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納現在心情快活的就像要飛起來一樣,主人給他任務了!
穆納不怕干活,不怕吃苦,就怕主人什么事都不安排他。
一個仆人,如果沒活干,那還叫仆人嗎?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穆納曾經憧憬自由身,但他現在發現,當仆人沒什么不好的。
前提是有像蘇爾先生這樣的主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
不信你瞧口袋里的五百盧比,他從沒聽說哪個主人給仆人這么多錢。
天哪,主人竟然讓自己代轉祝福,祝他的哥哥新婚快樂!
穆納當時恨不得趴下來親吻他的腳尖,可惜主人不喜歡這樣。
瞧,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這又多了一條佐證。
穆納也沒忘了自己的任務,打探那個米爾扎布爾之王的消息。
咳,這是順帶著的。
他真正要做的是留意附近幾個村子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卡納村之外。
有任何傳聞、小道消息,都要第一時間向主人匯報。
穆納信心十足,他熟悉周圍的一切。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哥哥的婚禮,這一次終于輪到他們占便宜了。
他奶奶魯圖鬼精鬼精的,談嫁妝的時候毫不讓步,讓亞達夫又氣又急。
最后他們家大獲全勝,嫁妝豐厚到讓穆納流口水的地步。
五千盧比的現金,票子嶄新嶄新的,全是剛從銀行取出來的。
一輛“英雄”牌自行車,還有給他哥哥拉賈的一條粗粗的金項鏈。
賺大啦!
能輕松償還茶鋪老板的高利貸不說,還有相當多的富余。
亞達夫不愧是北方邦第一大種姓,這么多嫁妝都能拿出來,匪夷所思。
穆納走進家門,跨過一坨駭人的牛糞,老遠就聽到嬸嬸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她們有的在喂牛,有的在簸谷,還有人坐在地上,盯著另一個女人的頭皮,仔細搜索著虱子的蹤跡,然后用指甲把它們挨個兒捏死。
她們說著說著突然停下手里的活,穆納知道吵架時間到了。
果然女人們互飆了幾句臟話,接著就開始互相投擲金屬瓶罐。
然后撕扯頭發,不過不一會兒又各自先親親自己的手背,然后再摸摸對方的臉頰,以示重歸于好。
這就是北印度農村婦女的日常生活,吵架是她們唯一的樂趣。
男人們在遠處忙著自己的事,對這些不管不顧。
往常他們去城里打工不在家的時候,女人們這樣吵。在家還是這樣吵,沒差。
“穆納,過來幫忙。”哥哥拉賈喊他過去抬酒。
前幾天堂姐莉娜出嫁,婚禮上剩的酒還有一些。
奶奶老魯圖堅決反對去買新的,于是這些餐桌上的剩酒又派上了用場。
“那姑娘你瞧見了沒有?”穆納偷偷問哥哥。
“在房里瞥了一眼,不丑。”
“有沒有上次看的難近母電影里的女演員漂亮?”
“當然沒有。”
“那你喜歡嗎?”
拉賈一窒,然后笑著拍了下穆納,“奶奶說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穆納難得的臉紅了,他倒不是真的想那事,他純粹是對豐厚的嫁妝心生憧憬。
“明天晚上,我們全家人都要好好喝一杯。”拉賈笑道。
“喝酒,真好啊。”穆納舔了舔嘴唇。
上次堂姐莉娜結婚,他第一次喝醉。才過去幾天,他已經隱隱懷念酒水的香味了。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下午,卡納村幾乎全村出動。
村里的年輕人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頭驢子,他們讓拉賈坐在驢背上,然后牽著驢子浩浩蕩蕩的向隔壁村出發。
亞達夫家操辦的婚禮比堂姐莉娜還隆重,一臺黑色的錄音機播放著電影插曲,人們整晚地喝酒跳舞!
拉賈喝的東倒西歪,穆納也喝的腳步蹣跚,他的叔叔們也一樣醉醺醺的睜不開眼。
但他們還能走,他們要把新娘接回村子,那里還會有一場慶祝。
印度的傳統婚禮,也有類似轎子一樣的東西,新娘就坐在上面被卡納村的年輕人抬著。
拉賈坐在驢子上,穆納跟在身邊,一大群人敲鑼打鼓又唱又跳。
遠處汽車有喇叭的滴滴聲,但被音樂聲蓋過。
“拉姆拜,前面有結婚的隊伍,路被堵住了。”開車的年輕人轉頭道。
“結婚?這鬼地方還有人結婚?”
“看那些騷娘們,個個扭臀擺胯。”小跟班猥瑣的笑著。
“拉姆拜,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另一個跟班慫恿道。
拉姆舔舔嘴唇,然后一擺頭,“走吧,伙計們。”
他神色陰沉的走近慶祝的人群,男人、女人、孩子們都沒注意到他靠近。
拉姆聽著耳邊喧鬧的鼓聲,叉腰低頭。
突然,他手一擺也加入了扭臀擺胯的隊伍中。
畫風變得太快,兩個小跟班愣了一下,才大叫著歡呼起來。
他們把這當成舞廳,縱情狂歡,拉姆是個中好手。
他動作夸張猥瑣,專門圍著女性打轉,還挺腰吐舌頭。
終于有人注意到他,輕輕上前,“老兄,別這么激動。”
“滾蛋,蠢貨!”拉姆沒好氣的罵道。
“等等,你是誰?”來人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并不是卡納村的人。
“我是誰?”被擾了興致拉姆一言不發的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你說我是誰?”
“天哪,別這樣!”眼前的村民被嚇得哆哆嗦嗦。
“快點,王八蛋,繼續跳。”拉姆拿著手槍大笑。
鼓聲、小號聲、收音機的歌聲還在繼續,周圍歡慶的人群絲毫沒注意到這里的插曲。
被槍指著的人,在拉姆的逼視下,只能苦著臉再次跳舞。
“哈哈!”拉姆和他的小跟班狂笑。
他們手里拿著酒瓶,各自灌了一大口后,拉姆干脆朝天啪啪開了幾槍,助助興。
眼前的村民就是穆納的叔叔,聽到槍聲后他更不敢停了,強打起笑臉繼續扭臀擺胯。
啪啪啪,拉姆又開了幾槍,他太喜歡這種作威作福的感覺了。
人群中的穆納突然打了個寒顫,他好像聽到了槍聲。
他太熟悉這種聲音了,烏鴉就是當著他的面開了那一槍。
鼓聲、小號聲消失,人群也漸漸安靜下來,他們都聽到了槍聲。
穆納想擠過去,突然有東西滴到他手臂上,帶著絲溫熱。
他轉頭,瞪大眼睛,是血。
不止他的胳膊上,他牽的驢子身上也有。紅褐色的,蓋過驢子灰色的皮毛。
穆納愣愣的抬頭,拉賈的右眼黑隆隆的,嘩啦啦的黑血布滿他半張臉。
拉賈晃了晃,然后一頭栽倒在驢子上。
嗯啊,嗯啊,驢子嘶叫兩聲,然后載著尸體跑了。
人群驚恐的大叫,眨眼間散的干干凈凈。
幾個小跟班面面相覷,眼神有些躲閃。
拉姆郁悶的用手槍磨了磨額頭,就在跟班們以為要打道回府時,他突然大笑起來。
“看,現在沒人擋路了吧。”
他還要去昌達烏利,那還有一個姑娘等他霸王硬上弓。
汽車呼嚕嚕的從瓦納村口開過,在經過礦場時拉姆又對著那兒開了兩槍。
他是米爾扎布爾之子,除了他老爹,他就是這里的王。
羅恩天沒亮就被礦上來的消息吵醒,那里有人受傷了。
他住在烏鴉以前的莊園,離礦上并不遠。
吩咐阿尼爾匆匆開車趕過去后,就看到那里圍了一大群人。
拉坦已經先到一步,他碰巧起早準備去打獵,然后半路上遇到了通風報信的工人。
“怎么樣?”羅恩匆匆走過去。
“槍傷。”拉坦比了個手勢。
“槍傷?”羅恩一愣,他還以為是礦上的事故。
剛剛迷迷蒙蒙間沒聽清,搞得他心情極其緊張。
礦塌了,那才是大麻煩。
“怎么會有槍傷?”羅恩蹲下來檢查那個工人的情況。
他腿肚上中了一槍,運氣好,沒傷到骨頭。
“先生,我當時正站在礦堆上巡邏,然后腿就像被刺了一刀,接著就從上面滾了下來。”
工人哭喪著臉,嘴里哀叫,他完全是糟了無妄之災。
“先別說話,我幫你處理傷口。”羅恩對這種活已經得心應手。
在印度,你總能遇到各種各樣的意外。尤其是窮人,他們受傷的緣由五花八門。
其中外傷最多,也是羅恩最擅長的領域。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外科手術水平,能比肩真正的專家。
圍觀在這里的工人們瞪大眼睛,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老板還有這一手。
他是個婆羅門呀,竟然愿意為低種姓治病。
這里的工人大多數都是首陀羅,吠舍都是少數,平時哪看得起醫生。
羅恩眼花繚亂的動作,看的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受傷的工人沒打麻藥,只能咬著毛巾,忍受縫針的痛苦。
大半個小時,一切搞定。
“我主人可是孟買大名鼎鼎的神醫!孟買喲,知道吧,金翅鳥!”阿尼爾神氣十足的夸耀道。
“是神醫!”,“神醫啊!”,人群竊竊私語。
“知道我主人的姓氏蘇爾什么意思嗎?太陽神!”
“蘇利耶!”,“蘇利耶!”
“都散了吧。”羅恩揮揮手,再不阻止,這些人又要過來摸他的腳。
安撫下工人,讓人抬他回去好好休息后,羅恩和拉坦走到一邊。
“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看到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從這里經過,槍聲就是在那時候響的。”
“越野車?”羅恩皺眉,這是有人尋仇,還是故意找麻煩?
“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敢動我的人,老子要在他腦袋上開幾個窟窿。”拉坦臉色發狠。
“別沖動,一定要搞清楚對方的背景,我們.”
羅恩話剛講一半,就看到穆納和幾個人抬著擔架,匆匆往這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