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二世當即皺眉看向了窗外。
奧地利內政大臣科布茨爾伯爵忙快步走到會議室門口,陰著臉對助手菲奧多特厲聲道:“外面是怎么回事?警察呢?”
維也納的政治環境可不像巴黎那么寬松,通常抗議隊伍走不出兩條街就會被警察驅散,至于跑到王宮附近來“鬧事”,那更是別想。
菲奧多特低著頭道:“今天銀匠街和斯蒂芬大教堂那邊先后發生了兩次規模更大的抗議,警察都被調去那邊了。
“外面這些人應該是在格拉本大街附近聚集起來的,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
奧地利的警察仍是歸內政大臣管理,出了這樣的事情科布茨爾難辭其咎。
他咬牙對助手道:“我給你20分鐘驅散外面那些蠢貨!警察不夠用的話就讓宮廷衛隊協助。”
“是,伯爵大人。”菲奧多特欠身退走。
不多時,六七十名警察揮舞著短棍,列隊沖入了抗議人群之中,頓時激起陣陣慘叫聲和咒罵聲。
在相距百余步外,一個連的宮廷衛隊端著燧發槍,冷冰冰地看著警察干活。
隨著最前面的幾十個抗議者被打得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人群開始逐漸后退,喊口號的聲音也隨之弱了下去…
距離美泉宮一條街外的格拉本大街東側的一家咖啡館里。
頭發有些蓬亂的舍勒爾男爵雙手交疊,可憐巴巴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白胖中年人,壓低聲音道:
“格拉夫伯爵,盧卡斯才17歲,他在那些法國人面前脆弱得就像一根青草。求您了,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
格拉夫伯爵呷了口咖啡,微微搖頭:
“您知道,這次征兵令是皇帝陛下親自簽發的,根本沒有任何‘操作’的空間。”
舍勒爾男爵激動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不,您不能就這么看著他去送死。我只剩這一個兒子了,看在天主的份上,求您了…”
格拉夫撥開了他的手,拿起餐巾在嘴上沾了一下:“嗯,科隆比埃伯爵讓我一定要幫您,這樣吧,我可以把那孩子安排在克拉根福做一名后勤中轉官。那里距離戰場還有20里,非常安全。”
格拉夫是軍事委員會征兵處的官員,手里有不小的權利。
舍勒爾大喜,連連欠身道:“太感謝您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您救了我們一家…”
格拉夫輕咳一聲,接道:“不過您知道,這個位置有不少人盯著,我得打點上面一番,才能確保它不被搶走。”
舍勒爾連連點頭:“是的,這是非常必要的。呃,您看這需要多少錢?”
“您先準備2千5百弗羅林吧,不過或許3千弗羅林才夠保險。”
舍勒爾頓時愣住。
奧地利這幾年一直在打仗,物價貴賺錢難,他的全部家產大概也就七八百弗羅林的樣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用力點頭:“好的,這當然沒問題。不過,您看能否給我些時間籌錢…”
“我可以等您半個月。您知道,法國人隨時會打來。”
舍勒爾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兩千弗羅林不是小數目,半個月肯定是不夠的。
他突然抬起頭來,艱難道:“那個,大衛的撫恤金有3千弗羅林,如果您能幫我催一下,這些錢可以全都給您…”
“那錢可不是給我的。”格拉夫不悅地打斷他,“至于撫恤金,也不歸我管…總之,我只能等您半個月,這可是看在科隆比埃伯爵的面子上。”
他說完便徑直起身離去。
最近全國上下都在征兵,求他幫忙的人還有很多。
舍勒爾將頭埋在兩肘之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昨天托人去軍事委員會問過,大兒子的撫恤金至少要等一年之后才能發放。
根本趕不及為小兒子疏通關系。
特倫海姆村的莊園倒是還值一兩千弗羅林,只是半個月時間不知能否找到愿意購買的人…
就在這時,咖啡館外面傳來陣陣吶喊聲,“不要戰爭!”
“我們去向皇帝陛下請愿。”
“大家一起來抵制征兵令!”
“對!立刻和法國停戰!”
舍勒爾不由得站起身來,看向窗外那些舉著標語的人群,眼中出現了生機。
是啊,只要停戰,那么盧卡斯就不用去打仗了!
希望皇帝陛下能同意。
他一把抓起帽子,快步沖出咖啡館,鉆進了游行隊伍之中,揮動雙臂,和身旁的瓦匠、纖夫一起大喊:“取消征兵令!和法國停戰!”
特倫海姆村。
烈日照耀的農田里,七八名農奴正聚在一起,拄著鋤頭,皺眉說著什么。
“是鄰村的尼克拉斯老爺說的,肯定不會錯,皇帝陛下的旨意很快就會公布。”
一名耳朵缺了一塊的中年人搓著手上的泥土,低頭道:“今年有太多人去打仗了,地主老爺們需要足夠人手播種,所以皇帝肯定會增加農奴的勞役時間。”
其他幾人皆是眉頭緊皺,“但一周五天半勞役的話,我們自己哪兒還有時間打理土地?”
“就這樣還要加收帝國稅,難道今年只能借高利貸了?”
“邁辛格的借款利息已經開到20了,還得家里有兩個成年男人才能借…”
歷史上,大格命是從法國爆發的,但實際上法國的稅在歐洲并不算重。
就說奧地利,農民們要承擔帝國稅和領主稅雙份,教會那邊還要交什一稅。
法國有的稅這邊全有,法國沒有的什么“結婚稅”、“遷徙稅”、“寡婦稅”這邊也有,且稅率全都高于法國。例如什一稅法國是7的稅率,而奧地利是10到13。
這還是自耕農,如果是農奴的話,每周還要為領主服3天的勞役,也就是義務勞動。
3天勞役是在約瑟夫二世改革時定下的,但利奧波德二世上臺之后,很多領主都將勞役增加到了4天以上。
只能說,法國的“老區人民”還是多,生活困苦的話是真敢鬧事。
而奧地利之所以一直沒爆發,一是皇帝下手夠狠。
二是奧地利種植土豆較早,底層民眾不至于被餓死。
三是匈牙利、波西米亞等地自有一套體系,從不參和維也納的事情,所以抗議規模始終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