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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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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的天其實才剛剛擦亮而已,整個先賢園之中都是寂靜一片的。

  季憂早早起床,洗漱之后推門而出,目光越過了東西園之間層層疊疊的景色,迎面望了一眼對面的小樓。

  雖然現在的時間還很早,但他已經可以看到了微微的燭火,同時還看到了端水而來的卓婉秋。

  卓婉秋也看到了他,于是悄悄地揮了揮手。

  鑒主今日早早就起了,還挑了很久的裙子,但沒說去做什么,原來是要跟姑爺一起出去。

  季憂目送卓婉秋端著水盆進門,隨后邁步朝著如升園的拱門走去,越過了先賢園的門闕,來到了中興郡的郡城。

  盡管天色尚早,還有些黑影憧憧,但郡城之中的所有商家都已經開門。

  甚至還有些酒樓、花樓等文娛場所,昨夜因為醉酒的客人留宿而通宵達旦。

  中興城本來就是依靠著五年一次的天道會才發展到如今這個模樣,所以對于這里的商戶而言,辛苦幾個月就能富足五六年,熬夜已經不算什么了。

  他停在從先賢園過來的必經之路上,找了個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等待。

  過程之中,他忍不住回憶起了昨晚,那個柱型黑影,落在那絕美臉龐上的畫面…

  真的是來得早不如來的巧,位置剛剛好…

  無疆境,果然是有點東西的!

  此時,早點鋪的蒸汽開始慢慢飄散,不多時便匯聚進了云層之中。

  隨著一陣蹦躚的腳步聲響起,由南向北的漢白玉道上就出現了一抹玲瓏緊致的身影。

  此時的靈劍山小鑒主已經換下了自己的那件仙袍,穿了件湖藍色織錦裙,耳上是靈石雕出的珠墜,發鬢間則是掛著三串小珠的步搖,眉如遠黛,唇色如櫻。

  看到正坐在角落里的季憂時,顏書亦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將目光輕輕撇開,冷面生紅。

  她打小自囚于山,懂得不多,有些事也沒人會專門告訴她。

  但昨日撞破“天機”之后,她才明白從新元到如今,每次唇舌交戰時都會硌著自己的那個是什么。

  沉默許久,小鑒主從手中拿出一件面紗,隨后遮住了那張絕美的臉蛋,遞給季憂一個走的眼神。

  昨晚說不受朝見,要去郡城閑逛,其實本來就是約陌生男子一起出來玩的。

  此時的路面之上陸續開始有人出現,但關注他們二人的不多。

  因為修為高深的那些修仙者都在先賢園之中,處于郡城之中的修為都不算太高,何況顏書亦以靈鑒遮蔽了天機與氣息,自然不會引人注意。

  兩個人去了早餐攤,要了三籠包子,兩碗小米粥,和一碟咸菜,一碟辣子,還有一碟香醋,隨后坐下。

  “昨晚,睡得好么?”

  “嗯…”

  顏書亦輕輕點頭,隨后冷面再次生紅。

  未等季憂再次開口,對方手中的筷子就溢出了一縷劍氣。

  其實她是有些后悔的,昨晚下意識就將鞋子拿走了,不然她就可以絕不承認自己又回去了一次。

  季憂有些繃不住,隨后將小米粥推到她的面前。

  剛剛出籠的包子極香,咬一口汁水豐盈,咸香氣瞬間在舌尖化開,流入喉嚨。

  顏書亦如同小獸,小口吃著被裹了紅油的薄皮包子:“還要些辣子。”

  “還挺能吃辣的。”

  “醋也要一些。”

  季憂起身又給她調了個碟子,放到了她的面前:“昨晚都忘了問了,你嘴巴帶著傷口回山,是怎么跟家里人交代的?”

  顏書亦抬頭看他:“自然是幾番追問我究竟是誰咬的,要將其頭顱懸賞天下。”

  “這與我所料,倒是一致。”

  季憂喝著米粥,聽到她的回答之后輕輕點頭。

  養了二十年的女兒,自小沒離開過自己的視線,雖說少了些鮮活,但最起碼安安全全的。

  結果某天忽然失蹤,什么口信都沒留下,一失蹤就失蹤了一個月。

  焦急等待了許久之后,終于盼了回來,結果女兒的嘴巴不知被哪個小黃毛給咬破了,才知道他是去見了網友,一個月里每日都在被占便宜。

  這事兒要是擱他身上,那完了,誰也別想活。

  季憂想起來就覺得生氣,但很快才意識到自己是黃毛本毛,于是看了小鑒主一眼:“我的腦袋還在,想來你是沒說出去。”

  “下次你再咬,我可就說了。”

  顏書亦說完眉心一皺,心說這般威脅聽上去好像一點也不會阻止他咬過來一樣…

  吃過早飯之后,街上也逐漸開始熱鬧起來,兩人沿路而走,從街面穿行而過。

  中興郡本就是依靠天道會發展起來的,所以城中商鋪幾乎都是為了修仙者而服務。

  靈石鋪子、法器鋪子、兵器鋪子,比比皆是,一些常見的飾品有時也會暗藏玄機。

  兩個人便順街一路游逛,光顧了不少小攤。

  顏書亦應該是閉關的時候把自己憋壞了,此番逛得十分起勁兒,溜溜達達的,倒是一點也不像是仙宗的下任掌教了。

  每每遇到感興趣的,她就會俯身低頭,湊近了觀看許久。

  如果決定要買,就會轉頭就看向季憂,要么就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若是昨日在如升園見過她的那些家主見到這一幕,估計會大跌眼鏡,認為這是一對面容一樣但性格截然相反的雙胞胎。

  季憂也看到了不少的東西,例如靈酒、道劍等等,拿起觀摩半晌,質量有所參差,但價格倒是相差不大,比尋常地方要貴上一倍,總之是騙不了窮人的。

逛了一圈的顏書亦此時轉了回來,看到季憂在一個法器攤位前擺弄起了一只盒子,便貼  了上去:“這是什么?”

  “法器吧,大概能夠射出針一樣,作暗器用的。”季憂擺弄著手里的鐵盒。

  “要買么?”

  季憂將其放下之后拍了拍手:“這里賣的東西都太貴了,坑傻子的,去外面能便宜一半。”

  顏書亦看著手里一堆的東西,微微瞇起眼睛。

  季憂沉默了一下:“你買就不算,你長得好看。”

  顏書亦看他一眼:“你這話更像是哄傻子。”

  “走吧,去那邊看看。”

  “那邊我逛過了。”

  顏書亦本來想去逛另一側的,但被他牽著手拉了過去。

  感受著對方那只溫熱的大手包裹著自己的手,小鑒主幽幽嘆息一口。

  雖說不想承認和他啵嘴,總說是舌頭打架,但人是騙不了自己的。

  嘴巴都可以含在一起,牽手自然不算什么,不好再發威了,于是乖巧地跟著去了西側。

  其實中興郡這種專為修仙者服務的城市,少了些煙火氣,反而是沒有盛京城那么有意思了。

  顏書亦作為靈劍山的小鑒主,什么法器靈寶沒有見過,這些擺攤售賣的貨色基本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也就只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能惹她的眼球。

  不過對于一些棍狀物品,小鑒主經常會持以無視的態度,瞥見就匆匆遠離,似乎有些害怕。

例如鐵棍、卷軸、麻花、烤玉米、拴馬樁  于是在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小鑒主就買了許多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而季憂則花了多中看又中用的銀子。

  不過,千金難買她樂意吧。

  季憂對顏書亦當真不太心疼銀子,只是忍不住開始琢磨著發展客戶的問題。

  此時,小鑒主坐在一處石墩上,拉著著剛上街上買的花繩,轉頭看了一眼他的頭發。

  隨后的半個時辰里,季憂帶著顏書亦逛到了長街尾端,發現了曹勁松留給他地址的那家客棧,于是上去看了一眼。

  客棧位置很偏僻,也很簡陋,和匡誠當年赴京趕考住的那個差不多。

更慘的是,他們對面還不是整夜“大爺快  來玩”的花樓。

  不過這陋室,倒是極其符合曹教習這么多年來不努力的氣質。

  季憂對他們的抵達時間不太確定,于是寫了張住在如升園的條子遞給了掌柜:“過兩日會來一位叫曹勁松的客人,是個胖子,麻煩轉交給他。”

  掌柜的點了點頭,隨后望向他腦袋上一個斜扎的小歪辮:“客官,您這…還真有個性。”

  “多謝夸贊…”

  季憂呵呵兩聲,轉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顏書亦正在客棧門口負手而立,裝模作樣地審視著長街,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后轉過頭來,冷冷看他一眼,眼神里全都是居高臨下的驀然,似乎那小辮與她無關。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曙光從天際線慢慢灑落。

  再過半個時辰,這街上便會變得人潮洶涌了,屆時人多眼雜,總有些防不勝防的意外。

  于是兩人溜溜達達地往回走著,但腳步比來時放緩了許多,期間還鉆了幾次巷子,出來的時候嘴巴紅紅的。

  天道會的日子還長,他們有的是閑暇可以出來閑逛,說不定還有三個人的電影呢,倒不惜于一時。

  此時的兩人走到了來時的那個偏僻角落,季憂稍稍頓足,從懷中將一雙原味的白襪從掏出來遞給了她,就見顏書亦忽然沉默,季憂未還開口便挨了一拳,嘴角有些紅腫,但比小鑒主的臉頰要淺很多。

  顏書亦是無疆境,來去匆匆,自然是先行一步。

  季憂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贈傲嬌鬼白襪,手有余香…

  隨后他在街上等待了許久,一直到辰時三刻才回到如升園。

  此時,晨光熹微的東院之中的,何靈秀和余詩柳正在茶桌前對面而坐。

  她們起的很早,此時正在一邊飲茶一邊看著靈劍山的弟子練劍,表情流露出一絲凝重。

  而當季憂身披晨光回來的時候,何靈秀隨即轉頭看他,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師弟怎么起的這么早?”

  “大概是因為換了環境,睡眠不長,早早便醒了。”

  “你剛從外面回來?咦,嘴角怎么了?”

  季憂摸了下有些紅腫的嘴角:“沒事,去郡城游覽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何靈秀看了一眼他頭上的那個歪辮,不動聲色地將一只翻倒的茶杯拿起:“要不要一起喝杯茶?就是上次邱家送來的那些。”

  季憂思量片刻后坐了下來:“多謝師姐,不知師姐可知這賽事名單何時才能下達?”

  “按照往常來講應該就在今日了,大概在聚仙會過便能拿到名單。”

  “聚仙宴?什么來的?”

  “沒什么特別的意圖,只不過是自古以來便流傳下的習俗,每年都要舉辦,以往是修仙者一同拜謝天恩,但現在大多是相互宴請。”

  季憂聽后點了點頭,有些理解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商業酒會,主要功能是相互結交攀談。

  畢竟七大仙宗和九州世家如此齊聚的時刻不多,哪怕并非是要參賽的人也都來了,但湊熱鬧只是順帶,覺得這是相互結交的機會才是重點。

  就像昨日那些南方世家家主紛紛來朝見顏書亦一樣,尋常時候他們哪有這般說見就能見到的機會。

  正在此時,又是一陣開門聲響起。

  三人齊齊看去,發現東南側的那座宅屋開了門,親傳候選石君昊從屋中走出站在宅屋前的空地上不斷地抓耳撓腮,兩只手簡直忙活不過來。

  他一邊抓撓一邊向著茅廁的方向走去,行走之間好像還罵罵咧咧的,像是十分氣憤。

  何靈秀本來是想要叫他前來喝茶的,見此一幕不禁有些困惑:“石君昊…怎么會被咬成這個樣子?”

  “這里的蚊蟲比較多吧。”

  “可是房間之中明明有蚊爐可以使用,不該如此才對。”

  季憂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大概是倒霉的O型血。”

  余詩柳和季憂并不熟悉,所以也沒什么話講,于是便繼續看著靈劍山弟子練劍。

  不過看著看著,她的眼眸忽然一怔,就看到一襲鑒主仙裙的小鑒主從窗前出現,表情冷冷地往他們東院看了一眼,忍不住唬住了小臉。

  未等余詩柳確認是不是看錯了,旁邊的季憂就搬起石凳后退一步,和她們多出了半步距離…

  “師弟怎么坐到那里了,這樣還夠得著喝茶?”

  “夠得著,我哪兒都長,手也是。”

  何靈秀還未說第二句,旁邊的余詩柳就拍了拍她,隨后指向對面那座小樓。

  靈劍山小鑒主向來神秘,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在到達應天境之前,她一直都是自囚于玄  劍峰上苦心修道的。

  除了很少的人見過她之外,整個九州中所有的人幾乎都只聽說她的名字,或是看過她那美若天仙的畫像,卻從未曾見過其真面目,也從未聽說過她下山。

  這其實是一種保護。

  因為即便是被靈鑒認主,當時的她也太過脆弱,就像一只瓷娃娃一樣,抵不住潛在的風險。

  直到近兩年,隨著她與靈鑒徹底契合,大家才陸陸續續的聽說到她的傳聞。

  比如問道宗圣子前去恭賀她破境,再比如她曾帶弟子前往陳氏仙族問山,還有她近幾年在靈劍山一直竭力攬權的風聲。

  盡管是活躍起來了,但見過她的人還是很少,這或許也是因為她的身份導致她的牽連甚大,需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

  但今日清晨,在如升園里,何靈秀和余詩柳感覺自己見得有點多…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神秘的靈劍山小鑒主時不時地就會在窗前晃一下,多數是側臉,但也有少數正臉,還有幾次以背影現身,在窗前停留較久,雪白的肌膚在日光的照耀下如粉雕玉琢。

  “靈劍山的小鑒主,好像很忙的樣子……?“

  “似是有什么心事,才會在窗前來回踱步吧。”

  季憂再次后退一步,瞥了一眼從窗前閃過的側臉,假裝著陌生。

  倒是何靈秀看到了他的目光忍不住莞爾一笑:“師弟怎么帶著一種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還避開了”

  季憂坐的端正了幾分:“沒想到這都讓師姐看出來了。”

  “靈劍山小鑒主仙姿卓絕,如同神女臨世,世間人…大抵都是如此,遠遠看上一眼便覺得心滿意足,這是一種夸贊,師弟倒也不必遮掩。”

  “主要是覺得這等仙子,看進心里恐怕忘不掉了,日思夜想容易亂了道心。”

  話音落下,何靈秀和余詩柳臉色微變,心中咯噔一下。

  如升園很大不假,但這等距離,若是的小鑒主有心留意,這些話是瞞不過她的耳朵的。

  以對方那般身份位格,去仰望,她自然不會有何反感,但如此孟浪發言和仰望豈是一回事。

  日思也就算了,還夜想,夜里想做什么?這若被聽去怕是會被萬劍誅心。

  “師弟,慎言!”

  “師姐所言極是。”

  季憂輕輕點頭,飲一口茶,忽然看到窗內那個身影好像蹦跶了一下。

  正在此時,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三人轉頭看去,發現是司仙監的一位差員,行至近前后站定,送來了大概二十份的請帖。

  這請帖就是何靈秀方才所說的聚仙宴,由大夏皇朝承辦,邀請四方仙宗前往參加。

  這差員將請帖的送來之后,又轉身朝著西院而去,隨后又將另一疊請帖交給了靈劍山的弟子。

  季憂此時正看著手中的請帖,就見到石君昊飄然而來,眼眸鋒利的看著他。

  見此一幕,季博長立刻作出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看上去坦然而無懼。

  見到他這般神情,石君昊皺了皺眉,有些開始懷疑自己一整夜的推理。

  可除了他莫名其妙地進了自己的房間,問了些亂七八糟的之外,其他人從未進入過自己的房間。

  越是想不通,石君昊就越是想通過季憂的神情來佐證自己的判斷。

  “○師兄一直這么看著我,是不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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