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邑休息一日,次日趙基引著趙云來到城南,參觀衛氏金庫。
金庫內地面鋪了一層草木灰,地面也已硬化,只是返堿明顯,表面如似一層厚霜。
趙基戴著口罩,舉火把觀察金磚墻壁。
見趙云伸手要摸,趙基說:“不要觸摸,這些金磚沾染污穢。想要使用,還需要重鑄。”
趙云也舉著火把,貼近照看:“是,此前以為只是傳聞如此,不曾想衛氏金庫如此壯麗。”
“是啊,十分壯麗。黃金在這里,卻不見了一代代積攢金磚的人。”
趙基觀察各處:“我準備在晉陽城中建造黃金臺,以供軍民男女日夜鑒賞。留在這里,朝廷日夜惦記,早晚生出變故。”
趙云聽了不發表意見,這段時間接觸下來,趙基有有這個想法,在趙云看來很是正常。
建造一座黃金臺,供人鑒賞…趙云越是思索,越覺得這件事情做成后,可能會引來鮮卑人窺伺。
想了想,趙云還是說:“大司馬,關中李郭二賊尚存。若造黃金臺于晉陽,鮮卑發大兵而來,難免危急。”
“嗯,就等剪除李郭之后,就開展此事。”
說著,趙基抬腳試著踹了踹眼前的墻壁,繼續說:“無數先民前赴后繼,才將這些東西從地下挖出來。現在埋在土里,實在是對先人的不敬。我也要看看,關中諸將抄掠了多少財富,到時候也造一座黃金臺,二臺對立,看哪個更大。”
另一側舉火把的韓述疑惑:“大司馬,軍資若是不足?”
“民政、軍政,靠的是糧食、器械,關黃金什么事?”
趙基看一眼韓述,繼續說:“我越是不動黃金,軍資其實越是充盈。”
韓述聽不明白,趙云聽明白了:“大司馬是說以黃金聚上下人心?”
“是,雖說千金散去還復來,可只要分配下去,怎么分,都顯得不公。與其這樣,還不如造成黃金臺,供吏民游覽。”
趙基說著,將火把遞給趙云,動手解自己腰帶。
他改進推廣的連腰褲就這點不好,掏取家伙時不是很方便。
此前衣擺之下都是脛衣、套腿褲,行走時也能左右滋水。
而此刻,就多了一些過程。
趙云后退幾步,就見趙基開始滋水,嘴上還說:“這里氣味沉郁,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韓述則將火把立在墻角,也對著另一側墻壁開始解腰帶。
趙云莫名也有了一些尿意,但還是忍不住。
趙基抖了抖,扎好腰帶,從趙云手里接過火把,兩人一前一后走出金庫密室。
韓述很快也舉著火把追出來,繼續跟著趙基檢查其他藏錢地窖,見搬空了三座地窖。
趙基略感意外:“我軍鏖戰匈奴于絳邑時,開啟兩座;如今過去幾乎五個月,才用掉一座。祖父不過是節流,這樣看來還是趙府君生財有道之功。”
趙緒肯定擅長開源,打擊小青蝗黑市抓了趙基的人,現在雙方合作撈錢,銷路更好。
就連關中諸將,不知是為了討好趙基,還是別的原因,也派人前來采購。
入秋后,茍晟這邊存料不多,已經停止銷售。
趙緒才開始銷售,掙的更多。
尤其是撤回來的軍隊,對小青蝗格外推崇。
有著官方身份,還能打壓其他假冒偽劣小青蝗丹丸,生意簡直不要太好。
如果可以的話,趙緒也想以私人身份來參與經營。
可河東的形勢不允許,他想要保住現在的官位,只能想盡各種辦法壯大郡府非稅收入。
真到財政惡劣時,趙基自然會一腳將他踹掉,到那時再追究一點前罪,趙緒不死也要脫層皮。
隨著金磚密室檢驗完畢,趙基三人走出密道時,外面隨行吏士正在排隊。
趙云已經猜到了結果,就看著這些吏士舉著火把入內,觀賞金磚密室之余,也效仿最初的虎賁,執行水淹密室計劃。
之后趙基也不停留,帶著眾人輕裝向北,在安邑與趙云分別,并更換馬匹后,乘夜向北疾馳。
趙基可不想白日里再走聞喜馳道,肯定有一些人會來給縣三老求情。
乘著夜色一路疾馳到北鄉,在這里再更換馬匹,半夜時進入絳邑。
賈逵已離開平陽,來到絳邑等候。
夜間賈逵未睡,聽到動靜后也披著羊裘大氅來迎趙基。
城中縣令府邸,趙基看到又瘦了一些的賈逵,當即下馬快步走過去,展開雙臂給了賈逵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讓賈逵很不適應,趙基又抱著賈逵原地轉了一圈,笑說:“梁道兄,中原群雄就如此前議論的那樣,不過爾爾!”
賈逵見趙基神采飛揚,情緒也被感染:“非是如此,實乃大司馬用兵沉穩。”
“不不不,是天子神威,說是群雄,實乃群雌!天子旌旗所至,莫不雌伏!”
趙基高聲感慨,繼續給呂布那里挖坑,抓著賈逵手臂往里走:“一路疾馳至此,快些用飯!”
“喏!”
守衛府邸的楊吉扯著嗓子應答,趙基聞聲看過去,露出笑容上前給他胸前鎧甲一拳:“記住,我不飲酒。”
“卑職明白!”
楊吉面色漲紅,情緒激動,轉身就快步去做安排。
趙基拉著賈逵往里面走,百余人舉著火把簇擁,其中二十多人是平陽侯國的屬吏,由殘疾虎賁充任。
哪怕瘸腿、斷腿的虎賁,趙基、賈逵也會給他們安排一個守倉、看門的主管級差事。
許多虎賁還未分配妻妾,這些殘疾虎賁都已優先分配。
安靜的縣令府邸立刻熱鬧起來,眾人安排在大廳、走廊、院子里,趙基與賈逵在屏風內。
趙基也卸下鎧甲,外罩一領黑色熊裘,兩肩更是蓬松紫貂。
他很不適應這件臃腫蓬松,實際上輕便的裘衣大氅,懶洋洋坐在賈逵對面:“我出征在外,后方諸事辛苦大兄了。看大兄神情疲憊,我不知該如何道謝。”
“為國分憂而已。”
賈逵也觀察趙基:“倒是大司馬,中原一行,如蛟龍入海,非我等所能企及。”
“我也只是暫時走在大兄前列,大兄不必自謙,未來公卿之位不過早晚而已。”
趙基說罷笑了起來,賈逵也跟著笑了起來:“那樣的公卿,不當也罷。”
賈逵笑罷,端起米粥攪了起來,問:“平陽國事,大司馬是何看法?”
“我本以為回來后,會有許多事情煩擾。可現在看起來,就算這段時間我留在平陽,恐怕也不會比大兄做的更好。我的要求還是一樣的,不管漢、匈奴、羌又或者是雜胡,在我平陽境內服役、納稅,就該一視同仁,不分貴賤。”
趙基也端起米粥吸溜一口飲盡,吞咽后,自己給自己打粥,繼續說:“現在就為難一件事情,大司馬幕府組建在即,我很想讓大兄來晉陽幫我,可又怕平陽國事所托非人。大兄可能舉薦賢良?”
以賈逵的才能、影響力以及彼此交情,拉賈逵進入大司馬幕府是必然。
進入大司馬幕府是必然的,但不等于賈逵必須去晉陽做事。
這要看賈逵自己的心思,如果想將平陽各縣做好,有始有終,那趙基會征辟賈逵為大司馬幕府的從事,兼平陽國相,繼續留在平陽。
賈逵略沉吟,說:“以大司馬功勛,食平陽周邊五縣。臣乃襄陵人,亦歸屬于平陽國。再任平陽國相,難免惹人誹議。”
“又不是做襄陵長,這沒什么好避嫌的。”
趙基一口否決,見此,賈逵明白趙基也沒有合適接替自己的人,就說:“既如此,容臣再留一年,使平陽府庫充盈后,再走不遲。”
“嗯,大兄也要搜尋賢良,我不求繼任者能像大兄這樣勤政能干,但也要蕭規曹隨,不使平陽荒敗。”
“臣領命。”
賈逵鄭重拱手,然后才端粥進食。
趙基就說:“既如此,我就征大兄為府內從事,等平陽一切穩固后,就遷大兄為西曹,總領各曹。”
“喏,臣領命。”
賈逵起身,對著趙基行叩拜大禮。
雖然他做平陽國相已經與趙基有了君臣名分,可兩漢持續削藩,這種君臣名分并不牢固。
對士人來說,征辟關系形成的君臣名分更為牢固,也更認同這種主從名分。
趙基也起身將他扶起,詢問:“就長史、西曹、東曹與主簿人選,梁道兄有何意見?”
賈逵反向攙扶趙基落座,自行返回坐席后,賈逵才說:“大司馬明年將征三輔國賊,臣以為可征三輔名士為長史;西曹典選諸曹掾屬,責在補充府吏,是要職。不妨征諸葛君達,使其典西曹。”
用諸葛玄來當西曹,可以保證推薦的人選名單是可控的。
作為時代特色,諸葛玄自然會塞一些徐州人進來,這沒什么好誹議的。
不能只在利用徐州人的時候才想著拉攏彼此關系。
平時就得一點一滴做積蓄,兼并、融合是一個相互的過程。
三輔名士做長史,徐州人諸葛玄做西曹。
見趙基認真聆聽,賈逵頗為感動,又說:“東曹負責向朝廷舉薦賢良,仆以為可用有名無實者,如潁川韓元長肯屈就,那么所舉官吏,也易于入職。”
用韓融的影響力來給大司馬幕府表奏、推薦的官員背書。
趙基搖頭:“不可能,祖父要去雒都執政,他最在意的是安邑太學。韓融肯留在安邑,圖的就是興復太學。我調走諸葛玄后,只剩下韓融負責太學一事。再走了他,祖父那里說不過去。”
韓融還是很有眼光的,頂著鄉黨罵名來抓太學,先利用韓融影響力建設太學,再說其他。
賈逵聽聞,就說:“那原中書監趙蕤趙子茂如何?”
趙蕤也從朝廷那邊斷了關系,他也怕被趙貴妃一事牽連。
“可以,我去與他談。”
趙基說著端起碗,快速進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