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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塔蘭的泥潭

熊貓書庫    戰錘:以涅槃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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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oo–oodmorning!塔蘭!”

  “突突突突突突突…”

  無鉸式旋翼在高速運動時,不斷切開著周圍的空氣流,讓漿葉的上下表面形成不同的壓力差,從而產生向上的力,還有一陣持久且強勁的切割聲樂。

  而正是在這兩種能夠同時擺脫重力的元素影響下,一臺臺鋼鐵巨獸得以在挺拔的山峰與云海間傲然前進,他們沐浴在初升的太陽那柔和的橙色光芒中,如同矯健的雄鷹般在名為塔蘭的土地上翱翔。

  超過十架雷鷹武裝直升機,滿載著一百二十四名全副武裝的阿斯塔特戰士,飛快的掠過塔蘭上空帶著一絲濕熱的氣流。向著遠方的軍事目標挺進,聒噪的螺旋槳聲,驚起了在地面上棲息的鳥群,而耀武揚威,根本不覺得自己有什么懼怕可言的雄鷹,也吸引住了潛伏在陰影中的視線。

  但對于此時正在武裝直升機上休憩并做著戰斗準備的乘客們來看,地面上的事情是他們暫時還不需要去操心的,他們的困擾來自于噠噠作響的螺旋槳聲,來自于刺骨的風不斷干擾著他們的頭盔,也來自于直升機內部過于狹窄的空間。

  還有那些不討人喜歡的同僚:以及他們的播放器里那些強勁的音樂。

  “Somefolksarebornmadetowavetheflag(有人生來就是政治家的兒子)。”

  “ooh,they\'rered,whiteandblue(哦,是有紅條、白星和藍杠子的)!”

  “Andwhenthebandplays《HailToTheChief》(當樂隊奏出《向長官致敬》時)。”

  “oh,theypointthecannonatyou,Lord(啊,他們把大炮對準了你,主啊)!”

  “中士!你就不能小聲點么!”

  “這該死的螺旋槳已經夠吵了!”

  古老的揚聲器里,演奏著來自于三萬年前的泰拉搖滾金曲,但顯然,不是每個人都有享受它的藝術涵養。

  靠在窗邊,手持窗沿的步槍手一邊有些難受地捂住自己的嘴,一邊朝著掛在武裝平臺旁邊的機槍手大喊:而后者正坐在敞開的艙門旁邊,將固定式機載機槍的槍口時刻對準了下方的土地,口中則在哼唱著那曲經典的反戰歌謠。

  “itain'tme(那不是我)~”

  “itain'tme(那不是我)~”

  “Imnotsenator'sson!ohhh(我不是高官子弟)!”

  看著他搖頭晃腦,一臉投入的樣子,顯然沒有聽到戰友的抱怨。

  “行了,軍士。”

  當步槍手想再次咆哮的時候,坐在前列軟墊上的長官回過頭來。

  “既然螺旋槳就已經夠吵了,那就別在乎這點兒事了。”

  “還有不到十分鐘就要上戰場了,別在這個時候內訌。”

  “等到了戰場上,你還得指望你的戰斗兄弟幫你擋住帝國之拳的子彈呢。”

  “我覺得未必,長官。”

  坐在更后方的一名士兵笑著。

  他看向了地面:那是無邊無際的綠色。

  “瞧瞧這鬼地方吧。”

  “怕不是我們剛剛下去,就連彼此在哪兒都不知道了:別說擋子彈了,我們到時候能夠成功集結就算順利。”

  “閉上你的烏鴉嘴。”

  長官正了正他的動力頭盔,被螺旋槳攪碎的空氣拍打在他的護目鏡上,發出令人牙齦酸痛的噼啪作響聲。

  在怒罵了一句后,他同樣看向地面,口中喃喃自語。

  “不過,你他娘說得還真對。”

  “海軍那群馬鹿,成天屁事兒不干。”

  “要不是他們搶不下制空權,我們也不至于要在這個鬼地方打仗。”

  這句抱怨在不大不小的艙室內,讓人聽的一清二楚,就連聒噪的螺旋槳聲都壓蓋不住其他人一陣低沉的應和:哪怕是直升機的駕駛員也偏過頭來,點了點頭。

  “誰說不是呢?”

  就連那名古典音樂愛好者,也大聲的附和著自己的長官,然后,他突然像是發現了什么東西,端起機槍,朝著他們飛過的土地噴吐了幾下火舌。

  “噠噠噠!”

  一陣短促的槍響讓艙室內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幾名士兵瞬間清醒了。

  “你發什么瘋!”

  長官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直接將自己的上半身探到了椅子后面兒。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

  機槍手撓了撓頭。

  “不過應該是錯覺…”

  “那就別隨便開火。”

  長官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

  “這鬼地方已經足夠讓人頭疼了…”

  他又靠在了椅子上,努力想讓自己屏蔽掉螺旋槳的噪音和這群不靠譜的屬下,在戰斗開始前再爭取最后幾分鐘的休息:可舷窗外的場景,似乎有著某種魔力,總是催促他睜開自己的眼睛,看向那片與他的故鄉巴巴魯斯截然不同的綠色。

  那是一種旺盛的,帶著大自然的生命魔力的綠色,成千上萬棵高低不同的樹種在淡橙色的天空下野蠻生長,它們的腳下則是纏繞著密密麻麻的叢林和藤蔓,一眼望去甚是看不到泥土,也看不到那些茂盛到極致的樹冠下究竟隱藏著什么東西。

  這些自然生長的傘蓋,遮蔽了塔蘭上空原本就不算酷烈的光芒,讓這片土地的真相隱藏在了濕冷的陰暗中:也隱藏在了每天清晨必定會隨著朝陽一并升起的,那股奶白色的濃厚霧障里面。

  而他們,就在這高聳入云的綠色和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霧里作戰。

  這可不在最開始的計劃內。

  長官搖了搖頭,眼睛里布滿血絲。

  作為死亡守衛軍團的中級軍官,他自然知道事情是怎么鬧到這一步的。

  其實在一開始,泰豐斯艦隊對于塔蘭星系的攻略活動并不算上心。

  畢竟,自從塔蘭在大遠征初期被人類帝國重新納入統治之后,這顆郁郁蔥蔥的農業世界就和戰爭從無關聯。

  它是一顆沐浴在陽光下的肥沃星球。哪怕是紛爭紀元,都沒有干擾到塔蘭本身的富饒與翠綠,這里的人民繁榮富裕,雖然有足夠的金錢,去維護一支規模龐大,裝備先進的防衛軍,但從來沒人會覺得,塔蘭人的血脈里能有善于戰斗的種子。

  即便在死亡守衛抵達之前,帝國之拳已經盡可能地強化這個世界的防御了,但他們還是沒有時間將塔蘭打造成自己心目中完美無缺的堡壘:因此,當泰豐斯的艦隊從曼德維爾點中出現時,第七軍團的戰艦沒有立刻沖出來與他們拼命。

  恰恰相反,他們依托塔蘭軌道上堅不可摧的太空站和武裝小行星,組成了一道明顯別有用心的陣型。

  當死亡守衛抵達時,他們眼前的塔蘭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塊:大約一半兒的塔蘭領空毫無防備,既沒有虛空盾,也沒有任何阻止大規模登陸的跡象。

  而另一半兒的塔蘭領空,不但密密麻麻的猬集著帝國之拳最后的艦隊精英,還有從虛空盾到防空火力在內,所有能夠將登陸大軍絞殺在半空中的武備。

  泰豐斯和原體莫塔里安調來的骨干連長們經過了商議,發現以死亡守衛軍團目前的艦隊數量,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贏得與帝國之拳的太空決戰的:不知為何,西吉斯蒙德手下的艦隊,遠比情報中的還要多,而且多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在情報中,現在的西吉斯蒙德手里應該只剩個一百艘左右的戰斗艦。

  但事實上:帝國之拳實際排列出來是擁有超過六百艘戰艦的大艦隊。

  就仿佛,這位大遠征三杰之首的背后還站著一整座全力運行的兵工廠。

  而在決定避免艦隊決戰后,出于對軍隊和士兵質量的自信,還有從戰爭開始以來就從未失利過的勝利者的傲慢,死亡守衛的軍官們一致決定,派遣軍隊直接登陸,在塔蘭的陸地上碾碎帝國之拳。

  于是,超過三萬人的死亡守衛戰士成為了第一批登陸塔蘭的侵略者。

  而他們剛一落地,就一頭掉進了塔蘭星上那片茂盛的,連綿不斷的,看似沒有任何的人煙出沒的:森林中。

  “帝國之拳將所有諸如城市、農田、平原等易于進行決戰的區域,全都嚴嚴實實地保護在他們的艦隊之下,而留給我們的登陸場地就只有一種地形:叢林、森林,還有一眼望不到頭的熱帶雨林。”

  “他們將幾座重要的城市、要塞和兵工廠隱藏在了這些熱帶灌木中,厚重的虛空盾讓艦隊無法直接摧毀他們,而且出于考慮國際觀瞻的必要性,我們也無法在這種常規戰爭中使用那些不常規的化學武器:只能在陸軍的戰斗中碾碎他們了。”

  “那就讓那群帝國之拳見識見識,到底什么才叫真正的重步兵。”

  泰豐斯與諸位連長們的豪言壯語還在長官的耳邊回蕩著,卻無法讓這位經歷了幾十年戰爭洗禮的老兵有所心安,他總覺得這場戰爭有哪里不對勁,但還沒等細想,背后又又傳來一群屬下們的吵鬧聲,那他不得不再次皺著眉頭向后看去。

  “又怎么了?”

  “我們在討論問題,大人。”

  機槍手滿臉微笑地回答,留聲機中的音樂依舊在艙室飄蕩。

  “Iain'tnomilitaryson,no(我不是軍隊之子)!”

  “什么問題?”

  “他剛才又想開火,長官!”

  步槍手大聲地舉報著同僚。

  “我們幾個都在攔著他,但他堅持認為自己在叢林中看到了什么東西。”

  “你用眼睛看到的?”

  長官看向機槍手。

  “額…是直覺,長官。”

  “去他媽的直覺,我們是死亡守衛,你也不可能是個靈能者。”

  長官干脆站起身來,來到了他這群明顯有些惴惴不安的下屬中間。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不就是害怕我們腳下的這片森林嗎?”

  “告訴你們,沒什么可擔心的。”

  “這里和巴巴魯斯其實沒什么區別:巴巴魯斯上有的,這里同樣會有。”

  “不信,就朝你們左邊看。”

  “那是森林,是樹。”

  “再看右邊:也是森林,也是樹。”

  “和巴巴魯斯上的一樣。”

  “再看左邊,是濃霧和山脈。”

  “而右邊也是濃霧和山脈:你們當年在老家種地時,看到的不也是這些東西嗎?”

  “實在不信,那就再看一眼左邊。”

  “告訴我,你們又看到了什么?”

  “是鳥,還有樹,長官。”

  機槍手快樂地回答道。

  “很好。”

  長官志得意滿的轉過身來。

  “我們在左邊看到了鳥和樹,那讓我們再看看右手邊兒有什么。”

  “很好,正在遠離我們的是鳥兒,正在被我們甩在身后的是森林,正在被我們的螺旋槳攪碎的是濃霧,正在向我們飛來的是帝國制式的北風防空導…”

  “砰!!!”

  一發尖嘯精準地命中了雷鷹武裝直升機的尾翼,這頭能夠于天際翱翔的巨獸瞬時失去了所有的平衡,在半空中無助的畫起了死亡的圓圈,伴隨著尖嘯、爆炸、火花和機載人員大聲的沖擊警告,又一頭瘋狂的黑鷹墜落在無邊的叢林地獄中。

  當它順著淡黃色的火光,以及一股灰黑色的煙霧,旋轉著向下墜落的時候,空氣中還飄散著久久不愿散去的樂章。

  “Iain'tnofortunateone,no(我從不是幸運的那一個)!”

  在樹冠下的陰影里,一名手持導彈發射器的巨漢,跟他的同伴點了點頭,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了不同的方向。

  “…草!”

  “咳咳咳!”

  “我還活著?”

  “你當然他媽的還活著!”

  看著趴在一片焦黑的地上,還有些茫然的機槍手,同樣灰塵滿面的步槍手一邊在心里長舒一口氣,一邊罵罵咧咧著,毫不客氣的把自己的戰斗兄弟拎了起來:也不管撕裂的傷口讓前者不斷地喊疼。

  “快點,我們得離直升機原點:鬼知道這東西什么時候會爆炸?”

  “我知道,我知道,你輕點!”

  機槍手疼地在地面上扭來扭去,直到同樣走來的長官毫不客氣的踢了他一腳。

  “行了!”

  “你好歹當了十二年死亡守衛了!”

  “精神點!別丟分!”

  在機槍手嘟囔著爬起身時,長官則是簡單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同時無不警惕的看向那些似乎空無一物的森林,他的嘴中不斷地念叨著隊伍現在的狀況。

  “直升機墜機,駕駛員陣亡。”

  “總共十二人,只有七人生還。”

  “暫時不用指望援軍,其他的幾艘直升機似乎也分別遭到了襲擊。”

  “但我們應該可以想辦法匯合…”

  “軍士!”

  想到這里,他大喊了一聲。

  “生命探測儀研究地怎么樣了!”

  “可能有點問題,長官。”

  正對著一臺厚重的,類似雷達的儀器抓耳撓腮的軍士有點底氣不足。

  “什么問題?”

  長官走了過來,而軍士則是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要么這東西已經壞了,要么剛才那場爆炸就已經把咱們全都炸死了。”

  “您看吧。”

  他交出了儀器。

  “你還記得我們這支直升機編隊總共有著多少人,對吧?”

  “當然,一百二十四人。”

  長官向后瞥了一眼。

  “但現在最多一百一十九人:怎么了?”

  “你看看吧。”

  軍士指了指探測器。

  “我的探測器顯示,在周圍大約一公里的范圍內,存在著至少兩百個智慧生命體。”

  “…啊?”

  長官愣了一下,然后環顧四周。

  憑他一百多年的戰斗經驗來看,他沒有感受到任何可疑的氣息。

  就好像剛才那顆擊落他們的導彈是被成了精的樹人發射出來的。

  “有意思。”

  機槍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端起他心愛的機槍,站在長官的身邊,朝著一旁的森林瘋狂的掃射了起來,這次,沒有任何死亡守衛想阻止他。

  火舌噴吐,狂暴的子彈將那些不夠厚重的大樹直接攔腰打斷,脆弱的藤蔓和草本植物在這場毫無道理的浩劫中損失慘重:機槍手直接瞄準了一個側面幾百米的距離,對著最少幾十棵大樹和隱蔽點,由遠及近地的傾瀉了他的所有火力。

  一邊,一邊,又一邊。

  在每一個死亡守衛的注視下,他將所有可能隱藏有人類的地方全都掃了一遍。

  “行了,暫時安全。”

  直到長官點了點頭,示意他停下。

  “而且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先不說這個森林里到底藏了多少敵人,至少同樣掉下來的友軍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所在了。”

  “我們先和他們匯合,然后向后方的總部申請新的運輸機和援軍,再做打算。”

  見沒人反對這個安排,長官又扭頭看向了小隊剩下的兩位成員:正在尸體和殘骸旁邊忙活的藥劑師和技術軍士。

  “你們那邊情況怎么樣?”

  藥劑師只是點了點頭,而技術軍士則是滿臉慶幸地擦去汗水。

  “我們運氣很好,大人。”

  “你對運氣好的定義是稀里糊涂損失五名戰斗兄弟嗎?”

  “原本會全死光的。”

  技術軍士指了指分崩離析的直升機。

  “但凡那枚導彈的再準點兒,二次爆炸會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把我們炸上天。”

  “到時候可就應了那句話了。”

  “哪句話?”

  “塔蘭上空戰火飄,我比雷鷹飛得高。”

  “…噗呲!”

  盡管明知道有些不太合適,但長官還是忍不住的樂著。

  在他身邊,軍士也樂了。

  在軍士的身邊,步槍手也樂了。

  而在步槍手的身邊,將機槍倚靠在樹上的機槍手也樂了,

  而在機槍手的身邊:樹也樂了。

  “哈哈哈哈…啊?”

  “砰!砰!砰!砰!砰!砰!”

  六聲各不相同的槍響,以及一抹利刃在機槍手滿是驚駭的表情下方,慢悠悠地劃過了一道:這就是一支死亡守衛小隊在塔蘭上的最后一抹痕跡。

  從長官到軍士,從藥劑師到步槍手,所有人都被一發子彈精準的打穿了頭顱:當他們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們的嘴角上甚至還會殘留著一抹笑意。

  被利刃刺穿喉嚨的機槍手,是最后一個咽下氣的,在他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在那座被他的機槍子彈著重照顧了三遍,也許四遍的大樹上,伴隨一陣詭異的扭動,只見那副他剛剛還將機槍靠在上面的樹皮里,就這么憑空的走出了一個人。

  他穿著奇怪的,黃色的動力甲,慢慢的蹲在了他的面前,用刀指著他的喉嚨。

  他的聲音古怪、低啞,就仿佛是特意為了遮掩自己原本的嗓音。

  而他的話語,則顯得笨拙。

  “為了…為了多恩!”

  隨后,利刃再次劃過。

  而當機槍手徹底失去意義的時候,他聽到了在更遠方的森林深處,一聲聲蓄謀已久的槍響,和猝不及防的倒地聲。

  以及更遠的天空上,那些對此依舊毫無察覺的直升機,用他們的螺旋槳劃破了塔蘭的橙色天空,耀武揚威的聲音。

  “Itain'tme(那不是我)。”

  “Itain'tme(那不是我)。”

  “Iain'tnofortunateone,no(我從不是幸運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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