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響起一陣明亮的鷹啼過后,康大寶便看清了五相門一方派出的人馬。
對面同樣派出了一佰人馬,看其模樣也是由散修和幾個互不統屬的勢力臨時湊成的。
不過對面那隊人馬的士氣卻要明顯的高出不少,一個個大聲鼓噪叫囂著,一副恨不得立刻散了陣列沖上來跟州廷的先鋒捉對廝殺起來的模樣 “羸兵對羸兵,好事!”康大掌門見了對方有些凌亂的陣型和囂張的氣焰,心頭卻放心了不少。
這時許姓佰將已經指揮著陣列最前方的散修隊伍,當先撞了上去。
“砰”
“殺啊!”
“哈哈,你阿爺的火球符好吃吧?”
“狗殺才!痛死乃公了!”
交戰伊始,便是火球金刃亂飛,飛劍法盾猛撞,各式法術不斷從雙方陣中傾瀉過來,血肉殘肢落了滿地。
爆炸聲、喊殺聲、咒罵聲撞在一起,目之所及,盡是搏命廝殺,殘忍非常。
戰不多時,許姓佰將只靠著前隊散修的亡命廝殺,便令得五相門一方的隊伍便肉眼可見的落在下風。
州廷招募這些亡命跟康大縣尉的手段可不相同,是花了些本錢的,連法器符箓都有置辦,實力可有不小的提升,這才令得他們有了這樣的亡命之象。
如今的五相門說到底只是個小派,遠不復當年興盛時的模樣,又怎么能跟才把定南牛家這樣的大土豪都吃干凈了的州廷比財力。
是以他們一方征募來的散修,領到手里的除了那點兒許諾過的靈石,就無甚別的好東西了。
眼見前隊漸漸不穩,五相門派出押陣的弟子來了火氣,手中靈決一變,一道明銳的飛劍登時從后陣往前陣劃過,幾個匿在陣中,只出工不出力,正待著退陣回轉的散修們便輕易地丟了腦袋。
不料這一下卻起了反作用,直嚇得五相門征募來交戰的散修人人自危,好些人甚至干脆撇下了交戰的對手,直接往后陣逃去。
就你們五相門掏出來那幾個靈石,就想把人命都買了,真當老爺那般賤啊!
對方陣中那些半為了靈石半幫忙的散修一亂,喜得許姓佰將發出一聲長笑,干脆直接一提黃鬢駒韁繩,從后陣倏地突出。
康大掌門眼見黃鬢駒越過己方散陣頭頂,帶著主人重重鑿進五相門的前陣之中,粗壯的蹄子猛地落下,便將一個手持金刀法器的大肚散修在驚愕之中當場砸死。
趁著這會兒慌亂工夫,許姓佰將兩個粗厚的手掌凌空往下一拍,場中登時出現兩個一人寬的巨大火手印,散修們身上披的粗劣法衣根本就抵御不了這等烈焰,當即便被燒死燒傷了大片。
陣中一時哭喊亂叫不停,亂作一團。
許姓佰將這手威力頗大的法訣本來只亂了五相門一方的前陣,可身披烈火的前陣修士卻在四處亂竄。
這縈繞耳畔、凄厲慘絕的嚎叫聲與隨處可見的殘破尸首還有濃臭的焦炭味道,極大地震懾住了五相門陣中這些拿錢賣命的散修。
僅剩那些還有點抵抗心氣的散修見狀索性收了法器便跑,連本陣都不歸了,直接往遠處山林遁走。
“反正道爺只是散修,去哪里不能過活!今天過后你五相門都未必還在,怕你作甚。”
百余人的隊伍頃刻間便散了大半,五相門的押陣弟子面色愈發難看,卻也只在口中吐了幾句:“懦夫、怯夫”之類不痛不癢的罵人話,隨即架著飛劍轉頭便跑。
“道爺可是筑基大宗的嫡系子弟,哪能跟你們這些泥腳漢一般命賤死在這里!”
“哪里走!”許姓佰將一聲爆喝,右手往前一探,一道凌厲的火焰之氣從手中打出,追著五相門押陣弟子后背凝做虬龍,斗大的龍首上一雙龍目一聚,龍尾猛擺一抽加速,追至五相門弟子身后一咬。
上下四根尺長的火牙輕易地刺穿五相門弟子的制式法袍,插入五相門弟子的臟腑之中,須臾間便將肚中臟器都烤成黑炭。
許姓佰將將對方琉璃色的飛劍撿起拿在手中,面上的喜色濃得似要溢了出來。
卻見他怪笑一聲,緊接著佩劍、認旗胡亂揮舞起來,“大勝!追擊!”
“殺!”不意這次做先鋒這般容易,對方如今陣列潰散,軍心大敗,也不用管什么陣形鼓號了!追著砍就能贏!
陣殺練氣初期一人十塊靈石、中期五十塊靈石、后期百二十塊靈石,生擒翻倍!
這賞格開得不算小氣了,甚至連所得的繳獲州廷這次也分毫不要!
這許佰將雖然不似好人,但好像還真給下面人討來了個好差事!散修們徹底不管什么號令不號令的了,狂笑著追逐著敵人的后背。
這時候連斤縣跟唐固縣的修士也按捺不住了,從后陣躍過平戎縣的中陣直接超到前陣。
尤以斤縣的修士最為亢奮,他們的修行資源比平戎縣都還要差上好大一截,苦日子過得太久,都快窮瘋了!
“不許變陣!不要著急,慢慢往前押!”康大寶率領 平戎縣的隊伍不緊不慢地跟著散得不成樣子的追擊隊伍緩步移動,反正老子在往前走,走得慢照樣是追擊。
貪功冒進人頭肯定是有的割,但誰割誰的還真有些難說。
這可是數百上千修士參與的大仗,對方傷的這點本錢最多只算被拉了個血口子,遠談不上傷筋動骨!自己沒有不多加小心的本錢。
而且對面這隊散修的實力未免也太弱了,康大寶潛意識里覺得有些不對。
小心無大錯,退一萬步講,就算這場百人規模的前鋒戰真的大勝了,難不成他姓許的還能帶著這百來人把對方的大陣也沖破嗎!?
他的想法不能算錯,但人心這個東西,還不是他靠目前這點兒威望就能簡單壓服的。
只看著一個又一個提著人頭的散修從前方折返回來,看得隊伍中間人人眼冒綠光,這誰忍得住呀!
由羅家人帶領的乙火最先出現騷動,那個外姓管事壓服不了,索性被幾個羅家子弟一并帶出陣中,他們這么一動,隊伍便漸漸開始不穩起來。
“戊火,斬了他們!”
當頭的幾人交換下眼色,表情各異,沒有動作。
“戊火,斬了他們!”康大掌門冰冷的聲音又從后陣傳來。
幾個亡命臉色更差,韓璐夫婦與邵家兄妹甚至在眼中充斥憤恨,連錢留這個湊數之人的眼睛里頭都流出異色。
“多少年沒挨過過那么狠厲的打了,如今正處混戰之中,要不要做了這姓康的,跑出云角州看看。”
康大寶的第二聲命令過后,亡命們還是心思不一,沒有動作。
正在這時候,隊伍中驚起一陣慌亂聲,只見康大寶雙瞳泛金,兩道金光直射剛被羅家子弟裹挾而走的那名外姓管事。
這老頭顯是不曉得厲害,未聽過康大掌門的名聲,僅僅拋出一面下品鐵木盾擋了上來,只“嘩啦”一下,竟連盾帶人都碎在地上。
平戎縣隊伍中出現的第一個身隕的修士,卻是栽在了帶隊的康大縣尉自己的手里頭。
“戊火,乃公再說一遍,斬了他們!好好出力,若不然,只要乃公沒死在陣上,你們且看看回去之后乃公怎么炮制你們!我們身后可還立著筑基呢,你們大可試試能不能提著乃公的腦袋逃出去。”
輕易地目殺一人過后,康大掌門的第三聲命令中的語氣更加冰冷。
那飽含冷意的聲音甫一傳入耳里,便令得這群亡命似是又想起了平戎縣昏暗陰森的監牢。那等地方,但凡是個好人便不會再想去第二回了。
“身后的確有筑基,殺官未必能跑。這姓康的也不是易與之輩,自己后背還在他眼里頭,若是再來一道瞳術...”能在匪修中間混出些名堂的人中,傻子的確不多,腦子沒熱的時候,很輕易便能想清楚利害關節。
“啊!”未曾想卻是戊火中那兩名湊數的倒霉蛋最先拎不清,他們才跟著羅家眾人脫出陣中,便發出一聲慘叫。
卻是其身后的邵萌終于出手,便見其嫩白如蔥的手指尖一枚鋒銳的古錢脫手而出,劃出一道濃艷的血線,就輕易地將兩個人勻稱地分作四截。
“亂陣者殺!”風家二煞也被康大寶的話嚇得背上析出冷汗,當下按耐不住,各持一帶著尖刺的軟鞭,將跑在最前面的一名羅家的年輕弟子牢牢裹住,兩個方向同時一拉,便被撕成兩半。
韓璐但霞夫婦滿面殺氣,持著法器轉身,朝著被帶得也有些躁動的其余幾火人恫嚇一陣,便將陣中的火熱氣氛稍稍壓下去了一些。
“丁火的,不想死的歸隊!不要讓乃公說第二回!”隨著康大寶殺氣騰騰的聲音從后陣傳來,剩余的羅家子弟或怒或懼,卻盡都再不敢動作。
“結陣,緩步進前,進退失據者死!”亡命們跟著康大掌門扯著喉嚨喊了起來 令丁火的羅家子弟替了戊火散修的位置,康大掌門押著整個隊伍踏過滿地敵友皆有的尸身,朝著五相門的大陣一點點挪了過去。
真正的惡戰,還沒開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