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人真是福大命大,被押解進京,不僅去無事,反而還統兵了。”
“是啊!真的很奇怪!每次石大人被押解進京,都是升官之時,真是太神了。”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徐關虎毒,石天雨狼狠,虎狼相爭,必有死傷,且看鹿死誰手吧。”
“但盼石將軍能早點趕到南安來,我們想吃飯,太餓了,多少天沒飯吃了。”
“叛軍圍困重重,石天雨能攜帶那么多的錢糧沖過來嗎?”
“反正,石將軍來了就好!他就是我們的精神支柱。”
“嗯,管他什么的吶,反正石將軍來就是好事,至少可以多殺敵。”
“就是,以石將軍之武力,城外那些禿驢,肯定得尸首分家,到時候咱們將這些禿驢打生鍋。”
霎時間,議論聲聲,反而無人關注南安城是否能守得住,集中的焦點又放在了石天雨的身上。
石天雨總是這樣成為焦點人物的。
除非石天雨死了,否則,只要有人提及,石天雨永遠都是世人的焦點。
天生就自帶耀眼的光環的。
于是,盧寶川和白優龍等人趕緊的顛倒是非,借此機會,謾罵石天雨可能與徐關私通,很有可能會與叛軍一起,對我大明兵馬形成前后夾擊態勢,一定要小心石天雨的到來。
只要石天雨來了,就要先砍石天雨之首級。
馬德輝、戴氏兄弟、何四海、宋子青、蘇醒、朱祥、單無雙等人卻是感覺時來運轉,只要石天雨到來,南安城肯定就有救了。
呂源、馮振庭、高迎強、許禮、傅星等人,聞得石天雨也參加平叛,均是瞠目結舌。
馮振庭、許禮、傅星聽說呂源的巡撫之職沒有了,心里暗暗高興。
他們原本就是奉魏忠賢之命,入川來擠走呂源的,所以,他們幾個就職之后,從來不聽呂源之號令。現在,也算是達到目的了。
于是,馮振庭、傅星、許禮等等三人的嘴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呂源聽說自己的巡撫之職沒有了,心里甚是沮喪,心頭很是失落。
戴坤此時完全回過神來,眼望呂源愁眉苦臉的樣子,便走過來,勸慰說:“呂兄,小道消息,不必在意。”心里頗為擔心,往后,呂源會與石天雨斗起來。
呂源對于戴坤的假仁假義,甚是忿怒,罵道:“你剛才不是很激動的放聲大哭嗎?你和石天雨之間的關系,別以為老夫不知道,老夫只是不想戳穿你的鬼把戲而已。哼!不過,老夫也不惱恨你。
咱們倆同僚幾十年,曾經共進共退,感情是有的。但是,官場嘛,講究的是利益。我懂的。戴老弟,咱們不說別的,先同心同德守好南安城吧。”
戴坤的老臉頓時通紅,羞的無地自容,真恨不得馬上去找一個地洞,鉆進去,躲起來。
向來香急忙走過來,伸手挽過戴坤的手臂,扶著戴坤轉身而去。
石天雨高升了,戴坤肯定也會高升,向來香更是要緊跟著戴坤走了。
而且,向來香心里也明白,即便石天雨想整自己,但是,戴坤發話,石天雨總要給幾分薄臉吧?不然,難道石天雨和老丈人戴坤來斗嗎?
高迎強急忙勸慰呂源:“呂大人,這消息未必是真的!石天雨原本就是一個小知府,哪里能一下子當上三省巡撫呢?這不是笑話嗎?”
呂源強顏歡笑,坦誠的說道:“石天雨此前雖然只是涪城知府,但是,別忘了,他還是朝廷的從二品官員,現在,也不過是晉升了兩個品級,太子少保,那可是從一品銜啊!位列三孤了。
不過,石將軍出塞作戰有功,理應晉升,老夫心服口服。
老夫也實話實說,石將軍確實比老夫更適合當巡撫。
因為他夠果斷,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會受到別人的影響和干擾。
這也是老夫最大的缺點,每每署理重要公務時,老夫總是瞻前顧后,前怕狼后怕虎,怕得罪這個,怕得罪那個,尤其是怕得罪這個那個的后臺背景。
但是,石將軍不會。
哪怕是大明律例前陣子重新修訂,增加了嚴禁發展工商業這一條。
但是,石將軍想發展工商業,想讓老百姓致富,石將軍他就一樣推動工商業的發展,沒有半點的猶豫,寧愿丟官罷職。他建千歲祠,卻不勞民傷財,每年還為老百姓做了很多的實在事。
也就一年多,石將軍在江川、平亭、鹽臺三個縣,建了三百多座石拱橋,還在涪城,挖了一個小西湖,建成了一座新城區,從戰略上來說,涪城還扼住了水陸要沖。
涪城,在石將軍的治理下,優美猶如一座大花園。這些,老夫都做不到。老夫慚愧啊!確實是應該好好反省了。戰后,老夫會到京都去,向萬歲爺負荊請罪的。”
如此感慨,卻是把話說給馮振庭、傅星和許禮幾個聽的。
說白了,這次叛軍有機可趁,迅速占川,導火線便是傅星的一場婚禮。
若無傅星的這場婚禮,以呂源之武力,是不可能丟了成都的。
如此,呂源也狠狠的教訓了馮振庭、傅星、許禮三人一番。
反正沒官當了,也不再懼怕誰誰誰了。
高迎強聞言,深有感觸,也難過的說道:“高某也有過錯啊!此前,高某一直針對石將軍。
今天,但聽呂大人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啊!確實是,高某一直沒有梳理過石將軍在涪城為老百姓做了這么多的事情。今天,呂大人一席話倒是提醒了高某。戰后,高某和呂大人一起,到京都去,向萬歲爺負荊請罪。”
張家軒說道:“好!老夫也一起去。”
眾人頓時無語。
不過,仇揚、劉健等人還是想等著看看石天雨與徐關二虎相爭的好戲。
夏末的夜晚,有些悶熱。
在漆黑的天空中,月亮慢慢的升起來了。
成都。此時,叛軍三部尚書及滅明元帥府眾將,齊集到呂府庭院那株大榕樹下,緊急商議攔截石天雨入川一事。石天雨擬將入川平叛一事,已經在叛軍將領之中,引起了恐慌。
畢竟,石天雨有著兩次出塞作戰的威名,也有著兩次威震遼西的威名。
縱觀大明天下,擁有如此經歷者,僅此一人。
大乘興勝王朝吏部尚書茅全盛,卻非常的樂觀,不以為然的說道:“依本官所看,石天雨也不過如此,他此前被徐大人像耍猴戲那樣的,怕什么?我們大乘興勝王朝,現在可是將多兵廣,又坐擁天府之國,錢糧無數。石天雨算個屁呀?
現在,除荊州以外,川荊其他府州縣已落入我大乘興勝王朝的手中。
本官估計不久,我天朝便可以進兵江南了。
江南富啊!江南的美女,秀甲天下啊!”
也不知道茅全盛是在鼓舞士氣,還是天生樂觀,反正說的很輕松,很有引頸就戳的勇氣。
完全無視石天雨入川平叛一事。
戶部尚書于宏志卻甚是謹慎,立即駁斥茅全盛的輕敵,說道:“咱們真的不能小看石天雨,他兩次被押解進京候查候審,兩次不僅不死,反而權力更大,官銜更高。
此人表面上來看,只是狼狠,卻歷經諸多風險,在風險中練就智勇,他能說服木匠皇帝派魏雪妍、慕容勝、寇延明等等錦衣衛高手隨同押糧,已經說明此人文武皆有過人之處了。”
對于石天雨擬將入川平叛之事,徐關心頭甚是震驚,立即將自己所熟悉的石天雨形象描繪出來,說道:“本官曾經在石天雨身邊待過兩年多,知道此人城府頗深,并不似江湖中人所說的那樣,只是一個狗雜碎,或是像戴坤他們所說的一條野狼那么簡單。
石天雨此人,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可以這樣說,此人只要是沒睡著,他的腦子里都在思索著下一步該怎么辦和如何辦的問題。”
庭院里,霎時間,啞然無聲。
這些人沒起兵前,大多數都已經聽說過石天雨的事情,還不時得到過徐關提供的線報,此時又經徐關當面如此一說,感覺石天雨才是最難對付的敵手。
和音大師怒道:“不要再說石天雨了。石天雨算什么?石天雨只不過就是一個籌糧官而已,并不是真正統兵的人。哼!統兵援川的人是陜西都指揮司楊廷,兵權掌握在他手里,石天雨的作用不是很大的。魏雪妍也不過是錦衣衛指揮使,魏閹之女,不過如此。哼!
錦衣衛在明廷內斗之中還算可以,到處抓人捕人,但是,錦衣衛能打仗嗎?”
但見石天雨名字一出現,便鎮住了大乘興勝王朝的文武百官,和音大師頗為惱火。
于宏志不想與誰鬧矛盾,便側身對徐關說道:“那就請徐大人提個對策吧。”
徐關當即讓人提來燈籠,展開地圖,指著地圖說道:“陜荊交界、川陜交界的路已經堵死,陜晉來的明軍已經步步后退到陜西境內了。
石天雨縱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單人匹馬越過劍閣關或是陜荊交界。
倘若是石天雨率大隊人馬而來,咱們的江湖線人肯定知道而且會來報的。但是,來川的路還有很多,諸如水路、沿中原南下、或從西面的西寧一帶來川也是可以的。”
方世中伸手捂著空蕩蕩的褲檔,忍痛而來,指著地圖,獻計獻策,說道:“救兵如救火,石天雨沿水路南下的可能性不大,由西寧赴川路途更遠,沿中原南下,先入荊州解圍倒是很有可能的。”
真沒想到自己會被大乘興勝王朝閹成太監的,此時唯有多出點力來保命了。
徐關贊了一句方世中,又指著地圖分析,說道:“方公公言之有理。咱們必須在中原一帶部署一些江湖中人、幫會查探攔截。據京都皇宮中之線報,石天雨此次用的是重兵器金盾與方天畫戟,騎的是渾身雪白的追風寶馬。這些,都是石天雨的顯著特征之一。”
方世中卻感覺“方公公”三個字特別刺耳,遂想到自己的妻妾和女兒現在都是王好賢的掌中玩物,心頭更是一陣悲涼。
不過,心里也想,自己若能在大乘興勝王朝里混成另外一個魏忠賢就好嘍!
如此,將來可以殺徐關、和音老賊禿等一幫賊頭報仇雪恨了。
王彪點了點頭,說道:“方公公言之有理,本帥立馬派人知會中原的青竹幫蘇金山、護院幫胡遂為、飛鷹幫彭佰清,讓三幫會分派人手,在這幾處要塞上設伏查探,如果遇上石天雨,又攔不住石天雨,就讓他們飛馬兼飛鴿傳書來報。”
徐關點頭贊成,又作補充,說道:“還有,咱們必須抓緊攻打南安,同時再增兵圍攻荊州。”
如此,大乘興勝王朝的三部官員均表示贊成。
和音大師也沒有意見,行軍打仗,和音大師自知不如徐關,故此也留著徐關的狗命,想等到大乘興勝王朝占據大明朝廷的半壁江山之后再說。
不過,徐關提出應對策略之后,還需要和音大師出面才能調兵遣將,這讓徐關甚是苦惱。
月朗星稀,徐徐清風。
那天晚上,石天雨離開皇宮,卻見魏雪妍、秦正方、羅寶忠、寇延明等人已經守在皇宮大門口前,不由心頭一熱,很是感動。魏雪妍看到石天雨出來,便走近前去,呵氣如蘭的說道:“萬歲爺情況好點了嗎?”石天雨調侃的說道:“保證萬歲爺今晚會讓張皇后很滿意。”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起來。
魏雪妍俏臉頓時通紅,遂伸手擰著石天雨的耳朵,嗔罵道:“你能不能正經點?胡說八道什么呀?你現在可是太子少保、川滇陜三省巡撫,你不是普通人,不是一般人,懂嗎?”
石天雨卻忽然張臂抱住魏雪妍,俯耳低語:“剛才人多嘴雜,我雖然說了整個平叛方略,但是,我們要反而行之。所以,這次平叛,我和羅寶忠、秦正方幾個先行,這幾個人,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因為我是他們的賢侄,因為他們曾經陪伴我和金兵浴血奮戰過。
雪妍,你率領大部隊先緩緩南下一兩天,不必著急。
如有需要,我會給你千里傳音的。
然后,你抽調所有的騎兵,忽然飛速南下,前來接應我。
這次,你是二次統兵平叛主帥,也是你統攬兵權的最好機會,這也算是我對你最好的報答。
當然,以后,我還會繼續報答你的。
哦,對了,你率領騎兵南下,讓寇延明率領大軍押運一些空箱子,假銀糧,引些江湖劫匪來,多絞殺一些江湖匪徒,以后,老百姓的生活就會更加好過一些。
天下將亂,但是,有你我在,天下不會亂。
但是,雪妍,你也要答應我,好好的保護你自己。”
魏雪妍羞澀的要推開石天雨,但聽此言,便放下雙手,低聲的說道:“可你就五個人,行嗎?”
石天雨說道:“我會帶上彭金石和潘棟兩個奸細,讓他們給叛軍傳訊,如此,叛軍必定會中我所有的計策。因為我做的,和我說的,是完全相反的。
他們倆給他們的主子報的,都是我所說的,但我所做的,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他們的武功遠遠不如我,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知道我在做什么。”
魏雪妍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你的武功,讓我不擔心你的安全。但是,你的飲食,卻必定是你的死對頭的目標。他們必定會擇機在你飯菜里下毒的。”
石天雨香了魏雪妍一口,便分開魏雪妍,招手讓羅寶忠、秦正方等人過來,低聲重述了剛才對魏雪妍所說的那些話。
羅寶忠等人隨即飛身上馬,策馬緩行。
石天雨又招手讓李振海過來,低聲吩咐李振海單人獨騎,快馬潛往荊州城內。
李振海點了點頭,飛身上馬,策馬飛奔南下。
此時,彭金石和潘棟二人“眼淚汪汪”的要求隨軍,要當石天雨的馬前卒。
上次出塞作戰,他們倆被石天雨甩掉了。
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盯著石天雨,也要盯著石天雨行蹤,以便向他們的主子報訊。
不然,他們倆就失職了。
石天雨“感動”的點了點頭,讓彭金石、潘棟策馬在前開路,探手從系統空間里將金盾與方天畫戟取下來,又拽出一輛馬車、“白龍馬”和“嘟嘟”、“敏敏”、“明月”、“雅韻”,讓“明月”和“敏敏”騎在“追風寶馬”上,讓“嘟嘟”騎在“白龍馬”上,讓“雅韻”駕著馬車。
石天雨自己攜帶金盾、方天畫戟躺在馬車里睡覺。
出城不遠,便遇上魏雪妍派來的慕容勝和五百名錦衣衛騎兵。
慕容勝稱奉長香公主之命,前來保護石將軍之飲食。
石天雨感動的點了點頭,讓慕容勝率部跟在自己的馬車后。
眾錦衣衛看到石天雨的狗騎的都是寶馬,均是甚是羨慕。
眾人繼續出城南下。
在城郊不遠處,卻又意外地碰上了楊鋒、姜朝元、令狐湛等人。
楊鋒素來和公孫仁在一起的,這次是因為碰上“雪山派”和“逍遙派”兩派人馬,才滯留于城外的。
石天雨鉆出馬車,抱拳拱手,說道:“諸位前輩,諸位英雄,石某已經出任太子少保、川滇陜三省巡撫、天下兵馬總籌糧官之職,諸位前輩,諸位英雄好漢,如果方便,請助石某一臂之力,隨石某前往荊州平叛,大恩大德,他日再言謝,情況緊急,就不多說了。”
“火鳳凰”姜美琳氣呼呼的說道:“你簡直就是個大騙子,害得我爹娘擔心死你了,日夜兼程,奔波來京,你卻安然無事。哼!還想我們幫你?沒門!”
她體態婀娜,嬌如春花,神態天真,雙頰暈紅,執劍發怒,甚是嬌嗔可愛。
郭嘯天在旁邊看得如癡似醉。
李天笑見姜美琳出言訓斥石天雨,不由喜形于色,心里十分激動。
時間緊迫,后面還有慕容勝代魏雪妍盯著自己。
于是,石天雨便對姜美琳說道:“美女姐姐息怒,事出有因,相信楊叔父以后會告訴你們的,來不及了,石某在京都有處大宅子,名叫銘靜大客棧,請楊叔父領你們到敝府上去歇歇,涪城的前捕頭蔣孝在那里看家,他會安置好諸位的。來不及了,軍情如山,石某要迅速南下平叛了。”
姜美琳聞得“美女姐姐”四個字,怒氣稍息,但仍有些怨氣的說道:“我們沒住過大宅子呀?”
姜朝元連忙喝阻愛女:“琳兒,別打岔。”
又抱拳拱手對石天雨道:“石將軍,叛軍占川后四處打劫,老夫也盼能為黎民出力除匪,咱們一起走吧。”令狐湛卻提醒石天雨,說道:“哦,剛才老夫看到有青竹幫的人飛馬出京,就在石將軍出京之前。哦,青竹幫乃是江湖大匪幫,他們進入京都,肯定不是好事,不會是與京都的臥底聯系吧?嗯!極有可能如此!”
彭金石顫聲說道:“這么晚了,還有匪幫弟子離京?誰開城門的?其中肯定有原因。”
石天雨聞言,仿佛“倒吸了一口涼氣”,“慌忙”走到一棵大樹下,攤開地圖來看,說道:“看來,皇宮之中有叛軍線人,肯定是我剛才與萬歲爺所議之軍機大事泄露了。弟兄們,做好警戒。潘棟,亮燈,一起過來看看地圖。”
樹影斑駁,燈籠桔黃昏暗。
潘棟拎著燈籠過來,俯身指著地圖線路,分析說:“倘若有人泄密,咱們的行軍路線可能會被堵死。川陜的劍閣關,原本已經有叛軍把守,咽喉之地,難以通過。由中原南下或是從西寧入川,路途太遠,救兵如救火,來不及了。”
石天雨當機立斷,調整思路,說道:“看來咱們得分頭行動,不能聚在一起走,而且得請寶弟扮成我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走一趟,以此吸引匪幫的探子。”
羅寶忠驚世駭俗地反問:“我?我喬扮成你?行嗎?”
石天雨以無可置疑的口吻,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錯,救兵如救火,我必須沿直隸、山西、陜西通過劍閣關入川,沒得選擇。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現在,楊廷率領西北的兵馬沿劍閣關進軍,但是,連連遭到多路匪幫的襲擊,連打敗仗,損失慘重。而且,他們也無糧草,必須由我籌糧籌款接濟。所以,我必須搶在大軍前面籌好銀糧,否則,我們大明朝廷之兵馬將不戰自亂。”
圓月又彎,云層浮動。
姜美琳調侃的說道:“那要是我們不幫你呢?”
石天雨身經萬戰,腦子自然更好使,既打擊她,又哄抬她,遂也調侃的說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法子的。不過,有寶弟相助,可能行動會更方便些。美女姐姐美若天仙,還是繡花賞花,過好愜意的小日子為上。戰爭可不是鬧著玩的,是要死人的。”
姜美琳聞言,頓時垂頭喪氣,甚是無趣。
羅寶忠卻是很高興的說道:“那我該如何喬扮你呢?”
石天雨笑道:“你騎我白龍馬,拿我方天畫戟和金盾,稍作畫妝,哦,彭金石、潘棟隨羅寶忠行動,沿直隸、晉冀荊線路行走,一路要快,到荊界之后選擇一片叢林休息,然后等候我的到來。”
月亮隱入云端,繁星閃閃。
彭金石和潘棟可不想離開石天雨,異口同聲的說道:“大人,卑職還是跟著你走吧!”
石天雨含笑的解釋,說道:“既然軍機泄密,哦,當然也不一定,只是為了預防萬一。若真是軍機泄密,叛軍必定畫好了我的畫像和戰馬以及兵器,必定會在途中設伏或是攔截我。所以,你們策馬如飛,他們才會更加緊張,咱們才能瞞天過海。”
如此,潘棟和彭金石驀然明白了:石天雨要走一條與羅寶忠完全不同的路,而且,速度肯定極快。但是,石天雨到底會走哪條路入川呢?
這讓想給叛軍報訊的潘棟甚是苦惱。
石天雨隨即收起地圖,又招手讓余力過來,對余力說道:“余力,立即知會幕容勝大人,讓他單騎加快入陜,知會西北的楊廷所部兵馬,不急也不慢,分兵小部由豫皖入荊,大部隊駐留川陜交界,但見劍閣關火焰箭起,立即闖關。”
“諾!”余力躬身應令而去。
石天雨眼望余力策馬而去,嘴唇蠕動,使用“天遁傳音”,讓余力不用對慕容勝說什么,正常行軍便可以。眾人以為,石天雨只是目送余力離去。
接著,石天雨又對楊鋒說道:“楊叔父,這里你輕功最好,請你隨我冒險一趟,喬裝一下,日夜兼程,潛往劍閣關,打開關門,迎接平叛大軍。”
楊鋒激動的說道:“諾!義不容辭!”
石天雨又對程度說道:“程大俠,剛才楊叔父說石女俠一行可能已經到達銘靜大客棧,麻煩你明日入京相告。姜掌門,令狐掌門,諸位英雄好漢,對不起了,救兵如救火,軍情緊急,石某得盡快趕路了,咱們稍后再聚。”
羅寶忠拿來金盾與畫戟,又對石天雨說道:“楚風賢侄,你的兵器在我手上,你沒有兵器怎么辦呀?這是打仗,可不是江湖上的單打獨斗。”
石天雨笑道:“羅家彎刀也是武林一絕,借我一用即可。”
遂走到羅寶忠跟前,取下他的彎刀,隨即鉆進馬車里,領著楊鋒、“嘟嘟”、“明月”、“敏敏”、“雅韻”等等人和狗,策馬如飛而去了。
彭金石、潘棟很無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的策馬跟著羅寶忠、秦正方、尉遲松等人而去。
不過,潘棟卻慶幸的心想,無論如何,潘某還是獲悉了石天雨新的行軍路線,只等午夜時分,羅寶忠等人歇息之時,便可以給徐關“飛鴿傳書”了。
之前,青竹幫的人飛馬離京,也是因為從潘棟以及潘棟在皇宮的線人手中拿到了情報。
叢林中黑乎乎的,唯有每個人的眼睛在閃亮。
郭嘯天不滿的說道:“姓石的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咱們這可是在幫他啊!”
令狐湛急忙喝道:“天兒,救兵如救火,石將軍已經重復強調多次,現如今,可不是講人情的時候。”喝罷,又對姜朝元道:“姜兄,西北武林中人多數參加叛軍,咱們可不能與之公開決裂呀!”
姜朝元似乎沒有相助明軍的打算,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說道:“嗯!現如今,朝廷確實腐敗,其實義軍也沒錯,只是燒殺有些過分。咱們凡夫俗子,誰也得罪不起啊!”
其江湖外號不愧是“八面光”,甚是圓滑。
姜美琳甚是不解的問姜朝元:““爹,那您剛才?”
姜朝元淡漠的說道:“爹剛才也沒有答應幫姓石的,只不過不想當眾駁斥他的面子。他有什么好幫的呢?爹剛才不是說了,咱們凡夫俗子,誰也得罪不起啊!”
姜美琳氣呼呼的又質問姜朝元:“爹,那您干嘛不阻止楊鋒和羅寶忠呢?”
見不能參與石天雨的平叛行動,心頭頗為失望。
而且,對于父親的出爾反爾,也甚是憤怒。
姜朝元冷冷的說道:“楊鋒是江南武林中人,爹是西南雪山派的,雪山派豈能干涉江南武林中人呢?”姜美琳自討沒趣,閃身一邊,不再吭聲,只是心里有些苦悶。
黃如才見狀,氣呼呼的說道:“就是嘛,姓石的經常找借口托楊鋒的日月鏢局押鏢,以此給江南武林中人支持一些錢糧,可從來沒有給咱們分文啊!咱們憑什么要幫姓石的狗屁將軍呢?”
看到姜美琳悶悶不樂,便知道姜美琳心系石天雨了,黃如才不由醋意泛濫起來。
姜美琳氣呼呼的罵道:“死猴子,你見錢眼開啊?你為何不加入江南武林中人的押鏢隊伍呢?你真是卑鄙小人,見錢眼開。雪山派怎么會培養出你這樣的白眼狼來呀?”
黃如才登時語塞,滿臉通紅,十分尷尬。
蟬鳴蟲吟,叢林之中,散發出陣陣淡淡的花香。
程度不語,心想沒想到姜朝元原來是這樣的人,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誒!難怪江湖中人稱他“八面光”。
于是,程度便閃身樹下,抱著巨斧,閉目養神。
任菁連忙打破僵局,拉著丈夫走到另一棵樹下,說道:“吃點干糧吧,大伙坐到一起來。”
說罷,打開包袱,掏出餅干,分別遞與圍上來的眾人。
黃如才不好意思的打著火折子,收拾一些枯枝敗葉,生了一堆火。
令狐湛連忙拿幾塊餅干過去,來到程度身旁,好言相勸,說道:“程大俠,對不起,剛才姜掌門失言了,沒顧及到你的感受,請你諒解,大伙都是江湖中人,都是要混飯吃的,請你莫要怪意。”
程度勉強一笑,說道:“沒有,令狐掌門,謝謝你,歇會吧。”
擺擺手,沒接餅干,又閉目養神了。
令狐湛有些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好與程度一起背靠同一株大樹桿,閉目養神。
火光照人,映得眾人的臉都是紅撲撲的。
沉默一會。
任菁用手肘碰碰丈夫,低聲說道:“真的不幫姓石的?”
姜朝元說道:“唉!難啊!咱們滿臉風塵進京,原本是關心石天雨的。但是,參與平叛之事,還須慎重。倘若義軍贏了,那些已經成為義軍什么開朝元老的武林中人豈會放過咱們?咱們一個武林門派,如何與天下武林中人來斗?算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又長嘆了一口氣,還是感覺很為難。
眾人無語,均覺有理。
夜色深沉,花草沾露。
程度嘆了口氣,心想姜朝元這么想也是對的,一個小小的雪山派,豈可得罪天下武林中人?
于是,程度便起身走了過來,從任菁的包袱里掏出餅干,咀嚼起來。
眾人相視一笑,算是冰釋前嫌了。
天空之中,只剩下幾顆星星在閃爍,叢林里恬靜自然。
令狐湛素來與姜朝元感情較好,便幫姜朝元解釋,說道:“不過,咱們沒幫姓石的,也等于幫他了。”李天笑甚是驚詫的反問:“什么?沒幫石天雨就是等于幫了石天雨?此話怎講?”
令狐湛趕緊解釋說:“是啊!咱們如果隨姓石的一起走,大隊人馬,哪有不驚動西北中原武林中人的呀?但是,石天雨和楊鋒兩人喬扮一下,行動方便。如此,那些武林中人想要發現石天雨和楊鋒,也不容易。所謂兵貴神速,便是這個道理。咱們就好好的祈求上天確保石將軍平叛順利吧。”
姜朝元點了點頭,說道:“不過,姓石的對咱們也很坦誠,像偷襲劍閣關這么重要的事情,都當眾說出來了,咱們可得為他保密啊!”
令狐湛隨即叮囑愛徒,說道:“嘯天,記住姜伯伯的話了嗎?”
郭嘯天點了點頭,又笑道:“師父,徒兒每天都跟著您,還能對誰說呀?”
黃如才卻異想天開的說道:“說不定,石天雨剛才是故意這么說的,好借咱們的嘴,替他故布疑陣。此人素來奸詐狡猾,六年來,天下武林中人無一不遭其算計的。”
任菁隨即怒懟黃如才,喝道:“那咱們就更不能胡說八道了,免得石天雨真的是在故布疑陣,到時候,武林中人若是有什么損失,又要責怪咱們了。”
黃如才見自己說什么都是錯的,便不敢再吭聲,又灰溜溜的收拾枯枝敗葉去了。
眾人心頭一凜,也都想起了石天雨以往諸多出人意料的行為,也覺得任菁之言,頗有些道理。
郭嘯天不滿的冷不防的說道:“咱們能不能想點別的事情,干嘛老是圍著石天雨轉呀?”
姜美琳冷嘲熱諷的說道:“六年來,天下武林中人都圍著石天雨轉,你一個人不圍著石天雨轉,行嗎?你算老幾呀?石天雨天生注定就是天下武林的巨星。沒辦法,人家好命。官當到了,名頭也夠響亮。咱們天下武林不力捧石天雨,難道還力捧你嗎?”
郭嘯天甚是無趣,只好張口狠咬餅干,以此掩飾窘態。
李天笑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望著姜美琳,心里使勁的唉聲嘆氣,瞬間盈滿了失落。
姜美琳忽然發覺失言,便側身拿起水囊,仰頭飲水。
程度忽然笑出聲來,笑道:“哈哈!也是!六年來,天下武林圍著石天雨這么一個小孩轉,而這小孩卻當官了,有官有財有好名聲。咱們呢?哈哈!天下武林中人,六年來還真是鬧了這么一個天大的笑話,真是笑死人嘍。”
“哈哈!”
眾人也笑了,有些自嘲,有些難過。
殘星明滅,東方欲白。
眾人也累了,各靠樹桿,都睡著了。
“哎呀!我師妹呢?”
眾人朦朦朧朧中,忽聞黃如才一聲驚叫,大家不由自主的睜開眼睛,均是拔劍拿刀。
每個人的眼睛都布滿了血絲。
旭日東升,霞光萬丈。
眾人衣衫沾露而濕,執刃四查,卻不見姜美琳的蹤影。
鳥鳴蟬叫,鳥語花香,路上,開始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黃如才聽得馬蹄聲響起,喃喃地說道:“可能,我師妹去打獵了吧?她人美心善,可能想著不讓大伙餓肚皮。”眾人聞言,便握刀提劍的趕緊走出樹林,去看看那些策馬如飛的人,當中有沒有姜美琳?但是,他們瞪圓了眼珠,看到策馬而過的全是商販,押運一些商品到京都去販賣的。
眾人又分頭四查,卻還是不見姜美琳之蹤影。
路上,行人漸多。
黃如才機靈地向路人打聽:“大哥,耽擱你一下,請問有沒有見過這么一個女孩子,一身紅衣,騎著黃驃馬,哦,腰佩長劍,樣子挺美的。”
一個路人勒馬停下,伸手拍拍腦袋,想起來了,說道:“哦!是見過,不過,沒看清她的樣子,她騎馬很快,還差點撞到在下了。”
“謝謝!”黃如才向那人拱手道謝,又跑回到叢林里,躬身向姜朝元稟報情況。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唉!”姜朝元聞言,忽然想起愛女要去的地方了,不由仰天長嘆。
眾人聞訊,圍了過來。
姜朝元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便轉移話題,說道:“走吧,咱們進京去,逛逛石府去,看看這位石大將軍的家,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順便,也和石女俠一行聚聚。”
為避免尷尬,率先上馬,策馬而去。
李天笑哭喪著臉,飛身上馬,策馬追上來,對姜朝元說道:“不找師妹了嗎?”
姜朝元淡淡的說道:“她那么大人了,又是學武的,闖闖江湖也好。”
說話圓滑之極,反正都有道理。
眾人無奈,只好也跟著姜朝元策馬進京。
月圓月缺,若隱若現。
石天雨和楊鋒兩人策馬狂奔了一會,石天雨便緩緩勒馬停下,讓“嘟嘟”、“敏敏”、“明月”和“雅韻”去隊伍的前后左右探探情況,又對楊鋒等人說道:“大家都歇會吧。”
眾人下馬,在一處叢林之中,皆背靠樹桿,坐下來吃干糧,飲水解渴,打些山泉水,補充水囊。此時,岑戰領著三千多名錦衣衛策馬飛來。
其中,還有劉叢、劉來福的馬隊。
如此,石天雨的隊伍便有四千余人了。
這些人,也是之前跟著石天雨出塞作戰的那些人。
除了蔣孝帶了一些人留在京都銘靜大客棧,替石天雨接待來訪的武林正義門派,監管和保護二十家烤全羊店以及所有的家眷,其他人都來了。
楊鋒邊吃邊提醒石天雨,說道:“賢侄,如此軍機,你剛才當眾說出來,雖然說是與雪山派和、逍遙派兩大武林門派坦誠相待,可是他們沒有加入咱們平叛大軍之列,倘若泄漏,那可不妙啊!”
石天雨呷了口水,不以為然的說道:“兵不厭詐嘛,他們倘若傳出去,也是好事。他們能保密,也是好事。”但聽石天雨如此解釋,余力、岑戰、慕容勝等人便圍過來,紛紛愕然的反問:“石將軍,怎么說呢?”石天雨淡定的笑道:“若是我的平叛方略傳出去了,徐關必定會向劍閣關增派人馬,如此可以緩解南安孤城的壓力。保密呢?那就更不用說了。”
楊鋒卻仍然很擔心的說道:“倘若傳出去,那可是增加咱們這些弟兄的壓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