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追,還追!”一名穿著破爛皮甲,露出光頭與大胡子的諾恩雇傭軍,操著一口濃重口音的萊亞語罵道,“追了七里了,還追!”
可他身后的老拉弗等人,卻仍舊沒有停下的意思,仍然握著軍刀與長槍,追逐這批荒原上的強盜潰兵。
很快,意志和體力遠不如老拉弗等人的碎石原雇傭兵們便被一根倒塌的枯木與爛泥池塘攔住了去路。
無奈之下,這些雇傭軍們只好紛紛轉過身,舉起手,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地高喊:“投降了!”
然而,在《圣聯步兵操典》中,是明確要求戰爭修士們嚴格控制未繳械的俘虜。
所以老拉弗等人分作兩組,一組用長槍指著他們的要害,另一組則上前解除武裝。
微微昂起頭,讓喉嚨偏離長槍的槍尖,這名領頭的碎石原雇傭軍,能明顯感覺到長槍手與拿軍刀士兵的不同。
多少年的戰場經驗,讓他一下子就認出眼前人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雇傭兵。
“一個月幾十第納爾啊?”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痰,那雇傭兵喘著粗氣,“你玩什么命啊?”
“幾十第納爾?你能拿到多少?”這名老雇傭兵頗為感嘆地說到,“我們可是足額發。”
在戰爭狀態下,墨莉雅提給每名雇傭軍在月初和月中各發30第納爾的足額銀幣。
不少從諾恩趕來的雇傭兵都哭了,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大方的主顧。
要知道先前孔岱親王為了那三五萬金鎊,不得不放出騎士到處搶掠。
最后就導致了貴族們的三心二意,以及最終的敗局。
但在霍恩百戶區制度之后,情況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在這種制度下,大量貴族與騎士離開了封地,帶走了可怕的封建壓迫。
雖然風車地金融戰的大頭被美格第商會吃了,而黑蛇灣戰爭的賠款大頭被圣械廷吃了。
但這兩者幾乎從來不存錢,不是償還了債券,就是用來擴大再生產。
具體的方式就是先通過百戶區的農業互助、鐵制農具與畜力共享,然后空余出大量人口去從事工商業與建筑業。
要么是去司鐸市鎮當建筑工,要么是修水渠修道路,再或者就是去碼頭當搬運工。
靠著這些土木工程和配套產業,大家口袋里都有了點錢。
除了個別葛朗臺式人物外,大家或多或少都會花點。
于是,旺盛的消費帶來的旺盛的需求,誕生了旺盛的市鎮貿易以及可觀的集市稅與關稅。
建立起來的道路、小運河、房屋等基礎設施就開始反哺工商業,降低貿易成本。
原先的集市十天一集,后來出現了八天一集乃至五天一集,現在很多攤位干脆都常設了。
這讓很多普通的工匠乃至勞工群體都在這股浪潮中發了財。
只不過,目前帝國市場的大形勢就是物價騰飛,貴金屬貨幣貶值。
除了黑蛇灣戰爭與風車地金融戰帶來的熱錢外,法蘭王家千河谷貿易公司更是帶來了穩定的現金流。
白糖、香料、成衣、煉金藥劑,尤其是白紙和印刷業,更是因為低廉的價格風靡法蘭。
不少法蘭學者由于國內出書太貴,特意派人寄來書稿,讓千河谷這邊幫著出版印刷。
于是圣聯境內同樣由于大筆貴金屬貨幣的涌入,導致物價上漲,手上的錢貶值速度不慢。
賺了錢的人有三個選擇,第一趕緊消費掉,第二投入再生產,第三就是考慮金融投資。
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埋在后院,貶值都給你貶沒了。
霍恩在基建上花掉的大筆資金,就這么重新流回了手中,變成一張張債券股票和一箱箱商品。
所以千河谷人對于金融投資是沒多大抵觸的,夏綠城、急流市、貞德堡三大交易所人滿為患。
借著這股東風,墨莉雅提有樣學樣,開始發行戰爭債券,以圣女銀行作擔保。
墨莉雅提給的是7的高額短期兩年制債券,發行9000張債券,每張債券的最低額度是5金鎊。
差不多相當于一個小地主家庭三到五年的盈余。
反正這個價格,就是精準收割基層市民和小地主階層。
光霍塔姆郡的市民階層就有接近2萬戶,更不要提被迫聚集到夏綠城周邊的貴族騎士們了。
這些貴族騎士們更是玩起了“老本行”,集資搞起了金融業,成立了好幾個小型銀行。
他們會大批購買這些戰爭債券,然后用這些戰爭債券再分發1金鎊左右的5利率債券給鄉間小地主與自耕農。
再用募集來的錢繼續購買戰爭債券,然后繼續分發小面額的債券。
僅用一周,墨莉雅提就賣出了近4000張戰爭債券,募集了2萬金鎊。
孔岱親王吭哧吭哧搞了一個月,搞得天怒人怨的,還不如墨莉雅提一周快。
捆好了這些哀嚎的俘虜,老拉弗和其他雇傭兵押著他們,開始緩緩向著不遠處的費爾德海姆行進。
他們先是沿著荒野回到了大道,便繼續沿大道返回。
而這些所謂的大道,肯定是比不上圣聯道路一根毛,存在著大量坑坑洼洼和大小石子。
但土路上此刻卻仍舊來來回回滿是搖晃著身軀,濺起了無數泥點的馬車。
車輪在坑洼和碎石間來回起跳,絲毫沒能讓馬車夫們減緩速度。
看著靴子和小腿上的泥點,老拉弗等人倒是不惱。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運送羊毛的馬車。
為了提振信心和募集更多資金,墨莉雅提直接出兵占領了費爾德海姆鎮。
老拉弗他們不知道的是,《美格第商報》《冷泉周報》《鳶尾花報》都大肆贊美了墨莉雅提的勝利與堆積如山的戰利品。
從老拉弗的角度來說,堆積如山的戰利品沒看到,堆積如山的羊毛倒有的是。
要知道,在碎石原土話中,小鎮與包稅人是同等的意思。
而剛好一年兩次的剃毛季(4月與9月)剛過,費爾德海姆鎮的公爵倉庫里堆滿了牧羊人們送來的羊毛。
昨天老拉弗打開倉庫時,邊緣暗黑色的羊毛像是冬天未化的積雪沉睡在倉庫里。
不少山地郡的羊毛商人日夜兼程趕到現場,從小鎮的倉庫中像搬大白菜一樣,把羊毛搬到馬車上。
他們紅著幾宿沒睡的眼,火速前往拉丹堡坐船去高堡市然后北上把羊毛送到伊貝河航道。
餓了四個多月的南芒德郡紡織生產修會,像是好久沒吃屎的狗一樣大快朵頤吞下了這批羊毛。
吱呀吱呀的紡紗聲,又一次回蕩在南芒德郡的夜空。
連帶著產業下游,原先低迷的圣械廷紡織廠與貞德堡的成衣工場都再次忙碌起來。
這下,就是原先持批評態度的《真理報》,立場都開始漸漸向中立偏移。
這些復雜的情況,都是高層該考慮的,與老拉弗等普通士兵無關。
他們現在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到底什么時候能吃飯。
等老拉弗等人趕回費爾德海姆,正好趕上了晚飯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