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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磕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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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了母親一頓數落,說都當干部的人了,一點兒穩當勁兒都沒有。

  其實劉茵哪里不知道兒子的能耐,就沖進步越來越快都能知道兒子的厲害。

  可當母親的,都要嘮叨幾句的,即便知道了,也要趁著這會兒抓住了“把柄”說幾句。

  這就是還不會說、或者說不敢、不好意思說愛的那個年代,樸實的父母對孩子關愛的一種形式。

  李學武倒是樂意彩衣娛親的,只要父母高興,倒是不介意表演成鬧騰的孩子。

  笑看著李學武出了門,劉茵用燒火棍把灶坑門口的柴火填好了,轉過身看著李順問道:“又怎么了?你這臉比外面兒的天兒還陰晴不定的,要不你也給我來個天氣預報得了”。

  見劉茵又說起了自己,李順微微皺眉,昂了昂腦袋,只當沒聽見老伴兒的話。

  現在這女人跟自己不是一條心了,二兒子不許再說了,就連家里的老三輕易都不許嚴說。

  理由很簡單,就是老二和老三都有了對象,要是讓對象聽見了,多難堪。

  早有一個,這老講兒,男人只要有了媳婦兒就不算小孩子了。

  現在都流行先處對象,所以這對象的地位也就趕上半個媳婦兒了。

  所以這有了對象也算大人了。

  當然了,這里面兒特殊的是李學武,他現在因為是干部才在母親的眼淚是大人的。

  要是按照處對象來算,這小子十二三就是大人了。

  都是大人了,大孩子了,能用說的,就不能用罵的,所以劉茵漸漸的從這一陣兒開始不叫李順罵孩子了。

  見著李順的模樣,劉茵住著燒火棍站在灶臺旁念叨著:“老二的脾氣改了多少了,要是擱以前,早不聽你的話了,更何況是分了家,所以你也有點兒耐心煩兒”。

  李順手扶在八仙桌上,嘆氣道:“虎毒不食子,我還能害了他不成?”

  “誰又說你要害他了”

  劉茵不滿意地說道:“就是叫你板板自己的脾氣,也不是小歲數了,還跟自己孩子置氣啊,惹煩了不上屋里來,倒叫你堵得慌”。

  李順這人,極其有涵養的性子,輕易不跟媳婦兒斗著說的。

  再一個,他心里想的事情也沒法兒跟媳婦兒說,要是叫媳婦兒念叨了,說不定要怎么問呢。

  其實他也想過了,自己能看見的,媳婦兒也能看得見。

  她要是看見了都沒管,那定是不用管,甚至說管了不好管那種。

  微微從鼻孔里出了一股子氣,也是就這么著了,就像媳婦兒說的,二小子分了家,好些話不好說了。

  即使說了,當兒子的哼哈的答應了,你還能當著兒子穿衣服啊。

  所以也就是當著面兒給兒子個態度,叫他明白了算了。

  李學武其實是沒在意父親的態度,所以想都沒細想,出了門,奔著后院兒走。

  父母在前院兒,老太太抱著李姝和李雪一定在后院了。

  剛進三門兒,見著棒梗跟著秦京茹正收拾墻根兒底下呢,邊上還圈著幾個雞咕嚕。

  這玩意兒也沒個學名,就是用稻草擰的,兩頭兒都有口,中間是個亞呼嚕的大肚子,母雞可以在里面下蛋孵小雞啥的。

  眼瞅著這是要收拾雞圈的模樣,位置就在兔子圈的另一邊,倒是不礙手。

  棒梗見著李學武進來,便笑著招呼了一聲,李學武也是笑著答了。

  棒梗回頭看了看拄著拐悶頭兒干活兒的小姨,對著李學武解釋道:“我小姨想壘個雞圈”。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意思是誰問你了。

  指了指后院兒,跟這小子示意了一下便往后面走了。

  這院里少了一家一大爺,好像安靜了不老少。

  加上雨水他們都在倒座房等著吃飯,這邊就也只有秦淮茹她們一家熱鬧。

  路過門口的時候見著秦淮茹端著鍋出來刷鍋,李學武笑著問了一句晚上吃啥。

  “棒梗說想吃撈面了,這不他奶奶跟屋里搟面條呢嘛,我做了點兒炸醬”

  秦淮茹的精神頭極好,今天在招待所睡到上午九點多才回的家,今天算倒了個班兒。

  李學武笑著道:“那炸醬可得多放葷油,不然不好吃”。

  “呵呵,你也在這兒吃啊?我叫棒梗奶奶多搟一份兒”

  秦淮茹笑著讓了李學武,惹得在屋里搟面條的賈張氏手都哆嗦了一下子。

  李學武笑著回道:“不了,倒座房那邊說是有肉,叫我別出去呢”。

  “怯,饞我們!”

  秦淮茹就像是得了滋潤的稻穗兒,飽滿、黃澄澄的。

  李學武也就打牙了兩句,步子沒停地往后院去了。

  賈張氏站在屋里看了看水池邊上刷鍋的秦淮茹,撇了撇嘴。

  她是吃過見過的過來人,這女人是個什么狀態她最清楚。

  長時間不澆灌的,就是看著臉蛋兒枯黃,就是看著精神不好,就是看著沒嫩勁兒。

  可你現在看看這秦淮茹,哪里是沒勁兒的人,怕不是讓洪水灌了稻田了,就剩那股子浪勁兒了。

  這小寡婦看著水嫩水嫩的,要說沒人憐愛,誰信。

  反正賈張氏不信,手里的搟面杖都有些磕面板子。

  小當用好的那只手想捏一點兒面來玩兒,卻是被奶奶嚇了一下,等抬起頭看向奶奶的時候,卻是聽見奶奶說道:“你當這是泥呢,往年想吃都得等過年,可不敢糟踐了”。

  “知道了”

  小當答應了一聲,不敢再用手去捏面,只是眼巴巴地站在一邊看著。

  旁邊則是瞪著大眼睛等著吃面條的槐花。

  要說賈家的條件好了,這吃一頓面條也不算啥,哪里用得著這么可憐巴巴的樣子。

  其實好也是相對的,這個時候都講面條吃了不管飽,消化的太快,不如饅頭省面還吃的多。

  畢竟一個是死面兒的,一個是發面兒的,那能一樣嘛。

  這面條兒擱以前,賈家可是不敢吃的,怕不是吃了一頓要餓四頓。

  現在秦淮茹手頭兒寬裕了,孩子們只要不說大魚大肉的,還是能抽個時間改善伙食的。

  但也是悠著來,她們家情況特殊,這女人上班,注定要比男人差。

  賈張氏擔心的是,有朝一日沒有了這份工資,怕不是要飯吃了。

  所以在攢錢這個問題上,她跟秦淮茹的想法是一樣的,錢有了也不能亂花。

  今天棒梗說是想吃面條了,那也是嚷嚷好些天了,今天趕上秦淮茹倒班兒,這才允了他。

  秦淮茹看了一眼李學武的背影,眼睛里都是水。

  不是手上的水,是春水,春天的水。

  手里活兒不停,將鍋刷好了,拎著往屋里走,邊走邊對著棒梗說道:“躲著點兒身上,造一身的泥又得洗”。

  “知道了媽”

  棒梗看了看自己新穿上的藍褲子,給小姨遞磚頭的動作都小心謹慎了起來。

  這還是春天了,母親新給他做的,以前都見著別的同學穿新衣服,今年也算是開學就有新衣服穿。

  秦京茹的拐杖使得六極了,根本不耽誤手里干活兒,接了棒梗遞過來的磚頭兒,隨口問道:“他跟你媽關系咋好?”

  “誰?”

  棒梗不知道小姨突然問的啥,抬著臉兒問道:“誰跟我媽關系好?”

  “那,后院兒那個”

  秦京茹不敢說李學武的名字,很怕有人聽見似的,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院兒。

  棒梗往后面看了看,隨即明白小姨說的是李學武。

  “嗨,我媽跟這院兒里誰的關系都不差”

  棒梗倒是會說,將手里的磚頭兒遞過去,微微昂著頭地說道:“跟我武叔好,那是因為我”。

  秦京茹看了棒梗一眼,這才又接了磚頭兒,問道:“咋是因為你?”

  “可不就是因為我”

  棒梗確定地說道:“就是因為我跟武叔一起養雞,我媽跟他說的話才多了,不是因為我是因為啥?”

  秦京茹撇撇嘴,沒有跟棒梗頂嘴,這小孩子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問多了瞎嚷嚷。

  而且棒梗這小子也不知道跟倒座房那些糟老爺們學了個啥,滿嘴的油子話。

  棒梗倒是對自己家里和后院最有能耐的武叔構建和諧穩定的關系是自己付出了極大的努力這一點深信不疑的。

  就見著武叔帶自己出去玩兒,帶自己去吃飯,怎么不見帶別人家的小孩兒去吃飯。

  自己家里跟武叔唯一有關系的只有他,賈梗,賈經理!

  這么說吧,他母親也是沾了他的光。

  棒梗這些話都不愿意跟別人說,今天也就是小姨問起來了,不然都不會說。

  他想著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為家里做了些貢獻,付出了些努力,這沒什么可在嘴上叭叭叭說道的。

  要是做了一點點貢獻就掛在嘴邊上,那不成了娘們兒了嘛。

  現在他棒梗在院里可是爺們兒,一般的小孩兒可沒有他富裕。

  不是說家庭,更不是說父母給的零花錢,而是他自己賺的錢。

  后院兒的雞蛋產出很穩定,小魚小蝦天天供著,面糠一袋一袋的買。

  現在他只要放了學,就帶著兩個妹妹去大野地里挖野菜,拿回來剁碎了攙和面糠做雞食。

  嘿,這雞蛋一天保準兒兩個,有時候也有仨的時候。

  別瞧不起這產量,攢夠了賣錢夠得上他們兄妹三個使勁兒花了。

  當然了,現在變現有點兒困難,他的那份雞蛋都給小姨準備呢,要孵小雞。

  不過小姨說好了,雞蛋按照供銷社回收的價格算,有多少算多少,絕對不虧了自己。

  如果到時候沒有現錢兒,就用孵出來的小雞兌算。

  棒梗想過,這買賣自己不虧,一個是自己小姨,實在親戚,躲不開。

  再有就是這雞蛋賣給誰不是賣,如果到時候補了自己小雞,正好擴大生產。

  他這買賣算計的好,李學武進屋的時候就見著棒梗的勞動成果了。

  李姝正由著老太太抱著吃煮雞蛋呢。

  “這是棒梗送來的?”

  李學武看見碗里還有一個,顯然一起煮了兩個,這兩只母雞還挺能下的。

  “可不是咋地”

  老太太將蛋清和蛋黃掰開了,一點兒一點兒喂給李姝吃,這丫頭胃口可好,又是雞蛋,又是牛奶的,平時給啥吃啥,一點兒都不挑食。

  最省心的就是吃飯不用追著哄,給吃的就吃,可心疼人。

  李學武想來也是老太太照顧的好,教的好,這小孩子哪有天生懂事兒的,都是教養。

  “賈家那孩子也是小大人一般,見著人可會說話了,該叫啥一個都不帶叫錯了的”

  老太太許是拿人家的手軟,見李學武問起來,給棒梗夸了夸。

  “都嫌這孩子嘴碎呢,就您不嫌煩”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坐在炕邊的李雪,正要幫小侄女剝雞蛋。

  老太太盤著腿兒,李姝就坐在老太太懷里,見著李學武進屋用手指著跟老太太說爸。

  現在這孩子咬字漸漸清晰了,知道管李學武叫爸爸了。

  不過別的還在慢慢學,至少李雪在李姝的嘴里還分不清姑姑還是豬豬。

  這個孩子是家里人的心頭兒好,一家人可心著,李學武將裝雞蛋的碗往李雪那邊推了推。

  “李姝吃一個就夠,這個你吃”

  眼瞅著妹妹也饞雞蛋,李學武也沒當這是好玩意兒,不想偏了妹妹。

  李雪卻是懂事兒的,笑著搖頭道:“我都是大孩子了,哪里還用吃雞蛋,給李姝吃,吃飽了好長大高個兒”。

  “她還有呢,你吃了吧”

  老太太見著李學武說了,也是瞧見自己孫女的樣子了,開口說了一句。

  李雪卻是堅持地搖了搖頭,手里的動作不慢,剝了雞蛋放在了碗里,隨后便去書桌旁寫作業去了。

  李姝不知道大家在說什么,只是瞪著大眼睛觀察著父親和太太的神色。

  見著小姑姑去桌子那邊了,小嘴兒吧嗒吧的吃著雞蛋,還深深地嘆了口氣。

  “呵呵”

  李學武伸手接過了閨女,抱在了懷里,也挨著炕邊坐了,問道:“跟爸爸說說,有啥煩心的事兒了,至于這么唉聲嘆氣的”。

  “小大人似的”

  老太太手里拿著雞蛋,由著李姝吃好了,咽下去了才給一點點,看著二孫子,大重孫女,滿臉的笑意。

  “天暖和了,太陽足,我抱著她去西院兒門臉房曬太陽,有人來買家具,還跟人家咿咿呀呀的打招呼,呵呵”

  李學武低頭看了看閨女,笑問道:“你可是大姑娘呢,可不能學你爹這么會說啊”。

  “錯不了!”

  老太太見李姝吃完了這一口,給喂了點兒溫水,笑著說道:“現在嘴還不利索呢,等會說話了,瞧著吧,可得不閑著呢”。

  “那可不成”

  李學武給閨女揉了揉小肚肚,笑著教給道:“咱得學著小姑姑,有個大姑娘樣兒才成”。

  聽見屋里二哥的夸,正在寫作業的李雪也是嘴角微微翹起。

  別人夸她都已經習慣了,沒什么可高興的,這家里唯獨二哥夸才叫她欣喜。

  因為她現在都是在外面聽別人夸自己二哥。

  遠了不說,但說著胡同里,以前自己在家,有趕上出去的時候,總有年長的叔叔大爺們問自己父親在家沒有。

  這倒不是想找自己的父親有事兒,只是確定一下自己是誰家的孩子,也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

  就像問你吃了沒,其實不是關心你吃沒吃,就是個招呼。

  但一般來說,問的那個總是你家最有權威的人,多是父親。

  可現在問自己二哥的人也多了起來,有的時候遇見年輕的,知道自己是李學武的妹妹,那都是敬畏的眼神看著的。

  有會說的,都跟她套近乎,說他以前也跟自己二哥認識的,關系多么好云云,有時間來找二哥玩兒,或者她被欺負了,就找他等等。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二哥混街道的呢,實際上她卻是知道這些人根本照不著自己二哥的邊兒。

  說是關系好的,怎么不見一個敢來上門的呢。

  說是自己被欺負,哪里用得著去找他們,這條胡同,乃至這個街道,還沒有人敢欺辱她的。

  上次糧食所的那個關系,被拉到派處所一頓打,這附近可都是傳遍了。

  再加上那一陣兒她們兄妹上學都有人跟著,更是傳的玄玄的,誰敢惹著她。

  這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可比以前二哥的渾名強得多。

  再一個就是,現在二哥對她也是真的好,對自己家也是好,所以她對李姝也好。

  放了學除了寫作業,就是哄著李姝玩兒,一點兒都不煩。

  看著是鬧的多,但也是覺得小侄女好玩罷了。

  李學武看了一眼妹妹的背影,心里擔心著,嘴上卻是關心的多。

  人家的大姑娘多是有些玩伴兒的,這家串,那家玩兒的,可自己家的妹妹就是個恬靜的性格。

  以前也有玩伴兒,但隨著念書的時間長了,這玩伴有的都不上學了,也就來的少了。

  現在多是在家玩兒,也就跟著自己出去的時間算是外出了。

  看著閨女鼓起來的小肚肚,李學武問道:“還吃不吃,吃不下去就甭吃了”。

  李姝看了看爸爸,蹬著小腿兒站起來登登登往炕里跑去,拿那個音樂盒去了。

  “這就是吃飽了”

  老太太將盛雞蛋的碗放在了箱柜上,挪著身子靠著炕柜坐了。

  “吃這一個雞蛋,晚上就不用吃飯了,再就是明早的牛奶了”。

  “可真能吃”

  李學武看著抱了音樂盒回來的李姝,眼瞅著自己閨女長個子。

  現在才將將一歲不到,這真是要往大高個上長了。

  李姝抱著音樂盒放在了李學武旁邊,一屁股坐在了炕背上,然后指著音樂盒對著李學武呀了一聲。

  李學武看著音樂盒的戰損級別,這是沒少挨摔啊,剛才閨女放的時候就啪嚓一聲,這要是還能響,可能就剩零件兒響了。

  果然,打開音樂盒,已經沒了音樂聲了,看了看機關,這音樂盒的邊兒上都摔裂紋了。

  “別瞅了,早不響了”

  老太太撇著嘴說道:“自從往地上摔,聽了那么一次響,就算是這盒子最后一次響了”。

  “你可真能嚯嚯人啊”

  李學武看著瞪著大眼睛,一臉無辜表情指著自己手里音樂盒還說啊的閨女,直想拎過來打幾屁股板子。

  老太太倒是混不在意地說道:“下次別買這么金貴的了,就給買鐵疙瘩,摔不壞的那種”。

  “那是摔不壞,可摔在哪兒不是事兒”

  李學武心疼閨女的,就算是這些木頭的摔壞了,也砸不著閨女,要是真來個鐵疙瘩,砸著腳還了得。

  李姝見爸爸不給自己放音樂,一扭身子,撐著小腿兒站起來又玩兒別的去了。

  見著李姝撒歡兒,老太太笑呵呵地問李學武道:“那天出去玩兒,你對象看著挺好的?”

  李學武明白,這是問顧寧對李姝的態度呢。

  老太太就是擔心顧寧跟李姝待不一塊兒,或者顧寧嫌棄了這孩子。

  所以李學武說抱著孩子出去玩兒,劉茵怕孩子涼著她都主動讓李學武抱著去。

  為的就是讓顧寧多跟孩子接觸,也想看看顧寧是個啥意思。

  老太太經歷的多,想的也是多,早早兒地就給二孫子和大重孫女想好了。

  如果這二孫子的媳婦兒接受不了這個孩子,那就養在這邊,不能叫二孫子為難。

  雖說馬上這大孫子李學文也要有孩子,可這到時候誰看還不一定,先可著李姝來。

  “相處的挺好的”

  李學武寬慰老太太道:“一整天都是顧寧抱著,還親了顧寧呢”。

  說著話,試探著問了老太太道:“要是我們結了婚,不常住在這邊了,要把孩子接過去養,您能接受得了不?”

  老太太也是想過這個問題的,李姝是她帶的第一個重孫,這心里自然不是一個滋味。

  當初李學文他們小時候老太太帶的不多,都是劉茵在家帶著,她都是幫著收拾藥材。

  只有李學才和李雪小時候是老太太帶的多,所以她對帶孫子也是沒啥多說的。

  這也是為啥李學文和李學武性格上好動手兒,而李學才和李雪性格上偏軟的原因。

  兩個大小子那是灶坑門跟前兒嘰里咕嚕長大的,性子里就透露著野性。

  要不是做的學問多了,李學文不比李學武打架少。

  不過李學文是不愛惹閑事兒,又因為學習好,沒人招惹。

  李學武是特么別人不惹他,都要故意惹事兒的主兒,所以兩人的性格也有區別。

  老太太眼睛看著撒歡兒的李姝,臉上笑了笑,道:“我盼著你們好,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孩子哪里能離了父母的”。

  說著話又看向李學武,說道:“你們要是商量好了,那就把孩子接過去帶,只要別給餓著,別給虧著了就成”。

  “您這還是不放心我呀”

  李學武笑道:“要不您跟我過去生活得了,那邊住著也寬敞”。

  “我可不去”

  老太太笑著擺擺手,道:“哪有跟孫子過日子的,不去不去,你們好好的就成,把孩子帶好了就成”。

  她是想說說李姝的身世的,可當著孩子的面兒,這些話家里人從來都不說。

  李學武更是看都沒看過那本日記,更沒有翻看過當初包著的包裹皮里的幾本書。

  這些都等著李姝長大了,由著她自己來決定。

  李學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當初決定抱養李姝的時候就沒想著瞞著這孩子。

  該給的愛一定要給,該給的教育一定要給,同樣的,該給的身世在孩子長大后也要給。

  哪怕是李姝要去找親人,那他也是支持的。

  這不是養一個小貓小狗,說是你的就是你的,養自己的孩子都一樣,哪個是你能控制一輩子的。

  但凡由著父母控制一輩子的,也少有落著好兒的。

  要不老太太怎么常念叨,兒孫自有兒孫福呢,就是這么個道理。

  現在的二叔、三叔,哪個不是年輕的時候就出去自己闖去,都指著家里,還不生出一窩廢材來。

  這個道理有的人懂,有的人不懂。

  住在對面兒劉海中就懂,所以兒子也是大了就放出去。

  前院兒的三大爺也懂,只不過想著多,算計的多,這大兒子工作了都想著把錢管在手里,就教出了這么多事兒來。

  “老劉,你這是才下班?”

  三大爺正站在院里溜達著,見著劉海中進來,便開口問了一句。

  劉海中這會兒倒是沒有了傲氣,臉上也是有了笑模樣,不過笑也是哭笑。

  “是啊,下班的時候去保衛科報到耽誤了一會兒”。

  因為一大爺和他的事兒,現在他在院里抬不起頭來,更因為降級開除,一點兒地位都沒。

  說話哪里還有底氣,跟以往看不上的閆老扣兒都不敢擺臉色了。

  “他二大媽挺好的?沒啥事兒了吧?”

  閆富貴倒是沒想著看劉海中的笑話,都是經歷過家里事兒的人,感同身受的多、

  “還好,就這幾天出院了”

  劉海中應了一聲,對于閆富貴的問候倒是能看得出真心來,以前這院里就屬他們三個說話好使。

  現在看,一大爺被他禍害進了醫院,現在還沒出來。

  他自己這個二大爺再也沒臉提什么二大爺了。

  三大爺現在勉勉強強還算有點兒力度,但指著這么一個腦血管不好的人能管了什么事兒去。

  所以現在院里真可謂群龍無首,可卻是消停的很,倒是沒有那么多事兒來。

  說著話也是哭笑了一下,道:“就是嘴歪了,醫生說好不了了”。

  “唉,人沒事兒就成啊”

  閆富貴嘆了口氣,寬慰道:“那天你不知道有多兇險,多虧了人家劉茵,又是給張羅,又是給拿錢的,你可不能因為李學武是辦你案子的人就記恨了人家”。

  “哪里能呢”

  劉海中別說不敢做,就是想也不敢想的,這一次算是知道保衛處保衛科的厲害了,哪里還敢招惹了李學武去。

  家里的事兒二兒子都跟自己說,趕上他出來了,大兒子兩口子才算來家里看了看。

  一聽說他被判了個開除,更是先問了會不會影響到他。

  唉,這兒子教育的。

  家里老二和老三這次做的還算好,可對自己的態度也不似從前了。

  這他也理解,要說作孽,也是他自己作孽,怨不得孩子們看不起他。

  這會兒葛淑琴端著菜碗從廚房里出來,正巧見著公公跟那個人在說話,卻是看也沒看就進了屋。

  劉海中顯然也是見著了葛淑琴,尷尬地跟三大爺招呼了一聲,便往后面去了。

  閆富貴看了看劉海中有些駝了的背影,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心思最復雜,這熱鬧哪里是他能看的,要是抱著看熱鬧的心,他就成了熱鬧了。

  葛淑琴被問話的那天他是一晚沒睡,擔心的要死,直等著劉海中回來了,他才緊著跟李學武打聽著。

  可李學武是個嘴嚴實的,一句多的不肯說,這又讓他半宿沒睡。

  今天見著劉海中了,打聽清楚了,這才算把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

  這兩天也見著大兒媳婦兒的轉變了,好像變了個人一般,白天只悶在屋里縫被子,做衣服,晚上也都在這邊忙活完了才回去睡覺。

  昨天夜里他睡不著出來溜達,倒是沒再見著那屋里再有動靜兒。

  他嘴里真是又苦又澀,要是這個葛淑琴壞就壞到底兒,讓他一氣攆出去才好。

  要么就從頭兒開始好,別鬧出這么多事端來。

  現在鬧夠了,也變好了,這讓人懸在半空中活著,實在是累的慌。

  等屋里叫著吃飯了,他這才進了屋,看了葛淑琴一眼,沒有說什么。

  倒是三大媽,剛才見著他跟劉海中說話,便主動說了起來。

  “要說這二大媽可是厲害的主兒,那嘴在街坊四鄰是出了名的不讓份兒,現在好么,直接歪了”

  三大媽給家里人分別拿了窩頭,嘴里繼續道:“這還沒回來呢,出了這么檔子事兒,說不上要怎么上火呢”。

  “要我說啊,他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閆解放最瞧不上二大爺,這會兒支棱著那條石膏腿,不忿地說道:“平時就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的,感情比不上一大爺就開始耍陰招兒,實在活該”。

  “吃你的飯,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閆富貴見兒子說的難聽,皺著眉頭訓斥了一句,不叫他亂說。

  這院里根本就藏不住事兒,坐屋里亂說,說不上就讓人家聽了去了。

  “我怕他?!”

  這會兒見著父親的示意,閆解放反倒來勁了,手里掐著窩頭兒,比比劃劃地說道:“要擱以前,他是二大爺,現在他是啥,犯罪分子”。

  說著話,又不屑地說道:“說不上怎么給著李學武好處了,輕饒了他了,不然非得進去不可”。

  “不吃下去!”

  閆富貴見兒子越說越沒譜,瞪著眼睛訓斥道:“他磕磣你就得好兒了啊?都是一個院兒住著,你就不磕磣了?”

  說著話又訓斥道:“以后沒影兒的事兒少說,再讓我聽見你胡說八道,先給你攆出去”。

  閆解放剛想在嫂子面前表現表現,卻是被老爹兩棒子削回來了,瞪著眼睛不服氣地說道:“他明明…”

  這會兒閆富貴見兒子要說話,眼睛已經死死地盯著兒子了。

  三大媽見要出事兒,趕緊打圓場道:“這不是家里吃飯聊閑篇兒嘛,不說了不說了”。

  說著話對著兩人擺了擺手,道:“我也是好心,念叨念叨他們家,關人家李學武啥事兒,別亂扯啊”。

  說著話還看了對面兒的李家一眼,現在天暖了,吃飯都是敞開了門。

  就這個距離,說話的聲音大一點兒,對面兒都聽清楚的,哪里能亂說。

  閆解放也知道劉海中可以說,這李學武是不能說的,說了怕不是比劉海中還要慘。

  這會兒血也涼了,悻悻地低下頭開始吃窩頭兒,眼睛的余光看了嫂子一眼。

  這會兒嫂子卻是低眉垂眼的,好像沒聽見家里說啥似的。

  這兩天他就覺得嫂子變了個人似的,不再跟他亂說話,更不跟他動手動腳的了。

  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惹得嫂子不高興了。

  李學武從后院出來的時候院里家家都吃上飯了,因為倒座房這邊收破爛的忙活的晚,這吃飯的時間就比院里工人家晚一些。

  等他進屋的時候,正好是大家正往桌邊坐。

  傻柱見他進來,招手讓他過去坐,李學武也就順著他的意坐在了他旁邊。

  這邊是長條桌子、長條椅子,沒有固定座位,更沒有固定的排序,誰逮著誰坐。

  趕上有要說的話了就坐在一起,趕上要喝酒的也坐在一起。

  只有靠里頭兒的位置沒人坐,這是給大姥和二爺留出來的。

  小輩兒的不分高矮個兒都行了,這要是不知道大小輩兒,那不是做人都不懂了嘛。

  跟著姥爺和二爺打了聲招呼,隨后挨著傻柱坐了。

  傻柱要給李學武倒酒,李學武卻是笑著問道:“有啥喜事咋地?”

  “沒喜事就不能跟你喝酒了?”

  傻柱笑著硬給李學武倒了酒,隨后繼續說道:“這杯酒是敬你的,敬你幫一大爺做的工作”。

  “呵呵”

  李學武端著酒杯,看著傻柱輕笑道:“你都說了這是工作,還拿這些客套話騙我喝酒?”

  “那不一樣”

  傻柱很是感慨地說道:“以前我是沒想著兄弟多,朋友多有什么好的,這些天算是明白了”。

  說著話用手指點了點老彪子和幾個小子道:“二大媽出事兒那天,這些人都出了力”。

  “咋?你還想打擊報復啊?”

  老彪子見傻柱又說起二大爺家的事兒,以為要說跟一大爺不對付兒話。

  他倒是問心無愧,不怕傻柱說出來,可卻是不想今天的飯桌上有什么不和諧的話題。

  所以才提前攔了一句。

  傻柱笑著擺擺手,道:“我這是跟學武夸你們呢,都是好爺們兒”。

  說著話比劃了一個大拇哥,又繼續說道:“一大媽去醫院也是你送的,這幾次事兒你們都沒站著看熱鬧,我挺佩服你們的”。

  老彪子看了微笑著的李學武一眼,隨后說道:“一個院兒住著,誰看誰熱鬧啊”。

  “好樣的”

  傻柱給老彪子再次比劃了一個大拇哥,笑著道:“我就喜歡大院兒里這股子人情味兒,說真的,我還犯不上跟二大媽較勁”。

  “跟誰也別較勁”

  李學武拿著酒杯跟傻柱碰了碰,隨后一口干了。

  “是是是”

  傻柱笑呵呵地點點頭,拿著酒瓶子給李學武又滿上了。

  這酒是他自己買的,拿回來就是想著請李學武喝的,先前給姥爺和二爺倒滿了,現在卻是單跟李學武喝了起來。

  另外一瓶則是在老彪子手邊上,是老彪子和沈國棟他們喝。

  邊給李學武倒了酒,傻柱邊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句句都是兄弟才能說的話,我心里明白著呢”。

  說著話,放下酒瓶子,感慨地說道:“我跟一大爺的感情你們都知道,雖然不是吃著他們家的飯長大的,可也是無父無母的狀態,人家一大爺一大媽多有看護的,這話得可著良心說”。

  聽見傻柱這么說,無論是姥爺和二爺都點了點頭,別看傻柱有時候混不吝,這小子卻是個明白事理的,不是白眼狼。

  “要說一大爺指著我給他們養老的話,這都是街坊鄰居們沒事閑的亂傳的”

  傻柱笑著解釋道:“這時候又不是舊社會,哪里還用得著養老兒子,人家一大爺一個月小一百元,兩口子可勁兒吃,可勁兒花,還非得找個孫子來敗嚯家來?”

  “呵呵呵”

  眾人見著傻柱喝了酒,也說多了,便都聽著一笑了之。

  傻柱也是跟著笑了笑,對著李學武示意迪麗雅剛端上來的菜,道:“今天又被廠長叫去給一個領導做飯,我特意給你帶回來的,嘗嘗咱這手藝”。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看著盤子里的菜,現在倒座房是不缺食材的,這小子是特么拿順手了,見著羊就想薅羊毛。

  大食堂因為沒有小食堂了,所以沒得薅了,現在倒是去領導家里薅羊毛了。

  “你的手藝我還用判斷?”

  李學武笑著贊了一句,隨后說道:“不過你可悠著點兒,咱現在不缺吃,不缺喝的,別惹了一身的麻煩來”。

  “嗯嗯,知道了”

  傻柱見著李學武示意自己往迪麗雅身上看,知道說的是啥意思。

  “就這一次,再拿我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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