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就是運用身體戰斗的方式!”
張學舟翻身殺出的時間很短。
在這短短的時間中,他對九瓣花造成了不小的創傷。
這讓一直徘徊在逃命中的寧缺極為羨慕。
寧缺搖晃著自己斷去半截尾巴的身軀,他能感覺到尾巴依舊在緩慢生長,但寧缺很清楚自己趕不上被斬斷的速度。
如果再被那些巨型花刃飛斬,他被斬成十段的可能性極高。
“如果你不讓我活,我憑什么讓你活!”
進入這個玄妙世界的大門后遭遇了千刀萬剮,又被利刃刺穿身體挖去血肉,再到龍尾被斬斷,寧缺很清楚面對的巨大危機。
他一直在逃,但不會一直逃下去,而只是利用逃離的時間熟悉身體的一切。
很可惜的是寧缺至今都用不出什么特殊的能力,沒有因為接受了羅重的饋贈就具備反殺對手的手段。
“咬死你!”
想起羅重烙印在腦海中那句‘哪怕死也要咬殘他’的怨念之語,寧缺身體一個空翻回旋。
張學舟空翻回旋殺出時姿態輕盈,寧缺空翻回旋時踉踉蹌蹌。
很顯然,哪怕他天資再強,這并非短短時間就能彌補。
寧缺與張學舟存在的距離難于彌補,與裸身男子的距離更是天差地遠。
他看著自己破破爛爛修補的身軀,又看向宛如花苞的巨大形體,踉蹌飛縱后不斷靠近。
如果這是一個陷阱,寧缺覺得自己認了。
如果這不是陷阱,那或許是他當下唯一痛打落水狗的時間,甚至于這是一個完美練習肢體斗毆的時間段。
一聲咆哮后,他身體已經從空而落。
五趾龍爪朝著巨大的花苞一抓,寧缺只覺宛如抓中了鋼板。
龍軀和人身兩種形態身體比例不同,肢體長短也不同,發力的方式完全不同,而人類所擁有的技巧能力幾乎派不上用場,甚至會因為原有的身體記憶導致控制身體失敗。
掌控身體到浮空飛縱逃命,這種轉變極為困難。
而從飛騰逃命到正式出擊,這其中的難度更是突破想象。
張牙舞爪很簡單,但張牙舞爪要發揮出作用很難。
同樣的肢體,同樣的力量,不同方式的運用可以帶來完全不同的效果。
這就像身體高素質的普通人和運動員一樣,兩者體魄相近,但彼此的能力完全不同。
“吼!”
寧缺一番連撕帶咬,他很清楚自己難于在短短時間中從普通角色變成高手。
這讓他忍不住咆哮,也企圖找到張學舟可能的幫助。
但讓寧缺失望的是,黑暗中并沒有傳來回應。
或許是涉及戰斗的內容隱秘,又或許是不想讓這株九瓣花知曉底細,亦或是其他原因,張學舟并沒有吭聲。
寧缺的一顆心不免沉了下去。
“真是廢物,虧這些年還將你當成大敵,顯化后居然不通言語,也不懂絲毫能力,只能像一頭瘋狗一樣亂撕咬!”
強者并不會在乎跳梁小丑的上躥下跳,九瓣花最初完全沒有理會寧缺無效而多余的打擊,保持了好一段時間的沉默。
直到片片包裹的花瓣上一陣陣紫光升騰,花瓣隱隱欲要再次張開,聲音才傳了出來。
“若你不怕死,可以在他張開的一瞬間沖撞進入花房正中央,又或等待花蕊化成絲線將你拉扯進去拼命,那能帶來創傷的有效打擊!”
伴隨著九瓣花的聲音,幽暗中也有聲音同樣傳來。
寧缺看著近在咫尺的九瓣花,他的龍頭再次高高昂了起來。
“他被創傷,經歷了拼命的逃亡,又歇斯底里進行著無效的打擊,你覺得他這種運體還能對我造成有效創傷的打擊?”
九瓣花中,聲音沉默了兩秒,而后才緩緩旋轉著花苞做出回應。
運體極為特殊,但運體不是永動機,可以做到一直逃亡而不疲憊,也并非能一直保持高水準的戰斗能力。
寧缺在不斷熟悉龍軀的運用,但這具龍軀也在不斷衰退。
“哪怕他擁有你的戰斗素質,他也不可能有效創傷我”九瓣花道。
“那你為何不張開花瓣,又或是將他拉進去試一試!”
幽暗中的聲音再度回了一句,而后沉默了下去,哪怕九瓣花中的聲音再度否認和嘲諷,也沒有引來回應。
“該死!”
能力弱小的黑龍就盤旋在上方,哪怕對方虎視眈眈妄圖拼狠,這也是能速戰速決的對手。
但徘徊在幽暗中的對手才可怕。
九瓣花中的聲音咒罵連連,緩緩旋轉著龐大的運體,不斷消弭著自己突襲時可能存在的破綻。
花瓣是他這種運體最強大的武器部位,花蕊則是最具備高風險的區域,但凡對手被卷入就會被束縛抽干到死亡為止,但強大之處也是最脆弱的部位。
有的地方受創能恢復,有的地方受了創則沒那么容易復原。
九瓣花經歷了此前的高風險,此時再次爭鋒時沒了一絲松懈。
“可惜了,也不知這番話能保寧缺多長時間的性命!”
幽暗中,張學舟心中嘆息了一聲。
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當下唯有勇才能獲得喘息,但他們的資本太少了,至少張學舟當下沒有看到任何逆轉的可能。
時間不算長,九瓣花的創傷已經基本復原了,而張學舟運軀的創傷則是真正留在了軀體上。
“我不信你能抓住第二次機會!”
幽暗中,九瓣花等待了許久,花瓣開始緩緩張開。
花中的聲音漸漸沉穩,又不斷做著試探的行為。
搖晃著龍軀浮在上方,寧缺的心中則是多了一份死意。
繼續逃下去必死,尋覓機會下狠手也是大概率死,相較于前者,寧缺選擇的無疑是后者。
“可惜不能看到勝利之后!”
寧缺有聞道而死的遺憾,他也有幾分欠缺羅重影響后的苦澀。
踏入到這個層次,這已經不是他資質發揮的場所。
向來被人認為是天才,寧缺還是第一次被人罵成廢物。
“我不信我真是廢物,我不信咬不下你一塊肉!”
他看向下方區域試探不斷的九瓣花,龍目中浮過一絲兇狠。
身體不協調,欠缺足夠的能力,但寧缺對戰斗的敏銳依舊具備,他還能把控到戰斗的契機。
“就是現在了!”
九瓣花呈現半開的形態,遠沒有到完全綻放的時刻。
寧缺很清楚這就是自己能鉆入的契機,但凡這朵危險的花盛開,那些花瓣就能在短短瞬間對他進行近距離斬殺。
他眼中一橫,而后咆哮沖落了下去。
咒罵和憤怒的聲音傳來,寧缺只覺眼前一黑,他能覺察到身體每一處都仿若被長針貫穿,而且他能感受到花瓣陷入的收縮,這種收縮的力量極為強大,直接將他龐大的龍軀覆蓋碾壓。
“廢物!”
肌體被壓扁爆裂,骨骼層層斷裂和錯位感涌上心頭,耳邊還有九瓣花憤怒的唾罵。
寧缺晃動著龍首狠狠一撞,軀體搖搖晃晃時龍爪不斷向下亂抓。
如同溺水瀕死者,他能抓什么便抓什么,能破壞什么便會破壞什么,直到消亡那一刻才會止住。
“學舟!”
意識近乎沉淪時,寧缺才聽到一聲快速而熟悉的急呼聲。
沉悶的爆響,刺痛的哀嚎,憤怒中帶著恐懼和喜悅的聲音齊齊涌來。
寧缺只覺抽筋扒皮一般的痛楚在身體中浮現,這讓他止不住瘋狂咆哮起來,同樣加入了這種聲音的大合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