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到底是沒有參加讜委的那個會,在辦公室跟處里的幾個干部說了一會兒工作,見沙器之收拾好了文件,便帶著他出了門。
就像李學武跟沙器之說的那樣,不轉一圈還是不放心。
在治安大隊接上了沈放,幾人按照無線電通訊的方式,就安排在治安大隊的指揮中心和各巡邏地點相互聯絡,將DC區各重點區域走訪了一遍。
包括戲劇學院在內的大學校區,各職能部門,各外事區等等。
有的時候也不下車,就坐在車上看一陣兒,或者跟周邊商店問詢是否有巡邏車經過。
許是剛開始展開巡邏的原因,各小隊倒是沒有偷閑躲懶的,在商店店員的口中倒是得了不少夸贊。
現在大街上就是閑人多,天頭暖和了,大姑娘忍不住把裙子穿起來了。
雖然這個時候多是穿長裙,但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也夠那些青春期躁動的小年輕們目瞪口呆的了。
這個時候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瘦溜,身材也好,不怪李學武以前不干好事兒。
現在輪到他來管治安了,這可能就是報應。
跟幾處巡邏車詢問了幾句,倒是見著不少次騎著車子的小年輕堵著姑娘套磁的。
這種事管起來很麻煩,你要說帶回去審一審吧,嘴皮子比特么說相聲的都六。
說不定就說哪兒去了,到頭來還是得放人。
除非是有案底兒的那種,偷東西居多。
再有就依著這些人的膽子,量他們也不敢為非作歹。
偷東西這個事兒李學武也沒什么好辦法,昨天開會,賴山川特意交代了反扒工作,重點都在車站附近。
東城這邊倒是不多,這幾天扭送當地所的多是違規處對象啥的。
多說一句,這個時候在大街上處對象手拉手是要被那些老太太們問的。
一個不好,可能就要給你告派處所的。
派處所也是好管這類的閑事兒,尤其是晚上,有工作作風不好的,就依著這玩意兒弄灰色收入。
反正大半夜的你也解釋不清一男一女到底干啥呢,說多了也害羞,倒不如花點兒小錢兒買個面子過的去。
沈放是了解這些的,倒是跟李學武匯報了。
李學武也是沒法多管,這不是他的工作范圍,只是要求治安大隊在處理這種男情女愿這種,只要沒有傷風化的,都一律勸離處理。
可不能當煩人的蒼蠅,畢竟這個時候處個對象忒難了,跟特么打游擊戰似的。
走走看看的,跟街道所看了幾處,也跟值班的所長聊了一陣兒。
所里的同志們倒是對治安大隊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表示了認可。
但對于治安大隊就地補給也是多有意見,這吃飯倒是無所謂了,多一口少一口的。
這汽油是個麻煩事兒啊,有的時候巡邏車沒地方加油了,都是去所里弄油。
關鍵是,這個事兒是上面下來文的,一律給治安大隊正產補給算。
李學武聽著話,卻是沒表態,更沒有說些軟話。
治安大隊把所里的很多工作都幫忙做了,倒出來的人手可以辦多少事兒。
用你點兒汽油還至于單獨說一下?
他跟局里管所的張副處長約了時間談這個,現在就是摸摸地,還沒正式談。
這個還是要跟張副處長說好,別以后出了矛盾。
中午因為離的遠,李學武也沒回大隊,帶著沈放并著沙器之和司機韓建昆,找了一家炸醬面館吃了一頓。
李學武主動付錢,沈放倒是沒客氣,言說出來吃飯,就應該是領導請客。
李學武也沒跟他扯這個誰多誰少,問了交道口所的交接工作。
沈放邊吃著面條也是邊解釋著,言說交接工作很順利,沒啥別的事兒。
“老劉我也認識,跟老段是一年進來的”
沈放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后說道:“姬毓秀走馬上任,怕不是要安排安排”。
“安排什么?誰安排?”
李學武沒耐心地瞥了沈放一眼道:“要不是你閑扯蛋,用得著這么麻煩嗎?”
“嗨嗨!倒怨起我來了”
沈放不忿地說道:“我問你了,你答應的”。
“誰答應了”
李學武瞪著眼睛說道:“跟你說好了啊,我可不管,有事兒你去辦,別找我來”。
“我不信”
沈放這會兒倒是沒跟李學武分上下級,笑著說道:“可我也不著急,這個事兒啊,慢慢走著瞧,你們家老三早晚得結婚”。
“你是真損啊”
李學武拿桌上的蒜扔了沈放一下,道:“等著,以后有你小鞋穿”。
“怕了怕了”
沈放連連告饒,可臉上卻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李學武無所謂得挑了挑眉毛,道:“你要是不急,我也不急,她哥現在鋼城辦案子,絆住了腳,等姬衛東回來的,要算賬也得找你算”。
“這可找不著我”
沈放看著李學武說道:“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不定他回來還得求著你辦事兒呢”。
“他求著我,跟你有啥關系?”
李學武顯然是不打算“關照”沈放的,壞笑道:“我可跟你說在前面,這小子可壞,沒輕沒重的”。
說著話打量了一下沈放,又繼續說道:“就你這身手兒,說不定得躺炕上幾天”。
“有沒有這么邪乎啊”
沈放撇撇嘴,道:“那天在烤肉季見著你從窗子飛出去就挺牛嗶的,他比你還牛嗶?”
“這還真不好說”
李學武故意嚇唬沈放,道:“我倆就動過一回兒手兒,可也是點到為止,看不出什么來”。
“那我也不怕”
沈放自信地說道:“以前咱手底下都是扁瓜爛棗的,現在咱可不一般,說不上林沖那種八十萬禁軍教頭吧,三百人我還是拿得出手的”。
說著話又笑呵呵地補充道:“再說了,他妹妹以后說不上得是我帶徒弟呢”。
“那要是這么說,我猜他準得給你帶點兒禮物才行了”
李學武吃的快,這會兒已經吃完了。
大碗兒的炸醬面是真夠飽,面碗寬,也深,就是特么味道一般般。
這時候公營的飯店,都這么個操行,做得好的沒多少。
你等今年過去的,有可能你在飯店里吃的飯就是一不懂活兒的假廚子做的。
不好吃?
說都不許說。
韓建昆是部隊出身,吃飯跟李學武一個德行,這會兒已經吃完飯出去擦車了。
所謂干一行就得行一行,司機這個職業不是簡單工作。
會開車,還得會修車。
平時汽車的保養也是自己來做,更多的就是擦車了。
他以前倒是沒給領導開過車,只是開大解放卡車來著。
不過那也是要經常清洗和擦車的,容不得半點兒含糊。
都說這車身就是司機的臉,車要是擦不干凈,那就甭干了。
李學武倒是沒有特殊要求過他什么,不過現在看著還好。
這里就沙器之吃的慢,但跟李學武時間長了,吃的也快了。
李學武就怕他吃不好,吃完了飯跟對面的沈放侃大山。
中午睡不著午覺了,只能在面館歇一歇。
不知怎么聊的,說完了自己家老三,沈放倒是問起李學武的婚期來了。
“你可得提前通知,不然可不給你假”
沈放嚇唬道:“不給你假不說,我們就連隨份子的時間都攢不出來”。
“早呢”
李學武現在心里也沒個準時間,事兒多,丈母娘還沒回來,約丈人還沒準兒呢。
“你呢?家里挺好的?”
沈放沒想到李學武問起了自己,吃了一口蒜,說道:“還成,除了上次你不講究讓我蹲了個年,沒別的事兒”。
“你還真記仇兒!”
李學武笑著磕了磕桌子,把煙灰磕掉了,看著外面的春光打了個哈欠。
“昨晚沒睡好?”
沈放兩口把碗底兒的面吃完了,用自己的大手掌一抹嘴,笑道:“不會連夜工作了吧?”
“還真叫你說著了”
李學武搓了搓臉,道:“昨晚開研討會來著,一直開到半夜”。
“我不信”
沈放見沙器之沒吃完,也把煙叼上了,笑瞇瞇地說道:“你們廠再忙,也到不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啊,啥會啊?
“哎!這你就孤陋寡聞了不是”
李學武神秘兮兮地說道:“大項目,特別大,難度高”。
“扯淡!”
沈放這會兒心里也是打鼓了,虛著聲音問道:“有蘑菇云那個大嗎?”
“那倒沒有”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瞇著眼睛說道:“就是工程量大的很”。
“保密的?”
沈放吊著眼睛很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也不是”。
說著話指了指北面兒,道:“我們研究著說要給長城修一修”。
沈放緩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嗤笑道:“感情打麻將打了半宿啊!”
“呵呵,邊玩兒邊開會”
李學武輕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后看著沙器之吃完了,便帶頭兒起身往外走。
下午又轉了轉,趕著三點多回了治安大隊,被王小琴拉著聽了半節政訓課。
是那些新來的女大學生給上的,學員就是治安大隊里的隊員。
要不怎么說干工作要抓住矛盾重點呢,現在看一屋的小平頭兒,聽課可認真了。
有心懷不軌的課后還主動上前面問問題呢。
這些大學生哪里知道這些小子們的鬼主意,還以為自己講的好,真有人聽出問題來了。
李學武聽的是后半截課,到點兒便離開了。
倒是叫講課的女老師心里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自己是講的好,還是講得不好,領導只聽了這么一會兒。
李學武回辦公室處理了一下這邊的工作,趕在五點前又回了軋鋼廠。
這邊的文件工作在路上李學武已經處理完了,主要是沙器之在忙,他給鋼城那邊去了幾個電話。
一個是給董文學打的,除了說了一些近期的工作,也問了董文學什么時候回來述職。
董文學跟李學武通話不算太勤,每周都要有兩通,有時候在家打,有時候在單位打。
他那邊也是忙,李學武沒有多說什么,確定了董文學下個月初回來便掛了電話。
第二通電話打給了許寧,詳細問了案情的進展。
許寧因為有廠里的工作,關乎當地的精力不多,只知道案子沒出差錯。
從京城去的紀監人員已經開始組織市里的干部進行談話了,這幾天一直都是這么個溫吞樣子。
問起姬衛東,許寧倒是現在應該找的見,因為聞三兒三天沒見著人,今天回來便開始大睡,姬衛東一定在招待所。
李學武撂下電話又給姬衛東打了過去,還好,這會兒他睡醒了。
“我還以為你真不管這邊的事兒了呢”
姬衛東也是打著哈欠回的李學武的話,顯然還是困著。
“夜里也有活動?”
李學武倒是驚訝了一下,聞三兒消失三天干嘛去了。
“還說呢,草”
姬衛東揉了揉眼睛,拿著電話說道:“你的人真是辛苦了,三天三夜啊,在寶局子里玩兒累了去窯局子玩兒,窯局子睡醒了又去寶局子里玩兒,我看著一只眼睛是骰子樣,一只眼睛是女人樣兒”。
“那確實辛苦了,你也辛苦了,在外面守著很累吧?”
李學武倒是猜到發生了什么,于敏是有些門道的,這會兒怕是要玩聲東擊西呢。
“草,別提了”
姬衛東看了看窗外太陽已經落山了,便問道:“天都要黑了你還沒下班?”
“這邊比你那兒晚天黑,還大亮呢”
李學武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后說道:“慢慢來,這伙兒人根深蒂固了,你要拔蘿卜,別把地里的土豆拽出來,不然不好收場”。
“特么的,就說跟紀監一起合作煩人的很”
姬衛東不滿地說道:“他們是慢性子,真奔著細查去了,溫水煮青蛙似的”。
“這才是正經辦案的方式方法”
李學武點著姬衛東說道:“學著點兒,你那套勇是勇,可弊病太多,這是個機會,學著人家怎么畫地為牢的”。
“用你告訴我啊?!”
姬衛東毫不領情地反問道:“毓秀那邊怎么安排的?”
“讓老沈看顧著唄”
李學武笑道:“他自己挖的坑,他自己填”。
“多顧著點兒吧,忒不省心了”
姬衛東嘆了一口氣,隨后問道:“還有事兒嗎?沒事掛了,餓了,找飯轍去”。
“去吧,沒事兒”
李學武笑著掛了電話,心里卻是想著沒事兒才好啊。
鋼城的案子,還真就是得按照紀監的辦法辦,因為有理有力。
要真是風風火火地去抓人,從底下往上刨,說不定要把誰刨出來。
到時候一個電話打來京城,不是屎也是屎了。
放下了電話,李學武見著沒什么事兒,便招呼著沙器之提前走。
今天還有事兒,得去街道一趟,跟干媽說好的,去拿倉庫鑰匙的。
昨晚都沒回去,哪里拿得上。
剛出門,便見著一個青春靚麗又白凈的大姑娘怯生生地看著自己。
見自己后面跟著沙器之,便躲在一邊等著李學武先過去。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沙器之已經會意,主動介紹道:“是新來的大學生小周”。
“啥時候來的?”
李學武這話顯然沒有問站在那兒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大姑娘,沙器之也沒想著問別人。
所以這會兒繼續解釋道:“今天來報到的,于主任接待和安排的”。
李學武沒再嚇唬這姑娘,帶著沙器之直接拐進了于德才的辦公室。
也沒含糊,直接擺了擺手,沒叫于德才起身,而是直接問道:“來了幾個學生?怎么還給咱們分了?”
于德才見著李學武進來,雖然處長沒叫起,但他哪里敢在李學武面前坐著說話。
起身走出辦公桌匯報道:“來了三個,都是女同志”。
“這不是胡鬧嘛”
李學武皺著眉頭問道:“徐斯年送過來的?”
“不是,是廠辦秘書領過來的,說是人事關系都辦好了,領導都簽完字了”
于德才也是有些為難,道:“要說是好事兒,也真是好事兒,咱們也想要有文化的”。
解釋了一句又說道:“可這三個女同志…”。
說著話走到門邊帶上了門,輕聲說道:“長得模樣好,這惦記的人也多,上午服務處的王處長打電話問他那兒分的學生是男生,想要來保衛處工作,問換不換,我沒敢應他”。
李學武吊著眼睛暗罵了徐斯年一句,隨后拿起于德才辦公桌上的電話給徐斯年打了過去。
還真就是他接的,聽見李學武的聲音便笑著問見著沒見著。
李學武要不是當著于德才差點罵出口,不過也是陰著聲音問是不是又玩兒禍水東引的鬼把戲。
徐斯年倒是有啥說啥,言說這樣的花兒要是種在服務處可惜了。
李學武卻是反諷特么種在哪兒不可惜。
徐斯年知道李學武不愿意沾惹這個,但還是解釋了,這事領導都簽了字的了,改不了了。
怕李學武真罵人,趕緊說了另一個消息。
那就是他們去邊疆在路上剿匪的嘉獎下來了。
李學武作為負責人,授三等功,保衛處護衛隊集體二等功。
還是因為火車上的東西和老鄉的牛羊,再加上繳獲的東西和尸體實在是多。
又是輕機槍,又是手榴彈的,所以才給了個二等功。
這個時候只要是武裝力量,都有功勞可以領,不像后世特殊化了。
畢竟他們的身份多重,帶槍出去,必定是要掛著民兵的身份的。
李學武問了問獎章的情況,便掛了電話。
“明天去徐主任那兒把獎章領回來,在廠里的搞一個小型的授獎儀式,在訓練場的等去訓練場的時候搞”
跟于德才交代了一句,李學武便帶著沙器之往出走。
沙器之借著李學武出門的工夫悄悄跟于德才說了剛才那個小周不認識處長,躲著處長的事兒。
于德才也是等著李學武走后,把新來的三位女同志叫了,教了怎么跟領導打招呼,不要躲,更不要跑。
李學武也是比較郁悶,自己又不是洪水猛獸,至于躲著自己嘛。
等到了家,跟站在門口的三大媽打了聲招呼,便進了院兒。
東院兒的房子蓋的還真快,這會兒站在外院兒已經能見著上頂鋪瓦呢。
李學武跟從倒座房屏門里出來的老彪子問了一句,工期也就再兩周。
進了倒座房屋里,于麗正在收拾小白菜,迪麗雅在蒸窩頭。
“這么早做飯啊?”
李學武順嘴問了一句,便去里屋摘了墻上掛著的吉普車的鑰匙。
他沒叫韓建昆送他去街道,辦自己的事兒,用公家車去總不大好。
于麗則是坐在小板凳上回道:“天天都這個時候,你咋這么早回來了?”
“出去一趟,有點兒事兒”
說著話,也沒等于麗再問,補充道:“一會兒就回來,在家吃”。
于麗點頭應道:“你家房子收拾好了,我今天見著劉嬸兒燒炕呢”。
“還真快”
李學武點點頭,邁步往出走,去西院兒著了吉普車,開著便往出走。
老彪子得空兒跟李學武說了房子的事兒都辦好了,那邊辦手續的時候,房主說就三天給騰房。
“不著急”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三天后我去看看,讓人收拾收拾你們自己再選房子”。
“我跟國棟商量好了,要住挨著的那兩處”
老彪子倒先預定了起來,笑著言說跟國棟說好的要做鄰居。
李學武也是笑了笑,嘴里應了他。
哥幾個感情好,都覺得相互讓著點兒活的舒坦。
五處房產,四處二進院兒,一處三進院兒,兩人都沒選三進的,只要了挨著一起的二進。
跟老彪子說完,剛要走,卻是見著西琳從門臉房后門望了望他,隨后招呼老彪子去看店兒,顯然是跟李學武有話說。
老彪子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便去了門臉房,由著西琳過來跟李學武說話。
李學武笑著對走過來的西琳解釋道:“就出去辦個事兒,沾著工夫就回”。
“好幾天摸不著你人影了,誰知道你忙啥”
西琳走到車邊,對著李學武說道:“來了有一陣兒了,你想沒想好怎么安排我呢?”
“咋了?”
李學武跳下車,走到西琳邊上問道:“待的不順心了?”
“哪有,就是太順心了”
西琳很是坦然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我怕自己待的順心了就不愿意走了”。
李學武看了看西琳的神色,見她不是故意這么說的,便又問道:“咋回事兒,說說”。
“迪麗雅要結婚了”
西琳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得給人家騰房啊,現在住的地兒都沒有了,怕你麻煩”。
“多心了”
李學武笑道:“我跟于麗說好了,你跟她將就一段時間”。
“總不能將就一輩子吧?”
西琳手扶著車,有些迷茫地說道:“總得干點兒啥啊,現在這么混著,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在我這兒就虛度光陰了?”
李學武轉身上了車,對著車邊看著自己的西琳說道:“我保證,等你熟悉了四九城,一定給你找個穩妥的工作”。
“你保證?”
西琳站在車邊,追問道:“要多久?”
“你熟悉四九城的人文地貌、風土人情要多久?”
李學武笑了笑,示意自己要走,讓她躲開。
等西琳瞪著眼睛閃開了身子便開著車出了大門,奔著街道的方向而去。
西琳看著吉普車過了胡同口便關了大門,哼唧唧地回門臉房去忙了。
日子眼瞅著就奔四月了,天也長了,這會兒正是下班兒時間左右,所以胡同子里的人多。
在店里買東西的多,一個人還真就忙不過來。
現在周圍的街坊都知道這邊有好東西,錢裕富的都來淘換點兒家用的。
跟供銷社和委托商店的不同,這邊的商品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稍稍講點兒價。
那價格是聞三兒虛標了的,總有那么點兒水分在里面兒。
有不好意思講價兒的,就算是賺了,有難纏的,也舍得這么點利潤,早點兒把手里的東西兌換出去。
西琳她們三個輪著班兒,總有一天是自己在晚飯這會兒看店的,會有二爺或者老彪子在這邊幫忙。
聞三兒不在家,老彪子安排的好,大家總有忙的。
姥爺和葛林去了一趟紅星村,把要用的木材定了下來。
也跟尹滿倉說好了,伐下來樹木會給用木頭擔起來,不叫著了地,到時候由著回收站來拉。
不叫木頭著地是怕雨水浸泡,到時候沒了做家具的能力。
再有就是怕時間長了螞蟻給掏空了,總有不合適的時候。
至于什么時候去拉,姥爺也是聽著李學武的安排,李學武也是看自己工作忙不忙的安排。
拉木頭他沒想著用別人的車,因為他有一臺大卡車,就是邊疆帶回來的那臺。
也就是跟今天獎章有關系的那臺,剿匪來的。
這臺卡車是比較常見的Zil130,前臉兒有點兒萌,比較能跑運輸,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兒掏噔來的。
李學武已經把車牌子摘下去了,叫了沈放給重新辦。
現在車牌子還真就沒那么較真兒,也不看什么發動機號,有了單位的介紹信就給辦。
李學武直接把卡車掛在了回收站的下面兒,用于拉重載。
從干媽那兒拿了鑰匙,就開車往倉庫去,不是街道的倉庫就在街道跟前兒。
這個時候街道也有工廠,火彩盒、燈籠、木材、自行車打氣筒廠,反正啥樣的單位都辦廠。
學校也辦,小學,中學,大學,都有校辦的工廠,啥都產,看缺少啥就生產啥。
這個時候的口號喊的好,自力更生,艱苦創業。
意思就是不求人,不僅不求著外國,自己人也不求著。
工廠里的、單位里的娃娃們該上學了。
地方的學校不好進?
沒關系,咱們自己辦學校。
老師的工資發不出?
沒關系,咱們自己建廠子,有了效益就發工資。
反正就是小工廠啥特么都有,到后來還真發展出了幾個牛嗶的街道廠。
當然了更前衛的有生產樂器的,小提琴、管風琴、口琴,只要膽子大,啥都敢產。
有街道沒指望的,就養熱帶魚,這玩意兒都能創造效益,李學武記得現在熱帶魚相當火爆。
據聽說,這玩意兒下崽兒都是以百萬尾為單位的,相當賺錢。
不過他沒有那個技術,也沒那個耐心煩兒,真賺不了這個錢。
也就能琢磨個比較實在的,比如倉庫里這堆貼疙瘩。
倉庫在街道文具廠的后院兒,是一個比較空的倉庫,這邊說是分給文具廠暫用的。
但現在文具暢銷,生產出來都不夠賣的,哪里有庫存,倉庫都跑老鼠了。
李學武見著了也沒管,他的這些東西就放一宿,明天老彪子就來拉了。
包括院里停放了一臺大卡車,由著老彪子找人往上抬吧。
這玩意兒是個力氣活兒,好在造紙的機械都是拆開的,裝車累點兒,總比想不明白的好。
李學武鎖了大門,上了吉普車便往回趕,正趕上下班的高峰期。
好么,現在顯著自行車多了,冬天的時候有嫌冷的都坐公交了。
沿著路中間,躲了自行車的隊伍,很怕碰著人。
但好在這個時候的交通秩序很有序,不用別人告訴,騎自行車的絕不會往車道上來晃悠。
不像后世,你越按喇叭,他越在路中間晃悠。
到了家,也沒用人開大門,因為二孩兒他們正好往院里收車。
好么,十輛三輪車,每一臺都有大半下,這就算沒白忙活一天。
增加的這些三輪車,是聞三兒和老彪子合計的,沒跟李學武說,直接買了。
現在回收站的輻射范圍越來越廣,這些小子們的收入也越來越多。
想要還了這邊的住宿費和飯錢已經不是望而不及的目標,一個個的臉上都沒了苦菜色。
李學武管這種神情叫希望,有了希望人活著就有力量,就有精氣神。
沒分著三輪車的,還是拎著破口袋,沿著周邊的街道轉悠。
見著李學武的車進來,門口的小子們要給躲開,卻是見著李學武把車停在大門口了。
“忙你們的,一會兒叫你們彪哥開進來”
李學武跟這些小子說了一句,仔細看了看老劉孫永利的車斗,問道:“這雜志哪兒收的?”
“武哥,我今兒抄著了,嘿,去文HUA部門口嚷了兩嗓子,你瞧怎么著,叫看門的門衛叫進去了,好家伙,搬這些雜志差點兒沒累死我”。
孫永利也記不起自己老家是哪兒的了,李學武聽著這一嘴的京片子,比特么自己都夠味兒。
“你也是膽肥兒,怎么跑那兒嚷去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見著這些雜志都是五花八門的,啥樣的都有,就是少有彩色的。
見不是成摞的,就知道是看門那些小子說不上怎么攢的。
這可真應了那就話了,靠山吃山啊。
這世上就不該有窮人,但凡有點兒心思的,怎么不混口飯吃。
要不怎么說要飯的沒有早上出來的,因為他能早起就不至于要飯去。
“嘿嘿,我這不也是壯著膽子賣歲數小嘛”
孫永利現在想想也是有點兒膽兒虛,要是真叫人看著不好了,給他抓起來說一頓也犯不上的。
這會兒跟李學武保證道:“以后不這么干了,不過今天這個算是交下了,說以后一周一去”。
“呵呵”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進了大院兒,跟老彪子說了讓他明天去送貨,家里的人能叫就叫上,倉庫那邊有天車。
不過那天車也就是李學武夸著說,實際上叫將把撈兒,也叫鬼見愁。
反正就是那么個玩意兒,跟天車是一個意思,不過沒有天車那么大,那么系統。
純靠人力吊動,一般用于輕型設備搬運,后來世道不太平那幾年也有王八蛋拿這玩意兒去偷豬。
在墻上轉個眼兒,伸進去擴機,一會兒工夫就能給豬圈墻無聲無息掏出一個大洞。
所以夜里看見趕豬的直接拿棒子打沒打錯的,都是不干正經事兒的。
老彪子接了李學武扔過來的車鑰匙,嘴里應了一聲便繼續幫著大家卸車。
這邊叫聞三兒管的比較細致,也不知道這家伙自己過日子的時候埋了吧汰的,怎么干活兒這么仔細。
在回收站可是充分應證了垃圾分類的重要性。
只要是配了倉庫的,那晚上收車的時候一定要過稱打包存倉庫。
在室外存放的一定是要歸在一堆兒,方便送貨的時候裝車。
而老彪子在家的時候多數時間就是給這些貨攏賬,送去廢品公司。
因為交道口回收站工作做的好,廢品公司對這邊真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那只睜開的都叫老彪子和聞三兒聯著手的給懟瞎了。
四九城可能就屬這邊的回收站任務完成的好,馬主任那邊是看了第一個月的賬,再也沒看過。
每次老彪子給送賬本都被扔了回來,說又不是自己的單位,哪里會看回收站的賬。
只是交代要把每個月的任務完成了就好,其他不再說這個。
李學武進了院兒,先是回家看了看,母親正在做飯,屋里的炕上沒有鋪炕席,看著已經不冒濕氣了。
“還不得燒一宿才能睡人啊”
李學武用手摸了摸,還是潮,這新搭的炕沒有直接睡的,都得燒一天一宿才成呢。
因為家里住的人少了,北屋的兩鋪炕改成了一鋪,只是在屋地又擺了一張單人木頭床,算是李雪自己的。
不方便的時候拉上簾子就夠用,平時坐人也是沒問題的。
這倒是給北屋倒出了一個放藥柜和書桌的地方,這樣李順看書就不用往南屋去了。
不過現在李學文兩口子一周有五天是在學校里住的,南屋倒是閑著了。
以前都嫌家里擠得慌,現在好了,都有了房子,李順的心里卻是空落落的。
眼瞅著三兒子的房子要起來了,兒子分家另過是他做的安排,倒是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意味。
好在幾個兒子都還孝順,沒有那么多煩心的事兒,家里也叫他省心。
尤其是進來的二兒子,確實給他長臉,又增光。
可他是沒有習慣跟兒子說話客客氣氣的,這會兒見著兒子穿著雪白的襯衫,黑褲子,黑皮鞋,怎么瞧都有些不順眼。
這是在服裝廠上班咋地,咋這么多衣服,趕著回來都換了多少身兒衣服了。
就算是在服裝廠上班也沒有見著這么穿的,兒子的衣服一看就是手工剪裁的,修身還顯個兒。
可家里沒有給做,顧寧顯然也不像是個會針線活兒的,除非是…
想到大孫女的衣服,李順瞧著二兒子就更不順眼了,見著李學武問也沒答應。
劉茵也不知道老伴兒這是又咋地了,看了看李學武,也沒見老二惹啥禍啊。
就連昨天不回來都跟家里打電話了,言說廠里有事兒。
現在的二兒子可比以前乖多了,這要是再嫌,那老伴兒真就是有點兒得寸進尺了。
反正劉茵對現在的二兒子滿意到了極點,不求大富大貴,只要消消停停好好上班干工作,別說給他照顧孩子,就是媳婦兒領家里不叫干活兒都成。
李學武也沒捋呼自己父親咋地了,反正一年到頭兒都那副模樣,嚴父嘛,習慣了。
“回頭兒我讓彪子給大哥那屋搬一套沙發吧,別放柜子了,趕上來人也有個坐的地方”
“就這么大塊兒地方,哪里擺”
李順開口否了李學武的瞎折騰,對著李學武交代道:“老三和家里修房子的錢我今天見著竇師傅說要結算,他說再等等,你看什么時間給人家,別拖著”。
“知道了,他有安排的”
李學武看了看屋里擺好的家具和明亮了好多的屋子,笑著道:“這修完是不一樣了啊,看著結實不少,亮堂不少”。
“這花錢哪有不是的道理”
劉茵拄著燒火棍,對著李學武說道:“周日那天忙忙活活的,也沒顧得上跟顧寧說幾句話,回去沒說別的吧?”
“哪有”
李學武笑著給對象解釋道:“她那人您還不知道的,可不愛熱鬧,巴不得先回去的”。
“這性子好,總比鬧騰強”
劉茵倒是喜歡顧寧的性格,不叫李學武說批評的話的。
李學武卻是笑問道:“您這是說姬毓秀鬧騰了?”
“滾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