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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人英出山,援兵雙至

熊貓書庫    蜀山鎮世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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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

  果然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風光之時,無人敢捋龍須,各個望風而投,現在自己勢弱,道門要四面圍打,玄門也跑出來湊熱鬧了!

  真是抓的好時機!

  綠袍見到碧雞山上這一幕,心中實在恨急。

  說實話,綠袍心中有一桿秤。別看現在四地圍打,但局勢仍在掌控之中。三湘道門只能從南荒的東北門戶進來,但此地就是自己的爛桃山守門,一整座煞穴在這里,那就是固若金湯。苗人南下的兩條道,東邊是自己的桃花江,西邊是紅水河,真要把自己逼急了,興洪就是,也能攔的下來。

  自己真正擔心的,還是庾陽與滇文,

  庾陽本來沒什么怕的,西江主干和入海口都在這里,地利在我,而且庾陽高境少,戰力不足,并無威脅。但最惱人的就是前些年廣弘逐去了雙兇、重傷了仇魄,還引來了三條龍種,此消彼長,就是六位大修的差距!

  他還把三條龍種點成江伯,這真是斷人根基的事!

  三龍占據北、中、東三江,分薄珠江水運,又在伶仃洋入海,分薄南海海運,在庾陽同樣有地利之優。而且三龍均是四境,龍種亦是不凡,赤錦、綠螭、青虬,一個比一個難纏,在江域之上均堪比五境,威脅驟然大增,光一個鼎湖峰哪堪大用?所以自己的第二元神一直都是放在入海口處不敢輕離。

  其次就是滇文。

  滇文原本也無甚了得,一盤散沙而已,魚龍混雜,地處西南貧瘠之地,又都是一些小門小戶,不費吹乎之力就拿下了。唯一值得忌憚的是玄門總是對這片土地有念想,結果卻是倒逼嚴人英攜仙器叛教歸魔,附帶把江邊上的碧雞山也一起帶著叛玄了。讓自己壓力一下子大減,換來滇文十余年安生,這就是時來天地皆同力。

  但還是廣弘,又是他從中作梗,殺了列星野,改了無量山,收復沐龍杖,又把閭山派調到哀牢,使得滇文魔教元氣大傷。最近又跳出一個不知所謂的哈哈老祖,才被自己以雷霆之威鎮壓,好,現在峨眉又開始跳了。

  運去英雄不自由!

  閭山了得,梟龍搖擺,哈哈老祖窺伺一邊,本來滇文形勢就很不妙,自己是打算擠出時間來去找人英敘話的。碧雞山坐鎮滇中,控扼滇池,位置險要,他又是孤家寡人一個,與峨眉決裂,正要靠他守南盤江。只不過廣弘小賊步步緊逼,手段一環套著一環,叫自己分身乏術,這才一拖再拖。偏偏是在這個緊要關口,峨眉又重新盯上人英了。

  滇文不能不去。

  桃花江不能不守。

  庾陽入海口不能離人。

  如何是好?

  紅木嶺,天地法壇之上。

  程心瞻在第一時間就接到了臧法顯的傳音,言說峨眉派的萬里飛虹佟元奇到碧雞山了,要與嚴人英談話。

  他有些意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嚴人英一日在外,峨眉就一日面上無光。嚴人英叛教影響極為惡劣,出事之后,在外云游多年的醉道人第一時間回到蜀中,但這位高人既不去碧云庵,也不去峨眉,而是直接來到了平樂嚴家,當起了守門人的角色,擺明了是信不過峨眉,怕峨眉進行事后報復,讓峨眉的信譽與門風再度受到重創。

  出了這種事,也直接影響到了峨眉在玄門里的領袖地位。第一個,就是蜀中少年拜師峨眉的人數發生銳減,更多的世家子弟與天資卓越者更愿意去青城修道。

  另外,近幾十年來,隨著玄門弟子與北方魔教的交手愈發頻繁,有一件事在蜀中玄門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北派魔道領袖血神教的飛劍之術與峨眉派完全是一脈相承,種種道法也有著太清法門的影子。很多事情是經不起深究的,之前礙于峨眉威勢,很多人心里清楚但不敢說出來,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隨著峨眉風評下跌,便有人敢捅破這層窗戶紙了——北派宗主血神子正是峨眉的前任大長老,鄧隱。

  又是一個叛教入魔者,而叛教前同樣是在峨眉身居高位。

  有人就不禁要問,長眉在位,大長老鄧隱叛教入魔。齊潄溟在位,大長老滅塵子外鎮多年不得歸山,兩師兄弟不和在玄門是人盡皆知。現在,下一任峨眉掌門是誰都還不知道,但大師兄嚴人英已經被破家逼反。

  這是要做什么?

  也是一脈相承?

  峨眉掌門夫婦是不是在給自己的那對兒女鋪平道路呢?自己把惡人先做了?

  種種揣測流言喧囂塵上。

  而在這一片風雨飄搖中,又有驚天秘聞傳出。原來,這些年血神子遙控門人與北宗各派行兇,但自己卻從不露面,卻是因為青城地仙極樂真人一直在北地監視,震懾血魔!

  峨眉造魔,青城防魔。

  孰優孰劣,高下立判!

  緊接而來的,便是峨眉在玄門的領袖地位、在玄天盟的宗主地位全部受到威脅。

  對此,峨眉自然有采取手段——納滇入玄。

  斗姆閣請東道入主巍寶山,絕了峨眉念想,讓峨眉始料不及。但峨眉讓滇北佛門自愿入玄,更是讓整個神州始料不及。

  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重振了峨眉的威勢。但是,在玄門內部,對此也是有不同意見,一部分人認為峨眉之舉讓玄門凌駕于佛門之上,證明玄能勝佛,是大功。另一部分人認為這是大逆不道之舉,混同玄佛,欺師滅祖。于是前者成為峨眉的擁躉,后者愈發靠攏青城。

  但無論怎么說,峨眉在玄門獨霸、在玄天盟一言堂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峨眉當然不愿意接受,他們將這一切的源頭都歸咎于嚴人英叛教,無時無刻不想著把嚴人英與碧雞山收回。只是綠袍一直庇佑碧雞山,叫他們無從下手而已。

  現在,趁著綠袍脫不開身,峨眉在這個時候出現,確實是抓住了好機會。

  而綠袍純粹是自討苦吃,步子邁的太大。合道之江橫貫四地,擺出一統西南的架勢來,他也是真敢想,一朝得勢,卻連自己姓什么都忘記了。如果一開始綠袍把精力都放在南荒東部與庾陽西部,穩步經營爛桃山與自己的走江地,那不知要比現在從容多少,正道想要打進去,也會困難許多。這也是程心瞻合道之時神州靈山紛紛回應,而他只取紅木嶺的原因。

  道理簡單,過猶不及而已。

  所以此時,程心瞻也是有些好奇,綠袍會作何應對呢?如今道門對南荒四面圍打,自己又在合道奪江,他還能分神化身去管嗎?

  而無論綠袍要如何應對,程心瞻是不會坐等的。嚴人英的選擇,碧雞山的歸處,不光影響玄門與魔門,對東方道門在滇文的布置以及未來的行動也是至關重要。而程心瞻的精力還有的多,真身坐鎮法壇,內景神煉化桃花江,這對他來講遠不是極限,自然要去看一看。

  只見他念頭一動,分出一道元神、一道炁身,元神進駐炁身,在本體這拿一把飛劍,然后裂遁虛空而走。

  炁身玄妙,由本體的先天一炁凝成炁種,再以靈力構筑成身,有本體一應神通道法,炁身境界完全決定于本體境界,只是在數量上有一定限制,在法力上有一定的削弱。

  數目限制和法力削減因人而異,數目一到三個不等,法力削減三到七成不等,主要是取決于修行者對一氣化三清法門的理解以及體內先天一炁的精粹程度,程心瞻習得此法,練得炁身三具,各個都有本體七成修為。

  只是可惜,有兩具炁身在入五前被綠袍打散,退回炁種,要想重新構筑炁身,又要花費好些時日。要是當初能稍微多堅持一會,他一入五,炁身立時就能跟著入五,應當就不會被當場打散,也不至于現在只有一具炁身可用。

  炁身使用起來極為方便,如果只是在肉身左近,那就可以直接操縱。如果是去萬里之遠,寄托一絲意念也可指揮如臂。不過這種情況,就怕陷入什么險境,或是秘境洞天,或是什么埋伏圍堵,敵方有切斷意念關聯的法術或是法寶,那一不小心就得丟了炁身。

  所以上次入五時以炁身護道,去烏蒙山的那具炁身,程心瞻就是把元神藏在炁種里,留在紅木嶺的兩具,就是直接分心操控。

  這次去滇文,直面玄門和魔門,那自然還是以元神駕馭更為穩妥。

  滇文。

  撫仙湖殺喊聲震天,以閭山派為主,無量派為輔,從撫仙湖西南方進攻。而坐鎮撫仙湖的,正是南派里鼎鼎有名的八臂龍王曹燼。

  這曹燼非同一般,乃是一條異種的八爪蛟龍,紫虬血脈,即便是在虬種里也是一等一的。此魔本來是一條蜀蛟,不堪玄門征伐,南下轉投魔道。

  此蛟一入魔,馬上就修行魔道手段,血食、吃人、煉魂、祭獻,無惡不作,什么歪門邪道都敢走。魔道煉法本就速成,加上此魔天分極高,所以其人境界也在不斷攀升,并且很快入了綠袍的法眼,收做第二位義子,諸般妖法傾囊相授,如今已經到了六洗修為。

  在辛辰子偷襲天真成胎而反受其害重傷閉關后,曹燼在南派里的地位就更上一層樓,基本就是各大四境妖王之下的第一人。此人之前在庾陽鼎湖峰聽從妖龍的差遣,當哀牢易主之后,綠袍便將其調來了滇文,守撫仙湖。

  撫仙湖水深,對閭山派誘惑極大,但同時,蛟族在此地也能充分發揮天賦神通。因此,曹燼在撫仙湖占據地利,戰力上要當作四境來看。此蛟也確實不負綠袍重托,帶領手下幾個結拜兄弟以及一群魔道蛟兵,死守深湖,在閭山、無量兩派的夾攻之下,也是未曾失手。

  這天,閭山副教主臧法顯再度率領道兵攻湖。而曹燼也是個有實力、有機緣的,早年曾得到一冊龍族壇法,在撫仙湖之地造壇,在法壇加持之下,其人自身與手下蛟兵的實力都有不少增幅,與閭山派打的有來有往,不落下風。

  戰正酣時,搏殺在一起的臧法顯與曹燼均是心生感應,齊齊北望,看向相距不遠的滇池碧雞山。

  碧雞山封山已經十余年了,自打峨眉君子劍嚴人英來此誅殺了峨眉的鎮守長老,掌控碧雞山后,整個碧雞山上下就再也沒人進出過。盡管嚴人英被綠袍老祖封為滇寧王,許他掌控滇池周邊千里之地,但嚴人英從來就沒有行使過這項權利,從未露過面。

  但是,碧雞山不動,可滇文諸宗卻沒有哪一個敢忽視的。玄門心心念念要收回,道門盼它改邪歸正,魔門怕它是做戲,想方設法讓它徹底倒向南派。

  現在正道大舉東進,想收復撫仙湖,但斗姆閣卻一直未曾采取動作,其職責就是盯緊碧雞山,以不變應萬變。

  此時,臧法顯與曹燼相斗,兩人都是留有一份余光關注著不遠處的滇池。卻是見有一道赤紅長虹自北而來,站定在碧雞山之上,化作一個赤袍豪漢,張嘴就是,

  “人英,可否一見?”

  佟元奇?

  臧法顯認出了來人,雖然閭山是從八閩遷過來的,但既然以后打算在滇文扎根,那玄門宗派就不能不好好研究。臧法顯一眼認出,來人是蜀山七真中的萬里飛虹,與嚴人英有半師之誼,嚴人英叛教前,坐鎮劍閣幾十年,一直都是此人陪著的。

  峨眉把他派來,是想好言相勸?

  嚴人英能同意?

  臧法顯趕緊傳音給自家宗主和程大先生。

  曹燼同樣,馬上傳音綠袍。

  且看碧雞山,一陣沉默后,一道銀河劍光飛出,化作一個人形,與佟元奇當空對立,正是一頭白發的嚴人英。嚴人英的面容依舊憔悴,眼中也沒有什么神采,與早前意氣風發的峨眉大師兄判若兩人。但是,只從他那一手飄忽不可捉摸的銀河劍光來看,便知在這十幾年里,他并沒有虛度。

  “師叔,有何見教?”

  嚴人英道。

  佟元奇扯動嘴角,勉強笑了笑,艱難道,

  “難為你還出來見我,難為你還叫我師叔。”

  “人英不是狼心狗肺,亦非背主求榮。師叔于我有護道授法之恩,自然是我的師叔。”

  佟元奇眼中有了些許光彩,語含期待問道,

  “那你的師尊呢,他為你傳道解惑,教養你成人,你可還認他么?”

  “認,當然認。”

  嚴人英點頭,且道,

  “師尊領我修行,教我成人,愛我,疼我,我失怙失恃,家族陷于敵國,我無能護親奉養,卻是師尊為我守家。人英這輩子或許再難報答師尊,若師叔得閑有空,還請師叔為我轉告師尊,就說人英下輩子還想再做他老人家的徒弟,他的恩情,也容人英下輩子再報答!”

  佟元奇身軀一震,面色一苦,他如何聽不出來,嚴人英這是說的醉道人,并非是掌教師兄,他滿嘴苦澀,只道,

  “人英,你,你認為蜀中是你的敵國嗎?”

  “如何不是呢?”

  嚴人英語氣平淡,卻又蘊藏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聽得這話,佟元奇痛心萬分,又道,

  “人英,你或許不知,荀家主支已經被你滅門,余下旁支也受到了堪稱最嚴厲的懲罰,還有夫人也被…唉,人英,可否放下呢?隨我回山門,山里一定能給出一個令你滿意的交代。”

  “放下?”

  嚴人英笑了笑,卻道,

  “師叔,如果事事都能放下,你我何必修劍呢?不如改修佛好了。”

  佟元奇聞言一窒。同時,他也感覺得出來,人英真是變了,換做是以前的君子劍,是絕對說不出這種嗆人的話來的,而且,還是沖著長輩,順道諷刺了滇文的佛門。

  不過——

  這樣也好,這樣才是劍修,無拘束,無畏懼,鋒芒畢露。以前的人英太懂事,太慎微,不像個劍修,君子劍,君子劍,聽著也不像是什么好稱號,君子還使什么劍?

  如果說以前的人英是藏在鞘中,那現在的人英就是鋒芒畢露了。而且方才瞧著人英的劍光起手,佟元奇現在也不敢說能勝他了。

  果然,仇恨,才是劍修最好的礪劍石。

  佟元奇心道。

  “師叔還有什么見教嗎?如果沒有,請回吧。”

  嚴人英說。

  佟元奇面生猶豫糾結之色,幾番張口,幾番咽下,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句,

  “人英,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嚴人英聞言沉默,半晌過后,又忽的一笑,兩行清淚流下來,哀吟道,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瓶之罄矣,維罍之恥。

  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佟元奇聽著嚴人英這樣凄吟,只感揪心之痛,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以豪爽著稱的火一般的漢子,在此刻也不忍鼻酸淚流。他別過頭去,只道一聲,

  “珍重!”

  說罷,身化虹光,便要遁走。

  “佟元奇!你說的都是些什么鬼話!叫你來是說這個的嗎?!”

  這時,便聽虛空中傳來一聲怒喝,隨后有金光迸發。

  “人英,小心!”

  與此同時,東方又有異口同聲兩道聲音響起。

  緊接著,在碧雞山之北,一個大腹便便的金袍人從空中躍出,攔住了佟元奇的去路。而在碧雞山之東,一個青衣道士和一個綠袍男子也幾乎是在同時撕裂虛空現身,并且,不約而同的,同時出招打向那個來勢洶洶的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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