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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袁樹的猜想

熊貓書庫    我不是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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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別了淳于登,回到府上,袁隗看著袁逢如此興奮的樣子,不知為何,總感覺除了興奮之外,心中還有種隱隱的不安。

  他把這種不安和袁逢說了一下。

  “這件事情不是袁赦對我說,我總覺得有些不安,淳于登雖然和袁赦來往甚密,但…”

  “并非一定是袁赦說的才是真的,正如淳于登所說,整個大漢,還能找到第二個十五歲的經師嗎?”

  袁逢確實高興,以至于都有點失去往日的謹慎小心了。

  袁隗想了想,覺得袁逢這么想的確是有道理的,自家侄兒確實非常非常的優秀,優秀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不過…

  他那個心學還沒得到官方認可,本身也是以古文經學見長,而非今文經學,讓他入宮侍讀,總覺得會引起一些非議呢…

  不過袁隗轉念一想,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有所爭議,以袁氏家族的能量,絕對能hold住!

  就算發動整個雒陽給袁樹說好話,也一定可以。

  其他家族出身的人和袁氏家族出身的人,能比嗎?

  不能比!

  于是他不再說什么,而袁逢的信也很快就送向了右扶風。

  袁樹是在建寧四年年初接到這封信的,接到這封信的同時,他也接到了賈詡從雒陽送來的消息。

  他先看了袁逢寫給他的信,內容是皇帝打算選他作為侍讀,讓他打理好右扶風的一切,趕快啟程來雒陽,把這個侍讀的位置拿下,汝南袁氏也好,未來的扶風袁氏也罷,就都穩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情!我的好兒子!你快來吧!

  袁逢信中的激動之情溢于言表,隔著大老遠的距離,那種激動的情緒通過文字尚且能傳達到,讓袁樹稍微有點意外。

  那個冷靜、謹慎的便宜老爹什么時候那么情緒化了?

  難不成還真是關心則亂?

  不過這個事情如果是真的,那還真有點意思。

  讓自己接近漢靈帝劉宏,這不就等于是給了自己洗腦劉宏的機會嗎?

  那群宦官真的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還是說這群絕望的文盲根本不明白知識與文化的力量?

  懷著疑惑的情緒,袁樹閱讀了賈詡送來的第二份信件。

  這份信件的篇幅很短,但是內容就非常重要了。

  賈詡在尚書臺得知了這件事情,最開始是高興,覺得袁樹將要來雒陽,將要登上更高的舞臺,他非常興奮,不過在一次與同僚的飲酒聚會之間,偶然從一個酒懵子同僚那里聽說這個事情好象是大宦官曹節和段珪推動的。

  賈詡當時還沒反應過來,還是另一個酒懵子同僚脫口而出一句話提醒了他。

  “我之前聽說曹常侍和袁常侍似有不和,兩人好幾次沖突,為何此番曹常侍又如此照顧袁氏了?難不成袁氏了大價錢?”

  尚書臺原本是士人勢力的自留地,但是在兩次黨錮之禍以后,大量士人黨羽被打為黨人問罪貶官,能留下來的、新近填補進來的,都是有關系有背景的。

  一部分人和袁氏、楊氏這些大背景學閥家族有關系。

  另一部分人就是純粹的“阿附宦官”,得到了尚書臺的通行證,專門為宦官勢力行個方便。

  所以此時此刻,尚書臺倒真的成為了宮廷消息集散地,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些外頭不知道的新鮮消息,賈詡身居其中,得知大量宮廷秘辛,經常把消息傳遞給袁樹,得到袁樹的大力褒獎。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當時就留了個心眼,聽這些和宦官們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同僚們談論曹節和袁赦之間產生沖突的小道消息,緊接著,又想起之前他曾聽說段珪和侯覽是同鄉的事情。

  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想通知袁逢,發現已經來不及,便只能立刻傳遞消息給袁樹,讓袁樹小心一些,這個事情可能有些貓膩,但具體貓膩在什么地方,賈詡還無法判斷。

  放下賈詡的信件,袁樹陷入了沉思。

  從老爹這邊得到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老爹也是宮斗老手,政治經驗豐富,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他能如此興奮,說明確有其事,天子確實要選擇侍讀,也確實對自己有點興趣,而且桓帝死之前想要召見自己的事情也是真的。

  自己確實在某種程度上已經進入了最高層的視野,有了一定能夠的份量。

  但是這個事情偏偏又是曹節和段珪在其中推動。

  袁逢和袁隗利用袁氏家族的能量大肆為自己揚名的事情袁樹也知道,這本就是正常操作,其他大家族那些沒什么實際才能的子弟都在揚名,自己這個有真才實學的為何不能揚名?

  但是問題在于,曹節和段珪這兩個明顯不應該對袁氏友好的人卻提出了這個看起來對袁氏大有好處的事情,這未免太反常了。

  曹節和袁赦鬧過一些矛盾,兩人有些不愉快,多次爭執過。

  段珪是侯覽的同鄉,兩人曾狼狽為奸,雖然不知道之前的政治風波中段珪是如何全身而退的,但是憑這一層關系,袁樹就完全不認為段珪會對袁氏有什么好感。

  別的不說,當初張儉打擊侯覽的時候,肯定也是摟草打兔子,段珪的利益肯定也受損了,他不可能不憎恨張儉。

  張儉在自己這里躲藏的消息已經被宦官得知,段珪不找麻煩已經算是大度,怎么可能還主動幫袁氏辦好事?

  還是這種天大的好事!

  這里頭絕對有問題,雒陽這龍潭虎穴貌似還真不能去。

  不過…

  袁樹又看了看老爹的信件。

  貌似還不能不去。

  因為這是天子的詔令,天子已經把詔令下到了袁氏,袁氏已經接受了,自己要是不去,那就是抗命不遵,是大不敬,是要被問罪的。那群宦官搞不好就是算準了,用皇帝的名義讓自己吃下這個啞巴虧,不去,首先就給你一個抗旨不遵的大帽子扣下來,看你如何狡辯!

  袁樹感覺自己混江湖混了那么多年,一直都在坑爹,難得一次被爹坑,還挺新奇的。

  不過新奇歸新奇,這可不是小事,所以思來想去,袁樹找來了程立,與他分享了此事。

  程立了解情況之后,幾乎是立刻就脫口而出,表示雒陽不能去。

  他反正非常確定宦官是一群根本不怕生兒子沒屁眼的家伙,所以干起壞事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想著愉悅身心,讓自己滿足,對付這樣的一群人,根本不能以常理看待。

  “公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宦官絕對沒安好心,此去雒陽必然會被宦官設計陷害,屆時反而不妙,不如不去。”

  袁樹搖頭苦笑。

  “天子下詔令,袁氏已經接下詔令,我若不去,就是抗旨不尊,是罪,要被治罪的。”

  “那就稱病推辭。”

  程立開口道:“反正雒陽那么遠,宦官也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病了,您就對外稱病,養病,不能遠行,以此推辭,宦官們也不能強迫一個重病之人帶病遠行。”

  “那我的病總要好起來吧?不能就此死掉吧?”

  “那是小事,宦官都是粗野之輩,沒有長遠的謀劃,耐不住性子,只要拖他們幾個月,他們必然會心浮氣躁,露出破綻,屆時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您都可以進退自如。”

  程立這樣說,袁樹也是認同的,剛想點頭答應,卻又沉默了一會兒,認真思考了一番。

  “仲德,你說那群宦官為什么想要我去雒陽呢?還拋出了那么大一塊誘餌誘惑我去,如此這般舍得下本錢,恐怕圖謀不小啊,我對此很是好奇。”

  程立眨了眨眼睛,也隨之皺起眉頭,認真的思考了一番。

  少頃,他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此前,袁氏為保住您的安全,發動朝臣逼迫宦官讓步,宦官手忙腳亂,不僅讓步,還把侯覽給葬送了,之后數月之間,宦官和袁氏表面上雖然修復了關系,但是我猜測,私底下,宦官并未忘記這件事情,以他們的睚眥必報,必然會想要報復袁氏,此番,應該是與報復袁氏有關。”

  “報復袁氏?他們本來就是天下公敵,現在又要報復袁氏,把袁氏推到對立面上,會那么蠢嗎?”

  袁樹疑惑道:“他們如果那么蠢,之前數月之間也不會想方設法與袁氏修補關系了吧?他們確實粗野,但也不至于愚蠢。”

  程立覺得袁樹的話有道理,但是左思右想,也得不出其他的結論了。

  “立才智有限,實難窺探其中玄機。”

  袁樹站起身子,在書房里來回踱步,思考著其中的關節。

  這的確也不能怪程立,實在是訊息太少,可供推測的條件不足。

  宦官。

  黨人。

  袁氏。

  侍讀…

  過了一會兒,袁樹忽然停住了腳步。

  “仲德,我有一個猜想,我覺得,宦官應該的確是想要報復袁氏,但是這個報復可能與我們所認為的報復有所不同。”

  “此言何解?”

  程立有些疑惑:“是報復,又不是報復?”

  “仲德,袁氏根基深厚,宦官根基淺薄,經過之前的事情,宦官必然意識到袁氏不好對付,不能成為敵人,否則一旦讓袁氏和黨人聯手,宦官危矣,正是因為他們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著力與袁氏修復關系,這一點,你認可嗎?”

  程立想了想,點頭。

  “毋庸置疑,否則這幾個月的柔情蜜意不都是白費了嗎?他們不會如此愚蠢。”

  “所以,宦官的目的應該不是把袁氏推到對立面。”

  袁樹看著程立,眼中精光點點:“宦官所想的,或許是要讓袁氏離不開宦官,宦官想要讓袁氏更加的靠攏他們,而不是一邊與宦官勾肩搭背,一邊又和黨人暗通款曲。

  宦官認為袁氏一邊吃宦官的好處,一邊又在享受黨人的追捧,這種行為是難以忍受的,他們比黨人更加需要袁氏,所以他們不能容忍袁氏繼續為黨人做事,他們想要讓袁氏沒有退路,只能選擇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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