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草廬之后,許崇已經把一份雞蛋鐵板飯做好了,熱氣騰騰,等著袁樹來吃。
這鐵板雞蛋飯也是袁樹這幾年的功夫里折騰出來的新的美食吃法。
主要是他實在是太懷念蛋炒飯了,而且蛋炒飯并沒有在守孝者限制飲食的名單里,或者說此時節根本就不存在,所以無所顧忌。
鐵鍋需要一些技術,目前很難搞定,袁樹就拜托“一心鋼鐵有限公司”的鐵匠們打了一張烤肉用的鐵板。
炒飯沒有,鐵板飯也是飯!
至于這個飯,一開始是麥,是粟,雖然能吃,但口感有限,袁樹吃著吃著,總覺得不是那個味兒。
后來,袁樹聽說關中還是有些地方人家引種了淮南稻米的,甚至連幽州那種地方都有人引種稻米,于是便派人尋來種子,自己種,自己吃,滋味也不錯。
昨晚剩下的稻米飯今天早上用鐵板熱熱,加上雞蛋,做成了鐵板飯,香噴噴,袁樹和許崇都特別愛吃。
主要兩人都是長身體能吃飯的年紀,就不知道什么叫飽。
一人端著一個碩大的海碗,哐哐干飯,一大口一大口狼吞虎咽,就像沒吃過飯一樣,直到把最后一粒稻米都給吃掉,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了手中的海碗。
吃過飯,休息了一陣,袁樹就和許崇一起離開了草廬,前往良莊。
抵達良莊之后,在一心會總部辦事府邸門口,袁樹見到了滿臉焦急之色的程立。
程立遠遠看到袁樹過來,大喜,連忙迎上去。
“公子,您可算來了,我都急死了!”
看著程立滿臉焦慮,袁樹笑了笑。
“仲德,那么著急作甚?那群宦官還真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您不能如此說啊!”
程立忙道:“那群閹人是真的會殺人的,而且知道有黨人在咱們這里避難的人不少,我很擔心會有人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為外人所知,到時候,就算度府君是袁氏故吏,恐怕也是難過此關啊!”
“仲德,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不要急。”
袁樹一邊走入總部府邸,一邊緩緩道:“那群宦官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他們要是當真那么可怕,天下還有那么多人敢和他們明里暗里的作對嗎?不過一時強橫罷了,早晚是要清算的。”
“早晚又是多晚?”
程立無奈道:“您總是如此智計在握的樣子,我很多時候都為您感到憂慮,您自己卻完全不在乎,古人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也該注意一些才是。”
袁樹帶著程立一起走進了會長辦公室,順手把門給關上了,辦公室里頓時只剩下袁樹和程立兩人。
“千金之子多了去了,哪里只有我一個?”
袁樹搖了搖頭,緩緩道:“所有知道黨人存在的人,你也都知道,也都把他們盯住了,只要我們內部不出什么問題,外部的事情解決起來并不困難,宦官是一群什么人?他們很難應付嗎?”
袁樹有鑒于歷來謀事失敗者多為保密不嚴所致,想到自己未來要做的事情非常艱險,內部是不能出現叛徒的。
綜合考量之下,袁樹看中了孤身一人來投效的程立,決定秘密成立一支情報隊伍,對內監視,對外探視。
情報隊伍的人員從投靠袁樹的流民中選擇,而這支情報隊伍就交給程立統領。
程立以會長秘書的公開身份活動,但實際上真正的職責是統領情報隊伍,收集內外情報來保證袁樹的安全。
對于袁樹的委任,程立十分驚訝,不曾想到袁樹會用投效不久的自己來擔當如此重任,對此感到驚訝和困惑。
而袁樹則十分輕松地為他解惑。
“古人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決定用你,便是完全的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話說到這份上,程立無話可說,內心感動,只覺得自己運氣太好,遇到了袁樹這樣一位“明主”。
說起來,程立投效袁樹的過程也確實挺曲折的。
受限于出身而缺少進身之階的程立十分想要進步,但是找不到門路,機緣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一本《孟子解詁》,研習之后,大為震撼,只覺心中困惑被擊中。
心癢難耐之下,他就從家鄉出發,準備進入關中求學于袁樹。
不過路途艱險,一波三折,經歷了土匪作亂、饑民沖擊、吏員敲詐等等,了一年時間才終于從他的家鄉抵達了茂陵。
來到茂陵的時候,他出發時跟從的五名護衛死了三個,跑了兩個,他就孤身一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西天取經歸來。
不過他這番努力并沒有白費。
袁樹當時雖然在守孝期,但是聽說了程立的事情之后,很感動,于是親自見了他,詢問表字之后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就是狠人程昱。
接下來自不必多說,一個千辛萬苦來投效自己的硬核狠人,哪能放過?
一套絲滑連招,袁樹就讓程立感嘆自己沒有來錯地方,接著出任袁樹的秘書,又被委以情報重任,還被袁樹許以遠大前程。
如此一來,程立的一顆心全都系在了袁樹身上,對袁樹又是尊崇,又是感激,甚至還有點疼愛的感覺,生怕袁樹磕著碰著傷著,連帶著自己未來的希望都一并消失掉。
所以眼見袁樹這般的不在意,他當然覺得擔心。“對您來說,宦官的壓力當然不算大事。”
程立嘆息道:“但是對于天下大部分人來說,宦官可都是惡鬼啊,要說殺人,他們是真的殺,而且是完全不留情面,高門大族也被他們滅了不少,您可千萬要當心!”
看著程立一副老媽囑咐孩子穿秋褲的模樣叮囑自己,袁樹也是郁悶不已。
這家伙也就比袁樹大了十四歲,三十歲還不到,怎么那么快就覺醒老媽子屬性了?
旁人不知道,程立還不知道這幾年里袁樹的勢力增強了多少嗎?
守孝以來,袁樹一邊守孝,一邊坐鎮幕后,遙控指揮一心會的具體發展,暗中擴張一心會的勢力,為自己未來的計劃進行原始積累。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積攢起了一筆相當雄厚的個人勢力,就算脫離汝南袁氏單獨來看,也是很可觀的。
采納便宜老爹袁逢的意見,幫助藏匿黨人、結交各路名士、攫取超額名望是其中一項操作。
購置土地建設“良知農莊”,以此收納流民、開墾荒地、恢復農業生產是一項操作。
以良莊為根據地訓練武裝部曲、增強保衛自身能力也是一項操作。
繼《孟子解詁》之后又創作《知行論》,徹底把心學作為自己的代表性學說給立起來,將馬融留下的學術基本盤全部吸收消化、變為屬于自己的學術團體,這又是一項操作。
這些操作之中,袁樹不認為結交黨人、增強名望是最重要的。
他所認為最重要的一項操作,是通過官面上的手段合理合法的獲得了位于右扶風境內的數量龐大的土地,構建了屬于他自己、或者說是一心會的產業——“良知農莊”。
簡稱良莊。
袁樹之所以打算在右扶風深耕、建設良莊,是因為兩件對他影響很大的事情的發生。
其中之一,是一場戰爭。
永康元年春季的那一次羌人突襲之后,夏季,袁樹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羌人就又來了。
那次來的羌人更多,而且目標更加明確,直接沖著雍營和長安營去了。
兩營漢軍猝不及防、戰事不利,被攻破了營壘,各自戰死五百余人,總損失達千余人,受傷無計。
一戰之下,兩營漢軍基本失去戰斗力。
茂陵縣則在袁樹的主持下繼續上一次的總動員。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那一次,縣民們也就不那么慌亂了,按部就班打點行裝進入縣城避難。
而且得到訓練的武裝力量更強了。
盧植和廉達帶領六百人守城,一千五百人為后備,一心會成員全部頂上辦理后勤,全縣百姓同仇敵愾,將茂陵縣城守得如鐵桶一般。
那一回,羌人來了五百多騎兵。
眼看著茂陵縣防備嚴謹,陷坑拒馬齊備,城頭軍兵很多,旌旗飛揚,遂不敢進擊,悻悻而退。
但是茂陵縣的本地大戶齊氏、劉氏的農莊則遭到羌人騎兵攻擊,被攻破防守,兩家大戶慘遭劫掠屠殺。
茂陵縣算是損失最小的一處。
高陵、平陵還有郿縣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失。
大家都以為這一下羌人應該滿足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了。
結果讓人沒想到的是,兩營兵被打廢了之后,朝廷來不及補充,到了永康元年冬天,羌人又來了。
規模更大,人數更多,達兩三萬之眾,再次席卷三輔之地,而且那一回干脆沒主動退走,到處攻城略地劫殺漢民。
一年之內,羌人進攻三輔之地三次!
地主家的驢也要累趴下啊!
但是羌人沒有,他們生龍活虎,懷著搶劫的快感和復仇的爽感,呼嘯進擊,肆虐三輔。
袁樹故伎重施,把茂陵縣城守的如鐵桶一般。
那個時節,經過一段時間的軍事訓練和人員補充,一心會內部能上城戰斗的經過軍事訓練的壯士達到七百余人。
算上縣府弓手二百余人,正兒八經的守城人員達到千人之多,緊急編練的預備隊則達到兩千人,守城力量較為充實。
盧植和廉達輕車熟路的安排一切,都不需要袁樹怎么深度介入了,韓進更是直接躺平,把全城防務都交給了盧植和廉達。
不過那一回也是最驚險的一回。
因為一開始就有五千羌兵直接沖著茂陵縣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