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黃天域,李季安早在當年兩域入侵天蒼域時便有詳細了解。
當年他首選其實并非萬商域,而是黃天域。
黃天域雖是與無涯域般被稱為魔域,但其與無涯域還有很大區別。
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地域之別。
黃天域幅員遼闊數倍于天蒼域和無涯域,其域內草原、荒漠、冰川、雪山共存。
不過,其內靈脈分布格外分散,十數萬里之遙或許才會有一片靈脈區。
域內從來未曾真正統一過,就連像無涯域那般的松散統治也不行。
除了合歡宗的修行之道主在于雙修,對靈資的依賴并不是特別嚴重,因此合歡宗對于統治整個黃天域這種勞心勞力的事情沒有特別大欲望外,靈脈區相隔太遠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加之其雙修之法最大需求是修士,是以,合歡宗最想要域內有源源不斷的修士成為其薪資,所以黃天域內的修行環境最是輕松。
除了有可能被合歡宗的弟子拉去雙修采補的風險外,甚至比萬商域還自由一些。
其內更是有諸多散修抱團取暖。
當然,其內各種散修聚集,安全性同樣沒保障,與萬法宮執掌時期的天蒼域沒得比。
此番李季安所選區域避開了黃天域霸主合歡宗的陰陽泉,而是在黃天域西部的伏牛山。
伏牛山西臨絕影大草原,南接漫天黃沙絕靈地,東邊遙望合歡宗所在陰陽泉,北邊則是一望無際冰川地。
其也是最靠近天蒼域的一處大型靈脈區,最高三階上品靈脈道場。
最關鍵是其是一處散修仙城,主宰伏牛上人亦是號稱黃天域數千年來第一散修。
能夠以一介散修之身晉升結丹上人,除了其自身的天資、心性與機緣外,更說明了黃天域的修行環境。
這在曾經萬法宮統治的天蒼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甚至包括尸傀宗統治的無涯域和被商盟壟斷靈資的萬商域。
再一年半后,李季安成功穿過黃沙靈瘠地,從九重天上降落。
此地終于再有了靈氣氣息。
“夫君為何易容此等模樣?”甫一落地,李季安當即以法力幻化身形,寧素錦看著其新的容貌身形不由得皺眉問道。
李季安張開雙手,自視周身。
素衣老者,五短身材,臉上皺紋遍布。
“黃天域合歡宗妖女頗多,如此容貌起碼可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煩。”李季安很滿意此刻的容貌。
這般容貌,合歡宗的女修總不該還能被吸引吧。
“噗嗤”寧素錦失笑一聲。
“那妾身是否也該夫唱婦隨?”
李季安自然而然點頭:“合歡宗除了妖女,同樣有魔頭,你這般模樣勢必成為其目標。”
不待李季安說完,寧素錦搖身一變,一個滄桑老嫗已經出現在眼前。
李季安哈哈一笑,將虬龍杖召出,一手杵仗,一手攙扶著寧素錦,倒是一副白首相依的美滿畫卷。
此番為了避免無相面具的扮演代價,他索性直接以易容術改變容貌。
以他如今的堪比結丹上人的神識,也只有結丹上人當面能夠感應到他是易容的狀態,而想要看穿他的易容,必須得真君元神。
而合歡宗上代元嬰真君隕落,如今的黃天域無元嬰真君坐鎮,無人可以看破他的易容。
至于寧素錦,元神神魂,更不需要擔心。
“老婆子,老頭子帶你好好看看這方天地。”李季安爽朗一笑,攙扶著寧素錦大步朝著前方而去。
出了黃沙靈瘠地,草原日漸增多,靈氣亦是隨著深入而愈加濃郁些。
生靈也多了起來。
一路上,憋了許久的呱呱被李季安放出,面對無垠大草原,其也表現的很是興奮。
“咦”緩行數月,伏牛山已經遙遙在望,這日寧素錦突然看向前方輕咦一聲。
其元神比之李季安神識范圍更遠,更精細,能夠提前發現李季安沒有發現的異樣。
“老頭子,前面又將有事端。”寧素錦隨即將前方情況告知。
這一路上他們遇到的修士斗法已經不下十起。
有仇殺,有劫掠,有買兇殺人,亦是有多看了一眼等雞毛蒜皮小事。
對于這些練氣期以及筑基期的修士斗法,在如今的李季安眼中與稚童嬉戲無異。
但凡遇上,李季安和寧素錦都會順應本心,出手不出手也無太過顧慮,全憑本心。
他們如今的真實實力已然不懼結丹上人。
正常來講,整個黃天域內,他們也沒有特別需要擔心的人。
當然,不懼倒也不是愿意輕易招惹。
畢竟真正與結丹上人正面斗法,李季安勝算不大,只有偷襲暗算手段齊上方有希望。
而且一旦對方兩名上人聯手,他便只有跑的份。
如今天蒼域回不去,萬商域不敢去,剛來黃天域,只想沉淀一下,穩步提升金丹修為,短時間內不想再跑路。
此刻前方的情況與此前遇到的有些不同。
乃是一位年輕女修伏擊一行身材高大,粗獷野蠻的隊伍。
而且聽寧素錦描述,女修不過筑基后期修為,而對方隊伍里有兩名假丹修士,明顯以卵擊石。
“且看看再說。”李季安心中稍稍有點興趣。
隨即兩人加快遁速,片刻后對方已經處于李季安神識范圍內。
而此刻,女修已經與對方隊伍對上,激戰正酣。
不過對方顯然沒有將女修放在眼里,只是一群人將其包圍后,任由隊伍中一壯漢與其獨斗。
那名壯漢也是筑基后期修為,雙手持斧,威猛異常。
女修不過百回合便落入下風。
不得已,其祭出一根玉笛。
頃刻間,一陣沁人心脾的笛聲飄揚開來。
初時笛聲悠揚,韻律動人。
下一刻,傳揚而出的笛聲驟然化作殺人的利刃。
粗獷漢子雖然有所防備,但依然被其笛聲所化音波所傷。
一時間,女修占據上風…
李季安看到此處,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動。
這笛聲前段他并不陌生。
前世在金煌仙城時,端木琴就時常以此為他洗滌心境,卻是放松心神的音療樂章。
不過,這笛聲的后半段倒是未曾見端木琴彈奏過。
再仔細觀察了女修的服飾后。
李季安從其服飾上的一處音符印記便認出其身份。
“天音閣修士?”
當年兩域魔宗入侵天蒼域時,天音閣首當其沖受到黃天域的攻擊。
其幾乎也是與東離宗一般,最早被攻破宗門道場。
隨后其宗門生弟子便四散而逃。
不過,李季安曾經聽說過一則傳言,說天音閣其實沒有被黃天域的魔修聯軍攻破,而是在危急時刻,天音閣閣主與合歡宗達成了一道協議。
最終天音閣舉宗遷移到了黃天域,是天蒼域當年幾大宗門中唯一一個完全保存了實力的宗門。
“夫君,那些人為何都這般高大粗野?”寧素錦則盯著一群野蠻人好奇的問道。
“這才是此間土著,記載中的黃天域在數千年前人跡稀少,特別是北方的冰原區域,只有這一類種族存在。
而后合歡宗從中部十域敗退,才來到了此間,更是發現了四階靈脈道場…”李季安耐心解釋道。
寧素錦微微點頭,這與她從小在仙賜皇朝那般地界的見識相去甚遠。
“夫君,幫是不幫?”不多時,前方戰況再有變故。
女修音道功法雖然出神入化,讓野蠻人無跡可尋,但攻擊力終究差了些,始終無法真正對野蠻人產生致命威脅。
隨后野蠻人也不再忌憚其音道攻伐,以體魄強上,憑著再添幾道傷痕的代價欺身而上,讓女修再無任何優勢,甚至只能狼狽躲閃。
很快,女修被對方一斧頭攜帶罡風劈砍倒地,肩胛處血肉模糊。
“夫人想救便救,本地土著野蠻人以體魄為主,法修最高不過假丹,體魄亦最多堪比三階初期,夫君應付的來。”李季安微微一笑回應。
“嗯!”寧素錦點點頭,當即以元神斬襲殺而去。
當然,她此刻手段僅是為了將對方驚走,而非殺人,只用了很小元神之力。
畢竟此番還不知雙方到底是何因果糾葛,救下女修一命便足夠。
“啊!”下一刻,正舉著斧頭朝著女修走去的那名野蠻人突然捂著腦袋大叫一聲。
隨后,其它一行同伴亦是識海受創。
“有臟東西,跑!”野蠻人中的那名假丹突然以怪異的語調喊了一句類似的話,便逃之夭夭。
地上女修本來一臉絕望,此刻一臉驚疑。
直到三息后,她恍然大悟。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端木妃叩謝大恩!”她猛然雙膝跪地,對著周身不斷磕頭道謝。
“端木妃?”本來已經帶著寧素錦準備避開她那個地方的李季安突然腳步一停。
端木琴當年與他也算是患難與共,風雨同舟,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
他也很是欣賞端木琴的心性品行。
端木琴身上同樣留下了諸多隱秘。
如今其已經從大澤山脈下的那處地下傳送大陣離去一百八十多年。
也不知其到底有沒有去到所謂的另外的修行界。
想到此處,李季安帶著寧素錦來到了端木妃處。
端木妃一見兩個老者上前,頓時再瘋狂磕頭拜謝。
“叩謝前輩救命之恩。”
見其額頭已經猩紅一片,磕頭也未以法力護持,李季安暗暗點頭。
“起身回話。”隨即他法力一招,將端木妃虛扶起來。
“是,前輩。”端木妃這才抬起頭,看向面前一對老夫婦。
“可是天音閣門徒?”李季安開門見山。
“回稟前輩,晚輩是天音閣真傳弟子端木妃。”端木妃如實回答。
“端木此姓在天音閣是何說法?”李季安再問。
端木妃聞言,臉上稍顯失望。
方才見老者開口詢問天音閣,她還以為老者是天音閣故舊,心想此番天音閣之難或許可以求老者援手。
但是老者居然轉而問起姓氏之事,并不在意天音閣。
不過她很快掩飾住失望之意,急忙回答道:“回稟前輩,端木姓氏乃是天音閣中傳承較久遠的一脈。”
李季安聞言,若有所思。
他前世成為碧云宗長老時,便聽說了碧云宗當年的一位姓端木的真丹長老舊事。
據說其就是與天音閣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最終更是因為與另一位真丹長老發生矛盾,最終回歸了天音閣。
“你可知道端木琴?”
“端木…琴?”端木妃聞言,微微抬頭,臉上閃過一絲怪異。
“晚輩祖上倒是有一位名琴的長輩,不知前輩說的可是她?”
李季安捋了捋山羊須道:“若其還活著,應該已經有二百多歲。其也精擅你方才施展的笛音。”
“那便是我太姑奶奶。”端木妃聞言毫不猶豫回答。
“哦?可否詳細說說。”李季安微微點頭。
“是,晚輩兒時便常聽族內長輩教訓,萬不可學太古奶奶那般任性…”端木妃隨即將所知曉的關于端木琴的事情一一告知。
聽完端木妃所言,李季安豁然開朗。
原來當年碧云宗的端木太上長老便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在天音閣出身后,因為音道天資不足,便離開天音閣闖蕩世間。
最終機緣巧合進入了碧云宗。
直到最后成就結丹,成為碧云宗的真丹長老。
但是在一次與碧云宗另一位真丹長老捕獵一只二階后期妖獸時,意外發現了一塊玉符和玉佩。
隨后因為利益發生沖突。
最終端木長老私藏記載了上古那位大能留訊后輩的玉符回歸天音閣。
而在此間,其在那一片區域尋找數遍亦未能發現那處地下遺跡。
后來傳到端木琴這一代,其對那枚玉佩格外上心。
最終更是任性的離開了天音閣,專心來此尋找那處機緣。
蟄伏金煌仙城期間與李季安有了因果。
并且最終成功進入那處地下遺跡,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結丹靈珍秋離水,更是踏上傳送大陣,去了另外的修行界。
“前輩可是認識我太姑奶奶?”端木妃試探道。
李季安點頭:“不錯,端木道友與老朽關系匪淺。”
“求前輩救我端木一族!”端木妃得到肯定回答,當即再次跪下以頭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