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火司衙。
陳墨正襟危坐,一只手正在翻閱案牘。
厲鳶站在旁邊沏茶,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身子微微顫抖,秀發下耳根已通紅滾燙。
“大、大人,請喝茶。”
“嗯。”
陳墨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皺眉道:“不好喝。”
厲鳶呼吸有些急促,輕聲道:“那大人想喝什么茶,我差人去買。”
最近破案拿了不少賞金,加上此前的幾千兩,賬上非常富裕,別說喝茶了,醇醴佳釀當水喝都沒問題。
陳墨沉吟片刻,說道:“烏桃厚乳稠茶。”
厲鳶知道大人又在胡言亂語,強忍著桌下作怪的大手,說道:
“積壓的案件已經處理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預計這月下旬便能解決,京察之前肯定是來得及的。”
陳墨點點頭。
案件外包出去固然輕松,但終歸是欠了人情。
癸水司和丙火司就不說了,六扇門這次出了不少力,還真得好好感謝一下那兩位神捕。
“鳶兒,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這幾天便歇歇吧,別再外出奔波了。”
陳墨伸手捏了捏翹臀兒,“都累瘦了,我會心疼的。”
厲鳶臉蛋通紅,咬著嘴唇道:“大人,別…別鬧了…現在是工作時間…”
她哪還看不出陳墨的心思?
說是讓她歇息,還不是想要做壞事?
陳墨并非索取無度,小頭控制大頭,主要是厲鳶這副“不堪上司折磨,卻只能被迫妥協的屈辱下屬”的模樣,真的很讓人上頭啊!
再加上辦公屬性的額外BUFF…
本大人就是要狠狠欺壓小總旗口牙!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秦壽快步走了進來,興沖沖道:“大人,今晚教坊司…”
看到厲鳶也在后,話語戛然而止。
陳墨皺眉道:“有話直說。”
秦壽撓了撓頭,訕笑道:“今晚教坊司舉行百花盛會,想問大人有沒有興趣…咳咳,如果沒時間的話就算了。”
前幾次去教坊司,厲鳶都要跟著,兩人關系自然不必多說。
萬一惹了她不高興,要拿自己練刀…嘶,孩怕!
“百花會?”
陳墨隱約記得,好像是教坊司遴選花魁的盛會。
他對此倒是興趣不大,反正誰當花魁也不影響他白嫖…
就在這時,一名校尉走入司衙,呈上了一封信件。
“大人,有人給您送了封信。”
陳墨好奇道:“誰送來的?”
校尉搖頭道:“沒看清長相,裹著一身灰袍,把信給我后,一眨眼就不見了。”
陳墨拆開信封,只見里面有個熟悉的紙人。
將真元灌注其中,顧蔓枝略顯急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來教坊司!”
演樂街。
天色剛剛擦黑,花燈已經點亮,流光溢彩,遠遠望去,仿佛一片斑斕花海。
百花閣門前停滿了車馬,身穿錦衣華服的達官貴人、富家公子魚貫而入,門前接待的鴇兒們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笑容。
樓內更是熱鬧非凡,大廳里已經座無虛席,正中央布置著舞臺,四周掛著精美的絲綢帷幕,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程兄,你說今日誰有可能成為新晉花魁?”
“依我看,應該是桃花筑的蕭姑娘,她的書畫可是一絕啊。”
“非也,書畫在這里可不如琴技有用,清雅齋的玉兒姑娘我覺得就不錯。”
“玉兒畢竟根基太淺,又不肯陪客,哪有幾個人支持她?況且還有紫胭兒在上面壓著,琴技可不比她差多少…”
眾人議論紛紛。
教坊司選拔花魁的標準很簡單。
只有各個小院的頭牌才有資格參與,當眾展示才藝,必須獲得滿堂彩,才有資格留下來。
然而最重要的是,要看恩客的支持力度。
恩客打賞的越多,姑娘身價便越高,身價最高的前五人便為花魁。
而打賞最多的豪客,可以與其一同登上畫舫,夜游滄瀾江。
就算支持的姑娘沒選上花魁,也可以在百花閣里共度春宵。
后堂。
玉兒看著小丫鬟扮相的顧蔓枝,低聲道:“姐姐,主人他收到消息了吧?”
“應該收到了。”
顧蔓枝神色有一絲憂慮。
她知道宗門早晚會按捺不住,但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自從山門被毀,宗門弟子十不存一,月煌宗為了擴充勢力,這些年來不斷招賢納士,收羅人才,并且和其他宗門也有接觸合作。
其中就包括南荒的蠱神教。
蠱神教手段陰毒,祭煉活人用以養蠱,有傷天和,宗門里很多人包括顧蔓枝在內,都反對與蠱神教扯上關系。
然而姬憐星為了復仇,已經毫無顧忌了。
于劼,便是蠱神教的人,如今在月煌宗擔任客卿長老。
“上次的賬還沒算,又想給陳墨下蠱?”
“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顧蔓枝眼神堅定。
這次除了于長老,世子那邊也有動靜。
派人通知玉兒,讓她給陳墨送信,請陳墨來參加百花會,并且連銀票都準備好了,足足三千兩,務必要讓陳墨上花船!
雖然不知其目的,但可以確定世子沒安好心!
“前因后果,我在紙人里都跟他說清楚了。”
“只要他別犯傻,躲過這一遭,后面我再慢慢想辦法。”
咚——
一聲鑼響。
帷幕拉開,百花會正式開始。
在司儀的高聲介紹中,一位位姑娘登臺獻藝,絲竹悅耳,舞姿窈窕,臺下不時爆發出陣陣喝彩聲。
能成為教坊司頭牌的,身材容貌皆是上乘,才藝全都無可挑剔。
絕美的身姿,天籟般的歌喉,將晚會氣氛逐漸推向了高潮。
玉兒也上臺彈奏了一曲。
她故意彈了好幾處失誤,即便不懂樂理的人也能聽得出來,現場眾人面面相覷,掌聲寥寥。
這種表現,按理說應該淘汰,但她還是被留了下來。
顧蔓枝眼神沉了幾分。
顯然,這也是世子的安排。
最終站在臺上的只剩十人,包含四位老花魁在內。
接下來便是今晚的重頭戲——
“西林街張恒張老爺,打賞紫胭兒三百兩!”
“王家王思遠公子,打賞蘭若一百兩!”
“東林街趙前公子,打賞妙音三百兩!”
“吳家…”
小廝拖著金紙箱在大堂中穿行,不時有人將銀錠或者銀票塞入其中。
舞臺上方掛著十串花燈,分別對應著臺上的十人,每打賞滿一百兩,便會點亮一盞。
紫胭兒此時已經點亮了七盞,位列第四,暫時還算安全。
她斜了玉兒一眼,嘴角掛起冷笑,戲謔道:
“才亮了一盞?嘖嘖,倒數第一誒。”
“你家陳公子今日沒來支持你?一個像樣的恩客都沒有,未免也太丟人了吧?”
“哼!”
玉兒懶得理她。
今晚危機四伏,她才不想讓主人來呢!
反正她連命都丟了,難道還怕丟臉不成?
這時,小廝的聲音響起:
“嚴家嚴令虎公子,打賞玉兒二百兩!”
玉兒抬眼看去。
只見身材魁梧的嚴令虎坐在臺下,正眼神赤裸的盯著她。
上次他要用強,確實不合規矩。
這次可謂是名正言順,只要打賞的夠多,玉兒他玩定了!
百花會是由禮部舉辦,在場不乏達官顯貴,難道陳墨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搶人不成?
“對付陳墨的事不能急,先嘗嘗這小娘們的滋味,老子正好憋了一肚子火…”
“可惜陳墨好像沒來…否則還真想欣賞一下他的表情。”
嚴令虎舔了舔嘴唇,神色猙獰。
就在這時,小廝因為興奮而略顯尖銳的聲音傳來:
“陳家陳墨公子,打賞玉兒…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