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邊蒙著一層淡淡的薄霧,有些善于玩弄文字的人說:這是披著薄紗的美人。
美不美的克里斯多佛感覺不出來,反正他現在倒是挺想快點走的。
大清早的天剛蒙蒙亮,他就帶著愿意離開的人來到了碼頭上,因為要出境,他們其他的東西都已經委托人通過其他方式帶回去了,他們自己只是帶著隨身的行李和一些個人物品。
當然為了確保這趟行程是安全的,還有幾把手槍,幾把是量詞。
這些手槍通過專業的夾帶的方式藏在了旅行箱里,除非有人知道怎么打開這些暗格,否則他們根本找不到這些東西。
拿著已經買好的船票他們來到了碼頭上,這里現在已經聚集了一些人,但不多。
克里斯多佛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又對照了一下船票上的時間,他找了一個全是水霧的長椅。
海邊春初乍暖的清晨總是容易起霧,這些水霧會包裹著這里的一切,明明沒有下雨,卻讓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是潮濕的。
長椅上也是如此,上面會有一層薄薄的水霧。
要等待太陽出來之后,霧氣才會散去,那些凝結在物體表面的水霧也會逐漸的蒸發。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手帕,擦了擦長椅,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他不能總是站著。
他的手下其他人則分別站在他的周圍,也是在保護他。
時間一點一點的消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粉碎,秒針在表盤上不知疲倦的奔逃,游輪上也出現了水手和工作人員,他們正在做最后的準備。
碼頭上的登船檢票員,也開始準備進行工作,一切都如一個正常的碼頭清晨該擁有的一切,寧靜,平和,除了海邊,沒有其他的波瀾。
離登船的時間越近,克里斯多佛的情緒越是舒緩。
“我們一定會再回來的,我向你們保證這一點!”
“這次回去,我們并不是逃避,而是去尋找能對抗藍斯的辦法。”
“他現在掌握的力量太強了,甚至都不需要他親自出手,我們就已經很難應付。”
“我們的貨進不來,送出去的貨收不回尾款,還要面對警察之類的刁難,繼續留在這里被動的被折磨并不是一個真正聰明人和英雄該做的事情。”
“現在對我們來說最正確的事情,就是回到蘇木里,整合我們手中的力量,讓我們變得更強大,然后用更強大的姿態,再次來到聯邦,直面藍斯。”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擁有和他面對面的資格和力量,而不像是現在這樣。”
周圍的人聽到他的這番解釋,雖然知道這是他在找理由,找借口,但是每個人的表情都緩和了不少。
不管他是不是在找理由和借口,至少這些話是說得過去的。
眼瞅著已經有游客開始準備登船,克里斯多佛也收拾了一下心情,站了起來,提著行李箱準備登船。
也就在這個時候,碼頭邊上來了一些警察,他們有著非常明確的目的性,直接來到了登船處,和負責檢查船票的工作人員說了起來。
還有一些警察則散布在周圍,他們的目光緊緊的鎖定了那些準備登船的旅客,看的一些人非常的不自在。
作為一個能多次“茍活”的人,克里斯多佛有一種敏銳的“嗅覺”,他停下了腳步,重新坐了回去,并且讓其他人都散開。
警察的“臨時檢查”讓碼頭上的一些人感覺到不舒服,他們向警察抱怨了兩句,但沒有什么好的結果,想要登船,只能接受檢查。
這次警察們的態度很強硬,哪怕有人說他們的臨時檢查是違法的,要起訴他們,警察們也毫不退縮,這讓這些旅客不得不接受檢查。
碼頭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聯邦的經濟上行不僅給聯邦帶來了很多移民,同時也讓很多人愿意去外面闖蕩一下。
他們手中掌握的聯邦資訊就是他們的優點和長處,最近各大書店中最暢銷的書不再是那些類似《從一枚魚鉤開始的商業帝國》或者《土豆背后的金融奇跡》之類的書,連埃尼奧父親最喜歡看的《如何敲開客戶的門(心靈)》,都從銷售榜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關于如何做跨國生意的書,最近六個月霸榜的一本書來自一家叫做“月亮屋”的出版社,名字叫做《從一張船票開始》。
這本書里面的內容講述了主角,也就是撰寫這本書的人,他就是帶著兩套換洗的衣服和兩百多塊錢,買了一張前往坦非特大陸的船票,用了兩三年時間,逐漸搭建起了一個屬于他的商業王朝。
里面比較詳細的介紹了他是如何在斯拉德那邊很快尋找到機會的,又是如何利用自己身為聯邦人的優勢,開始為聯邦和這些國外的商人進行牽線搭橋,從而獲得介紹費的。
最終,他從一個幫人介紹生意的人,變成做生意的人,據說已經賺了超過一千萬,并且還在賺錢!
人們被他這些看似可以復制的勵志故事所吸引,跨國貿易也成為了一些人開始嘗試的方向,誰會不希望自己一夜暴富?
只是讀者們永遠都不知道,這本書的撰寫者其實并沒有賺到一千萬,并且他賺到的錢里一大部分,都不是他做生意賺來的,而是他寫書賺來的。
在這個人們很難拆穿謊言的時代,太多的“傳記類”騙子作者胡亂寫一點東西就讓自己身價倍增。
人們喜歡看那些勵志的書籍,把自己幻想成為書籍中的主角,在這個風起云涌的大時代中,輕而易舉的賺到數不清的錢。
看勵志書籍會上癮,只是人們并不清楚這一點。
不過書里面有一些東西,說的不錯。
那就是斯拉德現在遍地都是機會,作為戰勝國斯拉德獲得了足夠的戰爭賠償。
戰爭摧毀了他們的家園,大量的城市等待著重建,人們的生活水準迫切的需要提高,這都是跨國貿易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斯拉德人也意識到“以聯邦為核心的世界新秩序”正在建立中,他們不甘心在這個新時代下自己只是配角,他們見識到了科學的力量。
整個世界都開始學習“聯邦模式”,也就是科技興國,他們在發展科學技術,在發展資本社會,希望能讓自己成為第二個聯邦,就算追不上聯邦,也不能落后太多。
這就讓他們需求更多的人才,而且并不一定是那種高學識的人才,還要一些中下層的“人才”。
這就像是一波淘金熱,人們扎堆的往西部跑,現在有想法的人開始扎堆的去國外尋找機會。
碼頭上很多這樣的人,一個簡單的旅行包,帶著一二百塊錢,就開始幻想自己未來的輝煌。
那些警察最終停留在了登船通道內,他們檢查過往的每一個人的護照,行李箱,只有經過檢查才能登船。
不只是這里一處,他朝著遠處另外幾個登船口察看,每一個登船口都有警察。
這讓克里斯多佛更加的不安,他目光在身邊這些干部的身上轉動,最終停留在一個比較聽話的干部身上,“你去看看能不能登船。”
兩人對視了片刻,干部才抿了抿嘴,“好吧,希望一切都正常。”,他不情不愿的拖著行李箱和那些準備登船的旅客一同排隊,來到了檢票處。
他把船票遞給了檢票員之后,警員要求看他的護照,“請出示你的護照,先生。”
兩名警員的目光就像是小刀,讓他有一種凌厲的感覺,他看了看周圍朝著他看過來的警員,最終還是把護照拿了出來。
查看他護照的警員看了兩眼之后沒有和別人那樣把護照還給他,而是直接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你不能登船,先生。”
這名干部頓時嚷嚷起來,“憑什么不讓我登船?”
“我犯了什么罪?”
“我是外國人!”
站在他面前的警察搖了搖頭,“你涉嫌一起走私案,在案件結束之前,你不被允許離開聯邦…”
干部本來還有些高昂的聲音,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脖子那樣,戛然而止。
他臉色有些漲紅,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兩名警員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后,一人接管了他的行李箱,另外一人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走私案需要你配合調查先生,希望你不要反抗…”
干部看了看周圍的警員,又看了一眼遠處的克里斯多佛,最終選擇了沉默。
看著自己的干部被警察們送到了警車里后運走,克里斯多佛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生氣,畏懼,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筒倉里的老鼠,而那只貓,正在逐漸的逼近他!
“法克!”,他低聲罵了一句,轉身朝著碼頭外走去,“法克!”
他的目光朝著周圍望去,似乎每個碼頭上的旅客都在看向他,或者在他看向他們之前就轉移了目光,那種被目光聚焦的感覺讓他有一種強烈的被窺視感。
他不斷尋找那個人群中偷窺他的人,但沒有什么好辦法。
“他們掌握了我們的行蹤,或者有人出賣了我們!”,走到了碼頭外,他把行李箱丟到了后備箱中。
這段時間他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內心深處也有一種極端的無奈。
他不懂,藍斯到底要做什么。
但現在他知道,如果他還不跑,最終他就會被“擠壓”成一塊餅干。
“現在怎么辦?”,他的連襟問道。
坐在車上的克里斯多佛咬著手指,“找蛇頭,我們通過他們的船回去。”
從聯邦的西海岸到蘇木里有一段很遠的路,不過他們很大概率并不會直達蘇木里,而是會在斯拉德沿岸地區靠岸,然后通過其他方式,比如說火車之類的,回到蘇木里的邊緣地區,最后乘船返回島上。
車子啟動起來,克里斯多佛此時坐在車上望著遠處海面上的風景,腦子里想著的卻是藍斯。
他現在在做什么?
藍斯現在正在聊天。
和州長聊天。
西海岸這些年的發展并不如東海岸那邊。
東海岸有聯邦重要的經濟和政治中心,這就讓經濟發展相對集中在繁華的東海岸那邊。
聯邦的移民群體最先聚集在東海岸扎根,這里是傳統意義上的“老聯邦”。
而西部則是由被驅趕的土著構成的生活圈,在老聯邦人的眼中,面積遼闊景色壯麗的西部地區就成為了窮山惡水的代名詞。
而且那里生活著眾多的“原始人”,是環境惡劣的代表。
等東部發展起來之后,人們才逐漸有了向西部開拓的想法,并且隨著聯邦政府推動的“淘金熱”,聯邦才開始真正的開發西部地區。
當然土著的命運在這個過程中肯定不會太好過,最終勤勞的聯邦人一邊收割著土著,一邊在西部建立起了一座座新興的城市。
這里的土地很便宜,稅收政策也不錯,的確有一些城市發展的還不錯,但不是所有城市都是這樣。
東海岸沿海地區隨便挑選幾個城市都非常的不錯,但是西海岸這邊不一樣,很多城市沒有什么名氣,經濟發展水平也始終上不去。
盡管每個州都有了一些發展的規劃和想法,不過想要真正的實現,去效驗,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藍斯這次來這里,就是談投資的事情。
作為目前社會黨最大的金主之一,他已經擁有了很多的隱形特權。
西海岸有著便宜的土地以及相對于東海岸廉價的人工,最關鍵的是這里的政策靈活性很大!
一些州甚至可以為投資者,或者本地的財團不斷修改地方法來配合他們的發展,這是東邊不那么容易做到的。
雖然利卡萊州也能為藍斯這么做,但藍斯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三個州都加強投資,加強對這三個州的控制,能為藍斯帶來巨大經濟利益的同時,還能獲得極大的政治影響力。
“杰佛里之前和我通過電話,他談到了你對在我們這邊投資很感興趣這件事,我還想著說什么時候給你電話,邀請你過來了解一下,沒想到你居然就先來了!”
州長是一個五十五歲的…中老年,他看起來精神頭很好,氣色很好,身體也非常的健康。
僅僅從外表上看,他頂多也就是四十七八歲的樣子,有錢有權的人總能享受到最美好的世界和時光,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世界都是如此。
笑容甜美的小秘書將咖啡和一些水果放在桌子上,她側對著藍斯彎下腰,一步裙包裹著渾圓的屁股似乎在給藍斯一種暗示。
藍斯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說了一句謝謝,隨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很好的咖啡。”
他放下咖啡杯后繼續說道,“我很看好西部未來的發展,聯邦的經濟正在以一個超越我們所能判斷的速度增長,這個增長會持續二十年甚至更久。”
“越來越多的人才和資本將會集中到聯邦來,聯邦整個商業環境會迎來一個大爆發。”
“東部已經擠滿了老牌的財團和資本力量,對于新的移民資本群體來說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擁有更多空間和原始生態的西部就會成為他們的首選,并且隨著本土的資本大爆發,東部的競爭壓力會越來越大,更多的人和資本會選擇向西轉移。”
“在他們沒有做到這些之前,我可以先在這里投資一些產業,土地,等他們來到這里的時候,我相信我今天的投資會幾十倍,幾百倍的回報給我!”
州長聽到藍斯說的這些話臉都快要笑開花了。
任何一個州的州長都面臨一個相同的問題——想要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就要讓本土的選民看到你的價值!
聯邦州長和聯邦總統還不太一樣,聯邦總統的在職時間是有時間規定的,但是州長沒有這個顧慮。
可能有一些州有規定不允許州長太長時間干這份工作,但也能休息一輪之后立刻重新上臺。
但也有相當的一部分州,并不限制州長的任期,只要他想干,選民支持他,他就能一直干下去。
選民才是政治的根本,雖然他們在政治生態中只是最底層,或許這就是聯邦政府統治的訣竅所在。
提高就業率,提高收入,就是州長們能夠交給選民最好的答卷。
這位州長不知道藍斯來了之后要投資多少錢,投資多少項目,但是他知道,這一定會帶來大量的就業崗位,經濟的增長也勢必會更加的迅速。
這是一個簡單的事情,當有工作的人開始變得更多,市場的消費能力就會更強,一百塊在一個人的口袋里只是一張象征著貨幣意義的紙張。
但是只要它開始在市場中流通起來,一百塊錢就能帶動更多的物資流動,產生更多的價值和向上發展!
州長前傾了一些身體,他的手肘壓在大腿上,這樣讓他雖然前傾了身體,但不具備攻擊性和侵略性,“那么…懷特先生,讓我們坦誠的談一談,我能為你做點什么?”
“以及,你打算在本地落地什么項目?”
只要不太離譜,州長就會全盤接受藍斯的要求。
畢竟,經濟才是聯邦底層社會最關注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