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3月18日,凌晨5點37分,天色隱隱發亮的時候。
后背倚靠在一面斷壁上的胡彪,正在抓緊時間進行短暫休息了。
在他身邊的位置上,安妮、陳塘、旭風、黃逸之、莫水焱、老郁、扎那娜、南澤先生,梵高、巫師等穿越者,居然都全部聚集于此。
之所以如此,那是鬼子的進攻從昨天下午三點開始之后,就一直沒有停止過,打到現在就出現了一些有好有壞的情況。
好情況是:鬼子的傷亡也是極大。
根據胡彪他們的估算,在過去十幾個小時的持續進攻中,鬼子一方少說也傷亡了1500人之多。
算上了前天的戰果,鬼子的步兵第10聯隊已經徹底打殘,比起了歷史上滕縣守軍的戰果,已經是強了很多。
在這么大的傷亡之下,鬼子進攻部隊如今的士氣、體力等方面,馬上也是要到極限了。
早在兩個小時之前,戰斗中就出現了明顯乏力的狀態。
估計再打上一次鬼子的進攻就會停止,起碼要休整十來個小時才能緩過勁來,等于是他們到時候會有一些寶貴的休整時間。
前提是等會鬼子醞釀的進攻,他們能扛住的話。
壞情況是:在鬼子的壓縮之下,目前守軍控制的面積已經不大,只有城東一塊大概有著滕縣城不過四五分之一的區域。
川軍、蘇北獨立團、滕縣保安團等所有部隊的幸存人員,全部都被壓縮在了這里。
以上部隊的幸存人員全部加到一起后,倒是還有著六七百之多,但是里面有著三百人左右的重傷員。
剩下的三四百人,身上也是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勢。
在這樣的情況下,已經失去了機動作戰的空間,只能是借助著廢墟的各種障礙物與鬼子打陣地戰。
不對!在其他被鬼子占據的區域中,一些隱蔽的防空洞和地窖里,估計還有百十個重傷員躲藏在其中。
那都是胡彪他們機動作戰的時候,因為攜帶不便,不得不臨時安置在那些地方的,這些人的下場如何,已經不要有絲毫幻想。
總之,18號這一天他們應該是熬不過去了…
忽然之間,胡彪感覺自己左邊的肩膀一重。
扭頭看了過去,立刻就能看到那是安妮將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這妹子平日間永遠是妝容精致的巴掌大小臉,現在全是硝煙和灰塵;平時閃亮的雙眼之中,看起來更滿是說不出的疲倦之色。
見狀之下,胡彪那是心疼得厲害。
在漫長的戰斗中,雖然安妮從沒有叫苦過,甚至表現還相當良好,可是她在現代位面終究是一個生活條件良好的女孩子啊。
只是條件有限之下,胡彪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將肩膀稍微移動過去,讓對方靠得更舒服一點之外,取下了一些自己的水壺。
水壺中還有少量加入了葡萄糖的白開水,安妮喝了后多少也能補充一下體力。
在遞送過去的時候,看到了安妮嘴唇上都全是灰塵,本能之中就要抬起衣袖,想要給對方擦拭一下。
結果抬起頭一看,卻是發現衣袖上有著厚厚一層血跡和灰土,還沒有安妮的嘴唇干凈了,只能是放棄了這樣一個打算。
心中郁悶之下,胡彪就想要來支煙緩緩,一摸口袋卻是摸了一空。
當即就是開口:“三胖,你一個人躲著抽煙好意思啊?趕緊給我來一根。”
“什么三胖,我又不是沒有代號。”聞言之后的巫師,頓時感到說不出的蛋疼,嘴里這么吐槽了起來。
三胖,就是一眾穿越者之間越發熟悉了之后。
又或者說,是大家在并肩作戰了一番,互相之間已經有了足夠的感情和信任度之后,一眾老鳥給這個新手菜鳥取的外號。
某種意義上說,也代表了穿越者團隊對于他的正式接納。
至于為什么巫師的外號叫三胖?巫師一米八的個頭,卻是有著120公斤的體重,身體已經是相當的壯實了。
所以在有了大胖、二胖的情況之下,巫師自然就變成了三胖。
只要胡彪他們穿越的時間足夠長,后面四胖、五胖這些也會順理成章地出現,也就知道具體落在誰腦殼上而已。
而本次穿越者中的新手,目前絕對不止巫師一個人得到了一個外號。
比如說:因為沉默寡言,說話時一個個字往外蹦跶的老郁,被大家叫作‘悶葫蘆’。
與鬼子肉搏時嘴巴上挨了一槍托,現在不僅是嘴巴都腫成了香腸嘴,一張嘴幾顆門牙全都掉光,說話嚴重漏風的南澤先生,被大家叫作‘豁牙子’。
如今在一眾穿越者中,也就是安妮、扎那娜、梵高三人因為大家還沒想好,所以暫時沒有外號。
前兩個妹子還好說,估計就算有外號也不會難聽。
梵高的話,只能是祝他好運吧。
而三胖巫師的嘴里吐槽歸吐槽,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從鬼子尸體上繳獲的香煙。
不僅是給胡彪扔了一根,其他的穿越者除了兩個妹子,每人都是扔了一根過去。
也算是大家在苦中作樂,放松了一下疲倦和緊張到了極點的精神。
可惜的是,大家手上的一根煙都沒有抽完,耳邊傳來無比緊張的一句喊聲:“鬼子上來了,他們推著一個什么東西?”
在這樣的一句之下,胡彪他們紛紛扔掉了自己嘴上的香煙,端起了武器向著外面看了過去,然后紛紛在嘴里罵出了一句:
“特么…”
讓胡彪等人反應那么大,完全是因在逐漸亮起來的天色中,他們看到了四五百名鬼子正向著他們最后控制的區域摸了過來。
最為關鍵是在最前面的位置上,一伙鬼子推動著一架大車。
大車上被臨時豎起一個十字的木頭架子,架子上一個全身是血的男人張開雙臂后被捆在了上面,全身的衣服破爛得厲害,到處都是血和傷口。
人應該沒死,不過耷拉著腦袋,看樣子已經是暈死了過去。
拿著望遠鏡認真分辨一下后,胡彪他們驚訝地發現,架子上的人居然是‘公子’那個慫包。
然后一串問題,在胡彪等人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
這種試圖逃跑的家伙,不應該被那個神秘所在用各種意外弄死嗎?
公子到現在還沒死,還是落得這么一個凄慘的結果,難道是那個神秘所在覺得輕易弄死的話不足以威懾他們,所以來了這樣一個套路?
鬼子把公子拉到兩軍陣前,這是打算干什么?
對了!還有香菜那個女人哪里去了,死了沒有?
而在眾多的疑惑中,胡彪他們只有一個事情是可以確定的,那是在他們腦殼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明悟:
不管在本次穿越過來后,公子和香菜是怎樣的一個下場,反正他們兩人是沒有辦法傳送回去,并且在現代位面復活了。
大車在距離著胡彪等人用廢墟中各種材料臨時搭建的防線,大約三四百米之外的地方停下了。
然后一個鬼子少佐拿起了一個鐵皮喇叭,躲在了一處障礙物后,對著這邊大聲地喊話了起來。
因為此刻城中安靜得可怕,頓時聲音傳遞出老遠:
“王師長、胡團長,你們堅強的戰斗意志,已經是贏得了蝗軍的欽佩。
如今你們傷亡慘重、援軍斷絕想必也是打不下去了;不如放下武器投降,我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尤其是胡彪先生,你不僅是蝗軍中大名鼎鼎的‘淞滬之虎’,很多帝國將領對你很是欣賞,希望與你把酒言歡。
特高課更是在某些方面,希望與你展開深入合作。
所以你放心,放下武器后你和你的伙伴會受到優待,甚至帝國會提供給你們需要的一切;不然的話…”
關于‘不然就要如何’?這個鬼子少佐并沒有直接說明,不過用實際的動作,表達了濃重的威脅之意。
在他一揮手之下,大車邊上一個鬼子伍長端著步槍,一刺刀就捅進了公子的一條傷痕累累的大腿。
巨大的痛苦中,原本昏迷過去的公子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嘴里發出了凄厲的哀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