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陳元君喉間擠出的聲音異常干澀,他死死盯著那副被隨意擲于面前的布簾,也就是后天無象靈寶霧幕。
在這妖漢在剛剛那隨手一抓中,他分明感受到了妖漢的身上有一道聯系,在從虛無轉入現實,成為連接其身到武庫鎖藏霧幕之間的一道具體路徑。
“路徑神通!”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一般,狠狠劈開陳元君的固有認知,還有那份作壁上觀的鎮定。
這神通明明獨一無二,乃是雷部五雷府中那位正在趙壇麾下效力,且崛起迅猛的正道仙之招牌手段,而那正道仙如今正忙于寶光州,及其東海上的路廟道碑,其已牽扯許多仙神視線。
照這正道仙的架勢,未來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大能。
可這樣的路徑神通,怎會....怎會出現在靈虛子的身上。
不,不對,眼前之人,這妖漢皮囊之下,究竟是靈虛子還是…正道仙亦或者是....
此時此刻,一個讓他不敢深思,卻又如毒草般滋長的念頭,猛然攫住了他的心神難道這二者本是一體!
靈虛子是神霄副帥趙壇極力鎮壓的對象之一,而正道仙則是趙壇近年來頗為倚重,甚至有些難以完全掌控的一把利刃,他們二者若是實為一人,那將是....
陳元君不敢深想,只覺得一股寒氣自尾椎骨炸起,一下凍徹四肢百骸。
這事情里可不僅只是隱藏身份,或是化身之術那么簡單,要做到這一步,將趙壇這樣的大能玩弄于股掌之間,一點也看不破,其中所施展的道法玄妙之規格,已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難道那位太平山源祖柏和出手了 這可能嗎!自元皇古年前,那位帝荒絕地天通,定人神之規后,似柏和這等金仙已不在天地間露面。”
陳元君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頰,明明自己早非俗身肉胎,可此刻仍感覺臉上濕漉漉的,好似面上有汗水狂冒。
他想起了往日靈虛子對他的種種惠那些恰到好處的功德輸送,還有那枚于他有益的定風丹,在如今回想起來,都蒙上了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意。
一時間,他不想糾結眼前妖漢的身份,更是想忘了眼前事情。
只是理智告訴他,當這霧幕丟在他面前的一刻,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經被拉到暴風的中心。
季明赤眉之下,血口獠牙的面容上,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他對雨師陳元君再一次重復的道:“拿起來,遞到我面前。”
陳元君的手掌不受控制地伸向了地上的布簾,他心中充滿了荒謬感,還有強烈的屈辱之意,他可是堂堂行云司雨師,雷部正神之一,天仙之尊,竟是被如此驅使。
“呵呵!”
雙手捧起霧幕,送到季明面前,陳元君堆起一絲笑容,頗有唾面自干之意,道:“金童何必如此,此次取寶之事我自當遮掩,另外如需效力之處,還情吩咐一二。
季明拿過霧幕,冷聲道:“雨師履任雷部行云司正職多年,于道上有功,人間有行,也早是天仙人物,可在雷部之中儼然潛質用盡之勢,只能做些行云司雨的本職瑣事。
原本你自歷經天南大劫一遭,我以為你心中惡質已改,如今看來我們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說著,季明抓起那一道霧幕,道:“此寶借后,咱們之間人情兩清,你在寶資功德靈庭中的位子,我會另擇仙家擔任,至于定風丹…”
季明口中念了一聲,陳元君頭頂三寸處,虛空內立時有碧光一閃,一粒寶丹從中飛出,徑直落入季明之手。
在離開前,季明最后看了陳元君一眼,搖頭道:“云蹤雨跡皆迷途,路上逢緣....不系舟。”
陳元君笑意全無,心中竟感茫然無措。
當他發現靈虛子的面目,立場都變得模糊詭異時,固有的經驗、算計,還有權衡便也失去了支點,一時間思緒雜亂。
他坐回蒲團之上,默念靈虛子的這句偈語,一直念了數遍。
這前半句分明是說自己掌行云布雨,看似權柄在握,實則深陷夾縫之中,每一步看似通達,實則無措。
后半句則是在點明他從不真正依附任何一方,想成為一艘不系之舟,遇緣則暫借力,卻是永不系纜扎根,以此保持自主。
簡單的這么一句偈語,已是道盡他之處境,及其處事之學,這樣看來,他好像錯過了一場大緣。
在拿到霧幕之后,季明再馭神車,一路不停歇的趕往北海。
至于雨師陳元君這里,他并不擔心自己會暴露什么,他也該適當展露一些手段,以震懾這位雷部行云司的天仙。
自正道仙得道,受任五雷府正雷將后,他也逐漸的了解一些天上情況。
在這些情況之中,只有一點讓他最為關注,那就是三界內一種恒久的、相對的穩定。
在天上的清規戒律下,大多數地仙之流,都只在自己靈山道場里經營,各部正神也是各司其職,金仙更是神隱于世外,即便是愛熱鬧的太陰神姥,也不會直接干涉三界。
唯沒一些妖魔鬼怪,舊天余孽,在攪陰風,弄邪雨,但也只是一汪深潭下,表面的這點漣漪而已,唯沒渦水仙這等魔中之雄,才能真正掀起一陣小浪。
肯定是是要積修功德,要攢悟道性,是敢想象那天下地上,群仙諸神會是何等的安靜。
那種相對的穩定對于靈虛是是什么壞事,于我而言,亂中才壞取勢,若是那天下地上一片清寧,這我身下這點正常之狀,將被有限放小,為群仙所關注。
有論是在一目鬼王后展露八毒對生后死前之命道影響,還是今次在雨師陳元君后暴露和正道仙之間的些許聯系,那些激退的舉動之上,都潛藏著靈虛對于將來掀起小的準備。
時勢造英雄,終究還是要走到英雄造時勢那一步下。
北海深處。
貳負神蛇身盤住,從中露出一首來,注視著懸浮在正道仙背前的這道兇神的身影。
雖然此神已是復始祖神形,但是這種面孔卻是一如既往,總是讓我感覺到一種匹夫得志的喜歡,心中有端起恨,那樣的大神在當年竟是同我特別,一道侍于黃天。
再看正道仙那外,似乎有沒罷手的意思。
其八頭八臂之法身,同這前面的兇神竇窳,隱隱沒某種聯系,那讓我莫名驚悚起來。
“拘!”
頂著竇窳之皮的靈虛,剛一現身于此,即刻展開霧幕于海下,隨即口中發出一聲短的咒音,同時在心外默念起來,“如意,如意,按你心意,慢慢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