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賈詡的家中的賓客都絡繹不絕。
沮授、審配、郭圖等人接連前來拜訪,就連向來孤僻的田豐也親自登門了。
因為他們并不只是代表自己,也代表著背后的世家和派系;要知道賈詡剛剛到鄴城,沒有根基,對各方利益也沒有什么干擾和損害,但是偏偏又受到袁紹重視,這樣一個人才自然誰都想拉攏。
賈府。
將前來拜訪的逢紀送走以后,賈詡才回到書房喝了一口茶水,潤了下有些發干的喉嚨。
“這已經是第八批來訪的客人了。”
賈詡長長嘆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這幾日袁紹麾下的各方勢力都向他示好,他家的門檻都快要被踏破了。
雖然左右逢源是他擅長的事情,但擅長并不代表喜歡,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場面話和客套話,實在枯燥乏味且無趣。
“罷了,剛來此地,這也是難免的。”
“再過些時日就好了。”
賈詡搖了搖頭,把心里的些許不快給壓了下去。
這些天他也并非是沒有收獲,除了各方派系送來的厚禮以外,他也漸漸摸清楚了目前袁紹麾下的那些錯綜復雜的關系網和勢力結構。
這將會對他日后的安穩生活起到很大幫助。
想到這里,賈詡心情暢快了許多,靠坐在梨花木椅上琢磨著往后的方向。
在他身后墻上掛著的,是一張寫著大大“穩”字的字畫,筆力蒼勁有力,出自他自己之手。
“不過,這幾日怎么沒看見那位郭嘉?”
賈詡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袁府宴席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人。
這幾天他倒也打探清楚了此人的身份。
姓郭名嘉字奉孝,出身潁川一個早已沒落的郭氏旁支,稱得上是寒門子弟,來到袁紹麾下數年都沒有受到重視。
這幾天對方也沒有過來拜訪。
不過,雖然沒有接觸,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年輕人并不是泛泛之輩。
有機會的話倒是可以結交一二。
就在賈詡這么想著的時候,管家忽然走入了書房,向他稟報道:“老爺,袁家二公子前來登門拜訪了。”
“嗯?”
賈詡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去,挑眉問道:“是大將軍次子,袁熙公子?”
“正是。”
賈詡微微皺眉,思索了片刻以后,放下茶碗道:“請到大堂內招待,我待會兒便過去。”
“是,老爺。”
管家應聲而退。
賈詡則是在書房里不緊不慢地把茶水喝完了,又等了些時間后,方才前往大堂。
此時袁熙已經在堂內等候了。
見到賈詡走來,他連忙起身行禮:“袁熙見過先生!”
他向賈詡執的是晚輩禮。
賈詡挑了挑眉,倒也沒有躲閃,坦然受了這一禮,然后微笑道:“二公子何必如此客氣,快請坐。”
兩人落座后,賈詡道:“吾剛剛在小憩,不知有客來訪,讓二公子久等了。”
“先生哪里的話,是我叨擾了才是。”
袁熙聞言搖了搖頭,然后很是認真地說道:“父親常常教導我要尊重賢才與長輩,先生便是讓我等多久那都是應該的,豈敢有怨?”
這般姿態簡直是放得極低。
賈詡胖臉上露出笑容,道:“不知二公子今日來訪,有何貴干?”
他懶得跟袁熙這樣繼續聊下去了。
身為袁家二公子,對他擺出這樣的姿態,求人辦事的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
所以干脆挑明了說算了,看情況同意或拒絕。
袁熙猶豫了片刻后說道:“如今父親令我與三弟共同分掌軍政、后勤事務;但奈何我才疏學淺,實在力有未逮。”
“先生之名如雷貫耳,我不求先生能出謀劃策,只望能先生偶爾指點一二。”
“如此,袁熙定感激不盡!”
袁熙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份禮單,雙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區區薄禮,還望先生笑納。”
袁尚有郭嘉相助,這讓袁熙感到了深深的壓力;經過那一日許攸點醒,他意識到自己若是再不尋一臂助,怕是根本無法與三弟競爭。
而賈詡便是他所看中的對象。
感受到袁熙那誠懇且熾烈的眼神,賈詡心中卻是沒什么波瀾,只是目光掃過那份禮單的時候有些驚訝。
“二公子,這可算不上是薄禮。”
袁熙只是笑笑,然后說道:“若是能得先生相助,這單禮物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賈詡只是搖搖頭,把這份禮單推了回去,然后說道:“二公子,我不能接受這份禮物。”
“大將軍讓兩位公子分掌事務,乃是為了考查二位公子的能力,我豈能逾矩相助于你?”
“這份禮二公子還是收回去吧。”
他是何等人,只聽袁熙剛剛那番話就知道了袁紹的打算,對于這種繼承人之間的爭斗,他可不想插手。
袁熙聞言頓時急了,起身道:“先生,父親并未說過不允許我等向外尋求幫助,我那三弟便拉攏了一名叫做郭嘉的謀士,所以才能壓我一頭。”
“我如今已經是別無他法,還請先生相助!”
袁熙是真的絕望了,他現在找不到人幫他。
賈詡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說的是…郭嘉郭奉孝?”
聽到袁熙說出的那個名字,賈詡抬了抬眼。
竟是那個年輕謀士。
袁熙連連點頭道:“沒錯,正是他!此人雖聲名不顯,但是能力極佳!”
“上次我本要與甄氏聯姻,便是他為袁尚出謀劃策,設計破壞了這樁婚姻,坑害于我!”
袁熙咬牙切齒地道,把那件事說了一遍。
賈詡聽完后心里不由得升起了濃濃興趣。
這個郭嘉,有點意思。
不過他還是沒有答應袁熙的請求,只是說道:“容我考慮一下吧,禮物還請二公子收回。”
“不不不,送禮又豈有收回之理?”
“這份禮物先生務必要收下!”
袁熙大為欣喜,雖然賈詡沒有答應,但同樣也沒有拒絕,這樣便足夠了!
至于禮物,他更不會拿回去了。
只要能換得賈詡的好感便足矣!
“那么先生,袁熙就告辭了,今日多有打擾,還請先生勿怪。”
袁熙再度恭敬行禮,然后告辭離去。
賈詡看著袁熙離去,心思早已經飛遠。
他砸吧了一下嘴,喃喃道:“袁紹志大卻無謀,不似人主。接下來且看看天子是否可以輔佐。”
與袁紹相談幾天,他一直在觀察;也見了一遍他麾下的謀士,方才又從袁熙口中得到一些兄弟鬩墻的消息。
賈詡已經沒有之前“天子不能輔佐便相助袁紹”的想法,并斷定袁紹取不了天下。
如今的袁本初,給他的印象和當初討伐董卓之時截然不同,仿佛就像是兩個人。
“天子若不可輔佐,那便走也。”
賈詡晃晃悠悠的往后院走去,他雖喜歡富貴,但更愛惜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