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觀主常年閉關,就算是親傳師兄,幾月難見觀主一面也是常態。”
鬢發皆白的老師兄苦言相勸:“還是先跟為兄先去藥堂檢查一番吧!”
“歇兩日再去,也不遲!”
“師兄,我真的沒事。”宋鈺微微搖頭,態度堅定。
之所以火急火燎地要將此事辦成,就是為了將震懾效果拉滿!讓商會那些小卡拉米徹底閉嘴!掃除鎮上的一切障礙!
實力已遠超這靈溪鎮上九成九人,宋鈺不想再平白無故到處受氣!
那夜鐵嶺一戰。
雖一波三折,終是有驚無險歸來。
身具圓滿境界‘龜息術’,宋鈺直接隱匿修為,化為月下孤影,輕而易舉潛入鐵嶺,在山腰某座溫泉找到了正在開派對的‘玉骨琵琶’。
卻不曾想,她那百十號面首中,竟有一人修為臻至六品合力!
倉促間陷入合圍,宋鈺一陣手忙腳亂。
由于那六品武夫的存在,他并無把握將所有人鎮殺當場,因此沒有貿然加點,暴露靈修修為。
憑藉‘銀鱗神煌甲’的夸張防御,與血氣加成!
在進入‘血氣滿溢狀態后’,宋鈺硬頂著百人圍攻,掏出頂級靈器‘承影劍’,瞬間砍出十數道‘天虎鎮獄’,才將那六品斬殺!
可陳憶弦豢養的眾多面首,卻是忠心耿耿,雖然劍氣所過之處尸橫遍野,卻硬是鑄成血肉之墻阻擋宋鈺追擊步伐。
盛怒之下,宋鈺只能以強悍靈識碾碎大部分人的神魂,自己卻也因此受了反噬,神魂遭創。
待清理完所有雜魚后,最終將那陳憶弦誅殺于山腳。
‘玉骨琵琶’那手暗器絕活,在‘銀鱗神煌甲’面前毫無作用,花里胡哨的各式暗器甚至破不開宋鈺防御。
她一死,鐵扇幫普通幫眾頓時樹倒猢猻散,再沒有一人敢于向宋鈺亮劍!
靈溪郊外。
見宋鈺看起來并無大礙,陸棠也不再堅持,只是默默陪同著宋鈺,向聚賢莊方向走去。
而隊伍后方的鎮上吃瓜群眾,也是越聚越多。
見此情景,宋鈺連忙挺直腰背,強忍那股暈眩不適之感,打起十二分精神,將自己最勇武彪悍的一面表現出來。
下一刻。
他面容冷峻,眉峰似劍,配上那身染血衣衫,整個人充滿肅殺之意!
“那位就是小宋道長!如此好漢,又豈會是龍陽君!”
“就是就是!”
“哎!你們聽說了嗎!小宋道長這回可能真要成為六師爺了!”
“啊?什么情況?”
那消息靈通者顯擺道:“昨日明道長在茶館喝茶時曾放話,說觀主傳下手諭,命小宋道長一月內剿滅山匪,待其功成歸來,就將成為第六位親傳弟子!”
“啊?竟有此事!”
“王兄!你可知宋道長剿的是哪伙山匪?”
“呃...這我不太清楚。”
“是鐵嶺鐵扇幫!”有人斬釘截鐵道:“我大哥前天夜里在春風樓聽說了此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沒想到!不過一日光景,小宋道長竟是功成凱旋了!”
眾人頓時七嘴八舌議論起來,然而,當他們瞧向那道血染身影時,心里頓時信了幾分。
那股八卦之情,繼而轉為心潮澎湃!
觀主已有整整七年,未收過入室弟子了!
或許今日,他們能有幸目睹第六位親傳弟子的誕生!
而那人,現在就在他們眼前!
正向山上行去!
“老弟,靈溪都結冰了,咱家碼頭生意不做了!快通知家里人,我們上山看熱鬧去!”
“兒砸!快去將你娘喊來,咱們也去!”
“要不要通知下清源觀的道長們?他們知不知道?”
于是,鎮民們呼朋引伴,人群聚集,黑馬身后綴著的人影,竟是越來越多。
不過片刻,已不下兩百人。
陸棠見鎮民吵鬧,擔心他們擾了觀主清凈,使觀主遷怒宋鈺,便差遣雜役弟子驅趕。
不料,卻差點被鎮民們憤慨之聲淹沒。
“我們哪里是去湊熱鬧!我們是感懷清源觀各位道長功德,自發前往武安殿上香!”
“說得好!你們清源觀莫非是要將香火攔在門外,這可是對祖師大不敬!”
聞言,
陸棠頓時垮起老臉,卻也不再讓弟子趕人,只是心中愈發擔心。
“宋鈺在哪?在哪?!”
這時,卻有十幾名灰袍道長趕到,爾后,震驚復雜地望向馬背上殺氣凜然的那人。
清源商會的執事們,也到了。
“宋....宋師兄他,莫非...?”
“他真的做到了?!”
“宋師兄應該是要上山!!”
人群中,史磊激動地捏緊拳頭。
倏忽,他鬼使神差地沖過人群,跑到那黑馬跟前,從閆雷手中搶過韁繩。
“我來!”
“嗯?”閆雷神色不善地瞥來,但史磊卻絲毫不懼,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才是宋師兄最親近的師弟!’史磊心底暗道。
‘我可是把命都交到了師兄手里!’
“明師弟!你怎么也來了!”商會弟子中,趙興南忽然打趣,看向臉色慘白的那人。
“不!不!”
明兆剛瞅著那血影,以及黑馬馱負的麻袋,魂不守舍道:“不可能!這才兩日啊!這宋鈺定是在故弄玄虛!”
“他怎么可能比伍師兄還強?!”
趙興南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徑直跟上人群。
只覺得明兆剛像個輸急了眼的賭徒。
然而,那賭徒在失魂落魄了一陣后,目光又重新堅定,悄悄綴在隊尾,打算上山看看。
看宋鈺的笑話。
...
清源山上。
皚皚白雪被踏碎融化,山間薄霧被熾熱氣息驅散。
蒼翠樹林間,青石古道上,人流如織,如一條黑色長龍穿行于婆娑瓊葉間。
不過小半個時辰,“祈福”隊伍已膨脹至千人!
將近半個靈溪鎮,都跑到了山上!
雖未一步一叩首,但鎮民們目光炯炯,沉默而行,他們跟隨著為首的一人一騎,那感覺仿佛是去朝圣。
山腰,武安殿。
原本寬闊的露天平臺,此刻卻被浩浩蕩蕩的人影擠滿,他們摩肩接踵,人頭攢動,紛紛看向殿前留出的那片空地。
那血衣少年,臉上血痂已被雪水融化大半,下馬站于殿前。
“清源觀記名弟子宋鈺!”
“已遵觀主之命,剿滅鐵扇門!”
聲音清朗,響徹山林,即使遠在清源山腳,大約也能聽見這道喝聲。
只是,兩句話落下,宋鈺就安靜沉默下去。
沒有過多言語,也未開口請觀主出來一見....宋鈺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確保將聲音傳入武安殿后,那座古觀當中。
既然你要我去殺,那我就殺。
今日便是你所說的功成歸來之日,你見,還是不見?認,還是不認?
半炷香過去。
殿前無聲,冷冽的沉默呼嘯眾人鼻尖,安靜得甚至讓人不敢呼吸。
鎮民們面面相覷,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著觀主是否會出門接見宋鈺,卻發現清源觀‘何道爺’忽然從殿前一角探出頭來。
只是,那人震驚之余,臉色略顯難看,似乎對宋鈺上山一事不可置信。
“宋鈺。”
這時,病懨懨的伍行師兄趕到。
他撇下面露擔憂、攙扶著他的那些師弟,徑直跪坐宋鈺身旁,而后朗聲道。
“師父!擾您清修,我等有罪!”
“但師弟九死一生、誅賊而還,已完成了您交付的任務!還請出來一見!”
不多時。
武安殿那對恢弘銅門打開,殿前倏地激起凜冽寒風。
風中,
一名道士衣衫獵獵,慢步走來。
老道素袍玄履,須發皆白,體格卻是雄偉健壯。
一頭銀發以道士髻束于腦后,手中倒持一柄烏木拂塵,行走之際,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殿前。
伍行半跪行禮,而何遠勝也是慌忙趕來,依樣行禮。
“見過觀主!!”
眾記名弟子齊齊跪拜,振臂高呼....鎮民們雖然未跪,但卻被這一幕激得熱血沸騰,身上寒意都消散了些許。
他們默默打量向殿前沉默站立的兩人。
宋鈺輕拍馬腿,抱拳向那人一禮。
黑馬邁開步子,緩緩上前,在老道身旁停下。
馬背上的麻袋落下,抖出把泛著瑩瑩玉色的鐵扇。
隨著拂塵輕揮,繩結解開,老道已然瞧清了那婦人面貌,暗暗頷首的同時,抬頭仔細打量起宋鈺來。
于是,
殿前又沉默了許久。
良久,那老道才惜字如金般,道了聲“好”。
正當眾弟子不明其意,暗暗猜想觀主是否改了主意之時....那老道卻忽然探出腳步,身影飄逸,來到宋鈺身旁,在其身上輕點兩下。
脈象清晰。
修的是‘八極拳’,不過剛入三品伐髓境。
老道眼神驚異,身形凝滯在原地,再次瞥向一旁低眉躬身的宋鈺....沉默片刻,才輕輕拍了拍后者肩膀。
“你,很好。”
又沉默了許久,他才越過宋鈺,朝殿前眾人朗聲說道。
“從今日始。”
“宋鈺便是清源觀第六親傳!”
“所謂親傳,當受吾傳承,揚我清源觀威名!”
“待元正之日,清源觀、靈溪鎮,將為第六親傳慶賀!”
話音剛落未久,老道已是抱著拂塵重返殿內,殿門再度關上。
然而,殿外卻是久久無言,雖然早有準備,但當這話真的從觀主嘴里說出時,眾人仍是深感震撼!如墜夢中!
宋鈺竟真的成了觀主親傳!
“觀主英明!!”
倏地,人群中響起一道女聲,打破了殿外的震驚沉默。
山間猶如煎鹽疊雪的海面,瞬間沸騰!
“哈哈哈哈!快哉!沒想到,今日竟是見證了清源觀的頭等大事!!”
“以后可不能叫小宋道長了,得稱宋道爺了!哎,這叫起來可就沒那么親切了!”
“宋爺是什么身份....你別來沾邊兒!”
...
“見過六師兄!!”
“恭喜師兄!”
殿前,那些灰袍弟子們起身向那處擠去,此刻面露敬畏,皆是真心實意道。
“師弟,恭喜。”伍行起身抱拳恭賀。
“老六!恭喜了!”何遠勝神色尷尬,擠出一縷難看笑容:“先前師兄多有得罪,師弟切勿放在心上!”
“不敢,不敢。”
“師兄說笑了。”宋鈺笑容和煦,在他肩膀上輕拍,使得師兄笑容瞬間自然了幾分。
而后宋鈺轉向伍行,畢恭畢敬行了一禮。
“多謝師兄幫襯。”
“無妨。”
宋鈺直起腰,轉身看向殿前眾人,心態已是截然不同。
昔日卑躬屈膝、謹小慎微,只求在這鎮上竊得一處容身之地....如今,卻能站在這里,平靜接受眾人的頂禮膜拜。
不過三月光景,境遇卻已天翻地覆!
這一切改變,都源自于實力!
看著抱拳拱手而來的那一張張燦爛笑臉,宋鈺亦是面帶微笑,迎了上去,胸中忽然生出萬丈豪氣。
今日,且行至山腰。
但日后,他必將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