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壤下的葡萄藤進入了‘薛定諤’狀態。
在4月份出土前,羅南會努力守護住大家的希望,并尋找可以讓希望繼續延續下去的辦法。
想了整整兩天后,他有了幾個大致的思路。
第一個可能是向盧爾馬蘭政府申請足夠多的災害救助資金。
旅游局批預算的時間節點早于4月,如果預算申請下來了,而且足夠充裕,也許可以想一些巧妙的辦法從里面挪出一部分預算挽回大家的損失?
第二個可嘗試的方向是,向朱莉特咨詢盧爾馬蘭農業轉型的可能性。
沃克呂茲省旅游局有專項扶持資金,也許在呂貝隆種植某些作物也可以得到沃克呂茲省農業部的補貼和支持?
這么大的災害過后,羅南不信農業部不會考慮引進先進的農業技術和設備,也許還可以爭取讓盧爾馬蘭做個試點?
另外一個方向是找到讓農夫們忘掉傷痛的‘新希望’,給他們指出一條更加光明的‘新未來’。
土地是農夫們賺錢的手段,給他們找到一條新的賺錢道路就好了呀。
除了以上幾種嘗試外,肯定還有其他方向只不過時間太短,羅南暫時還沒想到。
總之,他心中的希望也發了芽。
只要希望還在、只要大家還沒有被擊垮,就一定有機會找到解決辦法。
羅南始終堅信那句話——未來盧爾馬蘭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無論是勞動力結構,還是農業布局,亦有可能是經濟主導類型這個過程中肯定會有波折和坎坷,但改變的最終結果,一定會是好的。
寒潮已經過去了四五天。
但籠罩在盧爾馬蘭上空的烏云并沒有散去,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農田的具體情況但大家的生活還是受到影響了。
首先是莫力酒莊取消了給盧爾馬蘭居民的酒折扣,即使按箱買,最便宜的紅酒和白酒也要40法郎一瓶了。
理由是他們擔心寒潮會影響今年的葡萄產量,導致明年的利潤不及預期,因此要提前一年開始‘存錢’。
酒莊老板親自來盧爾馬蘭向大家道歉,說因去年獲得了品牌執照,采買了許多先進釀酒設備,欠了法國農業銀行一百多萬法郎,如果熬不過今年,大家就再也沒有便宜酒可喝了。
皮埃爾說,呂貝隆取消合作村落折扣的酒莊和釀酒合作社非常多,即使沒有銀行的貸款壓在身上,他們也對今年的葡萄產量持悲觀態度。
如果今年葡萄藤損失嚴重,未來三到五年,呂貝隆腹地的葡萄收成都將縮減,那么酒莊會持續提高紅、白酒的售價這代表大家未來幾年都沒有便宜的餐酒喝了。
“既然沒有折扣我就不喝莫力的酒了。”法比安氣呼呼的說,“都是40法郎,我要找其他好喝的酒品牌。”
“莫力酒莊做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決定,因為那么一點點利潤,損失了一整個盧爾馬蘭的市場,愚蠢的家伙!”亨利握著酒杯嚷嚷,“羅南先生,你也不要賣莫力的酒了,最好讓他們馬上倒閉才好!”
羅南笑了笑,沒有說話。
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特奧無所謂的聳肩:
“這對我的影響不大,除了出來每天喝幾杯,我家里全是盧卡斯送來的酒,它們都不便宜,也不是莫力的。”
不過他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我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該死的,肉價怎么漲到那么高了?安娜喜歡吃的羊肉和羊肚每公斤漲了10法郎!”
羅南搖著腦袋說:
“不止羊肉漲了,所有肉類和蔬菜都漲價了。”
康奈爾嘆氣:
“這場寒潮凍死了許多牛羊,存欄量下降了,而且飼料價格也上漲了。”
寒潮不僅會凍死作物和牛羊,還會凍死動物們吃的牧草。
這段日子呼呼吃的糧草都是特奧那里喂兔子用的。
羅南繼續給大家補充道:
“這次電力局把重心放到了山區的居民用電上,許多商戶都遇到了供電不穩定的情況,寒潮那段日子弗雷迪的屠宰場經常斷電,鮮肉供應的效率也降低了。”
法比安看著大家說:
“雖然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我還是要說,這次各級政府的反應速度和應對能力比1976年強太多了,生活沒受到什么太大的影響,也沒聽說哪家居民這次受災了。”
“是啊,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大家跟著附和。
“還沒影響?!”亨利咬牙切齒的說,“蔬菜、肉、酒的價格都漲了,快吃不上飯了!”
“吃幾天面包不行嗎?”特奧不悅的懟亨利,“正好你前一陣子大魚大肉和海鮮吃多了,清清腸。”
“我都吃半個月面包和奶酪了!”亨利生氣的說。
“誰不是呢?”特奧也對著亨利嚷嚷,“前一陣子天天忙的要死,誰還有心情吃好的,盧卡斯都跟著我啃了半個月面包我說你這個家伙矯情個什么啊?”
“好了好了,別吵了。”羅南把這對冤家勸開,“最近大家辛苦了,月底來我家過春節,咱們好好吃兩天,給你們補補。”
一桌人的腦袋齊刷刷的看向羅南。
“春節?”
羅南也是今天才處理完所有的煙堆肥料,得了一點空閑時間,和農夫們喝了一會酒又聊了一會天后,他去到了收銀臺。
“寒潮對餐廳的影響大嗎?”羅南問母親。
前一段時間他的精力放在了抗寒上,其他的事情都沒顧上。
馮珍先是點了一下頭,繼而撇著嘴說:
“影響了,但沒有那么夸張,比11月的那段日子好不少,現在村里人的生活條件提高了,以前天天吃面包奶酪不覺得什么,現在吃幾天就要出來解饞,他們的第一選擇肯定是咱們家。”
羅南放下心來:
“那就好。”
馮珍壓低聲音說:
“現在的問題是,物價漲上來了,咱們的利潤薄了!”
物價飛漲,但羅天海說暫時先不漲價了,不能再給盧爾馬蘭人增加壓力。
從這一點看,羅南他們爺倆性格挺像的。
“爸爸和我說了這件事。”羅南安慰母親,“爸爸的意思是,在旅游季到來之前先不漲價,看看情況再說,這段時間來餐廳吃飯的都是村里的人或者附近的熟客,漲錢不合適,如果到了3月份,物價還沒有降下來,再看情況決定漲不漲、漲多少,那個時候來吃飯的就是游客了”
往年一到旅行季,盧爾馬蘭的酒館和餐廳就擠不進來本村人了,今年的情況肯定是一樣的。
羅南的餐廳一定是游客們‘集火’的目標。
本地人沒錢,但那些從世界各地來的游客有錢啊,呂貝隆可是旅游景區.羅南他們完全可以把餐廳更新成旅游區的物價。
“行,我不管,你們爺倆商量著來吧。”馮珍沒什么情緒的說。
羅南靠在吧臺上,笑著說:
“菜價你可以不管,但春節怎么過你可要早早的準備起來,我已經邀請朋友們來體咱家‘過年’了。”
春節在一月底,距離現在也沒有多少天了。
羅南想利用這個喜慶的日子把大伙的情緒提一提,趕緊把寒潮忘了。
馮珍得意的對兒子眨了下眼:
“還用你說.12月我就開始準備了,而且把你的那些朋友都算了進去,放心啊,我連紅褲衩和紅襪子都買好了,皮埃爾明年是本命年,必須讓他穿上!”
羅南隔著柜臺輕輕抱了一下母親:
“有你這么好、這么周到的媽媽,我真是太幸福了!”
在餐廳待了一會,羅南返回家中。
卡福的伙計們今天復工繼續建工作室,羅南打算去看看寒潮有沒有給工程造成影響。
“我和你一起回去。”特奧把酒喝了,跟著一起離開,“我抱怨了一句羊肉漲價,盧卡斯下午要給我送羊肉,算算時間該來了,我回家等著去。”
法比安哈哈大笑著說:
“盧卡斯對你不錯啊,特奧。”
特奧先是得意的抬了下下巴,隨后大大咧咧的招手:
“是對安娜好,他知道安娜愛吃羊肉,特意去梅納村買的小羊羔。”
“一整只嗎?”康奈爾不爭氣的張開嘴巴。
他好幾天沒吃肉了,更不要提小羊羔。
特奧嘿嘿笑了兩聲,露出了‘陰謀得逞’的壞笑:
“一只夠誰吃,盧卡斯買羊羔都是三只起!”
“你是故意的,你這個家伙太可氣了!”康奈爾抗議道。
“過分了啊,你在拉仇恨。”法比安也跟著嘟囔。
亨利憤憤不平的捶了下桌子:
“你這個家伙仗著有一個厲害的哥哥,天天太囂張了!沒有盧卡斯你算個屁啊!!”
特奧摟著羅南,開心的離開了餐廳:
“羨慕死你們!”
還沒到特奧家門口,羅南就遠遠的看到了盧卡斯的越野車。
羅南笑著問特奧:
“最近兄弟倆關系挺好的?”
盧卡斯不只給特奧找幫手,還跟著一起忙了整整一個寒潮。
兄弟倆的關系簡直不要更好。
特奧跟羅南說話時沒有那么‘欠揍’了,他露出開心的笑容:
“可能因為前一陣子聊過一次吧,感覺我們之間的一些誤會解除了。”
“什么誤會?”羅南問。
特奧敷衍著說:
“一些小事,不用提了,反正自那之后盧卡斯就開始對我好了。”
羅南也沒有深入追問,只是半真半假的說:
“說不定在那之前就對你挺好的,只不過你沒看到。”
特奧不好意的干笑兩聲:
“可能吧以前我一見他就想跑。”
他話鋒一轉,壓低聲音對羅南說:
“不過這要感謝你,口袋里有錢后,家庭和諧美滿多了。”
到了分岔路口,羅南停下拍了一下特奧的肩膀:
“以后好好賺錢,多給家庭出點力。”
“那是肯定的!”特奧咧開嘴笑著說。
羅南遠遠的和坐在車里的盧卡斯打了個招呼,向著自己家的方向繼續前行。
他繞過自己的房子,走到后院,發現工人門居然沒有在施工,現場一丁點叮叮咣咣的聲音都有。
走近了些,聽到他們正圍著一個小土坑說話呢。
“怎么了?”羅南也圍過去看。
帶頭的伙計給羅南解釋:
“這兩天沒辦法施工了,得等氣溫再回升一下,我們下了幾鏟子,下面20厘米全是凍土。”
“好。”羅南點點頭。
這一兩天他還是能等的。
和伙計們又交代了一些施工細節后,羅南返回室內。
可剛走了兩步,他的腳步便放慢了。
等等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
凍土。
20厘米的凍土。
似乎有一道霹靂突然落到了羅南的腦袋上。
他顧不上形象,慌張的飛奔去了特奧家。
盧卡斯和特奧正在搬羊,見羅南這副樣子,開玩笑的說:
“怎么?想搶一只羊羔走?”
羅南嘴巴嚅囁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直接說來意。
他幫著一起搬了一會,終于等到一個特奧不在的機會,小聲問盧卡斯:
“你這段時間進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