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蔡昭姬那專注地修書的典雅側面,李基平靜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柔和。
或許一開始是基于對蔡昭姬的一二分悸動,且李基也很清楚自己早晚也需要確立正妻之位,所以才打算迎娶才學、樣貌、品性似乎都是優選的蔡昭姬。
至于感情或自由戀愛?
很遺憾,且不說李基是否能抽得出精力慢慢去談感情,更重要的是禮法的限制,也讓李基不會有什么機會去接觸女性。
當然,類似于曹植接觸甄姬那種情況是不算,那是曹植接觸的是…嫂子。
所以,曹丕某種意義上還確實相當念及兄弟情義了,曹植都圖嫂子了,甚至寫下了千古名賦《洛神賦》讓曹丕牢牢地戴了個名垂千古的綠帽子,曹丕還是沒有殺掉曹植。
而李基自然不會圖嫂子,再者劉關張皆未成親,李基也沒有嫂子可言。
只是,當真與蔡昭姬接觸下來,李基卻是感覺蔡昭姬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好。
蔡昭姬的生活相當之簡單,她每日除了修書和看書之外,便是撫琴自娛,安靜典雅,不悲不喜。
而蔡昭姬近段時間連日背誦典籍的辛苦,李基自是知道相當的辛苦。
然而,蔡昭姬始終沒有半點推辭和怨言,以著這種方式在默默地支持和幫助著李基。
與蔡昭姬的才學品性相比,蔡昭姬那原本讓人驚艷的樣貌,反倒讓李基覺得僅是錦上添花罷了。
除了平日的性子似乎過于清冷之外,李基也感覺不到蔡昭姬有什么缺點。
而一直埋首修書的蔡昭姬,似有所覺般抬頭朝著李基的方向看了過來,隔著飄落的落梅對視在一起。
隨后,蔡昭姬的視線略微偏離,清冷依舊地開口道。
“既已到了,又為何不過來?”
李基聞言,腳步一抬,然后走入到亭中坐在蔡昭姬的面前。
只是,蔡昭姬看著李基并沒有背對著自己,看向李基的眸光流露出幾分困惑之色。
李基想了想,開口道。“吳郡的水利規劃方案,吾昨夜已經完成了,明日吾便不會過來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蔡昭姬點了點頭,道。“那你今日過來作甚?”
頓了頓,蔡昭姬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些問題,不等李基開口,便再度補充道。
“我的意思,可是還有什么需要聽我念誦的?”
李基漸漸也大體懂了蔡昭姬這種獨特的表達方式,答道。“既有,也沒有。”
“何解?”蔡昭姬問道。
“說沒有,卻是我知你勞苦,欲讓伱歇息一陣。”李基答道。
“那有呢?”蔡昭姬再問。
李基的臉上忍不住流露出一抹笑容,說道。“那便是成親之后,可以的話,再聽你日日念誦典籍,為人生一樂。”
蔡昭姬似乎是被李基這略有些大膽的發言所驚,視線下意識地再度往一側偏離。
片刻后,李基方才聽到蔡昭姬的回應,道。
“子坤先生不嫌我煩人便好。”
李基看著蔡昭姬臉上那似是高冷又浮現羞澀的表情,驀然發現縱使蔡昭姬比自己大上三歲,實則如今也就是個二十左右的小姑娘罷了。
“其實,不用那么客氣,叫我子坤便是了。”
只是,李基這本是有意拉近雙方距離的話語,卻是遭到了蔡昭姬的拒絕,答道。
“子坤先生,這是禮節,你我尚未成親,便不可失禮。”
頓了頓,蔡昭姬一臉正色地接著說道。
“且就算成親之后,我也萬萬不可直呼子坤先生的字,而是應該喊…”
說到這里之時,蔡昭姬的聲音一頓,便徑直將腦袋給垂了下去,拿起一卷竹簡和刻刀就似是在高冷地忙活起來,不愿回答這等無趣的問題似的。
只是李基目光一撇,發現蔡昭姬把竹簡給拿反了,并且那一卷竹簡是無須用刻刀刻畫字體便于長久保存的典籍,上面都是用毛筆所書的注解罷了。
李基看著蔡昭姬那似是晶瑩通紅的耳垂,也不忍心揭穿蔡昭姬,目光左右游離了一下,努力地配合著蔡昭姬的演出,想找些話題來轉移一下蔡昭姬的注意力。
然而,李基的腦海里幾乎下意識浮現都是一條條與吳郡有關的政務軍令,一時卻是想不到什么適合與蔡昭姬分享的風花雪月。
半晌過后,李基終于想到了一個問題,道。
“昭姬小姐,半年之后的婚禮,我聽聞嫁衣是需要昭姬小姐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只是我的婚服該如何準備?”
由于成親之事的一應事務都是由劉備所置辦準備,且李基也還是第一次成親,所以李基即使是當事人,對于這些還當真是毫不了解。
此刻想起,也便順勢地問上一嘴,以圖緩解適才的尷尬。
然而,蔡昭姬聽罷,手中的刻刀為之一頓,好一陣才有些清冷地答道。“子坤先生的婚服,也會由我所準備的。”
頓了頓,蔡昭姬的聲音似是越發清冷地說道。
“子坤先生無須擔心我每日修書會誤了時間,我的針線活也還尚且不錯,必然能夠在大婚之前將婚服嫁衣準備妥當的。”
李基搖了搖頭,答道。
“不,基非是此意,而是昭姬小姐一人平日既需修書,照料自己,還需要在短短半年間準備婚服嫁衣,唯恐昭姬小姐過于辛苦。”
蔡昭姬聞言,抬起美眸,眼中閃過幾分詫異地問道。“子坤先生并無覺得我平日修書…沒問題?”
“為何有問題?昭姬小姐腹有錦繡,吾心中只覺幸甚至哉。”李基理所當然地答道。
而蔡昭姬深深地看了李基一眼,然后清冷的語氣多了幾分認真地答道。
“子坤先生,當真與眾不同。”
“亦是一俗人罷了。”
李基隨口地道了一句,然后說道。
“昭姬小姐若不棄,我為昭姬小姐準備幾個侍女,也能照料昭姬小姐的生活起居,略微減輕昭姬小姐平日的負擔,如何?”
蔡昭姬略微想了想,應道。“全憑子坤先生安排就是了。”
李基聞言笑了笑,也算是盡了今日的主要目的。
此后水利規劃之事已初步完備,且借負傷將一應政務繼續推給了賈詡也有近半月之久,李基也該真正開始著手安排水利之事。
如此一來,今后也不會再有多少時間特意到蔡府來拜訪蔡昭姬。
只是,心中略微不舍蔡昭姬的聲音之外,回憶起此前的推演,李基不禁有些擔心于蔡府的安危。
李基是個純良的正人君子,即使知道能夠輕易掠走蔡昭姬,也不會去做這等事情,但并不代表其余人未必就不會萌生這個念頭。
再者,偌大的蔡府除了蔡邕與蔡昭姬之外,僅有一追隨蔡邕多年的老仆人,防備力量也著實過于薄弱了。
因此,李基有心為蔡昭姬安排幾個特殊的侍女,一則便于照料蔡昭姬之余,二則也能起到一定的防備作用。
而在得到蔡昭姬的應允后,李基也大體說了說之后的安排,言及今后到成親之前,恐怕沒有多少時間前來相會。
對此,蔡昭姬則是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應了一句。
“我也沒想過與你相會。”
“不過,我若是離開吳縣前往其余地方,也會定期與你互通書信的。”李基答道。
“我會依禮回復書信的。”蔡昭姬答道。
只是盡管蔡昭姬的聲音清冷平靜依舊,李基卻驀然從中聽出了一二分期待之意。
或許,在蔡昭姬窩于深閨之中,寄情于典籍音樂的才女,也曾有過與心儀情郎互通書信、互訴衷腸的幻想,所以語氣之中才會不自覺地浮現出幾分期待?
而隨著蔡昭姬也似是漸漸放松了下來,無須再抓緊時間傾聽水利典籍的李基也嘗試地與蔡昭姬聊了聊雙方的家長里短,說著過去,說著未來,也說了不少興趣。
蔡昭姬不擅舞蹈,但其琴聲卻是有如天籟之音,繞梁不絕…
當蔡昭姬取來蔡邕所珍藏的“焦尾琴”,且為李基彈奏琴樂之時,縱使聽慣了不知道多少流行樂的李基也為之深感沉淪與震撼。
一曲聽罷的李基,忍不住感慨地道上一句。“可惜,吾對于樂理所通不多,不然便能與昭姬小姐合奏一曲,亦是美事。”
“世間不差一個擅于樂理的蔡昭姬,但能治國安民的李子坤卻是何其難得?”
蔡昭姬反道了一句。
“此琴聲僅為陶冶情操所用,子坤先生若是沉淪其中,萌生專精于樂理之心,我便是有愧于吳郡數十萬百姓之罪人。”
這一次,蔡昭姬難得地毫不退讓地與李基對視在一起,仿佛是生怕李基當真萌生了那等心思,意欲勸說到底似的。
李基見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道。
“基適才戲言耳,有意專精于樂理是假,不舍于昭姬小姐的琴聲是真的。”
這已然是多了一二分赤裸裸的夸獎,當即就讓蔡昭姬敗退挪開視線,一直低著頭,唯有那泛著晶瑩紅潤的耳朵有些無從掩蓋。
‘原來…是個小社恐啊!’
李基默默地想著。
蔡昭姬遲遲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而是素手一撫,再度彈起面前的焦尾琴。
那是“送客”之旋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