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依據李基對于劉焉的了解,劉焉或是個典型的不知兵,但也絕非是混招迭出之人。
眼下益州的形勢本就搖搖欲墜,劉焉難道就不知道一旦兵敗,很可能會讓局勢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亦或者,劉焉真的快不行了?
李基的心中,這兩種猜測徘徊不定。
而陪坐下方的周瑜,同樣也是陷入深思之中。
片刻后,周瑜起身朝著李基行禮,開口道。
“稟大都督,瑜有一言。”
陷入思索中的李基看著周瑜那臉,聽著那稱呼,一時莫名有種起猛了的感覺。
等李基回過神后,眼神不禁還殘留著幾分怪異地說道。
“公瑾有何高見,不妨說說。”
周瑜道出了心中所見,道。“瑜覺得…此間有詐,或是欲暗度陳倉,又或是有意使荊州輕敵。”
暗度陳倉?
這個可能性,李基也并非沒有考慮過。
只是益荊之間的通道有限,可供大軍通行的更是寥寥無幾。
便是真的存在些隱秘通道,又能將多少心腹悄然送入荊州腹地?
更何況,據李基所知,戰事一起,襄陽城就徹底緊閉四方大門,又有大量精銳守城。
即使有奇兵天降,也不可能攻下襄陽這一座巨城。
至于是為了讓荊州輕敵?
荊州謹守秭歸到夷陵一線,那不是一座關隘,而是一條延綿數十里之長的險要地形,比之川蜀天險也不遑多讓。
便是大費周章地讓荊州輕敵一時,最多也不過是攻下秭歸,后續荊州依然有足夠的地勢進行層層阻擊,消磨益州大軍士氣。
用處…不大!
不過即便李基對于益荊兩州的大體地形了然于心,但還是讓人將益荊的地形圖送入大帳之內懸掛起來。
在得了東觀藏書后,其中自然也有漢室歷年來所繪制歸納的疆域地形圖。
盡管由于繪制之人的水平不同,又或者是數百年間也足以讓一部份地形發生變遷,但對于行軍用兵而言,依然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而等這一幅龐大且清晰的益荊地形圖懸掛起來后,帳內眾人紛紛看著益荊地形圖琢磨了起來。
周瑜則是滿臉震驚,完全不清楚李基是如何弄到這等珍貴的地形圖。
有此地形圖在手,莫說是進攻荊州,便是想要拿下號稱有地形天險所護的益州,難度也同樣大大降低。
旋即,周瑜擯棄雜念,細細地盯著這一幅地形圖思考了起來。
很快,周瑜的神色不免多了幾分低沉,意識到此前自己的猜測有些不切實際,沉聲道。
“如此地形,益州無論是欲暗度陳倉,還是示敵以弱,都不足以繞過或攻破荊州所設防線。”
孫策心中憤懣地說著。“這么說,莫非那劉表老賊當真是讓他天賜一場大勝,甚至就此打開進入益州通道不成?”
一直默默思索著的李基,聽著眾人的討論,心中頓時閃過了一個有違常理的念頭。
旋即,心中一緊的李基動用“計謀模擬器”迅速推演了一番,最終走向更是進一步驗證了李基的猜測。
“呵,原來如此…”
李基當即意識到了此前自己一直隱隱覺得怪異的地方在何處,倒是險些被瞞了過去。
此刻,基于這有限的情報,李基心中所得的推測有不少條件都是假設出來的,而沒有進一步的情報進行驗證。
可,李基有了這一層的判斷后,再一次看向益荊地形圖已并非是霧里看花,有些捉摸不定,而是已經徹底摸到了局勢走向的脈絡所在。
“好一場以身入局的妙計,可惜…已被吾所看破矣!”
李基低聲地道了一句,然后著令繼續抽調可用的軍戶士卒到柴桑聽命之余,不少信使迅速帶著密令或騎乘快馬,或搭乘快舟離開大營奔赴不同的目的地。
三日后。
日夜兼程趕路的信使抵達襄陽后,亮明孫乾仆從身份,又得了被喚來的孫乾管家驗明身份,這才得以進入到襄陽城內,其戒嚴程度之高可見一斑。
也就是孫乾乃是以著劉備使者的身份留在襄陽城內,否則就算假裝是孫乾仆從,也未必能夠在這個節骨眼中進入襄陽城。
而孫乾的管家領著信使返回落腳住所后,信使得見孫乾本人,方才將藏于舌下的一顆小蠟丸吐了出來。
這些信使只為傳遞緊急密令,且一個個有如死士一般,皆由夏侯博親自培養出來的。
將藏有密信的小蠟丸置于舌下,也是為了保密著想。
若是遇到緊急情況,信使只需咬破蠟丸,以某些特殊汁液書寫的文字只要接觸到唾液就會消失無蹤。
縱使敵人迅速將信使剖肚,在胃中找到字條,也只能得到一張空白的字條。
而接過蠟丸的孫乾神色一震,連忙讓左右全部退到門外守候,這才小心翼翼地弄破蠟丸,閱讀起其中的內容。
即日起,每日往州牧府拜謁,多言漢室同宗情誼,極力勸說益荊罷兵言和,且表明主公絕無取荊州之心,不得劉荊州允諾,一兵一卒都絕不踏足荊州。
孫乾看了一圈,猛地一怔,又逐字逐句地從頭看了兩遍。
旋即,孫乾的眉毛幾乎是擰成一團。
此前,孫乾作為劉備使者而來的任務,那可是極盡強硬地要求劉表交還劉璋,如此既是為了表明劉備對于劉璋遇襲之事的態度,又是為了給劉表施加壓力。
只是,這忽如其來的密信,一時反倒是讓孫乾完全琢磨不透。
如今益州來攻,怎么看都像是病重的劉焉垂死一搏,希望救回劉璋。
可此刻揚州表明中立勸和之意,甚至是讓作為使者的孫乾開口公然允諾不得劉荊州點頭,一兵一卒絕不踏足荊州。
這怎么看,反倒像是支持劉表,讓劉表也好沒了后顧之憂。
旋即,孫乾又細細辨別了密信的字跡,確認是李基本人所書的飛白體后,又將那信使喚來,細細盤問,再三驗明身份。
孫乾這才放下疑心,只得是將疑惑壓下,將密信燒掉,然后整理衣袍直接出門前去荊州牧府,拜見如今在襄陽主持大局的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