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徹底扭轉。
曹仁的敗亡,致使曹操所布下的防線徹底崩潰。
甚至就連汝南戰場都已經受到了影響。
曹操不得不退軍了。
如今陳國已失,顧琛上可攻冀州,下可攻彭城,甚至可以直接包圍汝南。
無論是哪個結果都是曹操不可丟失之重。
他必須要撤軍。
面對當前的這種局勢,曹操幾乎是一夜白發。
也不知是因為曹仁的死而過于悲傷;還是因為他那漸漸已經無法成真的夢想。
自這一日起。
曹操再也不復昔日的意氣風發,整個人身上都多了一股莫名的頹氣。
對此,眾人皆是無可奈何。
遇到顧琛這樣的敵手,對于任何諸侯而言,都是一件極為不幸的事。
他們又能多說些什么?
荊州。
顧琛此戰的影響確實太大了,對于孫策麾下將士們的軍心影響堪稱致命。
隨著諸葛亮再一次在江陵破了周瑜的火攻之計。
孫策也是不得不再次撤回江東。
整個天下的局勢,自顧琛徹底戰敗曹仁之后,徹底大變。
曹操在梁國、沛國二郡重新布置了防線。
其實對于曹操而言。
他現在的實力亦是絲毫不弱,真正難以解決的是人心和軍心上的缺口。
顧琛的無敵之名已經徹底深入人心。
甭說是他們,甚至就連曹操自己都已經對顧琛有了一些畏懼。
這才是曹操最難解決的問題。
原本顧易還以為顧琛定會一鼓作氣,趁著這一次的機會直接殺入彭城,徹底解決掉曹操。
但顧琛卻是絲毫不急。
他就真的宛若一個麻木的機器,必須要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顧琛并未急著進攻。
而是修整三軍,并趁著這個機會開始穩定潁川及陳國的民心。
直至將這一切全都做完之后。
顧琛這才再次動兵,沿著陳國繼續向著梁國沖殺而去。
雖然麾下仍是有著不少大將,但曹操為了防止軍心徹底渙散,也只能親自前來防范。
到了現在,對于曹操而言。
他面對顧琛就只有一個戰術——
那便是拖住顧琛!
他能確定,以當前的局勢而言,只要顧琛不能在有生之年掃清天下,那整個天下絕對會陷入到僵局之中。
到時候顧、曹、孫、劉。
四方鼎力。
那他曹氏便有著翻盤的希望。
事到如今,他已經將所有雄心放到了后人身上,這樣是曹操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也好在顧琛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對世族下手的態度。
這種態度可以說是在逼著很多世族選擇曹操,能在一定程度上給與曹操很大的幫助。
但若想真正的擋住顧琛,那終究還是癡人說夢。
此一戰。
顧琛可并不是孤身出擊。
他打法雖然穩健,但也會隨著時局而變。
如今呂布已死。
那他留在并州用來防范呂布的人馬亦可轉守為攻。
建安十二年,三月;
——張遼率軍出晉陽而伐并州。
同時間,劉備亦是由汝南動手進攻沛國。
三方人馬齊動。
這對于如今的曹操而言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曹操只能派遣心腹大將與子嗣前去防范。
但終究還是難以阻擋。
張遼倒是還好,雖然他極為的勇猛,但畢竟守城本就占據著天然的優勢。
且曹彰的勇猛也不在張遼之下。
但顧琛和劉備的攻勢便不同了。
最關鍵的是——
孫策也死了。
接連的大敗終于是讓他對江東的控制逐漸失衡,尤其是荊州世族的出現更是讓不少江東世族對此不滿。
各方利益沖突之下。
孫策就這樣死在了暗殺之下。
臨死之前,其將自己的印綬交給了其弟孫權。
但哪怕就是這樣也不可能直接穩住江東如今這失衡的局勢。
江東各地叛軍四起,內亂不斷。
已經無法再插手中原戰事。
這對于曹操而言,絕對是一件極為致命的打擊。
他又怎么可能在這種情況之下頂住這來自三方的攻勢?
局勢徹底大變!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陳國即丟。
哪怕曹操在此。
都無法穩住那已經徹底潰散的軍心,很多城池的守軍幾乎在聽到顧琛大軍已至之時便會選擇不戰而降。
這注定會影響到曹操的防守。
他殺了很多的人,但也根本無法阻擋這種頹勢。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不斷后退。
再次遷都于開陽。
同時利用地勢與顧琛展開了拉鋸戰。
四月;
沛國亦失;
江東的內亂大大減少了劉備的壓力,能讓他調集更多的精銳前來。
——尤其是關羽。
他似乎是憋了一口氣。
江東之將于他而言皆是鼠輩,他只想在正面戰場上隨著自己的兄弟們殺敵立功。
自來到汝南之后,他連過五關斬六將。
徹底讓原本便已經毫無任何戰意的曹軍徹底崩潰。
助劉備奪下了沛國重鎮相縣。
整個豫州之地徹底失守。
兗州、揚州相繼被顧琛、劉備二人相繼隔開,兵鋒直指青徐。
接連不斷的噩耗不斷將傳來。
這不由得便讓曹操整個人的身體越來越差。
但他仍舊是在堅持著調集兵力,鎮守于他而言最為重要的地區。
將根基稍淺的揚州之地直接讓給劉備。
竭盡全力的擋住顧琛的攻勢。
但局勢仍是愈發緊張。
曹操的頹勢是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出來。
而人心上的浮動絕對不是能夠通過嚴防死守能夠扭轉!
四方相繼出現叛亂。
其中甚至都已經出現了地方豪強帶頭,想要借此時機向顧琛投誠。
尤其是在冀州之地。
雖然顧琛尚未親自前去冀州,而且巨鹿顧氏也始終都并未出手。
但冀州百姓對于顧氏的期望仍是要遠遠超過了曹操的想象。
他們雖不知張遼之名,卻知其在追隨何人。
顧琛雖自起事之后從未利用過巨鹿顧氏之名。
但其亦是姓顧!
這對冀州百姓就是天然的優勢。
尤其是這些年來,顧琛在各州之內的制度,更是不知道讓天下多少人心生向往。
曹操的局勢仿若驚濤駭浪中的孤舟,搖搖欲墜。
各方壓力排山倒海般涌來,令他好似深陷荊棘叢的困獸,每一次掙扎都被尖銳棘刺無情劃割,四面楚歌的絕境中,稍有不慎,便會被黑暗徹底吞噬。
而這一天也并未太久。
就在建安十二年,六月。
曹操最為倚重的心腹謀士郭嘉突然病逝。
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徹底讓曹操的身體倒了下去。
彭城,太傅府。
群臣氣氛無比凝重,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憂慮之色,甚至已經有人不由得落下了淚水。
這時,曹昂終是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父親!!!”
他急切的喊著,直接沖進了內廳之中,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只剩下一口氣的曹操。
下一刻,他便直接跪了下去。
“父親!!!”
看著如今的曹操,曹昂整個人都呆住了。
滾滾的淚水不斷從他眼中滑落。
他實在是難以接受曾經那個意氣風發什么事都能做到的父親,竟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子脩。”
曹操悠悠的睜開立刻雙眼,看向了曹昂,強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坐起來。
但他此時確實是太過于虛弱了一些。
連起身都難以做到。
見到這幕,曹昂只感覺更加悲傷,他連忙上前將曹操扶了起來,連身體都在忍不住的發顫。
“哭什么。”
曹操淡然的笑了笑,緩緩伸手幫助曹昂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連顧公、文成候乃至光武皇帝、明帝那樣的人都會死。”
“更何況是我曹操?”
他的臉上沒有半分對死亡的畏懼,唯有對后世的擔憂以及些許的不甘。
“父親!”
曹昂反握住了曹操的手,臉上悲傷之色絲毫不減。
曹操就這樣看著自己的長子。
臉上表情愈發復雜。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又有開口:“子脩。”
“你乃我的長子。”
“我會讓你繼承我的位置,你切莫要怪父親。”
曹操的語氣莫名嚴肅了起來,目光緊緊的盯著曹昂。
“父親放心。”
曹昂沒有半點的猶豫,立刻點了點頭:“兒絕不會辜負父親,定會竭力奪我曹氏天命,若是不成,定也會護住宗族!”
他的語氣無比鏗鏘。
曹操早已和他說過這些。
曹氏走到今天,并不是完全沒有任何退路。
畢竟曹操從未參與過世族暗襲顧熙之事,亦從未有對巨鹿顧氏出手。
走到今天,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但曹氏的宗族還有!
無非就是舍棄利益,忘記一切的仇恨罷了。
雖然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會不會起到作用,但這也是曹操能為子嗣為宗族做的最后一些安排了。
聞言,曹操終是微微點了點頭。
他并未再說些什么。
或許是因為回光返照,他忽然就覺著自己的身體恢復了些許力氣。
曹操并未說什么廢話之時緩緩起身朝著堂外而去。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之下。
讓人宣布了自己早已定下的旨意,正式將自己的基業交到了曹昂的手上,并自己訴說出了自己死后的安排。
“吾一生縱橫天下,歷經無數征戰,終成一方霸業。”
“今大限將至,諸多憾事,亦難再追。”
聲聲哭聲不斷響起。
一眾曹氏子弟都是無比的悲痛。
但曹操從始至終卻沒有半點對死亡的畏懼,甚至就連自己的喪事都說的那般隨意。
眾人聽得皆是十分認真。
話音漸漸落下。
整個堂內也是漸漸納晶了下來。
曹操看著堂外的陽光,似乎是突然間做出了什么決定一般。
隨后,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之下。
曹操徑直便朝著殿外而去。
他讓人牽來了自己的坐騎,隨后也不顧其他,策馬便直接朝著城外去。
“父親!”
曹昂與一眾文武們完全懵了。
一邊呼喊著,一邊連忙追逐而去。
曹操絲毫不顧,徑直策馬沖向立刻城外,直至泗水河畔的一處高坡上停了下來。
——殘陽如血。
看著眼前那湍急的河水;看著遠方那郎朗的天下。
在殘陽的照射之下,那一切竟是那般的迷人。
這一刻,無數的思緒不斷從他腦中閃過。
每個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曹操已經忘記自己是何時生出的野心了。
或許是聽聞顧熙死的那一日起,亦或是打敗不可一世的袁紹成為天下最強諸侯。
他最初的理想只是想要成為大漢的征西將軍。
掃清天下之賊,如顧氏三公一般將整個大漢帶到巔峰,將整個家族帶到巔峰。
但是如今的一切又于當初背道而馳。
曹操不由得想到了一個問題,于心中默默地問自己后悔嗎?
但幾乎瞬間,他便立刻搖了搖頭。
有何可悔?
縱看如今天下,若是沒有顧氏沒有顧琛的出現,天下諸侯又有誰能阻他?
想到這——
他又不由得放生大笑了起來。
這等功勛以足以他自傲!
這時,曹昂等文武大臣亦是追逐而來。
看著曹操在夕陽之下,跨在戰馬之上朗盛大笑的身影,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默默地跪在了曹操的身后,不愿打擾。
曹操就這樣笑了良久,目光始終放眼這郎朗天下。
時間緩緩流去。
他似乎隱隱感受到了什么。
笑聲忽地戛然而止,緊接著便是一生放聲的大吼:
“老驥骨可銷,奈何長夜無曉!”
言罷。
他就仿佛是用盡了一身的力氣一般,整個人的身體猛地一顫。
殘陽愈發暗淡。
下一刻,曹操整個人便直接從戰馬之上落了下來。
“父親!!!”.
“曹操字孟德,沛國譙人也。
少機警,有權數,雖出官宦之門,才器冠絕同儕。
初從太傅顧熙平黃巾之亂,察州郡豪強皆有異志,乃陰結部曲,韜晦待時。
外示恭順于袁紹,借其名以取兗州,復聯劉備共擊袁氏,清河一役,紹軍潰散,遂并冀幽之地。
繼而鯨吞青、豫,虎視揚、徐,挾天子而令牧守,威震海內。
然天命有歸,雖雄杰不能逆。
冀州顧琛者,操二十載未嘗勝之勁敵。
潁川失其謀,陳國挫其鋒,淮南困其勢,斷曹操一統天下之心。
建安十二年夏,操宿疾驟發,于彭城病篤。
臨終之際縱馬至泗水,大笑曰:“老驥骨可銷,奈何長夜無曉!“
言訖而薨。”
——《漢末英雄錄.曹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