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我問你想不想去津門工作,你怎么沒回我消息?”
李學武看著臂彎里的女人,黑夜被月光嵌開了一條縫隙,圓潤無暇的臉龐在朦朧中依稀可見。
周亞梅慵懶地往他懷里靠了靠,仍舊沉醉于剛剛的歡愉中不愿意清醒,她甚至感覺自己還在飛。
尤其是李學武的那雙大爪子在她的頸股間跳躍、游走,更忍不住的顫栗、秫麻,想要靠近他。
“嗯——”
她不依地發出了一聲似嗔似怨的輕吟,縮在他的臂彎里躲著、藏著、扭動著,不想被他撩撥,又不離開思念日久的溫暖和依賴。
終于,當樓下午夜報時的鐘聲響起,陣陣叮叮過后,她才贖回了差點迷失的魂魄,抬起頭望向黑夜里、月光下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
她伸出手,輕柔地從那張剪影般的側臉慢慢撫摸、劃過,指甲間觸碰他的鬢角、鼻翼、嘴唇。
“我說過的,在你的面前,我就是一個沒有主見、走失在寶石森林里又貪心、又迷茫的孩子。”
周亞梅深深地喘了一大口氣,重新找回了說話的能力,語氣悠長且迷離地說道:“所以,別再勾引我了,我快要把持不住了。”
“可你也知道的,我就是一條魚,離不開賴以生存的水”她有些幽怨地說道:“鋼城就是我的水,離開這里我就會死掉的。”
“我當然想去津門,我不在乎工作,我只在乎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你,即便我已經擁有的,是超出了我想象的,是我的幸運。”
周亞梅像個剛剛戀愛的小女生,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李學武,問道:“我是不是讓你不耐煩了?”
“或者,我有點不識趣了,去津門也許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不,最好的選擇是你的選擇,而不是我的建議和意愿。”
李學武抱緊了她,輕聲安慰道:“我只不過是想給你更多的選擇,更多思考的余地和空間。”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敢給你回電話,更不敢給你寫信。”
周亞梅依附在他的懷里,呢喃道:“我怕電話里我會忍不住奮不顧身地奔赴向你。”
“我更怕給你寫信,因為我能想到的,能付諸筆端的,全是對你無盡的思念,會更忍不住想你。”
她伸開自己的手掌,讓五指覆蓋住了他的胸膛,感受著蓬勃的心跳,好像這樣才能確定自己沒有在夢中,跟思念的那個人對話。
同樣,李學武的五指也一樣覆蓋著她的胸膛,感受著她的心跳。
只是,他一定沒有過夢中見到自己,跟自己互訴思念的經歷。
所以,他根本不是在感受現實的虛幻,而是在感受現實的大小,他在捏…
哼——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回收站未來的管理中心會放在哪?”
周亞梅說起了正經事,看著他問道:“現在人事管理工作隨著我在鋼城,業務管理和財務管理工作在京城,以后會越來越不方便的。”
“津門成立的辦事處,是為了協調供應鏈系統吧?”
她已經在李學武的事業結構中,對他要做什么,正在布局的事業自然是了解的。
相比于紅星廠的先主干,再分支的強有力布局模式,回收站更像是一個依附在紅星廠龐大身體上的章魚。
先分支,隨著紅星廠現在各地辦事處的創建,依次成立經銷辦事處。
協助紅星廠辦事處完成體制外的經銷和分銷工作。
同時,也在拓展和布局自己的經濟貿易體量。
除了鋼城、京城、津門三個重要的功能性辦事處,其他都只是簡單的構架。
一旦完成了所有的布局,三地辦事處管理機構整合,未來也必將整合,到時候就是一個系統且完整的公司了。
其實,回收站已經是一個公司了。
有合法證件,有經營許可,有經營公章。
更有必要的業務、貿易、生產、財務等等管理和合作機構。
你說回收站沒有生產單位?
別鬧了,踩縫紉機的那些人是在給誰干活?
當然,當然,你會說他們是在給監所干活。
但是!在這一套系統框架下,監所在給誰服務和干活?
不過,在李學武設計的這套構連體系中,監所雖然實際上是在給回收站工作,可是以合作的方式進行的。
回收站更像是一個貿易公司,不生產任何商品,只做各種商品的搬運工。
監所方向合作的單位有以東城一監所和西城三監所為代表的城市監所管理單位,也有茶淀那樣的農場監所管理單位。
農牧林漁業方向合作的單位主要是紅星村、衛三團墾區以及邊疆農牧墾區、東北農牧墾區以及津門水產公司。
工業方向合作的單位主要是以紅星廠為核心的聯合工業單位。
分銷和經銷方向就復雜了,畢竟各地的辦事處經營環境不同。
這也是李學武慎重發展回收站分站點的顧慮。
分支機構建設工作日趨完善,既想要低調行事,又想要貿易間連接,只能構建貿易供應鏈體系。
也就是隱身于紅星廠供應鏈體系下的產物。
比如,海產品供應鏈。
既然都能從海產品上做文章,打通供銷關節,牛羊肉以及各種農副產品就不能嗎?
相比于海產品苛刻的保存條件,其他產品更有貿易優勢。
海產品供應鏈系統僅僅是李學武做的一個實驗。
未來,隱身于該體系下,由吳淑萍創建并掌管這一供應體系。
當然了,為了安全起見,貿易鏈不對私,以內部供應為主。
也就是說,邊疆的牛羊肉,套著紅星廠貿易鏈轉移至鋼城,經李文彪提貨后分銷給各個單位。
這本來就是計劃經濟外的貿易活動,自然沒有再往下經營的資質。
所以,購買了這些商品的單位或用于食堂消耗,或用于內部福利購銷。
如果沒覺得這套系統有多先進,或者具象化,想想八十年代工廠工人領回家的各種特產是哪來的。
能確定的說,這里部分一定是有功效渠道供應的。
但是,絕大部分都是單位之間“交流”的,沒有計稅一說,更無購銷記錄。
那有人問了,為啥有的廠福利品多種多樣,天南海北,有的廠則是帶魚、蘋果和粉條年年老一套?
很簡單,這些工廠沒有方便的福利品采購和貿易渠道。
廠里下屬農場,或者左近農場和農村產什么,就發什么。
李學武構建的這個系統,就是為了幫助這些工廠解決選購難,采購難的問題。
真正地做到了天南海北各種特產任你選,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搞得到的,都能完成購銷。
你要說我廠里產品先進,質量優秀,能不能用產品換福利品?
可以,回收站會幫你接觸紅星廠貿易管理中心,嘗試把這些產品放進去,換成福利品出來。
如果沒有拳頭產品,只用現金采購,那就省事了,直接通過經銷渠道就能完成貿易。
似是擁有紅星廠辦事處的城市,這里的企業要采購福利品,都能送貨上門。
得力于近半年來,京城火車站三產,貨物運輸站的大力發展,貿易量穩步提升,運輸盈利喜人,京城火車站在四月份就已經提出了再合作。
合作的方式以增添貨物運輸站點、在其他主要城市協調建設鐵路貨物運輸站點等,繼續加強貨物運輸產業。
這里講的不是鐵路運輸,也不是個人郵寄或者物流。
而是供應和服務于紅星廠貿易管理中心,以及紅星廠在各主要城市辦事處的網點型機構。
也正是紅星貿易管理中心協調各聯合貿易單位產品互換貿易,以及供應鏈系統采購的渠道。
比較特殊的是鋼城,周亞梅跟李學武提到,煉鋼廠已經在跟鐵路相關部門聯系,要在貨場增添機車車間。
跟京城的三產工業和聯合工業貨場還是不一樣的。
鋼城的電子工業、汽車工業、五金工業等等,都有組裝生產線。
這里匯聚了供應鏈采購而來的各種零部件,也要從這里往外發送商品。
生產基地,必然催生物流體系。
當然了,現在不叫物流,叫調度。
煉鋼廠附近建設的貨場有一個方便之處,那便是鐵軌。
火車可以載貨直接進到調度車間完成裝卸和分卸。
這邊與京城火車站合作的集裝箱生產廠已經完成了整合,并正在生產轉運利器——集裝箱。
以后就很少有“卸火車皮”這種人工工作了,都是通過天車、塔吊或者機吊完成。
周亞梅比較關注,且積極跟李學武匯報,就是看出了紅星廠的貨物運輸體系即將發生重要變革和機遇。
紅星廠的運輸調度體系越先進,回收站分銷體系的貿易量就越大。
裝卸越來越快,轉運周期越來越短,這就意味著貿易在進步,在發展。
她的眼睛很亮,好像看到了鋼城未來將成為遼東這片土地上的工業之星的希望。
但李學武無法告訴她,現在還是黑天,距離黎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他能做的就是睡覺。
穩下來,悄悄的,安全地發展和成長。
不然,形勢稍稍發生波動,必然是摧枯拉朽般的覆滅。
不過李學武也發現了周亞梅在主動學習經濟和貿易管理,這是難得的。
他的團隊里多是泥腿子,半路出家的幸運兒。
就算出身于商業世家的婁姐,那也是個半吊子。
從確定去港城后,突擊學習了半年多,才算是走馬上任。
就算是現在,坐在東方時代這艘大船上掌舵,也是有她爸,以及一些老不死的在背后支持。
可以這么說,婁姐要做一個決定,十分鐘之內,她能毫不費力地拿到三種以上的處理辦法。
不要小看了茍活于亂世,保存財富至今的這些老登們。
連李學武都不敢欺負他們,他是玩心眼子,那些老登是玩黑心眼子。
周亞梅的進步,李學武看得見,也鼓勵她堅持下去。
把周亞梅壓在身下,給了她足夠多的壓力和動力,也讓她精神飽滿,斗志昂揚,嗷嗷叫地努力工作。
李學武當然信任周亞梅,所以去津門經營的第一人選才是她。
當然了,她留在鋼城,也給了李學武更多的選擇。
未來,他勢必要來鋼城走一遭,短則三年,長則五年也說不定。
由他親手規劃的紅星鋼鐵集團將分區域經營,而遼東則是集團的生產板塊,也是李學武最為短板的位置。
來煉鋼廠工作,既是一種進步,也是一種鍛煉。
他終究是要獨當一面,在已經鋪好的工業生產版塊基礎上,把這棟大樓拔起來。
當紅星鋼鐵集團位于遼東的工業生產版塊建設成功后,李學武身上就再無短板了。
負責安全管理工作,得到了地方和衛戍的認可。
負責紀監監察工作,得到了市里和廠里的人可。
負責貿易協調工作,主持創建了貿易管理中心。
負責三產工業工作,創建了三產工業和聯合工業。
負責組織協調工作,創建并推廣了企業管理制度,主持構建了企業晉級和集團化發展的宏偉目標和實施方案。
在工作過程中,獲得了各級、各領域的認可和表彰。
現在,正跟隨李懷德鍛煉和學習全面管理和綜合管理工作。
未來,他會以五一勞動模范為基礎,正式開始工業生產版塊部分的全面工作,也將功德圓滿,最后一次完成試煉。
周亞梅不想從鋼城離開,很大原因便是在等李學武,等李學武來鋼城工作。
她想看著這個男人從這里走向成功,走向她望之不可及的高度。
不想,也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李學武到鋼城,必然要大力發展生產和貿易經濟,也將加大對遼東和整個東北的回收站體系建設。
三年的時間,周亞梅足夠在他的支持下,完成對整個回收站體系的貫穿和提升了。
打造出堅固、安全、便捷、健康的供應鏈系統。
是人就會有事業心,誰都不想待在家里當廢物。
別說什么我寧愿不上班,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覺。
這樣的生活給你,你也不會堅持太久的。
只不過是站在疲憊的一面,想著另一面。
說實在的,你見有幾個富二代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覺的。
周亞梅也是人,雖然是女人,還是有孩子的女人。
可正因為如此,她更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給孩子一片獨立的天空。
這種心理還是很復雜的,她其實并不缺少生活物資,更不缺錢養孩子,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活的都好。
但是,這錢來源于李學武,來源于他提供的工作。
醫院里,她早就聽說了,連隔壁的副院長都出事了。
如果她現在還留在醫院里,恐怕她也跑不掉。
偏偏是這樣沒有組織,也沒有關系的老百姓,還真就沒有人來找她的麻煩。
尤其是有煉鋼廠保衛處的關照,更活的安寧。
這份安寧時間久了,就會成為一種動力,也是一種負擔。
她得動起來,不能光靠著李學武一個人付出。
所以,在力所能及之下,幫助李學武獲取成功,就成了她挽回尊嚴,也是為了給兒子未來一片天空。
付之棟終究不姓李,孩子也還記得自己的父親。
雖然時常想念李叔叔,可他正在慢慢長大。
未來如何面對李學武,面對他們之間的這段關系,成了周亞梅必須解決的問題。
她的想法是,她已經在跟李學武的這場戰爭中失去了自我,可是,不能讓兒子失去了本真。
長大后,兒子想要體面也好,想要親情也好,或者說理解,都都隨他,任由兒子自己選擇。
周亞梅能做的,就是給他這個機會。
這樣想其實也并不復雜,秦淮茹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不過她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像周亞梅這般全身心的付出,更不可能為李學武坦然一切。
所以,她得到的都已經是想要而不敢要的了,就沒有妄想。
至于說棒梗,跟付之棟還是兩碼事。
秦淮茹跟李學武之間,那是純粹的男女之情,不帶一點非分之想。
她也不敢有非分之想,所以對于孩子的未來,她更傾向于靠自己。
廠里有培訓學校了,她要送棒梗去學校,未來進工廠,在她的照顧下總不至于活的太糟糕。
周亞梅怎么給兒子安排?
必須要學習,要有文化,無論未來干什么,哪怕是種地。
她也不會讓兒子種地,幫助李學武完成產業規劃和布局后,總要有所收獲。
這部分她將留給兒子,成為未來他獨立飛翔的資本。
而她,終究是李學武的。
“叔叔!哈哈哈!嗚——”
付之棟還小,不懂樂極生悲的成語,不過他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想了很久的叔叔突然出現在了早晨,他如何不驚喜。
李學武笑著掀開了被窩,拍了拍,招呼道:“來。”
站在門口的付之棟癟著小嘴兒噔噔噔地跑進了客房,一個躥挺爬上了床。
“叔叔——我都想你了!”
“嗯嗯,知道了,我也想你了”李學武笑著將干兒子抱在了懷里,幫他抹了眼淚問道:“不知道我來嗎?”
“沒有,媽媽沒告訴我。”
付之棟回頭望向站在門口的母親,有些埋怨,又有些不好意思。
“沒告訴你是怕你等不及,沒有心思寫作業了。”
李學武早晨沒早起,周亞梅起的很早。
怕兒子付之棟睡醒了找不到她害怕,還要準備早飯呢。
昨晚兩人聊了很晚,忙到很晚,李學武睡懶覺,可她倒是容光煥發。
拿了柜子里的衣服放在了床腳,叮囑付之棟自己換衣服。
看著媽媽離開,付之棟認真地給叔叔解釋道:“就算我知道你要來,我也不會耽誤寫作業的。”
“那好,下次叔叔再來,就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李學武伸出手跟干兒子擊了一下掌,笑著問道:“那今天要上學嗎?”
“是…要上學的”付之棟神情有些低落地問道:“我不能不去上學的。”
“嗯,我理解,我也要上班的。”
李學武摸了摸干兒子的小腦袋瓜,說道:“早晨我送你去上學好不好?”
“好——!我想讓你送我去上學!”
付之棟驚喜地喊了一聲,可隨即又緊張地問道:“那,那叔叔你晚上能來接我放學嗎?”
“嗯…這個說不好。”
李學武躺靠在了床頭,抿了抿嘴角道:“你也知道,叔叔來鋼城出差是很忙的,晚上可能有工作。”
看著干兒子有些失落的目光,李學武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不過你可以晚點睡,等著我下班。”
“那你今晚不會走了?”
付之棟擔心的其實是這個,他怕跟叔叔相處的時間只有一個短暫的早晨。
孩子的眼里,時間總是漫長些,總是過不夠的。
發現世界的心靈,總是有慢慢熟悉的過程。
李學武認真點頭道:“晚上是要回來的,多晚回來不確定。”
“那我等你,一定等你。”
付之棟也是很認真地點點頭,說道:“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沒問題,咱們有話慢慢說。”
李學武拍了拍床鋪,道:“那,咱們現在從換衣服,洗漱,一起下樓吃飯開始?”
“好——!”
付之棟從床鋪上站了起來,找了剛剛媽媽放在床腳的衣服自己換了起來。
李學武也是換了身上的睡衣,還是昨天的那套工作裝,只是內衣洗過晾干了而已。
兩人好像比賽似的,快速地完成了換衣服和洗臉的工作。
周亞梅看著衛生間里,一大一小,一人一個牙刷站在鏡子前刷牙的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付之棟看了看干爸,也瞇著眼睛笑了。
樓下,周亞梅準好了早餐,還特意給兩人煮了雞蛋。
付之棟每天都要吃一顆的,多一個是給李學武補的。
當然,李學武覺得這玩意補的好像沒有自己付出的多呢?
他們剛上桌,便聽見院子外傳來了汽車聲。
李學武的車還沒到時間,應該是昨天約好了要來的老彪子。
“嘿嘿,武哥,吃著呢。”
老彪子拎著兩條大鯉魚進來的,由著周亞梅的安排放在了大盆子里。
“早晨碼頭上網的,我挑了兩條最大的拿來了。”
“行,還知道不空手來呢。”
李學武擺了擺手,示意他一起吃早飯。
老彪子也沒假客氣,自己去廚房找了碗筷,笑著給周亞梅說道:“甭管我,周姐,我故意來這邊吃早飯的。”
“知道你要來,帶你的那份了。”
周亞梅幫他盛了米粥,又幫他拿了饅頭,叮囑道:“下回來可別拿東西了,吃不完的。”
“你媳婦兒咋樣了?”
她給李學武解釋道:“前天我回來的時候還說胃口不舒服的。”
“沒事,正常,就是懷孕的正常反應。”
老彪子沒太在意地喝了一口粥,這才解釋道:“找大夫幫她看了,真沒啥事。”
說完,逗了逗付之棟,又給李學武問道:“武哥,家里都挺好的?”
“嗯,一切都好,甭惦記。”
李學武點點頭,看著他說道:“工作要做,家庭也要顧好,千里迢迢的跟你來東北,不容易。”
“明白,您放心,我有準。”
老彪子點點頭,說道:“正趕上你來了,想跟你說說船舶和回收站的事。”
“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李學武將桌上的炒菜往他那邊推了推,示意道:“吃點熱乎的。”
“你時間緊,我還是邊吃邊說吧。”
老彪子玩笑一句,便真的邊吃邊開始介紹了起來。
主要是東風船務、鋼城本地回收站、東北經銷產業布局以及營城布局幾個部分。
東風船務的所有船只都不在鋼城,更不在營城,現在只跑津門港到港城的專線。
就是這條專線,27條千噸級貨船都跑不過來呢。
一部分業務來源于中波公司,另外一部分則是來源于五豐行參股的東風商貿。
這家商貿公司其實也是東方時代系的,只不過是為了方便連通紅星廠和鋼城之間的貿易,合股經營的。
東風船舶的管理港雖然是在鋼城,但港口早就空蕩蕩的了,只有兩艘200噸級新購置的貨船用于運輸和訓練。
現在,紅星廠在營城有了造船廠,也有了出海口,所有重型裝備更傾向于鐵路運輸至營城港上船。
所以,鋼城對東風船務來說越來越雞肋了。
姬衛東跟老彪子協調過,想要把東風船務的業務關系轉移至港城。
但老彪子對轉以后的船隊掌控,以及內地業務的往來抱有擔憂。
所以,船隊管理港到底放在哪,他想問問李學武。
李學武吃了一口饅頭,想了想,說道:“放在哪不重要,歸誰管才重要,你想安排誰來管船?”
“如果放到港城去,我一定管不到了,鞭長莫及啊。”
老彪子皺眉道:“可讓誰管,一時還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來。”
“除非是讓三舅兼著,我又怕他忙不過來。”
“別老想著往自己碗里劃拉,也得讓人家吃飯。”
李學武見他光顧著說了,便幫他夾了菜,嘴里說道:“如果業務需要,姬衛東需要船隊的協調權,那就給他。”
“哥,你是說…”老彪子遲疑了一下,問道:“是全都給他?”
“對,你不是說找不出人來管嘛,那倒不如不管了,讓他管去。”
李學武點了點付之棟面前的桌子,示意他不要聽講話,好好吃飯。
又對著老彪子說道:“他在津門港有關系,在港城經營著船隊和港務,是專業的,你怕啥?”
“以前咱們負責經營,他們負責監督,現在完全可以調換一下嘛。”
李學武手指虛點,教給他說道:“你只需要跟婁姐說一下,安排財務跟進就是了,現在咱們當監督員。”
“當然了,讓你交出去的是業務協調權,不是所有權。”
他叮囑老彪子說道:“人事權也給我盯好了,所有船員和船長,都要攥在手里,讓他們知道捧的是誰的飯碗。”
“正好,港城有完善的航海教育培訓體系,這兩年經濟危機,安排咱們的人輪崗去培訓學習。”
“明白了,下來我跟三舅和婁姐商量一下,再跟姬衛東談。”
老彪子心里有譜了,也有了方向,繼續介紹起了業務工作。
鋼城回收站建設和管理工作基本上日趨完善,沒什么困難。
依托紅星廠貿易管理體系,一年多以來,基本上實現了地域化的經營。
現在回收站很多普通職工都是鋼城的本地人,他們的心中,對回收站的印象只是一個集體型單位。
十幾臺貨車,負責給城里的單位運送物資,或者從一些生產單位接收物資,運往煉鋼廠或者碼頭。
這些表面上的基礎工作自然是由普通職工來完成,也不需要他們知道什么。
但核心業務還是掌握在老彪子的手中,再加上老四全永成,老五關永強幫忙,沒什么難度。
吉城回收站今年開始迸發出了新的貿易活力,主要是依托林業,徹底打開了木材、干果、山貨以及農副產品的貿易渠道。
西琳在那邊也徹底站住了腳,有李學武二叔的支持,在林業以及相關的產業很能打的開。
主要是大強子很賣力氣,他得從吉城那個局里掙扎出來,不然李學武能困他一輩子。
早在過年時,老彪子和西琳接連回京,在跟李學武的談話中就表示要往東北其他城市發展。
李學武的意見是穩扎穩打,步步為營。
兩人現在做的也很好,互相配合,奉城和冰城都有了經銷點。
當然不是回收站自己人做的,而是找的合作人員。
不會給他們核心內容,僅僅是負責經銷和收購,有類似于合作性質的。
因為目前形勢的不可控,所以這些人也不值得信任。
建立經銷和收購網絡,有利于更大范圍地處理貿易鏈中的訂單。
但老彪子想的更多一些,在跟李學武匯報的時候,也是忍不住的壞笑。
“營城船舶我一直在關注著,估計今年開始正式造船后,明年就能拿的出快艇的項目了。”
老彪子說道:“我覺得快艇這玩意兒就算是再便宜,也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你讓我在東北物色這樣的角色,我想著倒不如自己培養了。”
他解釋道:“有些人有膽子,有渠道,但沒有錢。”
“我現在安排他們幫我處理一些小的經銷單,或者幫我收一些貨,既節省了我的時間和成本,也給他們帶來利潤。”
老彪子眼里帶著賊光道:“從小開始做,慢慢就做大了,到時候貨源掌握在咱們的手里,控制方便,使用也方便。”
“等他們有了錢,咱們也有了船,到時候把船賣給他們,把這部分錢收回來,讓他們再幫咱們出海賺錢。”
“都是好朋友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給你的終究還是要還給我的嘛。”
他嘿嘿嘿地笑著,道:“這個事我可是琢磨好長時間了,正在慢慢地實驗,等有了一定的,我給你說。”
周亞梅笑著看了他一眼,給付之棟說道:“吃飯啊,別聽你彪叔的話,小心學壞了。”
“這怎么能叫學壞了呢?”
老彪子說完了工作,也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早飯,給付之棟嘰咕嘰咕眼睛,道:“回頭彪叔教你做彈弓打家雀玩。”
“我不玩彈弓,我有槍。”
付之棟轉頭看了看干爹,道:“叔叔,你那槍啥時候給我玩啊?”
叔叔這槍可不能給你玩,昨晚上你媽…你媽特意叮囑,這手槍不能讓你著邊,小心學壞了。
早晨送付之棟上學的時候,這小子可老開心了,站在育紅班門口不愿意進去,就想多跟他待一會兒。
還是老師出來叫了他,這才跟他說再見。
一想到這孩子長大了,也變得活潑了,他就會想起剛剛三個月大的兒子。
李寧未來會不會也像付之棟這樣愛說愛笑的。
他喜歡孩子,董文學也喜歡孩子。
昨天行程比較緊,晚飯后兩人聚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
主要是李懷德來了,董文學一直在匯報工作。
李學武陪同聽著,也在提意見,提問題。
三人帶著秘書在會客室可是談了很晚的,不然也不會讓周亞梅等了。
今天上午,李學武要陪著李懷德轉看一圈工業和工地。
先是去看了剛剛落成的冶金車間,這是應對特種鋼材冶煉新投建的工程。
李懷德就算是再不懂業務,對特種鋼材的重要性還是了解的。
汽車制造、五金工業、船舶制造、電子制造等等,都要用到。
“冶金工業,是咱們未來紅星鋼鐵集團的基礎,也是上游產業。”
李懷德帶著安全頭盔,站在車間外指點道:“一定要抓好,要辦好,給所有中下游產業造好鋼,制好材。”
在轉看汽車制造廠的時候,調研團隊聽取了負責人的介紹。
吉普車和轎車的生產流水線已經整裝完備,只等著工程師們指導調試,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摩托車總裝流水線相比較汽車流水線來說簡單一些,連車間規模都比不上,但在調研團隊的眼里,更重要一些。
汽車雖然也便宜了三分之二的價格,可再便宜的汽車也比不上摩托車好賣。
五百塊錢的摩托車,真期待這玩意兒沖向市場是個什么樣。
摩托車生產線后發先至,比汽車生產線的建設進度更快。
在調試設備的時候,已經在工藝實驗中試著生產了。
當然,臺數不多,還是以實驗為主。
但能看見實車下線,李懷德還是很高興的。
也問了問負責人,關于二汽的合作,在生產客車方面,會不會有什么困難。
負責人解釋是,有汽車總裝生產線和摩托車總裝生產線的鍛煉,再搞小型客車生產線不是那么困難。
專家團隊已經在這邊工作很長時間了,二汽的人都進場開始工作了。
紅星廠在鋼城最不缺的就是工業土地,在來時的路上,王璐就說了,紅星廠只要建廠,要多少地,給多少地。
紅星廠周邊的土地,但凡沒有規劃的,都被規劃了。
所以,能看到的是,目光所及的一大片土地都在動工。
今年紅星廠在這邊投入了大量的資金,重新打造工業體系,造成的效果和影響是很大的。
李懷德看的很認真,問的也很關鍵,主要是問困難,問時間。
看得出領導的重視,幾個項目的負責人都是嚴肅地做了保證,一定按時間,盡快完成準備工作。
其后調研團隊又參觀了五金工業、鍕工工業、電氣工業等等。
在這些車間和建筑現場,李懷德真正地深度到了一線,雖然不懂,但聽匯報也是能聽懂的。
除了對工程進度和質量做了明確的要求,對職工的培訓和教育也提出了意見。
最后更是重點強調了施工安全和作業安全。
穿新衣,不能走老路。
在鋼城重新塑造工業體系,對工業安全和生產安全,自然是要從第一個零件生產開始,就要做到最好。
以前李懷德是沒重點關注這一塊的,但后來李學武關注了,把工作做起來了,還做出成績了,其他領導也就關注了。
現在紅星廠只要開生產工作會議,那是必須提安全作業的。
為什么?
不是上級領導多么的重視,而是重視生產,就會得到職工的支持。
這一點毋庸置疑,從李學武在職工群眾中的威望就能看的出來。
更需要群眾基礎的廠領導和主管領導,自然是要“跟風”的。
關注安全作業,又不會損失什么,但會形成上下都重視的風氣。
李學武接連處理過很多名忽視安全生產的干部,這根弦在紅星廠,算是被他給揪緊了。
誰碰誰死,不可饒恕。
尤其是責任生產事故,李學武要責成紀監和保衛跟進,重點調查失職和失責,更要調查刑事責任。
以前你要問班長或者段長,為了加快進度,違規作業行不行,他們準說沒事,隨便干。
但現在你問問,他要不踢你,都算你小子長的高。
熬了多長時間才當的班長,當得段長,你一個違規作業他們全白玩,甚至連累車間主任行政降級。
一整天的時間,李懷德帶著調研團隊都在現場看。
晚上回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皮鞋上都掛了土和泥,身上的白襯衫也不白了,黑褲子也著灰了。
大家站在招待所大廳里互相看了看,又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