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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曳本身也需要離京一趟,處理相關事務。
這也是他和董卓,甚至曹操的本質區別了。
董卓入都之后是不敢離開中樞的,甚至他人跑到哪里,皇帝和中樞就要帶到哪里。
如此一來,董卓自己反而成為了中樞的囚徒。
曹操稍好一些,把皇帝和中樞轉移到自己的根據地。
而現在出于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人心思變,終究還是有很多人對蘇曳抱有期待。
接下來,蘇曳還會找到恰當的時機離開京城。
最終達到他在和不在京城,都有同等的威懾力。
此時,蘇曳離京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慶祝九江鋼鐵廠正式建成。
第二件,解決目前的外交困境。
第三件,和湘軍之間可能存在的第一次談判。
這一次蘇曳沒有走運河路線,而是從天津出發,沿著海路南下。
他要親眼去看一看,長江口的局面有多么嚴重。
在這件事情上,其實是蘇曳一方比較理虧。
因為朝廷簽訂的條約里面,西洋多國的艦隊確實是擁有長江航道的行使權。
而現在多國艦隊就要進入長江,以及各個內河,宣布自己的航道權。
但是蘇曳的南方七省聯盟,是堅決否認西洋諸國的長江航道權的,甚至這是南方七省聯盟曾經在政治場上不斷獲勝的大義基礎,正因為如此,朝廷很長時間都對南方七省無可奈何。
但是現在蘇曳變成中樞了,而且執掌了總理外交事務衙門。
所以那就麻煩了。
之前朝廷簽訂的條約,你認不認?
不認?
你這又不是改朝換代?剛剛簽訂的條約你就不認,那你和之前的咸豐皇帝有什么區別?一點點契約精神都沒有,哪里還算得上是一個開明的政治領袖?
那你如何向南方七省的民眾交道,如何向長江兩岸的商家交代,當時你成立南方七省聯盟的第一大原因,就是保護長江航道。
三日之后,蘇曳的船隊就已經來到了長江口。
頓時,感受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息。
蘇曳離開南方已經半年多時間了,一直都沉浸在清廷中樞的氣氛之中。
現在來到上海,立刻就感受到了別樣的味道。
一股強烈硝煙的氣息。
英國艦隊,美國艦隊,法國艦隊,還有其他幾個小國的艦隊,都已經聚集在了長江口。
而蘇曳的長江艦隊,福建,浙江,江蘇的紅單艦隊,也集結在長江口。
簡直稱得上是戰云密布。
一觸即發。
而且因為美、法艦隊不斷增兵,所以多國的聯軍艦隊的實力,已經大大超過蘇曳一方的長江艦隊了。
真打起來,要吃大虧的。
蘇曳在不遠處,拿著望遠鏡眺望了這兩支艦隊。
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幾乎將整個長江口都堵住了。
幸好雙方還有一定的默契,開放了一個口子,讓商船進出長江口。
但是因為戰云密布的原因,進出的商船也少了許多。
蘇曳的船隊撤回到吳淞口,然后登陸上海。
總理衙門幫辦大臣花沙納,帶著松江知府,上海知縣前來迎接。
「下官參見蘇相!」
花沙那利落地甩著袖子,要給蘇曳請安。
蘇曳趕緊攔住,這花沙納可是做過吏部尚書,因為簽了天津條約喪權辱國壞了名聲。如今來到蘇曳的麾下做事,甚至算是他的直屬部下了,但畢竟年紀大,資歷深,蘇曳不好這樣大赤赤地接受他的行禮。
但是,松江知府和上海知縣,可就是一絲不茍給蘇曳跪拜行禮了。
說來,這兩個人也曾經和蘇曳敵對,甚至還幫助桂良將蘇曳從上海趕走。
所以現在,兩人充滿了惶恐不安。
誰能想到,短短一兩年時間,蘇曳就從一個江西團練進入中樞了。
「兩位大人起來。」蘇曳道。
松江知府道:「蘇相,下官已經在衙門擺好了宴席,整個上海政商兩屆都翹首以待,您要不要給個恩典,讓他們見上一見?」
蘇曳本能要拒絕,因為這次南下,事務繁多,哪有空檔?
稍作猶豫之后,他還是答應去赴宴,免得那么不近人情。
但是,他也只在宴席上出現了一刻鐘。
然后,就聽從花沙納及其總理衙門海防股相關官員的匯報。
「蘇相,局面非常不妙。」花沙那道:「美國,法國,俄國叫囂戰爭的氣氛,一日比一日激烈。英國公使卜魯斯態度也一日比一日不滿。」
蘇曳道:「英國人中,有誰想要挑動戰爭?」
花沙納道:「艦隊司令何伯。」
這是老對手,老仇人了。
此人兩三年前就是英國駐中國艦隊司令,而且蘇曳曾經一炮轟擊他的旗艦,重傷了他,如今他有一只眼睛幾乎是半瞎的,對蘇曳恨之入骨。
只不過,他沒有發動戰爭的權力,他要服從公使卜魯斯爵士的命令。
「還有威妥瑪,總稅務司的李泰國,都試圖發動戰爭。」花沙納道:「盡管他們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但是一直在暗中串聯。」
威妥瑪,大英帝國駐中國公使的最大競爭者。
他曾經是蘇曳的朋友,但現在已經是絕對的政敵。
而李泰國,清朝總稅務。
清廷的海關,此時掌握在此人的手中。
他作為蘇曳的政敵,也是完全正常的。因為九江經濟試驗區的產品一旦大肆滿足中國市場,那么就意味著對外國進口的商品會減少,也就意味著總稅務司的收入減少。
花沙納道:「蘇相,下官有一件事情不解。」
蘇曳道:「花大人請說。」
花沙納道:「在京城還不覺得,但只要一到上海,就能感覺到戰云密布,大清現在正面臨著巨大的外交危機。而朝廷新建總理衙門,并且讓您領銜,就是希望能夠破除危機,開創新局面,畢竟您是外交英雄,天下臣民對您充滿了期待。」
「在下官看來,政事堂的事情可以緩一緩,總理衙門的差事才是重中之重。蘇相為何不先解決這三大外交困境,再推行政事堂的政策,而且…還是這么要命的裁撤八旗軍新政。」
蘇曳道:「花大人,你也說句心里話,你支持裁撤八旗軍嗎?」
花沙納是蒙古人,而且是真正的豪門貴族出身,祖父是公爵,兄長是杭州將軍。
他是典型的八旗勛貴。
沉默了好一會兒,花沙納道:「裁撤也…也不是不行,但是徐徐圖之。一次裁撤一兩萬,分十年進行。」
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老誠謀國之言。
接著,花沙納道:「最最關鍵的是,大清現在問題太多了,毛病太多了,一旦爆開,那就是幾個大型危機一起爆發的,屆時的局面就非常可怕了。」
「就單單長江航道一事,戰爭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花沙納道:「現在完 全是卜魯斯公使和巴廈禮參贊在幫我們擋著,巴廈禮爵士在一個月前離開了,而且卜魯斯公使的耐心越來越弱了。不瞞大人說,下官甚至能夠感受到戰爭的腳步,大約只有一兩個月時間,洋人的耐心就會耗盡了。」
「屆時,一旦開火,那一切就付之流水了。就意味著我們外交路線的徹底失敗。」
「我們三個外交困境,英法聯軍駐扎廣州不走,三人委員會不解散;俄隊盤踞在黑龍江不走;洋人艦隊要進入長江航道。而且這三個外交困境,互相關聯,互相影響。」
「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洋人艦隊要行駛長江航道權,一旦這件事情徹底失敗,那另外兩件外交也就徹底失敗了。」
「那也就意味著總理衙門的全面失敗。」花沙納道:「一旦到那個時候,天下人會對蘇相您大失所望的。而且朝廷也承擔不起這個失敗的責任,屆時…」
花沙納的話沒有說完,如果真到那一天,那總理大臣是做不下去的,要主動請辭的。
當時桂良談了天津條約之后,也受到了巨大的批判,甚至在蘇曳的攻擊下,一度失去了權力,現在成為了蘇曳在總理衙門的副手。
蘇曳道:「花大人,按照您的想法,洋人艦隊要進入長江航道這一困局,何解?」
花沙納道:「蘇相,下官說出來的話,您不要責怪下官喪權辱國。」
蘇曳道:「當然不會。」
花沙納道:「洋人海軍的實力超過我們太多太多了,何止百倍。而且之前條約也已經簽訂了,其實真的沒有毀約的余地,我們承擔不起激怒洋人的后果。所以我建議,可以讓出長江航道權。但是請西洋各國和我大清組建聯合艦隊,巡航長江。」
這也是一個法子,雖然有立牌坊的嫌疑。
但是對于蘇曳來說,如果真的讓洋人艦隊掌握長江和內河航道,那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巨大的失敗了。
而在此時外面李岐道:「主人,英國公使卜魯斯來訪。」
片刻后,外面傳來了英國公使卜魯斯無比熱情爽朗的聲音。
「蘇曳公爵,恭喜您進入清國的中樞。」
「執掌一個國家大權的滋味怎么樣?」
「應該舉辦一個盛大的舞會來慶祝這場勝利的,不是嗎?」
英國公使卜魯斯的態度非常親熱,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美國、俄國、法國公使。
甚至,每一個公使都帶著情人。
而蘇曳身邊,也有一個情人,洪人離。
她穿著旗袍,身材火爆,而且打理著時髦的發型。
大家都帶著情人,表示一種融洽,想要沖淡戰爭的烏云。
不僅僅是英國公使,其他國家的公使也對蘇曳非常熱情。
因為現在的蘇曳是這個國家的外交話事人。
幾個人在宴會廳中翩翩起舞。
洪人離貼著蘇曳,用臉蛋磨蹭著他的臉,甚至偶爾親吻。
「我好想你。」洪人離柔聲道。
感受到蘇曳的茁壯,她忽然低聲道:「這次到九江,我和裳兒這個白饅頭一起侍候你吧,讓你嘗嘗母女之…花。」
你變態啊,林裳兒只是喊你娘,你們倆沒有關系。
洪人離之前口口聲聲對林裳兒叱責說不要喊我娘,現在又主動撩撥。
感受到蘇曳呼吸一屏,洪人離嬌聲道:「已經想入非非了吧?」
接著她柔聲道:「之前總覺得自己很強,不用依靠任何人,也不會依戀任何人,但這次分開那么久,發現真的很愛你。」
輕松,愉快,親熱的舞會環節暫時結束。
洪人離 和幾個女眷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繼續交流。
宴會廳的音樂停了下來,整個環境頓時肅殺。
卜魯斯公使道:「蘇曳大人,我們能私下談一談嗎?」
然后,兩個人來到旁邊的小辦公室內,而法國、俄國、美國公使等人留在外面。
「蘇曳大人,你想要做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這個公使之位,已經岌岌可危了。」
「倫敦有無數人在彈劾我,威妥瑪和李泰國等人,每天都要把我趕下臺。」
「美國、俄國、法國等一直向倫敦施壓。」
進入小辦公室后,卜魯斯公爵便開始對蘇曳咆哮。
「所有的條約簽得清清楚楚,多國艦隊擁有長江航道權,現在我們要行駛權力,要履行條約內容,你的艦隊卻擋在長江口,不讓我們進入。」
「聯合艦隊的實力遠遠超過你的長江艦隊,是因為我在拼命擋著。」
「否則,戰爭已經爆發了。」
「但是我很快就要擋不住了,再擋下去的話,我這個公使之位就要丟了。」
「蘇曳大人,您就是這樣坑害您的盟友嗎?因為我們是您的朋友,所以您就有恃無恐,對我們進行訛詐嗎?」
「你知道倫敦正在說什么嗎?說大英帝國的威嚴已經被利益踐踏了,就因為九江經濟試驗區的利益,使得整個大英帝國的權威受辱。」
「大英帝國簽訂過的條約,已經可以不作數了嗎?在清國簽訂的條約不作數,那么在其他國家呢?也可以不作數嗎?這對大英帝國的霸權是巨大的傷害。」
「我們投資貴國經濟實驗區是為了什么?是為了維護帝國的霸權,而不是相反。」
「蘇曳大人,我嚴重警告您,倫敦那邊的耐心已經要用盡了,您必須立刻撤走在長江口的艦隊,讓聯合艦隊進入長江,行使我們擁有的航道權,否則…您和阿爾伯特親王的友誼,也阻止不了戰爭的爆發。」
「就算我們不開火,那米國呢?法蘭西呢?俄國呢?」
「一旦開火,我的公使之位就一定會丟掉,威妥瑪就會接替我。我是你的盟友,威妥瑪是你的敵人,一旦讓他成為帝國駐中國公使,那意味著何等后果,您應該非常清楚,意味著您外交戰線的全面失敗。」
蘇曳靜靜地聽著卜魯斯公使的咆哮,等待他咆哮完畢之后,蘇曳靜靜道:「幾國公使為何還不進京,向總理衙門遞交國書?」
卜魯斯道:「因為,他們不打算承認你領導的總理衙門。」
蘇曳道:「法國、美國、俄國?」
卜魯斯道:「是的,他們認為你踐踏了多國的威嚴。」
「蘇曳大人,讓開長江航道,我就有理由讓他們解散廣州的三人委員會,并且把軍隊撤離廣州,把廣州治權還給你們。」
蘇曳道:「那俄國盤踞在我們黑龍江的軍隊呢?」
卜魯斯爵士道:「那就超過我們的權力了,我們可以進行一定的外交施壓。如果我面對的是桂良,那我可以告訴他,這種施壓非常有效。但你是專業人員,所以你也知道,俄國人有多么的貪婪,他們甚至不惜在克里米亞投入百萬大軍和我們作戰,所以我們的施壓是無效的。」
也就是說,英國人不會管這件事情。
卜魯斯爵士道:「蘇曳大人,你現在非常需要這三個外交勝利,鞏固你在中樞的權威是嗎?」
蘇曳道:「是的。」
卜魯斯爵士道:「那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非常不理解,為何你不先解決這三個外交困境,再去推動你們國家的內部改革。為何這邊麻煩沒有解決,
那邊又急不可耐地推動一個顛覆性的新政。」
花沙納剛才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但是,對于蘇曳而言。
裁撤八旗軍,組建帝國陸軍,這個新政太顛覆了,難度太大了。
所以,需要另外巨大的勝利去碾壓。
而這三個巨大的外交勝利,會成為巨大的權威推動力。
內政外交,互相推動,非常重要。
只不過對于天下很多人而言,這三個外交困境幾乎無解。
在卜魯斯公使看來也是無解。
「蘇曳大人,我還有一句非常難聽的真心話,想要和你說。」卜魯斯公使道。
蘇曳道:「請講。」
卜魯斯公使道:「對于你進入中樞,不但整個清國的無數臣民非常期待。我們諸國也很期待,倫敦更加期待。我們覺得你是非常英明,開明,先進的領導者。我們對于你主導的中國充滿了期待,但是現在幾個月過去了,我們唯一看到的,只有你打算毀約,蠻橫地用艦隊堵在長江口,肆意揮霍倫敦對你的友誼。」
「對于你這幾個月的施政,諸國很失望,我也很失望,倫敦也會很失望。」
蘇曳沉默了一會兒道:「卜魯斯公使,巴廈禮爵士已經返回倫敦一段時間了吧。」
卜魯斯公使道:「那又如何?你想要讓他去倫敦游說什么?」
蘇曳道:「讓國會取消對長江航道的行駛權。」
「不可能,絕無可能。」卜魯斯公爵冷笑道:「這代表著巨大的利益,更代表著帝國的權威。已經吃進肚子里面的肉,你見什么時候吐出來?大英帝國和清國打了三場戰爭為的什么?其中一條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長江極其中國內河的航道權,現在你想要讓國會放棄這個權力,誰也做不到。」
「別說國會不會同意,首相不會同意,就連阿爾伯特親王也不會同意。」
「誰要是同意這一條,誰要是放棄用戰爭奪來的權力,那誰就是賣國者。」
「你要是抱有這個幻想,那注定會面臨巨大的失敗。」
蘇曳道:「卜魯斯爵士,我們是利益共同體是嗎?您在我們的產業中有不小的股份,擁有巨大的利益不是嗎?」
卜魯斯公使道:「確實沒錯,但是…如果代價超過一定程度,我們也就不是利益共同體了。」
「蘇曳大人,你妄想讓帝國主動放棄長江航道權,這種荒謬和狂妄讓我不敢再做您的盟友,因為誰也不想自己的盟友是一個妄想狂人。」
蘇曳道:「但是,您能阻止聯合艦隊一個月時間嗎?」
「我們的利益,我們的友誼,能夠支撐一個月時間嗎?」
卜魯斯公使沉默良久。
足足好一會兒,道:「好!我盡量擋住他們一個月時間。但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要對倫敦那邊抱有任何幻想,絕無可能的。」
蘇曳道:「多謝。」
蘇曳離開小辦公室,來到外面。
美國公使道:「蘇曳大人,您作為一個號稱開明的政治領袖,莫非也要毀約嗎?」
「我們的容忍力實在已經到達了極限。」
「如果您的艦隊再不讓出長江口,那可能就會有悲劇發生了。」
蘇曳道:「聽說美國已經開始投資日本了是嗎?」
美國公使道:「這和您無關。」
接著,蘇曳朝著俄國公使道:「請問貴國的軍隊何時從我國的黑龍江離開?」
俄國公使冷笑道:「請問貴國的長江艦隊何時讓出長江口,履行契約,讓出長江航道權?」
接著俄國公使道:「不得不說,我 們俄國為了四國的利益,實在付出得太多了。」
然后,俄國公使朝著蘇曳望來道:「對了,蘇曳大人。聽說您不打算承認《璦琿條約》、《清俄北京條約》?」
蘇曳道:「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臉色一變。
之前清廷和列強簽訂的條約,蘇曳并沒有急吼吼出來否定和推翻。
尤其關于長江航道,他雖然派遣艦隊阻攔在長江口,但是卻從來沒有公開說要推翻,而是早早讓巴廈禮去倫敦游說,讓他們主動放棄。
但,作為總理大臣他還是第一次主動公開表示,他打算否定和俄國簽訂的條約。
這是非常嚴重的外交表態。
俄國公使寒聲道:「蘇曳大人,您知道這可能意味著戰爭嗎?」
蘇曳道:「貴國的行徑和戰爭又有什么區別?俄皇正在不斷增兵遠東。貴國不顧我國,直接派遣軍隊進入我國境內,如此蠻橫行徑,完全是你們毀約在先。既然貴國不守約,為何要求我國守約?」
蘇曳集中火力,只對付俄國公使一個人。
俄國公使冷道:「諸位爵士,別忘記了我們在清國是有共同利益的,我們是共同進退的。」
一直以來,英法美俄四國,不管在歐洲斗得再狠,但是在中國還真是穿一條褲子。
四國以英國為領袖,在外交事務上團結一心,保持一致。
于是,蘇曳和四國公使的第一次見面,算是不歡而散。
接下來,蘇曳召見了總稅務司李泰國。
此人雖是英國人,但名義上是受中國雇傭的。
而總理衙門管轄總稅務司,所以李泰國也算是蘇曳的手下。
所以,在總理衙門成立的時候,李泰國應該進京向蘇曳復職的。
歷史上,他沒有去向恭親王這個總理大臣復職。在這個世界上,他也沒有去向蘇曳復職。
甚至,蘇曳來到上海之后,他作為屬下也沒有前來拜見,反而還是蘇曳主動相召。
完全沒有一點屬下的架勢了。
蘇曳道:「以后總理外國事務衙門就是總稅務司的主管機構,你需要向我匯報,并且總稅務司的相關賬目還有銀子,也需要交給我。」
李泰國拿出煙斗點燃,抽了一口道:「蘇曳大人,您的香煙已經開始在歐洲風靡了,但是我個人還是不喜歡,我還是喜歡傳統的煙斗。」
蘇曳道:「你聽到了沒有?」
李泰國緩緩道:「聽說朝廷要委任沈葆楨作為洋務通商大臣,并且進入軍機處?」
蘇曳道:「這是朝廷事務,不勞你關心。」
李泰國道:「我反對,我堅持朝廷不應該成立洋務通商衙門,甚至現有的通商衙門都應該撤銷。」
歷史上,此人就是這樣向恭親王奕叫囂的。
因為南北通商大臣也會掌管一部分關稅,而李泰國想要一個人完全獨掌所有海關稅務。
蘇曳緩緩道:「這不屬于你的權限。」
李泰國緩緩道:「蘇曳大人,您可知道現在清國雖然委任你為總理衙門大臣。但是四國公使還沒有向你遞交國書,因為你阻止聯合艦隊進入長江,所以倫敦到現在位置也沒有承認你的總理大臣身份。」
蘇曳道:「這是我國內政,不勞諸國關心。」
李泰國道:「我不但是清國委任的,我同時也接受大英帝國的委任,掌管貴國海關,而且我是女王陛下冊封的三等巴斯爵士。」
蘇曳道:「你想說什么?」
李泰國道:「建議目前的現狀,我 不打算把相關賬目,以及金錢上交蘇曳大人領導的總理衙門。」
什么?!蘇曳頓時面孔冰寒。
這是最嚴重的挑釁了。
歷史上此獠對清廷的挑釁更嚴重,甚至要獨霸清廷的巡邏艦隊,以及要在清廷享受最高大臣待遇等等。
蘇曳冷冷道:「你再說一遍。」
李泰國道:「我不打算把賬目,以及相關金錢,交給您的總理衙門。」
蘇曳道:「那樣的話,我只能解雇你。」
李泰國道:「蘇曳大人,我覺得您弄錯了誰占據主動權了。沒有倫敦那邊的命令,您大概解雇不了我。而且我覺得您先渡過眼前的長江危機再說。」
然后,李泰國直接起身離去。
雙方已經不能算是不歡而散了,而是徹底對立。
次日!
蘇曳秘密召見了赫德。
此人也是英國人,目前是李泰國的副手。
此人是中國通,在歷史上掌握清朝海關幾十年時間,而且被清廷冊封一品。
「下官赫德,參見蘇相!」
此人竟然用清廷官員的行禮方式,拜見了蘇曳。他一貫來也非常熱衷于這一套,雖然他也是為了英國的利益服務,但是漸漸為了自己的權勢,也一點點靠近清廷。
當然,歸根結底他還是英國人,只不過他權勢在中國。
蘇曳道:「我打算罷免李泰國,如果你接任了總稅務司,又當如何?」
赫德道:「那下官當然會對大人效犬馬之勞。」
接著赫德道:「不過蘇相,想要罷免李泰國很難,可能不是清廷一方說了算了,還要得到倫敦的首肯。」
蘇曳道:「倫敦會首肯的。」
赫德有些不敢相信,蘇曳這邊難道還能影響到倫敦的決策不成?
他知道蘇曳和阿爾伯特親王確實有比較密切的關系,但是現在蘇曳想要否定天津條約的相關內容,阻止聯合艦隊進入長江,這讓阿爾伯特親王非常被動,讓倫敦非常憤怒。
這個時候,蘇曳想要維持和倫敦的友誼都比較困難,談何影響倫敦的決策?
赫德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話,下官一定對蘇相馬首是瞻。」
此人果然和蘇曳想象中的一樣。
結束了在上海的所有談判,蘇曳乘船離開。
進入長江口的時候。
「敬禮!」
隨著徐有壬一聲令下,長江艦隊無數官兵,朝著蘇曳的艦船行禮。
并且揮舞旗語,向蘇曳致敬。
而對面的洋人聯合艦隊,卻望著蘇曳的座船充滿了敵意。
這群洋人海軍真是是憤怒,他們完全藐視中國的水師,對面蘇曳的長江艦隊對于他們而言,實在太弱小了。
他們輕而易舉就能殲滅。
但是,英國公使就是命令他們,不得開火,不得強闖。
于是,這支強大的聯合艦隊,就這么被卡在長江口很久了。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新總理大臣蘇曳,讓他們如何不敵視?
而蘇曳這邊的長江艦隊,上面的官兵視死如歸。
但是,他們的艦船太落后,太小了。
這個國家沒有海軍,無法御敵于國門之外,所以才飽受恥辱。
蘇曳一定要解決這個問題,而且要快。
進入中樞之前,只有一個目標。
而進入中樞之后,頓時有無數個目標。
蘇曳站在甲板上,穿過西 洋的聯合艦隊,穿過自己的長江艦隊。
他也舉起手,向所有長江艦隊官兵敬禮。
蘇曳的身影到哪里,長江艦隊官兵的目光就到哪里。
熾熱,堅定!
其他很多人都對蘇曳進入中樞后的表現充滿了疑惑,唯獨這群人對蘇曳始終充滿了堅定的信心,甚至是信仰。
盡管,他們現在的實力還非常弱小。
蘇曳離開之后,長江艦隊依舊和洋人聯合艦隊對峙。
依舊戰云密布,仿佛一觸即發。
幾日之后,蘇曳返回九江。
沈葆楨帶著幾百名官員,伯克爵士帶領著上百名英國高層前來碼頭迎接。
幾千上萬人夾道相迎。
蘇曳離開九江半年多,進入中樞后第一次歸來,在很多人眼中這是衣錦還鄉。
然后,九江舉辦了盛大的宴席。
全國不管其他地方如何,這個地方對蘇曳的支持是最堅定的。
宴席之后,九江經濟實驗區英方的聯合董事會主席來見蘇曳,直接抱怨道:「蘇曳大人,卜魯斯公使呢?」
蘇曳道:「他沒來。」
伯克爵士憤怒道:「哼,半路上車的人,永遠不是真正的朋友。我們九江鋼鐵廠落成儀式,這么重要的典禮,他竟然不來,而且他之前已經答應要來的。」
蘇曳道:「他大概覺得我正在觸怒倫敦,觸怒阿爾伯特親王。」
伯克爵士道:「蘇曳大人,我完全支持您的決定,長江航道權只能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不能掌握到聯合艦隊手中,為了我們的利益,為了我們的航道安全。」
利益決定立場。
伯克爵士雖然是英國人,而且出身于東印度公司委員會,但現在他所有的利益都在九江經濟實驗區,所以也完全站在蘇曳一方。
蘇曳道:「伯克爵士,我們的九江鋼鐵廠落成之后,就會成為亞洲最大的鋼鐵廠。所以接下來我打算籌建江南制造局,貴方有興趣投資嗎?」
伯克爵士直接閉上眼睛,左手捂住眼睛,右手伸出道:「請問筆在哪里?合同在哪里?」
這表示,他會閉著眼睛投資。
蘇曳道:「這個江南制造局,投資額也會很大哦,可能超過千萬兩。」
伯克爵士道:「如果不是考慮在其他盟友的利益,我幾乎想要獨自占有這些股份。」
接著,伯克爵士道:「請問,您這個江南制造局,主要生產什么呢?」
蘇曳道:「武器。」
伯克爵士道:「我的天那,我的最愛。」
接著,蘇曳道:「在上海,總稅務司李泰國非常無禮地挑釁了我。」
伯克爵士道:「他做了什么,說了什么?」
蘇曳道:「他說不打算把總稅務司的相關賬目,以及相關金錢交給我領導的總理衙門。」
伯克爵士看上去比蘇曳還要憤怒,厲聲道:「罷免他,罷免他。」
蘇曳道:「我也說要罷免他,但是他說他的去留,我說了不算,朝廷說了也不算,而是要倫敦那邊決定。」
伯克爵士道:「事實確實如此,但是…只要巴廈禮爵士和阿爾伯特親王談判成功,和首相大人談判成功。那么罷免一個李泰國,僅僅只是順帶的事情。」
蘇曳道:「但我不僅僅想要罷免他,他觸犯了我的威嚴,我要他承擔非常嚴重的后果,我想要把他送入倫敦的監獄。」
伯克爵士想了一會兒,道:「那我們現在就需要開始行動了,搜尋他的相關罪名,尤其是對倫敦犯下的罪行。」
「蘇曳爵士,關鍵還是巴廈禮大人那邊的大談判,如果那件事能談成,那您面臨的外交困局,瞬間迎刃而解。罷免李泰國,甚至把他送入監獄,都不太困難。」
蘇曳道:「那么按照你的思維理解,你覺得巴廈禮和親王殿下,和首相大人能談判成功嗎?」
伯克爵士想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這件事太大。但…如果我是首相大人,我會無比心動。」
「但是這樣的事情沒有先例不是嗎?不過,還是那句話,如此巨大的利益,任何人都會心動的。」
伯克爵士離開后,蘇曳召見了英方的另外一個大人物。
也是蘇曳的盟友。
前海盜尤根子爵,如今大英帝國駐扎中國公使館上校武官。
蘇曳道:「尤根子爵,您的貴族生涯如何?」
尤根子爵道:「蘇曳公爵,您的中樞生涯如何?」
蘇曳道:「充滿了困難和挑戰。」
尤根子爵道:「我的上校生涯卻充滿了乏味。」
蘇曳道:「想要尋求刺激嗎?」
尤根子爵道:「當然。」
蘇曳道:「想要成為中國的海軍上將嗎?」
尤根子爵頓時不敢置信地望著蘇曳,顫抖道:「這,這如何可能?」
蘇曳道:「我要建立一支先進的海軍,但我們是從零開始,我國甚至找不到一個真正的海軍。你不但曾經是最優秀的海軍,而且也是最強大的海盜,我想要委托你幫我組建新式海軍。」
「你是英國的子爵,但是未來我希望你可以成為中國的伯爵,甚至公爵…」
尤根子爵顫抖道:「我…我真的可以嗎?」
蘇曳道:「關鍵要看巴廈禮大人那邊的談判,如果談判成功,那就可以。」
尤根子爵道:「您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老實告訴您,我之前無比渴望成為貴族。而成為貴族之后,成為帝國的上校軍官后,我確實興奮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現在這種興奮已經褪去了,我竟然開始懷念我的海盜生涯。」
「我天生喜歡冒險,喜歡挑戰,喜歡刺激。」
「所以您問我是否愿意幫您組建一支新式海軍,我當然無比的渴望,我身上的鮮血甚至都開始沸騰,開始嚎叫。」
蘇曳道:「尤根子爵,你的那些海盜還在嗎?」
尤根子爵道:「當然在,甚至還在擴張之中,因為我現在是帝國的軍官,之前不方便做的生意,現在也可以做了。」
蘇曳道:「那么我可以委托你的海盜做一件事情嗎?」
尤根子爵道:「請說。」
蘇曳道:「你知道海參崴嗎?」
尤根子爵道:「當然知道,俄國人剛剛從你們搶走的土地。俄國人已經在那里建立了軍事基地,甚至未來打算建立港口。」
蘇曳道:「俄隊非法盤踞在我國黑龍江境內,而且還在不斷增兵中。未來他們想要把海參崴建成俄國的遠東第一大港,遠東海軍司令部。但海參崴現在還很弱小,俄國人在遠東也沒有像樣的海軍力量。」
尤根子爵顫抖道:「所以呢?」
蘇曳道:「等到北方海域解凍之后,我想要邀請你的海盜前往海參崴,對那里的所有沙俄人進行大屠殺。對那片海域上的所有沙俄船只進行攻擊。把整個海參崴的沙俄人殺空,殺絕。」
「讓沙俄在海參崴的軍事基地,徹底葬送。」
頓時間,前海盜頭子尤根子爵不敢置信地望著蘇曳。
足足好一會兒,他顫抖道:「您,您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解決您的其中一個外交危機,逼迫沙俄人從黑龍江退兵是嗎?」
蘇曳道:「是的,尤根爵士,按照你的專業角度,會奏效嗎?「
尤根子爵道:「當然,海參崴對沙俄而言,比黑龍江重要得多了,一旦海參崴遭到襲擊,他們在黑龍江的軍隊必須去救,甚至在整個東西伯利亞的軍隊也要去救。」
蘇曳道:「但是,他們在遠東沒有艦隊,所以不是你們對手。」
尤根子爵道:「是的,所以在他們的艦隊橫跨幾萬里到達之前,我們都擁有絕對的主動權。而用不了半年,那片海域又要封凍了。」
蘇曳道:「所以,尤根爵士,您的海盜愿意接受我的雇傭嗎?」
尤根子爵顫抖道:「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太大了,很有可能引發一場戰爭。」
蘇曳道:「只是海盜,不代表大英帝國是嗎?而且我國的部分海盜,也可以加入你們的行列。」
尤根子爵沉默了好一會兒道:「蘇曳大人,歸根結底我們和俄國是敵對的。只不過在遠東區域和他們有共同利益,但隨著九江經濟實驗區的成立,這種共同利益已經開始漸漸撕裂了。所以需要更大的力量,將四國在遠東的共同利益徹底撕碎。」
「所以,關鍵還是巴廈禮大人在倫敦的談判。」
「這是一切的前提,也是您解決眼前所有外交困境的前提。」
蘇曳道:「當然。」
尤根子爵道:「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我祈禱巴廈禮大人在倫敦的談判,能夠一切順利。」
蘇曳道:「一起祈禱。」
晚上。
本來應該是晴晴,或者壽禧公主來陪蘇曳過夜的。
但是進入房間之后,蘇曳立刻被捂住了眼睛。
聞香味,這是洪人離。
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陣羞澀的笑聲,這是林裳兒。
靠,靠,靠。
她們這是要做什么,履行在上海時候的諾言嗎?
「我的大帥,你乖乖聽話,我們讓你渡過最難忘的時光。」洪人離沙啞道。
接著,蘇曳被推著躺倒了下來,雙手被捆在腦后。不得動彈。
片刻后,蘇曳的全身被褪盡。
黑暗中,感知尤其敏銳了。他只感覺到有人對準,吞噬而下。
這…這個腔感,還是有些熟悉的,應該是洪人離?
緊接著,鼻子前面一股熱氣沖來。
林裳兒又是一陣嬉笑,伸手解開他蒙面之巾。
頓時,兩片白饅頭撲面而來,緩緩分裂,還是那么熟悉。
但這么近,又顯得有點陌生了。
與此同時。
在倫敦。
蘇曳的絕對盟友,巴廈禮爵士正在對阿爾伯特親王進行著最最重要的游說。
「親王大人,蘇曳大人已經成功進入中樞,這是我們的共同勝利。」
「接下來,蘇曳公爵打算開展全面的洋務運動。」
「第一個項目,就是江南制造局,投資額達到千萬。」
「當然,這些都已經不算什么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構建一支海軍,真正的新式海軍。」
「他想要委托我們幫助他構建這支海軍。」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們的很多意志能夠貫徹這支海軍之中。」
「意味著關鍵時刻,我們不需要再萬里迢迢派遣艦隊去東亞,意味著我們在東亞將有一支真正的盟友海軍。」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利益,天大的利益。」
「蘇曳公爵提出,在未來幾年內,將 向大英帝國的采購三四千萬兩左右的相關軍艦,武器,以及相關機械等等。」
「親王大人,整整四千萬兩!」
「相較于這個利益而言,長江航道行使權,又算得了什么?」
蘇曳正在用前所未有的辦法破局。
如果能夠成功,那將一舉解決總理衙門的三個外交困境。
而且還能著手開始建立真正的先進海軍。
正可謂一箭四雕,算是真正天大的手筆了。
注:近一萬二送上,恩公您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