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點出頭,人體最為困倦的一個時候。
連番的苦戰之下,滕縣的縣城在鬼子大軍不斷壓縮下,守軍活動空間已經只剩縣城三分之一的區域了。
當陳塘一句‘所有人注意,就地休息十分鐘’的聲音,落在耳朵里后。
哪怕是以扎那娜這妹子的強悍體能,依然忍不住感到了一絲輕松之余,在心中生起了一個念頭:
特么!這樣精神時刻需要繃緊的戰斗,一天下來可是比起她曾經獨自一人,在危險的原始森林里狩獵一個星期都要更為辛苦啊。
而連扎那娜這種猛人,都忍不住生起了這樣的念頭了;隊伍中其他二十幾個人,表現得自然更加不堪了。
他們在聽到了陳塘命令后,都不顧廢墟中到處都是崎嶇不平的地面,直接就躺了在地上。
這里絕對沒有寫錯!此刻陳塘、巫師、扎那娜等三人帶領的這一支隊伍,還有著二十幾人之多。
可惜這樣一個人員數量,并非他們的隊伍一直運氣極好,戰斗沒有出現什么傷亡。
實際上的情況,是他們原本的那一批滕縣警察手下,如今連一半都沒有剩下。
能有這么多人,完全是因為他們在機動作戰中,前后遇上了兩批被打散的川軍弟兄,將他們收編麾下后才有這么二十幾人。
開玩笑!今天地從白天打到黑夜,又從黑夜打到深夜,滕縣依然沒有被鬼子徹底占領。
為了做到這一點,哪里可能不死人的道理。
完全是靠著眾人拼死與鬼子糾纏,才打出來的一個成果,已經不知道戰死了多少人。
只是扎那娜才準備坐下緩緩,手臂上卻被人輕輕拍打了一下;扭頭看去之后,發現是負責警戒的陳塘在拍打自己。
并且在夜色中隱隱比畫了一個動作,代表的意思是:有人靠近,準備戰斗。
見狀之下,扎那娜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
她趕緊拍打了一下身邊的巫師,巫師又拍打了更遠了一個川軍戰士;如此的接力之下,所有人都被通知到,無聲地做好了戰斗準備。
很快之后,他們就看著幾個頭上戴著九零式鋼盔,手里端著長長三八大蓋步槍的人員,在廢墟中小心地移動了過來。
可就算如此,眾人沒有貿然開火。
主要是打到了現在,城中守軍基本換下了陳舊的川造七九式步槍,單打一步槍等,換上了繳獲的鬼子武器,戴上了他們的頭盔。
貿然開火之下,搞不好還真會誤傷了隊友。
所以在開火之前,陳塘使出了守軍戰前早就約定好的聯絡手段,學著蛐蛐叫出了‘嘰嘰’兩聲。
在聽到了聲音后,那幾個身影立刻停在原地,頂頭的一人小聲地喊出一句:
“別開槍,是自己人。”
因為說話人的聲音里,有著濃郁的滕縣本地口音,陳塘等人總算是放下了大部分擔心,巫師站起后示意著他們趕緊過來。
等到那幾個人靠近之后,巫師忍不住嚷嚷出了一句:“周同先生,你不是帶著百姓出城了嗎,怎么還在這里?”
沒錯!來人果然是滕縣的縣太爺周同,身后幾人從打扮上看,應該都是保安團的人。
不過包括了周同在內,此刻一個個看起來狼狽得厲害;精神萎靡,全身都是不知道是他們自己,還是別人的血跡。
想想也正常,這樣的戰斗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還是過于慘烈了一些。
可是就算如此,周通的眼睛依然是無比閃亮,好像其中有著一道光一樣。
他很是淡然地說道:“巫長官說笑了,不光是你們軍人有守土之責任,周某雖然是一介文官,可身為滕縣的父母官哪里能棄城而去。
自從開戰后,中華還沒有為國而死的地方官,那么就從我開始吧。”
聽出了周同平淡話語中的灑脫和決然之意,陳塘等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居然是連勸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是招呼對方等幾人,先坐下休息一會再說。
周同幾人剛坐下不久,陳塘就又發現有人靠近,人數居然有二三十人之多。
如同上次一樣,眾人匆匆做好的戰斗準備后,陳塘嘴里又是‘嘰嘰’叫出了兩聲,可是這一刺那些人沒有一點反應。
毫無疑問,這次是真的鬼子來了。
沒有絲毫遲疑,陳塘在喊出一聲‘打’后就扣動了扳機,其他人在他聲音才是出口的那一刻,也是全力地開火了起來。
包括了周同等人,也是從身上抓起一個手榴彈,向著那些鬼子扔了過去。
得益于在漫長的戰斗中,干掉了的鬼子數量夠多,如今在巫師手里也有著一挺九六式輕機槍,算是讓手頭有了一把自動火力。
可惜二戰時期鬼子的輕重機槍,設計上實在有些一言難盡,也就是欺負一下中華這種農業國。
對比起了坑爹的歪把子輕機槍,九六式輕機槍倒是做出了一些改進,好用了一些。
可是依然存在供彈系統問題、射速慢、重量大以及人機功效差等眾多問題,好用的程度也是相當有限。
在塵土飛揚的城市廢墟中作戰,巫師才是打出了兩個長點射,手中的武器就卡殼了。
帶著巨大的郁悶,巫師扔掉了手中的九六式輕機槍,抽出了一把DIY霰彈槍,也就是莫水焱用毛瑟M1918反坦克步槍的槍管,改造出來的一把武器。
在這個過程中,他順便往周同那邊看了一眼。
卻是發現一件哭笑不得的狀況,許是覺得跳起來手雷扔得更遠,周同居然是將一個手雷在頭盔上一敲后,蹦跶起了二三十公分高才將手雷扔了出去。
好家伙!這不是無形之中,增加了中彈的概率嗎?
當然了,這種事情不怪周同;這個摸了一輩子筆桿子的男人,怕是最近幾天才剛剛拿起槍和手雷,這些戰爭武器吧。
見狀之下,巫師原本想著此戰之后,無論如何也要傳授對方一些戰術動作。
哪怕他身為一個菜鳥,也總比對方要更會打仗一些不是。
可惜巫師沒有機會了,因為跳起的周同才是扔出了手雷,胸口就是爆出了一團血光;落地之后連站穩也是不能,整個人就癱倒在地。
“小鬼子,我日你大爺。”在忽然涌起的巨大憤怒中,巫師罵出了一句的同時,端著DIY霰彈槍沖向了鬼子。
身后的位置上則是陳塘、扎那娜和其他弟兄們,端著武器跟上。
與他們對射的見狀,也是挺著刺刀沖了上來。
在雙方距離五六米的時候,巫師才是扣動了扳機,頓時數百顆細小的鐵砂,對著那些鬼子籠罩了過去。
這玩意雖然打不死人,但是產生的戰斗效果,卻一點都不比正經的霰彈槍要弱。
唯一的缺點,就是裝彈實在過于麻煩了一些,打一槍要忙活好久才能裝好下一發。
沖到最前一個揮舞著武士刀的鬼子少尉,在黑壓壓的細鐵砂籠罩下,光是一張臉上就被命中了二三十發鐵砂,其中還有一發打中了脆弱的眼珠子。
鬼子再兇惡,也扛不住這種傷害。
那少尉扔掉了手中的武士刀,雙手捂著臉慘叫起來。
巫師上前一腳將其踹倒在地,手中13.2毫米口徑的霰彈槍,猶如一根鐵棍一樣瘋狂砸下。
直到砸得這鬼子少尉躺在地上,連掙扎都沒有才停手。
數分鐘后戰斗已經結束,看著圍在自己身前一臉沉痛的表情,周同扯著嘴角笑了笑,依然是一臉坦然地說道:
“弟兄們!不要替我難過。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我這幾天一直都是在一個夢;夢里面滕縣失守的那一刻,對著鬼子兵我只能罵上他們一句‘倭寇’,就跳下城墻殉國。
如今親手殺了好些鬼子,可是比起自殺殉國要劃得來…
對了!記得替我告訴胡團長一聲,周同我一個文弱書生,又有守土之責,死在這里滕縣也就算了。
但是像他這樣能打仗、會打仗的軍官中華其實不多,他能為滕縣守到現在,周某代表滕縣百姓謝過。
告訴他是時候撤走,留著有用之身體繼續打鬼子了。”
堅持著說完以上幾句之后周同氣絕,臟兮兮的臉上不見半點痛苦之色,好像僅僅是睡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