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泛起一陣肉眼可見的波動。
蘇牧猛地睜開眼睛，沉聲道，“西北方向，三百里處！”
他話音未落，李天尊和墟獸共主朱同天已經沖天而起，閃電般向著他所說的方位殺去。
蘇牧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緩緩地抬手擦去額頭的汗珠。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李天尊和墟獸共主朱同天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
兩人的臉色都是有些難看。
“又慢了一步！”
墟獸共主朱同天用力揮了揮拳頭，一臉的忿怒。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每一次蘇牧用照心鏡和渾天儀鎖定了大天尊神魂碎片轉世的位置，當他們趕去的時候都比大初王朝慢了一步。
“有些不太對勁。”
李天尊皺著眉頭思索道，“他們每一次都恰好比我們快了一步，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除非他們知道我們的行蹤，所以才能這么巧每次都比我們快一步。”
“你想說有內奸泄露了我們的消息？”
墟獸共主朱同天皺眉道。
“這怎么可能？大天尊神魂碎片的下落只有我們三個知道，我們三個誰會泄露消息？”
墟獸共主朱同天看看蘇牧，又看看李天尊。
三人以前確實都有過彼此為敵的階段，但就目前來說，他們反而是彼此之間最為信任的時候。
他們三個都不愿意屈服大天尊。
要說誰會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大初王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他們三個都不會泄露消息，那對方到底是如何做到每次都先他們一步的？
墟獸共主朱同天和李天尊都看向了蘇牧。
蘇牧臉上帶著思索之色，緩緩地開口道，“我們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朱同天和李天尊異口同聲問道。
“照心鏡的鑄造配方雖然來自賀天尊和盜天尊，但它是我親手煉制而成。
我在煉制照心鏡的時候已經將配方里面的問題解決了。
所以照心鏡沒有問題。”
蘇牧緩緩地說道，“但渾天儀是盜天尊從蒼穹宗要來的，換而言之，渾天儀，可能有問題。”
“渾天儀是你們蒼穹宗的東西，李天尊，你知道它有問題嗎？”
朱同天唰地扭頭看向李天尊，沉聲問道。
“渾天儀是蒼穹宗的東西不假，但我也不清楚它的來歷。”
李天尊愣了一下，沉聲道，“我剛剛加入蒼穹宗的時候渾天儀就已經是蒼穹宗的鎮宗之寶，它從何而來我并不知道。”
蒼穹宗的鎮宗之寶太多了，李天尊雖然出身蒼穹宗，卻也不清楚每一件鎮宗之寶的來歷。
這就是家大業大的缺點之一。
那就是家中的事情太多，哪怕李天尊這個大家長，對蒼穹宗的很多事情也并不了解。
“蘇牧，你的意思是，渾天儀有問題，所以我們利用渾天儀定位目標的時候，他們也能得到消息？”
李天尊沉聲問道，“那我們就不用渾天儀了不行嗎？”
“不行。”
蘇牧搖搖頭，說道，“如果不用渾天儀，照心鏡的作用范圍就十分有限，除非我帶著照心鏡走遍天下，否則不可能將大天尊的神魂碎片轉世找出來。”
“你不是鑄兵師嗎？你重新煉制一個渾天儀出來不就行了？”
朱同天說道。
“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蘇牧道，“首先我沒有渾天儀的鑄兵配方，其次，煉制渾天儀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我手里同樣也沒有。”
“那我們現在就沒辦法了？”
朱同天皺眉道，“如果讓大天尊收回了他所有的神魂碎片，那他的實力將達到一種難以想象的程度，到時候我們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了。”
“有沒有辦法將渾天儀改造一下？”
李天尊思索著問道。
“你們不是鑄兵師，這些事情沒有你們想得那么簡單。”
蘇牧嘆了口氣，“就算以我如今的鑄兵術造詣，也是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修改一件神兵的。
這渾天儀并非尋常神兵，無論是仿制還是改造，都沒有那么容易。
我現在甚至懷疑，它有可能出自大天尊之手。”
“大天尊確實是個鑄兵師，他的鑄兵術是我平生見過的最強的。”
朱同天點點頭，說道，“不，不對，除了你之外。
蘇牧，你的鑄兵術不在大天尊之下，你難道就想不出來別的辦法？”
“辦法自然是能想出來。”
蘇牧揉了揉眉心，緩緩地說道，“不過需要時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可以把渾天儀拆解，然后逆推出來它的煉制之法。
但是這么做，他至少需要數年時間才有可能把渾天儀仿制出來。
數年時間，到時候大天尊恐怕已經出關了。
“我們可以以力破法。”
蘇牧緩緩地說道，“只要我們的速度足夠快，那就可以搶在他們前面。”
“我們已經試過了。”
朱同天苦笑道，“我們兩個已經拼盡了全力。
但那些天尊投靠了大天尊之后，他們得到了大天尊的指點，實力突飛猛進。
以前實力不如我們的天尊，現在實力也比我們更強，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比他們更快。
我說句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的話，就算我們搶先一步找到了目標對象，一旦大初王朝的天尊追上來，我們也未必能擋得住。”
“好在我們根本不需要擋，我們只要殺了目標對象就能阻止大天尊收回神魂碎片！”
李天尊殺氣騰騰地說道，“我覺得蘇牧說的可以試一試。
以力破巧，只要我們速度足夠快，那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那你們告訴我，怎么才能擁有足夠快的速度？剛剛我們兩個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了，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朱同天道，“想要提升速度，以你我的修為，幾乎已經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除非，我們能得到大天尊的秘法。”
李天尊神色微微一動。
說實話，眼看著那么多不如自己的天尊在加入大初王朝之后實力都反超了自己，李天尊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要不是他實在不甘心屈居人下，他都忍不住想要去加入大初王朝了。
那種能讓天尊實力提升的秘法，試問哪個天尊不想要？
“朱同天，你不是他的弟子嗎？那種讓天尊實力提升的秘法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
李天尊問朱同天道。
“我不知道。”
朱同天搖搖頭，說道，“不過，我知道有一條路，或許能提升我們的實力！”
“什么路？”
李天尊追問道。
“混沌圖錄。”
朱同天沉聲道，“大天尊修煉的功法都是從混沌圖錄中參悟出來的。
如果我們能夠重新找齊混沌圖錄，那或許我們能領悟出來提高速度的方法。”
“你在開玩笑嗎？”
李天尊被氣笑了。
“從混沌圖錄中參悟出來提升速度的方法，你還不如讓我直接去挑戰大天尊呢！”
混沌圖錄的傳說流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任何一個天尊都曾經嘗試過尋找混沌圖錄。
李天尊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找到過兩塊混沌圖錄，并且試圖從中參悟出來什么。
結果他白白耗費了數年時間，卻一點東西都沒參悟出來。
要知道，他李天尊也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天才，天賦悟性都是萬里挑一。
他都沒能從混沌圖錄上領悟出來什么。
不僅僅是他李天尊，據他所知，陽界幾乎所有的天尊都有過類似的經歷。
但真正從混沌圖錄上獲益的人，一個都沒有。
漸漸地，后來大家都不怎么在意那混沌圖錄了。
絕天尊倒是在南衡山搞了一個什么機緣，不過最后也是沒有任何收獲。
李天尊倒是并不知道齊靈云從混沌圖錄中參悟出來的東西，也不知道蘇牧從混沌圖錄中領悟了混沌墟天法。
不過李天尊說的倒也沒有錯。
想從混沌圖錄中參悟出來什么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就不說能不能從混沌圖錄中參悟出來什么了，就說這混沌圖錄分裂成了九塊，這么多年下來，它們早就不知道遺落在何方，想要找齊九塊混沌圖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天尊說道。
“我有。”
朱同天正色道。
“我手里有四塊混沌圖錄！我們只需要找到其他五塊，那就能集齊九塊了。”
朱同天正色說道。
你他喵的不聲不響就拿到了四塊混沌圖錄？
“你怎么做到的？”
李天尊忍不住道。
“我活得比你久一點。”
朱同天說道，“活得久，能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本來我是想要等著一統婆娑世界之后再去尋找其他五塊混沌圖錄，現在怕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如果你手里真的有四塊混沌圖錄，那我想，我們應該已經湊齊九塊混沌圖錄了。”
蘇牧緩緩地開口道。
只見他一抬手，光影一閃，五塊混沌圖錄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地面上。
他看看蘇牧，又看看朱同天。
他現在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局外人一般，不，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傻子一般。
他李天尊好歹也是天尊，而且出身曾經的陽界第一大宗，為什么感覺自己像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這倆家伙是早有預謀的吧。
混沌圖錄這種東西你們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
朱同天眼睛一亮，對蘇牧豎起了大拇指。
“我就知道，你蘇牧是能夠成為我一生之敵的男人。”
朱同天忍不住道，“別人以為混沌圖錄是謠言，只有你才能看出來它們的真正價值！”
說話之間，朱同天也反手取出了四塊混沌圖錄，將它們和蘇牧那五塊放在了一起。
九塊混沌圖錄擺放在一起，組成一個更大的方形圖版。
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線條，線條沒有任何規律，盯著看一會兒就給人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李天尊只是看了幾眼，就忍不住把目光移開。
他實在是看不出來什么規律，看得久了，甚至有一種體內力量要失控的感覺。
“九塊混沌圖錄集齊了好像也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
李天尊說道，“朱同天，你確定你能參悟出來什么？”
“我不確定，但現在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盡力試一試了。”
朱同天說道，眼睛死死盯著九塊混沌圖錄，開始參悟起來。
蘇牧沒有廢話，他的目光同樣落在那九塊混沌圖錄上。
和朱同天、李天尊不同，蘇牧對混沌圖錄的了解遠在他們之上。
之前蘇牧就曾經從上面參悟出來了混沌墟天法。
他也想過將混沌圖錄集齊之后進一步完善他的混沌墟天法。
如今倒是意外地將混沌圖錄集齊，既然如此，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能不能提升速度另說，至少，蘇牧有把握能將自己的混沌墟天法進一步完善。
盯著混沌圖錄，蘇牧忽然抬起手，將九塊混沌圖錄的順序調整了一下。
然后他就這么緩緩地盤膝坐下，下一刻身上就泛起微微的光芒。
李天尊有些意外地看向蘇牧，臉上不由地露出震驚之色。
“不會吧。”
他小聲嘟囔道。
就這么一堆凌亂的線條，你他娘的就真的參悟出來什么東西了？
朱同天也忍不住扭頭看向蘇牧。
蘇牧身上的變化讓它也是滿心震驚。
這就參悟出來了？
這也太快了吧。
它朱同天都還沒坐下呢。
朱同天看看混沌圖錄，又看看蘇牧，它忽然有一種和李天尊類似的感覺。
它覺得跟蘇牧比起來，它就是個傻子。
這混沌圖錄它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什么玄奧，結果人家蘇牧只是看了一眼，就明顯進入了頓悟的狀態。
這就是天才跟普通人之間的區別嗎？
它朱同天也是修煉的天才，但跟蘇牧一比，明顯就成了普通人。
猶豫了一下，朱同天干脆不再去看那混沌圖錄了。
“你怎么不參悟了？你不是很自信嗎？”
李天尊瞥了它一眼，傳聲道，語氣中帶著嘲諷。
朱同天翻了個白眼，同樣是傳聲回應。
“你覺得還有那個必要嗎？我們就等著蘇牧參悟出來什么東西再傳授給我們就得了。”
朱同天道，“我就算再參悟下去，你覺得我能比得過他？”
“有道理。”
李天尊點點頭，說道，“跟他比起來，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平庸的普通人。”
“你說，朱同天，你那個老師大天尊，跟蘇牧比起來誰更變態一些？”
眼看著蘇牧已經陷入了頓悟的狀態，李天尊和朱同天干脆一邊替他護法，一邊閑聊起來。
“我不知道。”
朱同天搖頭道，“我認識大天尊的時候，他就已經擁有了天尊修為，沒有人知道他的成長過程。
不過我想，蘇牧就算比不上大天尊，那也差不了太多。
他現在欠缺的就只是年齡而已。等他到了大天尊這個年紀，那也未必會比大天尊更弱。”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可惜，大天尊未必會給他這個成長的時間啊。”
李天尊感慨道。
“對了，我一直很奇怪，你明明不是天尊，為什么會有斬殺天尊的實力？還有蘇牧，他為什么一直沒有突破到天尊境界？
照理說，我們陽界的天尊一直都有空位啊。”
李天尊忽然想起來了什么，看著朱同天問道。
當今天下，不是天尊，卻能與天尊平起平坐的，就只有蘇牧和朱同天兩個人。
朱同天是大天尊的弟子，擁有這種逆天之力可以理解，但蘇牧也一直沒有突破到天尊境。
之前陽界的天尊死了好幾個，空出來的尊位蘇牧只要想要，那就沒有人能搶得過他。
但在尊位明明有空缺的情況下，蘇牧偏偏不突破。
不突破也就罷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煉的，在天命境修為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斬殺天尊級的墟獸。
李天尊以前和蘇牧不熟，這種話不太好問。
現在有了閑暇，他忍不住想要問一問。
“所以我說蘇牧是個不遜色于大天尊的絕世天才。”
朱同天感慨道，“大天尊也是很久之后才意識到他創造的天尊之路是一條錯誤的道路。
沒有人告訴蘇牧，蘇牧卻能無師自通地領悟到這一點。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我必須得說，蘇牧其實比我強。”
“天尊之路是錯的？”
李天尊皺眉道，“你是說，我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
“是。”
朱同天說道，“不過也沒什么影響，反正以你的天賦，修煉到天尊就已經是極限了，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還是錯誤的道路上都不重要。”
你他么敢瞧不起我？要不是咱們現在是同一條戰壕里的戰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你一個滿臉開花？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更進一步了？
“你自己難道就沒發現，天尊境界有很大的瑕疵？”
朱同天看了一眼李天尊，說道。
“你是說天尊使命？”
李天尊皺眉道，“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但我們武者的修為都來自這一方天地的饋贈，修為到了天尊境界，給這一方天地一些反饋而已，也不能因此就說天尊這條路是錯的吧？”
“不要自欺欺人了，武者修煉，求的是一個大自在。”
朱同天不屑地說道，“成就天尊，反而成了天道的包衣奴才，生死全都掌握在天道手中，這樣的路，你說是對的？”
“你們走的路，就可以不受天道鉗制？”
李天尊皺眉道。
天尊使命是一道緊箍咒，這一點李天尊當然清楚。
其實這么多年來，無數天尊都想過解決這個問題，但迄今為止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相比于天尊身上的約束，天尊的實力更讓人難以拒絕。
所以這么多年來，無數人前仆后繼地想要成就天尊就是這個原因。
如果真的有另外一條路，誰不想走？
但事實證明，成就天尊就是提升實力的唯一方法。
“我不知道蘇牧走的是什么道路，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走的這條路，也有瑕疵。”
朱同天說道，“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當年大天尊設想出來的。
你們成就天尊之后是成為天道的奴才，而我，走的是借力之路。
簡單來說，就是我從天道這里借用天尊的力量，每次借用我只需要償還給它一定的代價。
如此一來，我跟天道就是交易的關系，不受天尊使命的約束。”
李天尊眉頭緊皺，借力，聽起來也不比他現在強多少。
“蘇牧也是走的這借力之道？”
李天尊問道。
“不知道。”
朱同天搖頭說道，“不過看起來不像，他走的，反倒像是大天尊曾經說過的自成一體之道。”
“什么是自成一體之道？”
李天尊好奇地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曾經聽大天尊提過一句，說是什么肉身自成乾坤。”
朱同天說道，“知道這些也沒用，這條路你走不了，我也走不了。我們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
“大天尊走的是什么路？”
李天尊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問道。
“他最早走的肯定是天尊之路，但后來他自廢修為從頭再來，現在我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情況了。”
朱同天說道。
“既然他能自廢修為重新來過，那我們為什么不行？”
李天尊冷哼了一聲，他也不想在錯誤的道路上狂奔到底啊。
“你可以試試。”
朱同天聳聳肩膀，說道，“以你現在的年紀，自廢修為的話，不等你重新修煉，你就直接壽元耗盡老死了。”
他這輩子無語的時候都不如今日多。
朱同天說的雖然是事實，但讓人聽起來就這么不爽呢。
年輕就了不起嗎？
年輕就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好吧，年輕確實了不起。
蘇牧這家伙現在還不到百歲吧。
李天尊心中一陣無奈，跟這種妖孽起純粹是自己找不自在。
還是朱同天說的對，反正他的資質就這樣，道路對錯好像也沒什么影響。
不就是背負一些天尊使命嗎？
只要擁有天尊的實力，他李天尊就是這一方世界最頂尖的存在。
只要不跟蘇牧比不就行了？
“你也不用灰心，你要想，萬一蘇牧從這混沌圖錄上參悟出來什么，或許能改變你的處境也說不定呢，說不準，他也能跟大天尊一樣，能指點你變得更強呢？”
朱同天拍著李天尊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