紅，那鮮艷的紅色在他的衣物上迅速蔓延，觸目驚心。
緊接著，他這才發現鮮血已經如同決堤的瀑布，從他的鼻孔之中洶涌流出，滴落在地面上。
與此同時，他的腦后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熱感，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灼燒著他的頭骨。
在這一瞬間，索恩明白了這一切的緣由。2
他的神識在副腦的強大加持下，確實獲得了觀察微觀世界的“變異”能力，能夠洞悉那些常人無法觸及的細微之處。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剖析，歸根結底依靠的都是副腦所提供的極其龐大的運算能力。
他所選擇的這個型號的副腦，雖說在某些方面已經能夠媲美中級副腦，甚至堪比那些沒有經過擴展的上等貨，可它終究有著自身的運算預算上限，這是無法回避與忽視的客觀事實。
如此肆無忌憚地使用神識去觀察那些極其微觀的世界，無疑是對副腦運算力的巨大挑戰。
畢竟，這個微觀世界看似微小，實則蘊含著無盡的信息與細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用這樣的方式去感知微觀世界，和用肉眼以及大腦去記錄整個浩瀚宇宙的繁雜信息并無太大區別。
每一個細菌的活動軌跡、每一個病毒的分子結構變化，都是通過神識反饋到大腦，再由和大腦緊密相連的副腦進行海量的運算與分析，半徑十二米直徑二十四米的范圍內的微觀世界，計算量是多么的龐大......這要是不過載，那在才是有問題。
索恩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緩緩地收攏神識。
隨著神識的回縮，他明顯感覺到副腦那滾燙的溫度正在緩慢下降，那種被灼燒的痛苦也在逐漸的減輕。
然而，索恩的臉上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喪氣與懊惱，恰恰相反，他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難以言喻的亢奮之中。
在索恩的腦海里，無數個新奇的想法如泉涌般應運而生。
他的思維飛速運轉，思索著是否能夠將副腦煉制成一件強大的法器。
一旦成功，或許就能延長副腦的過載時間，讓他能夠更長久地體驗這種神奇的微觀感知能力。
又或者，通過煉制法器的方式，能夠緩解副腦過載的狀態，讓它在高效運算的同時，保持相對穩定的工作狀態。
另外，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基礎性的副腦而已。
要是那些經過擴展以后的高端副腦，又會擁有怎樣驚人的運算能力呢？2
索恩甚至開始想象，若是通過副腦連接上星球級的處理器，那又將是怎樣一番震撼的場景。
到那時，他的感知能力是否會突破現有的極限，探索到更加廣袤、更加神秘的未知領域？1
索恩的思維繼續延伸，他想到了自己未來的修行之路。
以后，要是晉升筑基期、結丹期、元嬰期甚至是化神期的時候，磅礴宛如海洋一般的神識在經過副腦的加持，又會發生怎樣奇妙的變化呢？
想到這里，索恩感覺到自己的鼻血流得更加洶涌了，溫熱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滴在地面上，形成一灘暗紅色的印記。
他卻渾然不在意，只是輕輕用手擦了擦鼻血，嘴角緩緩勾勒起一個笑容，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帶著一絲淡淡的狂熱：“贊美歐姆彌賽亞！
這可真是令人期待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