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端木妃所求，李季安笑著搖搖頭。
“老朽夫婦年歲已高，此番便是要尋一處風水寶地頤養天年，小女娃與我夫婦無冤無仇，為何要將素不相識的我們夫婦拉入漩渦？”
端木妃聞言，頓時臉頰赤紅一片。
眼中也多是羞愧難當的神色。
誠如老者所言，如此兩位老邁修士，基本已經道途斷絕，若無子嗣牽掛，大概率也無欲無求了，人生最后的一段時光，能夠彼此相伴終老，白首共余生，就是最大幸事了。
她意識到方才的求救著實有些太過冒昧和自私了。
當然，這也是她實在沒辦法，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情急之言。
否則，她也不會如此螳臂當車孤身伏擊一隊野蠻人了。
而且此刻她冷靜下來近距離感應了兩位老者氣息后，也不再奢望兩老者能夠救她族人，畢竟，李季安此刻真丹初期法力氣息與她族老相差不大，不是蠻人假丹對手，因為蠻人天生神力，體魄強大，一般法修除非高他們一個境界，否則難以穩勝。
至于寧素錦，一身法力氣息還未筑基。
“前輩恕罪，晚輩…晚輩慚愧，方才一心救族人，太過焦急了。”端木妃當即以頭杵地，無地自容。
“呵呵，小丫頭起來吧，我們沒有怪你。”寧素錦見此，嗤笑著瞪了李季安一眼。
她沒想到李季安居然還真倚老賣老，還反向道德綁架。
不過，李季安那句老夫老妻頤養天年的話，還是讓她心中格外受用。
對于寧素錦來說，此生其實已經沒有特別追求，只要能夠陪著李季安尋一處清閑之地，頤養天年也還不錯。
“多謝前輩…”端木妃感激的看了寧素錦一眼。
“哎，什么前輩不前輩的，喊聲婆婆就好。”寧素錦打斷她的話，和藹一笑。
端木妃看著她，眼中漸漸泛起親切之感。
寧素錦此刻易容成的老嫗，銀絲三千，眉目慈祥，笑起來格外和藹可親。
“多謝婆婆。”端木妃當即親切的喊了一聲。
隨即，她又看向李季安，有些羞愧的喊了聲：“爺爺。”
李季安淡淡一笑：“罷了，念在你心系族人的份上，便不與你計較了。”
“多謝爺爺。”端木妃這才好受一些。
李季安不再多言，牽著寧素錦的手，緩步前行。
“小丫頭，人力有窮時，不可強來。若你族人知曉你今日之舉，只會徒增悲痛，認清自己很重要。”剛走兩步，寧素錦再出聲勸誡一句。
端木妃愣在原地，最終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如今根本救不了族人。
與其像今日這般送死，不若留著性命，起碼日后還有報仇的希望。
“多謝婆婆教誨！”直到兩位老人快要離開視線，端木妃才鄭重對著兩人背影一拜。
“咦”然而下一刻，看著兩位老人前往的方向，端木妃微微皺眉。
“前…婆婆，你們去哪里？那個方向…”然而兩位老人速度太快，眨眼間便已經沒有了身影。
躊躇片刻，端木妃一咬牙朝著兩位老人追去。
數日后，
李季安和寧素錦站在一片古樸甚至看著有些荒涼的黃沙古城前微微蹙眉。
“老頭子，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伏牛仙城？”寧素錦看著荒涼古城門口那幾個殘缺又陌生的符號，無法將其與伏牛仙城聯系在一起。
李季安也不由得眉毛一挑。
以他們如今的神魂強度，對于天地方位不應該出錯。
他按照早些年購置的黃天域詳細地圖，一路方位不會錯。
但很顯然，眼前這片荒涼城池與自己了解的伏牛仙城絕非一地。
更讓李季安有些詫異的是，遙望北方，那里正是皚皚冰原。
此處荒涼城池竟然已經與北方冰原緊鄰。
“呵呵，莫非當真老了？”李季安自嘲一笑，隨即大步朝著荒涼城池內走去。
神識覆蓋，其內最高亦是假丹真人坐鎮。
不過，此刻他已經知曉此地為何地。
其內身材魁梧的野蠻人占了八成以上。
而像他和寧素錦這樣的不到兩成。
“荒漠城！”
“可是你所言此地土著最古老的那座城池？”寧素錦眉眼綻放，頗為期待道。
對于這種野蠻人，她心存好奇。
此番與李季安遠行，她最大樂趣便在于見識各種各樣新奇的人和事。
“不錯，正是荒漠城，黃天域本地土著的第一個群居城池，據說在滅世后的后古時期初期就建成了此城。”李季安肯定道。
“嗯？按你所言，荒漠城不是在黃天域中部偏北之地嗎？而伏牛仙城應該在西部十萬里處，你莫不是故意要帶我來見識一下此地的野蠻部落？”寧素錦瞪大眼睛。
李季安神秘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老頭子，你說六千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所謂的滅世到底是為什么？”寧素錦再次問道。
李季安搖搖頭：“縱觀各類典籍，為夫如今也不確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六千年前的修行界頗為繁盛，幅員遼闊不知幾萬萬里也。
那時似乎也沒有大澤修行界的概念，大多古籍中關于我們如今這方修行界的稱呼都稱為源州。
而且有些古籍中描述的上古之事，上古之地，與我們如今的大澤修行界無法對應，不確定是編撰還是此方天地也因為六千年前的滅世之禍發生的變故。
至于滅世，如今廣為流傳的還是上古時期的修行界出現了一尊大魔，那大魔乃是人族欲念所化，是天道懲罰人族的貪婪無度降下的神罰。
最終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乃至靈族，但凡此界生靈全部滅絕，唯有極少數的未修煉的凡俗，體內沒有靈氣存在者方才逃過一劫。
正因為滅世之禍后存活的都是沒有修行的凡俗，他們對于修行界發生的事情知之甚少，且大多壽元不過百便逝去。
直到數代繁衍后，又才漸漸有了修士修行。
導致滅世之禍的真相愈加久遠模糊。
同時滅世之劫后，天地環境也大變，大不如從前。
后古修士花費近千年時間方才摸索出一些修行門路，才有了發掘上古遺跡的能力…”
李季安將來到修行界三世收集到的關于六千多年前滅世之禍的情況全部告知。
“魔？如此看，魔不就是天道創造的？那這方天道豈不是魔源？”寧素錦抬眼望天，有些厭惡所謂的天道見魔懲治世間的行為。
李季安一時語塞，若以他穿越前的認知，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只會按照既定規則運轉，是不會做出這種逆轉規則的事的。
但是此方修行界的話，他也無法篤定。
“上古前的飛升仙君當真去了仙界？仙界便可長生不老？那他們為何沒有再下凡塵？”寧素錦對于上古時期的修行盛世倒沒有特別憧憬，對于那些飛升仙君亦沒有多少敬意，更是因為自己從仙賜皇朝到修仙界的經歷而多有質疑。
李季安對此也能理解。
“根據為夫閱遍古籍的認知，上古前的修士當真可以飛升仙界，而仙界大概率也是真實存在的，至于飛升后為何沒有下界的記載，為夫猜測恐怕與兩界壁壘有關。”李季安將自己猜想告知。
寧素錦皺著眉頭，對于所謂兩界壁壘無法理解。
“罷了，罷了，這些事情離我們太遙遠，我們老兩口先去見識見識這些野蠻人吧。”
“好！”
片刻后，兩人來到城門口。
說是城門口，實際上只剩一片廢墟般的黃土斷壁殘骸。
門口也無人把守。
兩人隨意踏入。
進入荒漠城后，建筑漸漸增多，完整性也好不少。
幾乎家家戶戶也都有人居住。
此地房屋與蠻人一般，比尋常人族建筑高大夯實。
李季安和寧素錦兩人站在房間外，顯得格外小巧。
城內行人稀少，兩人很是顯眼。
“吳桑幫俺思密怒胡”剛剛走到一個黃沙房門口，門口擺著一個攤位的高大蠻人，赤著上身對他們吆喝。
雖然不懂其語言，但是也大概懂其意思。
其攤位上一只碩大妖獸已經處理干凈，帶著此地獨有的土靈氣氣息。
兩人掃視了一眼攤位上的妖獸肉，便無視而過。
“無那馬”蠻人攤主當即對著他們背影喊了一聲。
很明顯是臟話。
李季安和寧素錦聽若未聞，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和閱歷，早已經過了因為對方的言語而引動情緒的地步。
好在對方也僅是罵了一句便再無后話。
如此般，兩人在荒漠城逛了三日，將外城逛遍。
相比于普通人族修士，荒漠城外城除了蠻人高大些，言語粗魯些，倒是差別不大。
其內也有普通人族修士居住，主要生意也都是針對蠻人。
隨后，李季安再帶著寧素錦走入內城。
內城有處城門，相對比外城的廢墟完整一些。
內城同樣沒人值守，但是門口卻是留下一句話。
除了蠻語外，還有普通人族語言。
“孬種禁入！”
這三天來對于蠻族的心性李季安也更加了解，對此倒也不意外。
蠻人崇尚力量，崇尚勇猛，行事粗魯，最看不慣娘娘腔和嘰嘰歪歪的人族，遇到什么矛盾，寧愿大打出手一場，也不愿浪費口水辯論。
這源于他們先祖在六千多年前誕生時的生存環境所致。
那時他們先祖都在北邊冰原居住，周遭野獸環視，除了武力之外，沒有生存下來的可能，野獸不會跟他們講道理。
后來人族修士漸漸開辟到此處，趕走了此間的妖獸，他們才慢慢從冰原遷徙來此。
“喂！小豆丁，敢不敢跟我比比力氣，要是力氣打過我，這只獅駝就是你的。”
剛剛走進內城不遠，一個攤位前蠻人對著李季安大喊。
其說著帶著口音的人族語言，雖然蹩腳，但也能夠聽的明白。
隨著其這一嗓子喊，周圍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哈哈，巴努，你又欺負這些小豆丁，還是個老豆丁。”
“老豆丁，上，給這個家伙一點顏色看看。”
“那只獅駝可是二階妖獸，貴貴滴，夠你買丹藥了。”
一群人起哄間，李季安也看向巴努。
其體型比之周遭蠻人要小一圈，但是李季安明顯能夠感應到其體內的旺盛氣血。
對于蠻族的天生體魄，李季安很好奇，明明不是體修熬煉而來，卻完全不輸，甚至比同階體修似乎更強一些。
“怎么比？”李季安輕撫胡須，笑著問道。
他想借此機會，好好研究一番對方的天生體魄。
“嘩”
此言一出，內城附近蠻人皆是驚訝不已，紛紛圍了上來。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人族小老頭居然真敢與蠻族中的精英巴努比力氣。
“老豆丁，你要是能夠贏了巴努這家伙，我以后每月給你十斤肉！”
“…我給你送個婆娘！”
“…我給你修房子。”
一時間，巴努房子成了焦點，不斷有人涌來，大部分都是蠻人，也有為數不多的普通人族。
“前輩，莫要跟他比，別看他只是筑基后期的法修，但是他們天生體魄強大，特別是這個巴努，近乎于三階體修了。”一個人族假丹修士傳音李季安提醒。
李季安目光掃過那人，回以微笑。
不過更多人族修士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以為李季安自持真人修為，便以為能夠穩壓筑基后期的巴努，注定要吃癟了。
“你真敢跟我比？”巴努同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老者。
作為蠻族內的精英年輕人，他倒沒有欺負一個弱小人族老頭的想法，方才也是感應到對方真丹氣息，故意開個玩笑而已。
沒想到對方還真敢。
“你沒來過荒漠城吧？”不待李季安回答，巴努再次問道。
李季安搖搖頭。
“哈哈哈。”巴努隨即大笑一聲，同時擺擺手：“走吧，走吧，跟你說笑呢，你不了解我們神族，天生神力，別說你真丹修為，便是結丹中期也比不過我的神力。”
“巴努你個傻蛋，你可以跟他賭，可以贏他的靈石！”
“不愧是我神族精英，巴努，好樣的。”
眾人態度不一。
“比，老朽就愛與人比力量！”然而，李季安再次上前一步，聲音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