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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爭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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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市尉客氣,同殿為臣,都是應有之義。”火龍道人聽了康大寶這話臉色更好了,在鄧百川與許應石身上受到的閑氣似是也散出許多來,只覺眼前這個胖大漢子看起來無比順眼。

  許應石剛要開腔便被康大掌門入門打斷了,隨后又見到后者面對火龍道人一個青葉筑基都是如此謙卑,心中更是看他不起,只冷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言了。

  鄧百川的脾氣雖要好些,卻也無上來轉圜的意思,而康大掌門則是似看不出氣氛異常一般,繼續與火龍道人熱絡地聊了一通,才將目光轉到鄧、許二人身上。

  “二位近來辛苦。”康大寶笑容和煦,客氣言道。

  “市尉言過了,為國精忠,本分罷了。”許應石依舊不搭話,鄧百川卻頓了一下,還是念了句官腔出來應付。

  “你這娃娃這時候想起來為國精忠了,當年老爺我被抓了丁去跟五相門弟子搏命的時候,怎不見你?”康大掌門心中腹誹的同時,臉上笑容不變,旋即問道:“不知州廷近些日子是否有令旨布下?”

  “這就要問火龍前輩了。”鄧百川搖搖頭,看向火龍道人。康大寶與許應石的目光也跟著投過去,總算讓火龍道人感受到了一把筑基前輩應有的眾星捧月待遇。

  這個雜毛老頭在心中打好腹稿,這才言道:“費司馬聞聽鄧主計呈上的方式布局,很是滿意,又聽聞許假尉近來將左近匪修劫修橫掃一空,更是欣慰,最后還向老朽贊許康市尉指揮若定...”

  “說重點!”火龍道人的一番吹捧并未令得許應石滿意,還未說完,后者便瞪著眼睛出言打斷。

  這令得火龍道人心中憤懣更甚,“好個桀驁小修,若不是你身上掛著層戴縣許家的血肉,看老道此番怎么炮制你!”

  不過他這念頭也只是轉瞬即逝,火龍道人既然能軟下膝蓋受了州廷招安,自不是個不憐惜性命的人。

  是以哪怕許應石這類元嬰大族出來的子弟哪怕言語再怎么冒犯,他也是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敢碰的。

  于是火龍道人也只得臉上賠笑,心中只道伺候這些衙內好生艱難,還是當年做黑鬼匪的時候殺人越貨來得痛快。

  “費司馬遣我告知三位,坊市既已都籌備周全,那便先擇選開業吉日呈報司馬府,二位司馬當天若是有暇,當也會蒞臨剪彩的。”火龍道人將話簡要說了,三人心思各異,應了聲是,再未答話。

  “開業吉日居然不是呈報刺史府,而是直接呈到司馬府那邊去。”康大掌門聽得心頭詫異,直道費司馬現在連個過場都不想做與霍稟看了。

  重明坊市這類涉及民生、貨殖的事宜,費司馬一介武官,是不該過手的。可現在竟然直接略過刺史府直管了...

  也不知被同僚們挨個打臉的霍稟臉上現在還有一塊好肉沒有?這老東西本就式微,前些年便是同為本地派的鐵流云都屢屢欺凌他,費司馬這番操作下來,云角州的筑基們怕是更不會把他當回事了。

  “這倒也好,這樣一來,我睡他遠方侄女的事情,他當也無暇追究了。”康大掌門暗暗想道,因了上次被霍稟點去唐固縣靈石礦脈差點死在里頭的緣故,康大寶對霍稟這個老筑基當真無半點好感可言。

  后面還有幫著蒯家與霍家打擂臺的一系列事情,想來康大掌門在霍稟的眼里頭同樣不是個好東西。后者若真早些死了,對康大寶而言,大小也算是個好事。

  “些許小事,我等晚輩做好便是,不勞火龍前輩操心了。洞府晚輩已經派人預備好了,接來了一道二階中品靈脈,正合前輩修行。”鄧百川做出個請的手勢,火龍道人知道這是其在趕人了。

  “活了快二百歲的人了,愣是被三個小犢子趕了,這是真把道爺我當打手用了。”火龍道人心中更為不滿,卻還是不敢發作,只得灰溜溜地跟著侍者們走了出去。

  “好歹是位筑基,兩位道友小心折辱太過了。”火龍道人剛走出門,屋內的康大掌門便將笑容斂去,看著二位同僚正色言道。

  “好叫市尉大人曉得,咱們大衛仙朝大得很,全天下不是所有練氣修士都跟你們云角州的同道這般怕筑基的。九皇子年僅十二,便以練氣之身獨戰三名冰葉筑基,大獲全勝。”許應石言語里頭的陰陽怪氣掩藏不住。

  當年攻滅五相門一役時,康大寶不過是在其手下聽命的卒子罷了。未料一戰過后,康大寶得了州廷表彰,許應石遭了司馬訓斥。

  這便罷了,潁州費家居然還要嫁女,先頭嫁庶女還覺不夠,在婚宴上當場換了個嫡女嫁了出去。

  平心而論,這等際遇,便是許應石這樣的出身也有些羨慕。

  畢竟費家女天下聞名,自本朝建立以來不知道走出了多少王妃命婦,許應石雖然出身大族,卻只是庶支出身。

  即便上頭往上數個幾十上百代,也找得到元嬰祖宗,可要想娶費家嫡女,還是要差些分量的。

  若不是功名資糧盡都難得,他又何苦離了富饒的京畿地方來到云角州這邊鄙地方掙前程。

許應石費了不知道多少心力  才將自己的形象從二位司馬的面前稍稍扭轉些回來,好容易謀了個來重明坊市這油水足的地方外放的機會,康大寶這礙眼家伙居然又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也不知負責親衛隊外放任命一事的袞假司馬是不是故意的,不過于許應石而言,當真是夠惡心人的,他能對康大寶有什么好臉色才是怪事情。

  康大掌門倒看不出許應石心中這么多情緒,不過對方不喜自己這件事,只要是長著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他也不與許應石爭辯他話中的弊病。

  這天底下有幾個練氣修士能比得上九皇子這般金枝玉葉,莫說是練氣斗筑基了,就是金丹斗元嬰康大寶也最多只稍稍驚訝一番便是了。

  這世上最多的還是庸人罷了,越階斗法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絕大部分的時候,練氣一層斗不過練氣二層這種情況才是常態。

  許應石與鄧百川眼高于頂,仗著出身好看不起火龍道人這樣的筑基真修,早晚要吃大虧的。

  青葉筑基雖然在高階修士的眼里頭幾無道途可言,但在云角州這處邊鄙地方左近,能靠著自己成功筑基的,又有幾個好惹的角色?

  康大掌門不是二人師長,不消為此提點些什么,畢竟真出事了,也怪不到他身上來。

  康大寶為人小心慣了,哪怕是當面對著火龍道人已經恨不得一記破妄金眸將其瞪死,可還是會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出來。

  畢竟如今的康大掌門若想對付一位筑基真修,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求請黑履道人出手,可黑履道人自去年檢索陳野未得手過后便真閉關不出了。

  這便難辦了,黑履道人不能動身,康大掌門就是將重明宗上上下下幾十口子都糾合起來,習練好合擊法陣、操練個一年半載的,再與火龍道人正面對上,多半還是要慘敗的...

  復仇這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成的,要對付的可是重明宗幾代人都沒能供出來一位的筑基真修,需得從長計議才是。

  康大寶未理會許應石的話,將目光轉向鄧百川身上,這個背負長劍的俊朗少年出身小族,是受了師命囑托才來的重明坊市,不會像許應石一般將情緒都帶到正事上頭來。

  面對康大掌門的目光鄧百川只咳嗽一聲,再一招手,一旁緊閉的側門無風自開。

  重明坊市真正任勞任怨辛苦非常的左主計馮恩抱著一攤玉簡出現在了三人面前,行禮問好:“拜見市尉、假尉、右主計。”

  “不消虛禮,司馬府來信說要我們擇選坊市開業的吉日,你且說說,還有什么事情,是還需做的,也好讓我們再做個參考。”

  鄧百川來重明坊市這些日子外,除了拉攏一些賺錢行業來此經營之外,當真一件正事都未做成。

  不過鄧百川倒也不能算是個純粹的甩手掌柜,馮恩來此之前,許多事宜都已向他單獨報過一遍。

  此番鄧百川再叫馮恩來此,則是因為這營建坊市的大權雖然暗地里都被袞假司馬派了他們二人篡奪干凈,可康大寶與許應石明面上還是重明坊市的一二把手,許多事情,若是他們都不知道,便未免太過了。

  另外,袞假司馬是個會做事的人,康、許二人畢竟不是沒有絲毫根基的散修,許多該分潤出去的好處,袞假司馬他老人家也不會吝嗇的。

  “上受二位司馬洪福,下賴二位市尉勤勉,咱們重明坊市已營建得差不多了。計有大鋪三十,小鋪一百,皆被各家租賃去了,最短的也簽了十年租約,最長的更是租了半個甲子。如此一來,咱們營建坊市所用的公帑,便已經收回了九成之多。”

  康大掌門是個會算賬的,一聽到此言便瞇起眼睛來。

  蓋因州廷修建重明坊市雖然花了不少靈石,可坊市中這些鋪面租子開出之前康大掌門盡都過手看過,也與馮恩有過商量,印象不淺。

  當時康大寶只覺這些鋪面租子大都不低,怕是不好租出去,為此還與馮恩爭論過幾句,誰料州廷那邊吹了風,這租子再高些怕都不愁租。

  康大掌門雖然眼皮淺了,給出了錯誤建議。

  可若真似馮恩所說,重明坊市已收了這么些年的店租,那營建的本錢也該早早收回來了才對,怎么可能才止九成而已?

  馮恩話音剛落,康大寶便要發問,卻見鄧百川已遞上兩個金色儲物袋過來,康、許二人一家一個。

  只用神識粗粗一掃,康大掌門便看見了三十枚中品靈石整齊躺在儲物袋里頭,許應石的那袋里頭不知道有多少,康大寶只看他臉上露出滿意之色,便知道也不是個小數字。

  “二位司馬得知此事大為欣慰,只道大家盡心用命,特意獎賞的,兩位市尉放心拿著便是,不妨事的。”鄧百川臉上掛著笑臉,其實卻很是注意二人神色變化,若真有那給臉不要臉的,他就要回報司馬府以作后計才是。

  “原來如此。”康大掌門大笑著坦然收下,當年他在靈石礦脈做蛀蟲的時候還只道霍家有霍淳這類損公肥私的后人合該敗落,倒未想過原來這些從京畿道來的大人物也都是一般樣子。

再想一下倒也  不奇怪,這大衛仙朝的官員們若都是克己奉公的,那他們匡家的天下又怎么會淪落到這副風雨飄搖的局面。

  只打發康大寶這小角色便花了三千靈石封口,這司馬府上上下下這么些官員層層分潤,不知要靡費多少。

  更不提二位司馬自然是要收大頭的,重明坊市收了這么多年的租子之后營建費用居然還有一成缺口要補,便不奇怪了。

  這靈石拿了也未必燙手,想來二位司馬既然敢拿,那便自有能把賬目做平的手段。

  就算事情敗落,這口鍋多半也扣不到康大掌門頭上。

  畢竟他是被南安伯匡琉亭親口贊許過的“忠義之士”,若是被人揪出來扣上了個“貪官蠹役”的帽子,那不是打了伯爺的臉么?

  在云角州這個地方,打伯爺的臉,跟扛旗造反又能有幾分區別?

  既然有家有業的康大掌門都收了,只身來到云角州掙富貴的許應石自不會覺得靈石燙手,美滋滋收下,看著馮恩,眼中浸滿期待之色。

  “最好是,念一句出來,便給一個儲物袋封口。”

  鄧百川仔細端詳了二人面色過后,放心不少,掩在袖中的刀筆和玉簡也收了下去,一昂頭示意馮恩繼續。

  接下來的馮恩所述的事情就令得許應石有些無聊了,坊市中有多少家鋪子賣靈谷靈米作價幾何、有多少家丹坊器鋪如何分布、有多少家青樓楚...

  在聽到這兒的時候許應石提了興趣,畢竟他將來多半是要去做個貴賓的,關心價錢倒也正常。

  遺憾的是許假尉最關心的部分馮恩只是一筆帶過,他講完了這些,復又提起了一件事情:“坊市緝盜所還未籌備,這方面還需二位市尉上心些了。”

  康大寶與許應石皆聽得目光一凜,想來這就是上頭的二位司馬做出的安排了,讓鄧百川帶著馮恩管著資糧分配,讓自己二人召集人馬組建緝盜隊,共管坊市武力組織。

  不過這件事倒未必好做,先前火龍道人夸贊許應石所說的他近來將左近匪修劫修橫掃一空不過是句虛話。

  莫說許應石幾次出去都只是虛應故事,就是他真把左近的作奸犯科之輩都繩之以法了,可那劫修、匪修、邪修這三類修士也跟離離原上草一樣,是可以春風吹又生的。

  這三行又沒有什么準入門檻,不止互相之間切換自如,便是尋常散修某一天突然加入其中也毫不奇怪。

  許應石本事再高強,也不過一個練氣修士,哪有那般大的本事在這般短的日子里清剿干凈。

  如今這世道愈發混亂了,近些年已有不少被州廷破山伐廟過后,失了門派庇護的筑基弟子都出來殺人越貨了,因此云角州中那些小家小戶和散修們日子過得更加艱難。

  重明坊市鋪了這般大的攤子,自然需要常備一支可靠武力應對才是。

  此次要建的緝盜所,按照上頭的意思可能是要康大寶與許應石二人合力共管。

  可叫花子一起出去要飯都還要先講清楚誰吃第一口呢,這支隊伍成立之后到底姓康還是姓許,可就有些說法了。

  許應石目光中登時升起兇意,康大掌門則被他瞪得有些發憷,早知道有這事,他就把蔣青也帶來了,三人合力,縱算斗不過這個暴虎馮河之輩,也當可以自保才是。

  現在么,好像有些麻煩。

  “怎么,假尉要與我打個擂臺?”氣氛凝重,康大寶故作鎮定,笑了一聲。

  許應石哼了一聲,未應話,目光不見松懈。

  鄧百川此時笑吟吟地站了出來,輕聲言道:“二位市尉莫急,家師早早言過,先把緝盜所建起來,他看看再說。”

  聞聽此言,許應石的眼神柔和下來,袞假司馬這個從一介小卒一路拼殺到如今地位的上官,于他心中分量可不是火龍道人那等筑基可比的,他的話,許應石自然要聽。

  既然袞假司馬要他二人先將這緝盜所建起來,那便是要拉丁入伍,再做考教了。

  在戰場上吃夠了兵卒散漫之苦的許應石皺起了眉頭,若是再拉來一群散修,倉促成軍,怕是入不得司馬法眼的。

  可他這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人呢?

  許應石這個沒太多腦子的人都能想得到的事情,康大掌門自然也想得到。

  可自經歷了征討采石王家、攻滅五相門、三香教獸襲墟市這一系列事件,平戎縣原本的勢力局面基本已經重新洗牌了,許多曾經與重明宗親近的勢力都受了不小損失,怕是難以出人手了。

  “除了自己弟子以外,還能從哪里拉些靠譜的人來呢?”康大掌門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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