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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外交方面的連鎖反應

熊貓書庫    我的爺爺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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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成桂作為“忠義伯”的伯爵府邸深處,書房內燈火通明。

  李成桂端坐在主位上,眉頭緊鎖,雙手拿著那封來自大明的國書,他的兩位重要盟友,鄭道傳和趙浚都在書房里。

  此時的李成桂,被高麗恭讓王冊封為“奮忠定難匡復燮理佐命功臣”,封忠義伯食邑一千戶,而且作為門下侍中還兼任著三軍都總制使,是高麗國內集軍政大權于一身的頂級權臣,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

  不過李成桂并非沒有對手,實際上,在他的利益聯盟內部,也就是高麗軍隊少壯派將領與新興士大夫的利益聯盟,已經開始出現明顯分裂跡象,此時李成桂已與鄭道傳、趙浚、尹紹宗這一眾新興士大夫緊密聯手,逐漸拋開了同為新興士大夫的鄭夢周一黨,在廟堂上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信奉程朱理學的新興士大夫,大多出身中小地主或普通農民家庭,他們的主要政治立場是廢除私田,但他們既然打著私田改革的旗號,那就必然觸動了原本擁有大量私田的文官的利益.這項改革旨在削弱高麗傳統大地主對土地的控制力,加強新興士大夫階層的經濟基礎,這項改革觸及了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所以每次提出都會引發高麗國內政壇的劇烈震動。

  嗯,現在激烈的廟堂沖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其根源在于元朝干涉期時,高麗雖然從近似于華夏五代十國的武人政治中恢復過來,但固有的社會秩序已被摧毀殆盡,世家大族倚仗元朝進行著瘋狂的兼并和掠奪,私有農莊遍布高麗全境,最高統治集團內部也爭權奪利,王位更迭頻繁,而當年恭愍王擺脫元朝統治后設立田民辨正都監,欲整飭當時非常嚴重的土地兼并和奴婢掠奪的問題,然而卻被紅巾軍、元軍的接連入侵所打斷。

  而在李成桂的利益聯盟外部,以李穡為首的眾多官員堅決維護高麗王朝的傳統政治經濟秩序,也就是基于私田制形成的世家大族治國體制,而這些人同樣對李成桂集團的篡國陰謀深感憂慮,他們很清楚一旦李成桂得逞,重新回到蒙古人入侵以前武人當國的狀態,不僅高麗王朝將不復存在,到時候他們的土地肯定都會被李成桂分了犒賞軍士,因此,他們極力反對李成桂集團的改革舉措,并試圖通過各種手段來阻止其篡位。

  因此,在高麗國內,傳統大地主出身的文官,是堅定的“保王派”,李成桂現在掌握了實權,但由于王室的支持勢力不容小覷,才沒有立刻王袍加身。

  而李成桂集團憑借其在朝中的勢力,其實已經逐步削弱了高麗王室的權力基礎,自威化島回軍(約等于高麗版陳橋兵變)后,他就通過一系列的政治手腕和軍事行動,逐漸架空了王室,而李穡等人則不甘示弱,他們積極組織力量進行反擊,試圖挽回頹勢,兩派之間的斗爭異常激烈,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總之,李成桂現在還遠沒有到大局已定的時候。

  鄭道傳首先開口:“大將軍,大明皇帝的話雖未指名道姓,但意圖已十分明顯,他們不會容忍高麗內部的任何動蕩,更不會容忍有人挑戰大明的權威,我們若是執意行事,恐怕會引來大明的雷霆之怒。”

  鄭道傳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他自幼博覽群書,崇尚性理之學,在高麗末年通過科舉入仕,作為新興士大夫的代表人物而與守舊的世家大族對立因此遭到流放,后投靠李成桂,而入如果歷史線沒有改變的話,他將會成為李氏朝鮮的輔國重臣,實行科田法加強中央集權,大力崇儒排佛,謀求富國強兵,并主導規劃新都漢城,是的,漢城就是鄭道傳規劃的,也正是因為他在李氏朝鮮建國的過程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故史家稱其為“王朝的設計者”,是目前李成桂的頭號智囊。

  而且,鄭道傳還是李成桂的頭號反對派,世家大族的代表人物李穡的學生。

  如今師生反目,鄭道傳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對方的角度來考慮問題,而他這種頗有投降主義謀士色彩的話語,似乎看起來也有些矛盾但要清楚的是,新興士大夫支持李成桂謀朝篡位,不等于支持李成桂對抗大明。

  因為“事大主義”同樣是新興士大夫階層主張的外交政策,而誰占據華夏誰就是這個“大”,所以以鄭夢周為首的新興士大夫階層在前些年一直主張斷絕與北元的來往,轉而向大明朝貢,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面對大明的壓力,這些新興士大夫自然而然地,會選擇勸說李成桂暫時隱忍,而不會完全站在李成桂的角度考慮問題。

  不過鄭道傳還是給李成桂留了點面子,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不過大明皇帝也提到了他們水師之強,這或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若是我們能巧妙利用大海的阻隔,或許能爭取到更多時間。”

  實際上從陸路進攻高麗,對于明軍來說是相對復雜的軍事行動,因為高麗北部多是地形極為復雜的群山大江,從中部開始才有大片的平原,高麗人可以依托自己熟悉的有利地勢來進行阻擊。

  然而從海路進攻情況則恰恰相反,高麗海岸線漫長,水師卻并不強,嗯,強的話也不會有倭寇之亂了,所以明軍可以選擇登陸的地點是非常多的。

  李成桂也不知道鄭道傳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如果說文人不知兵,說出這種軍事上的蠢話其實不奇怪,但鄭道傳也不像是個蠢人,說這話就有提醒自己的意思了。

  趙浚則比較直接了,他搖頭道:“道傳兄此言差矣,大明水師本就遠強于我們,聽說這些年一直在造艦,我們若是與其正面交鋒,無異于以卵擊石。更何況,大明皇帝的話已經十分明確,大明并不懼怕我們的抵抗。”

  趙浚沉思片刻,對李成桂繼續說道:“大將軍,我認為還是應該采取更為謹慎的對策,世家大族以農莊私田來束縛百姓已有上百年,百姓苦其久矣,人心在我們這邊可以不公開對抗大明,要先穩定國內的局勢,確保民心歸附。”

  趙浚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準確的說,他是背叛了自己階級的人。

  其人出身世家大族,平壤趙氏是被高麗忠宣王列入十五個有資格與王室通婚的“宰相之宗”,出過無數高官,而趙浚雖然出身門閥貴族但毫無紈绔習氣,自幼有大志,他放棄了門蔭入仕而是自己通過考科舉做官,可以說這是一個既有理想又有能力的人才趙浚不滿世家大族權奸當國,李成桂與他討論時事非常投機,一同經歷了威化島回軍后,無論大小事李成桂都會咨詢趙浚,趙浚也是死心塌地效忠李成桂。

  所以趙浚的話語,李成桂是聽進去了的,李成桂今年五十五歲,在這個時代雖然也已經是老人了,但軍伍出身身體強壯,自覺還沒有到身體支撐不住不得不篡位的時候,所以此時也是暫時按捺下了野心。

  李成桂心中既然已經有了計較,他站起身來,緩緩踱步道:“汝等所言皆有道理。”

  他停下腳步,目光堅定地看著兩人:“大明確實是我們無法忽視的強敵,但民心在我,軍心亦在我,此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稍稍穩住周邊的局勢,先除了鄭夢周,再除李穡,如此一來國內方能肅清。”

  “只是我聽說鄭夢周和李穡,都有意放棄濟州島。”

  “無妨。”李成桂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已派芳遠率軍南下,濟州島上的蒙古人雖然兵強馬壯,但在島上生活多年,又知曉我軍不好惹,只要擺出架勢,他們不會給大明賣死力氣的,還是要先內后外。”

  高麗國內,李成桂已經提上日程的篡位計劃被暫時擱置,濟州島上的蒙古貴族也向大明表達了臣服之意。

  在這場外交交鋒中大明作為高麗的宗主國,既然對高麗國內的局勢保持高度關注,那其實就已經說明大明深知李成桂集團的野心和實力,也清楚高麗王室面臨的危機,所以才會通過國書向李成桂傳達了明確的警告,試圖穩定高麗國內的局勢。

  但外力的作用終究是有限的,這就像是按下水缸上的葫蘆,能按得住一時,按不住一世,不過對于雙方來講,一時的平靜其實也都足夠了,李成桂需要一段時間消滅國內不同陣營的政敵,而大明也需要一段時間來發展工業、經濟,繼續打造一支足夠強大的遠洋水師。

  外交方面,在大明的北部東西兩端,東察合臺汗國和高麗使團到訪的后續影響,都在不斷地回響著。

  帖木兒汗國通過在東察合臺汗國內部的間諜,已經知道了大明在向東察合臺汗國出售大炮的事情,但卻因為正在全力向西用兵而無力阻止,而且帖木兒這個老瘸子也知道了大明有了新式的城防建筑,可以抵御大炮和砲車的轟擊,便暫時熄滅了向東的心。

  帖木兒也不蠢,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從撒馬爾罕出發遠征大明,所需要經過的路途過于遙遠,雖然成吉思汗當年從西夏反方向走過一遍,但是如果沒有完全的準備,這條遠征之路還是太過難走,沿途補給非常困難,再加上大明既然已經做好了防御準備,那么進攻的難度更是大大增加作為馬背上的大汗,帖木兒非常清楚重兵頓于堅城之下,被敵人切斷補給線,最后是個什么后果。

  因此,繼續進攻高加索地區,向西拓展領土,才是對帖木兒來講最有利的選擇。

  而大明對于高麗國內李成桂集團的警告,影響也不單單局限于高麗國內本身,濟州島的蒙古貴族與日本的守護大名們同樣來往密切,此時距離日本《明德和約》的簽訂,也就是南朝大覺寺統的后龜山天皇向北朝持明院統的后小松天皇讓渡三神器,締結皇位輪流繼承協議,從而結束長達一甲子的日本南北朝分裂的局面的協議,還有兩年時間。

  巧合的是,日本結束南北朝戰亂進入室町幕府大一統時期的時間節點,與李成桂謀朝篡位建立李氏朝鮮的時間節點是同樣的,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東亞諸多國家在受到上個世紀以來蒙古人沖擊(元朝征服大宋、高麗,兩伐日本失敗)以后,開始人心思安,徹底擺脫舊時代的影響,紛紛進入較為和平的新時代。

  不過,大明對于李成桂發出警告的消息,在日本起到的作用卻是令人始料不及的,甚至朱雄英本人都未曾想過,會有這種陰差陽錯的意外此時日本南朝大覺寺統已經是大勢已去了,這一點很多人都看得出來,甚至哪怕是南朝里最堅定的守護大名們,也開始意識到這一點,試圖為自己尋求出路。

  然而,隨著濟州島接受了大明的統治,這個消息經由對馬國的守護大名宗貞氏傳入了九州島,在九州島上諸多勢力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原因無他,如今南朝的勢力,都分布在九州島、四國島、本州島的南部,而這些支持南朝的守護大名,由于軍事政治經濟的全方位頹勢,都開始日漸支撐不住了起來,如果沒有外部力量的干預,那么顯而易見的是,南朝的滅亡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但是,大明干預了高麗國內的政局!

  大明收回了離日本對馬國近在咫尺的濟州島!

  這就意味著,大明其實是有能力也有意愿去干涉鄰國國內事務的。

  或許對于一個正常國家來說,旁邊的世界第一強國沒事就向你家投來關切的目光,毫無疑問是讓人很不自在也沒有安全感的,但是對于日本南朝來講卻并非如此。

  日本南朝和大明長久以來都是有著正式的外交關系的,大明一直堅持與“日本國王良懷”保持密切的來往,而拒絕接受其他勢力的朝貢,而所謂的“日本國王良懷”,其實就是日本南朝在九州島的實際掌權者懷良親王,他是后醍醐天皇之子,也是日本的征西將軍,在九州島負責與北朝室町幕府任命的九州探題今川了俊對抗,雙方在九州島這個南北朝對峙的主戰場長期拉鋸作戰。

  而隨著今川了俊在高良山合戰中擊敗了由菊池武光率領的南朝軍,奪回了大宰府,懷良親王就將征西將軍一職讓給了后村上天皇的兒子良成親王,自己退隱到了筑后國的矢部,而這些年的九州的大名們在與大明的交往中,多假借“日本國王良懷”的名義,因此“日本國王良懷”其實早就不是懷良親王本人了。

  而這個外交誤會,則是來自于元朝,元順帝時期將懷良親王冊封并承認為“日本國王”,大明繼承了元朝的這段外交關系,老朱始終認為懷良是后醍醐天皇的嫡長子,是南朝正統繼承人,也是一個敬畏大明的日本國王,因此期待他能夠統一日本,消滅北朝和室町幕府的勢力,建立一個以良懷親王為首的中央集權的政治體制,所以大明對于日本的南北朝內戰,其實一直都是站隊南朝的。

  而正因如此,當南朝的守護大名們得知了這件事情以后,才會顯得非常振奮。

  這是不可避免的想法.既然大明會干預高麗國內的政局,而且可以靠近日本部署水師,那么為什么不請求大明干預日本國內的政局呢?

  畢竟對于南朝的守護大名們來講,如果沒有大明的干預,那么他們的統治基本上就是風中殘燭狀態了。

  在吉野的深宮之中,后龜山天皇端坐于御座之上,他正在思考這個問題,而阿野實為與六條時熙兩名親信公卿也是侍立兩旁,他們的臉上同樣寫滿了憂慮.沒辦法,吉野郡和周圍宇智、宇陀兩郡,已經是南朝在九州島上大和國為數不多的據點了,如果沒有兵馬精銳且忠心耿耿的北畠氏的苦苦支撐,恐怕后龜山天皇就得被足利義滿趕下海了。

  當然了,控制奈良與國中的興福寺作為南北朝之間的緩沖勢力,也是后龜山天皇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原因,日本的佛寺經濟比華夏南北朝時期發展的還要夸張,興福寺作為南都七大寺之首,擁有龐大的莊園與僧兵,是日本最大的佛寺勢力,而大和國并沒有守護,興福寺就握有事實上的守護職權,以至于現在后龜山天皇都得拉攏在大和國北部的興福寺,以求他們阻擋住室町幕府的軍隊不過日本的南北朝內戰比較體面,室町幕府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滿其實并不想把后龜山天皇一家給宰了,在本州島大局已定的前提下,日本內戰的主戰場,其實還是集中在九州島和四國島上。

  “天皇陛下。”阿野實為打破了沉默,“大明對高麗權臣李成桂的警告,對我們來說,或許是一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讓大明出手幫助我們?”

  “正是。”阿野實為點頭,“大明既然能干預高麗,說不定也愿意幫助我們,可以通過外交手段派遣使團前往大明,請求大明對北朝施壓,同時在濟州島增加水師,這樣,九州島上終于我們南朝的守護大名們,或許還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

  后龜山天皇抬起頭說道:“可如今大明恐怕已經知道懷良親王去世的消息,懷良的名號怕是不好用了,而且解釋之前的誤會,說不定會激怒大明,轉而讓大明承認北朝再退一步,大明也不會承認我的天皇之位的,最多是日本國王。”

  顯然后龜山天皇是不太愿意向大明求救的,這里面的原因很多,面子、里子、誤會,各種原因錯綜復雜地交織在了一起。

  “我也不贊同。”

  六條時熙聞言,微微皺眉道:“但此舉無異于引狼入室,大明的野心不可小覷,萬一他們借機控制日本,又該如何呢?內戰不管怎么打,總歸是我們日本自己的事情,可大明一旦插手,事情的性質可就變了,而且華夏有句話,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們引入大明來制衡北朝,最后很可能會讓大明輕松達到當年元寇數十萬人遠征都沒能達成的效果。”

  元寇,是日本人對于元朝的蔑稱,畢竟一百多年前,橫掃天下的蒙古人,兩次在日本這里折戟沉沙.第一次元日戰爭,蒙古人和高麗人組成的四萬聯軍從高麗出發,已經占領了對馬、壹岐二島,登陸博多,但遭到了日本九州武士的頑強抵抗被迫撤退;第二次元日戰爭,元朝發動十四萬大軍,分別是由高麗出發的東路高麗軍和由浙江出發的江南漢軍,兩路大軍會師后準備登陸進攻大宰府,但遭遇臺風后兩路人馬內訌,繼而大敗。

  兩次抵抗了元朝入侵的日本人對于這件事情非常自豪,因此很瞧不起高麗人和漢人、女真人、西夏人、安南人,認為他們都不如自己,甚至日本人是不太瞧得起蒙古人的,所以稱其為“元寇”也就不奇怪了。

  但瞧不起歸瞧不起,對于雙方的體量差距,日本人還是能整明白的,所以對于大明,日本人其實抱有相當的警惕心理,在一開始雙方進行外交的時候,懷良親王見到大明的使節趙秩,以為趙秩是蒙元趙姓使者的后代,誤認為明朝又會像元朝那樣故伎重演,表面上遣使通好,暗地里卻準備進攻日本,所以讓左右武士拔刀準備斬殺大明使團,而趙秩卻并沒有被嚇倒,闡述了大明與元朝并不相同,懷良前往聽聞之后方才緩和下來,最后經過溝通奉表稱臣,派人隨趙秩到大明朝貢。

  從這件事情上,就不難看出,日本南朝雖然與大明建立了正式的外交關系,但其實是存有很強的戒備心理的。

  “時熙的擔憂不無道理。”后龜山天皇想了想,還是嘆息道,“但如今南朝勢微,若無外力相助,恐怕難以維系。實為,你以為如何?”

  后龜山天皇的擔憂,其實主要在于之前的外交誤會,以及自己“日本天皇”可能會降格成“日本國王”的名頭。

  但他剛才坐著想了想,發現還是要面對現實.日本國王就日本國王唄,要是等到北朝把他趕下臺,他可就連日本國王都沒得當了,面子什么的雖然重要,但其實在根本利益面前,好像也沒那么重要。

  至于外交誤會,這個其實是可以解釋清楚的,而且國與國之間的外交,也不是小孩子交朋友,看中的是利益,不會因為一點誤會而放棄之前的投入。

  所以,剛才那些話,其實就是后龜山天皇對于大明干涉的本能抗拒。

  只不過現在的問題在于,思考以后有什么后果,其實都是杞人憂天,因為就像是杞人根本等不到天塌下來就會因為各種可能性死亡一樣,南朝也不用考慮大明干涉以后會怎么怎么樣,要是沒有大明的干涉,預估大概也就三五年時間,他們這些人要么被足利義滿砍了腦袋,要么就得出家避禍了。

  “我以為,可以一試。”阿野實為堅定地說,“大明與我們有著長久的外交關系,他們一直支持著我們南朝,懷良親王的事情是可以說清楚的,而且如今北朝的勢力日漸壯大,我們若沒有新的力量介入,只怕難以抵擋.九州島上的戰局已經非常艱難了。”

  “但我們也要警惕大明的野心。”謹慎的六條時熙補充道,“在請求大明援助的同時,必須做好戒備以防不測。”

  后龜山天皇點了點頭:“你們二人所言都有道理,這樣,不如派公為出使一趟大明。”

  阿野公為是阿野實為的兒子,也是后龜山天皇類似御前侍衛統領的角色,他能文能武,而且通曉漢語和華夏文化,是個不錯的出使人選。

  阿野實為應諾了下來,不過心緒卻并不平靜,其實他們都明白,這個決定將會改變日本的命運,畢竟日本已經有上千年,沒有外部力量來干涉他們了,如今請求大明的干涉,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而天皇派遣使團出使大明的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九州島,南朝的守護大名們開始整軍備戰蠢蠢欲動,因為他們看到了希望,濟州島距離日本并不遙遠,而大明的水師,尤其是遠洋水師,這幾年也逐漸強大了起來,對于大明水師的作戰能力,九州島的守護大名們,無論是歸屬南朝還是北朝,印象都很深刻。

  因為倭寇基本上百分之九十都是九州島跑出來的,南北朝的長年拉鋸,也催生了倭寇經濟,這些倭寇去高麗和大明的沿海劫掠,并且從事走私貿易賺取了相當可觀的財富,這些財富的一部分,最后都通過消費、置業、交易等方式,進入到了九州島守護大名們的口袋里。

  所以守護大名們,對于倭寇其實是一個默許的態度,而這些倭寇在這幾年,被明軍愈發強大的水師錘的很慘。

  正所謂“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對于明軍水師強不強的問題,日本九州島的武士們是很有發言權的——挨揍疼不疼我還能不知道嗎?

  不過,如果大明能夠選擇幫助南朝,那么大明的水師,顯然也就成了他們的朋友,而非敵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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