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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徐簡文趙都安,你終于來了

熊貓書庫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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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都安手腕一抖,將鎮刀上的一串血珠抖落在地上,融穿了白色的積雪。

  凜冽的寒風從青灰色的巷子口吹進來,白英失去頭顱的尸體還維持著防御姿態,給風一吹,“噗通”栽倒于地。

  脖頸里滾燙的血液涌出來,染紅了地面。

  趙都安收刀,眼孔中神明虛影緩緩淡化下去,他轉回身,走向了靠坐墻邊的衛顯宗。

  “你…”衛顯宗此刻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因視角的原因,他沒有看到龍女的出現,或以他的修為層次,哪怕看到了也難以理解。

  他只看到了趙都安的背影走過去,一刀將白英砍了,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就像砍瓜切菜般。

  “他…死了?”

  衛顯宗一陣頭暈,難以接受世間境的白英如此輕易死去。

  趙都安笑了笑:

  “若此人在戰場軍陣中,或還難殺,但在這里就很容易。”

  龍女的力量對于缺少防御手段的世間境而言,堪稱bug,但龍女的力量也并非無敵。

  若同時拖入夢境的目標數量超過界限,就會失敗,每一次動用,也會消耗龍女的神魂力。

  這也是他下令將人引入僻靜處的原因之一…恩,更重要的目的是保密。

  “我現在終于相信,你殺了徐敬瑭了。”

  衛顯宗虛弱地贊嘆:

  “你的修為進步速度,為我生平僅見。”

  不…這點你猜錯了…趙都安心中嘀咕。

  這時,遠處的槍火聲停歇,有朝廷一方的士兵踩著凌亂的腳步沖入小巷,看到趙都安與地上白英的尸首時都怔住了。

  “都督?!”為首一名小旗官驚呼。

  趙都安問道:“其余敵人呢?”

  小旗官忙道:“對方留下幾具尸體后跑了。”

  趙都安揚了揚眉毛,說道:“立即將衛顯宗送去治療。其余人繼續巡邏。對了,將這尸體拖走。”

  “是!”

  很快的,一群軍卒們離開。

  巷內再次空蕩下來,只殘留血跡。

  光影一陣扭曲,金簡的身影一點點被勾勒出來,她擦了擦鏡片上的霧氣,說道:

  “你在想什么?”

  趙都安低頭沉思著,忽然一翻手,取出風月寶鑒,嘗試觀想宋進喜所在的畫面。

  然而鏡中卻是一片霧氣模糊,觀測失敗!

  趙都安怔了怔,不久前他觀察煙鎖湖時,都還正常。此刻卻不行了。

  “不好!”趙都安臉色微變,一把攥住金簡的小手:“回去!”

  “好噠。”金簡揮舞法杖,畫出一輪圓月,牽著趙都安一步踏入。

  一步踏出,兩重世界。

  趙都安憑空回到了總督府堂屋內。

  莫愁、寧則臣等人看到他回來,先是齊齊松了口氣,便聽趙都安說道:

  “白英被我殺了。”

  眾人一呆。

  趙都安卻沒等他們反應,繼續說出第二句話:

  “對方真正的目標是煙鎖湖。傳過來的情報是假的。你們留守坐鎮,我現在要去煙鎖湖一趟。記得守好后院的兩生門。”

  說完,他給金簡遞了個眼神,后者再次開啟一輪圓月,這次卻是通往城外的。

  只是因為距離很遠,無法直接傳送過去,要經過幾次中轉。

  “至少八百兩。”金簡嘀咕說,有些竊喜。之前談好的價格,每一次傳送保底二百兩。

  恩,這是沒有故意繞路的良心價。

  趙都安一只腳踏入,忽然想起什么,對莫愁道:

  “記得將我的去向告訴玉袖神官。”

  話音落下,他與金簡的身形也消失在了房間內。

  只留下莫愁等人怔在當場。

  耳中盤繞著方才那句話:

  對方的真正目標是煙鎖湖?

  “快走!”

  書生從囚車上走下來時,耳中是一名叛軍的呵斥。

  他穿著染血的囚衣,身上綁縛著手鏈,腳鏈,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傷痕。

  從用黑布密封的囚車內猛一出來,他先是感覺寒冷,刺目,然后才瞇著眼睛,看清自己等人竟被帶出了軍中牢獄,轉運到了城外。

  放眼望去,湖亭城已經很遠,視野中先是一大片枯黃的蘆葦蕩,給殘雪埋著,但因為風大,積雪竟也不多。

  此外,便是寬闊空蕩的冰面——整片煙鎖湖尚處于冰封狀態中。

  而在岸邊,竟還早安排好了好幾支巨大的“竹筏”…恩,或者該說是冰爬犁才對。

  身為金牌影衛的書生是被一大早從獄中帶出來的。

  不只是他,此刻囚車內還有一名又一名的傷痕累累的俘虜被釋放出來,足足數十人,大家彼此聚在一起,眼中都流露出激動與忐忑。

  一群人在路上,已經得知了叛軍將要與朝廷進行一次換俘,這意味著他們將得到釋放。

  “快上去!站著不動是想留下不成?”

  有穿著棉衣的叛軍戲謔地道。

  眾囚犯一個激靈,忙扛著寒風,彼此攙扶著爬上了竹筏。

  竹筏前頭有幾道粗大的繩索,由蹄子用布包裹的驢子拽著,拉動竹筏,往河道中心走去。

  書生瑟縮在囚犯中,心頭卻并不如其余人般欣喜。

  身為金牌影衛,他敏銳地丟到了危險的氣息,他偷偷觀察著這支押送的叛軍隊伍。

  發現每個人都用黑布蒙著臉,抵抗凜冽的江風。從行走姿態的細節判斷,這群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幾乎都是修行者。

  換個俘虜,需要派出這么多高手嗎?

  此外,引起書生格外關注的還有隊伍中那幾名一看便是“首領”的四個人。

  四個人都裹著黑色的斗篷,最前頭的一個氣勢十足,只是行走間便透出一股貴氣。

  其身后的兩個,其中一人后背背負著一桿用布條包裹起來的大槍。

  另外一個黑色的斗篷被風吹起的時候,隱約可以看到里頭土黃色的術士袍。

  而走在所有人后頭的一個獨來獨往的身影,更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四個人都戴著面具。

  猴子、豬、牛、馬…

  似乎感受到他的頭盔,為首的戴著“猴子”面具的人忽然扭頭看向他。

  沒來由的,書生仿佛察覺到那個人在笑…

  怪了!

  分明戴著面具,如何能看出對方在笑?

  不知不覺間,隊伍來到了湖心,停了下來,書生聽到了身旁的囚犯們激動的議論聲。

  只見煙鎖湖對面,同樣來了一支相似的,也用竹筏拖曳著一群重傷,難以長途行走的囚犯的隊伍。

  負責押送的,是一群裹著黑色袍子的人。

  “停下吧。”

  宋進喜低聲道,伴隨兩只隊伍在巨大的如同一面鏡子的煙鎖湖中央停下。

  宋進喜主動高聲道:“即刻換俘?”

  對面的徐簡文同樣點了點頭,抬起手,揮動了下。

  兩支隊伍極為默契地,去解開了俘虜們身上的鐐銬,然后驅趕著俘虜們朝著對面行走。

  而雙方的押解人員則一動不動,在原地警戒著。

  書生站了起來,跟隨在人群中,踩著冰面,頂著寒風往對面走。

  已是暮春,冰層已經不是那么結實,行走的時候,隱約可以感受到冰層下方涌動的湖水。

  而就在兩支俘虜隊伍彼此即將交錯,距離最近的時候,書生忽然注意到,身邊的一名同樣被俘的,有些陌生的“同袍”忽然伸手,從后腰中拔出短匕,眼神驟然凌厲。

  “小心!”

  書生只來得及大喊一聲,就看到身旁好幾道身影已經竄出。

  與此同時,朝廷放回來的那只“叛軍”中,同樣也竄出來好幾名手持利刃的偽裝者。

  雙方都欲攔截隊伍,將俘虜帶回去,看到對方后不禁愣了下,然后便怒吼一聲,彼此捉對廝殺起來!

  “啊!!”

  兩方俘虜們大驚失色,驚呼出聲,本能地朝四周散開,竭力奔跑,現場一片混亂。

  “咔嚓!”

  冰面突然崩開粗大的裂縫,裂縫肉眼可見地瘋狂擴大,眨眼功夫,便裂成一個完美的圓形,將雙方俘虜都困在一塊浮冰上。

  若從天空俯瞰,便可看到,冰層下方一道紅色的“大魚”緩緩游曳。

  迅速在冰層下繞了一圈,湖心裂開,縫隙中大股大股冰冷的湖水噴涌出來,阻斷了俘虜們逃離的路。

  “轟!”

  繼而,一道披頭散發,裹著紅衣的女子身影驟然從湖底飛出!

  霽月慘白的瞳孔鎖定對面的叛軍,抬起手指,輕輕一點!

  “轟!!”

  叛軍所站立的那片區域冰面瞬間崩塌!

  那一名名叛軍悚然一驚,卻也訓練有素地躍上那一只只巨大的竹筏,防止自己墜落。

  宋進喜大喝一聲:“動手!”

  他身旁,十幾名皇宮供奉同時出手,于冰面上拉出一道道殘影,悍然沖殺過去!

  搶先出手!

  這一刻,宋進喜耳畔回想起昨夜趙都安叮囑他的話:

  “無論對方如何安排,我們搶先出手總沒錯。”

  “屆時,你與霽月一明一暗,煙鎖湖極適合她施法。”

  對面。

  徐簡文早在霽月出手前,便腳尖一點,輕飄飄站在竹筏上,看也不看湖中心那被他當做棄子的俘虜們。

  負手而立,淡笑道:“還等什么?”

  他身后,齊遇春邁出一步,右手將背后的一桿大槍抽出,手腕一擰,裹在槍身表面的布條炸開。

  裸露出一條漆黑冰冷的猙獰大槍!

  齊遇春邁步奔跑起來,起初很慢,但呼吸間便拉出虛影,靴子踏在裂開的湖面上,湖水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空氣向下壓去,凹陷出一個個漩渦。

  “轟隆隆——”

  齊遇春槍出如龍,絲絲縷縷的狂暴氣機于槍尖匯聚為一頭虛幻的惡蛟,朝霽月咬去!

  “是你!!”凌空而立的霽月黑發下,白瞳中猛地聚出兩顆芝麻大的小黑點,腦海中如雷鳴炸響。

  她失聲道:“匡扶社!”

  霽月對齊遇春并不陌生,當初湖亭開市,她與浪十八保護趙都安,也曾在這煙鎖湖上,遭遇了齊遇春的刺殺。

  不想此刻,昔日強敵再又來。

  來不及思考,霽月本能地掐訣,她身前河面上炸起滔天巨浪,一塊塊碩大的,已經裂開的冰塊被掀起,如同一面面天然的盾牌,層層疊疊,如多米諾骨牌般擋在她身前。

  然而可以硬抗刀劍的冰層,卻如何攔得住齊遇春的大槍?

  冰層如紙糊的一般被絞碎,然而霽月卻也趁機一個猛子,沉入湖底!

  她很清楚,以她的修為,不可能正面抗住齊遇春。

  今時不同往日。

  經過了這一年四處歷練,霽月因被囚禁于京城后湖所壓制的修為逐漸恢復,戰力也提升了不少。

  而最關鍵的在于…

  這里,真的是她這個水神術士的主場。

  “轟隆隆…”

  齊遇春手持長槍,只覺腳下冰冷的湖水傳來巨大的吸力,轟鳴聲中,霽月操控湖水瘋狂旋轉,一個巨大的漩渦浮現,拖曳著齊遇春朝湖底下沉。

  齊遇春心頭凜然,不敢大意,哪怕以他的修為,一旦被拖入湖底,也極可能被霽月重傷,甚至反殺。

  他手中槍尖朝下方一點,狂暴的氣機將漩渦硬生生扯碎,他也借助氣浪原地升空,大槍舞動,朝湖底連點。

  “轟轟轟…”

  凍湖炸開一團團浪花,卻苦了那一群俘虜,不少人失足跌落水中,更有人趴在地上,死死抱著身下的浮冰,閉目祈求。

  而這時,宋進喜也已率領大群供奉如鬼魅般襲向徐簡文。

  他心中同樣驚悚,才明白這群人極可能是匡扶社余孽,但卻也來不及思考更多。

  徐簡文屹立竹筏,仍舊不動,他身后的任坤抬手,掀開臉上的豬頭面具,又扯開斗篷,顯出土黃色的術士袍。

  “殿下,這地方天然克制我,我一身術法只能發揮出幾成…”任坤低聲抱怨著。

  身為地神術士,他雖可以操控湖底淤泥,但中間隔著許多湖水,被削的很嚴重。

  徐簡文笑著說:“但你也還是世間境。”

  任坤扯扯嘴角沒有反駁。

  他只是伸手探入身上懸掛的一個巨大的土黃色布袋,里頭竟然裝滿了沉甸甸的泥土。

  任坤抓了一把泥土丟出去,口中念咒,土黃色的泥土凝聚為一根根箭矢,如滿天飛蝗,朝宋進喜等人刺去!

  “小心!”

  宋進喜低呼一聲,身影化作一縷青煙,其余供奉也各施手段,組成陣型與任坤周旋起來。

  他們境界雖只有神章,但人數眾多,聯手足以絞殺世間境。

  任坤一人抵抗的竟然也十分吃力,好在這時候,那些叛軍精銳們也都一個個抽出刀劍,縱身踩踏浮冰,在湖面上騰躍,與皇宮供奉們糾纏起來。

  眨眼功夫,雙方手段齊出,竟是在這湖心拼殺起來。

  而顯而易見,雙方的高手數量有所差距,徐簡文負手立在竹筏上,只聽身后的蠱惑真人笑呵呵道:

  “貧道這就動手?將他們宰了?”

  徐簡文卻搖了搖頭,平靜道:“等。人還沒到,道長何須出手?”

  恰在此刻。

  徐簡文忽然眺望遠處,忽然憑空出現的兩道身影,笑道:

  “趙都安,你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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