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王路易的反應速度和執行力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外。
卡斯蒂利亞王都,布爾戈斯。
穿城而過的曼薩萊斯河左岸,靜靜佇立著歷時26年才修建起來的舊大陸第一宮殿群——萬象宮。
特拉斯塔馬拉王朝靠著世界第一的雄厚財力,幾乎打造出了一座全新的文明奇觀。
宮殿足足擁有兩千多個房間,集中了琥珀寢宮、鏡廳、象牙餐廳、四季花園、大理石劇場等等一系列取材自全世界的獨特建筑,稱得上包羅萬象。
當“第一環流帶”那場大戰決出勝負的時候,萬象宮外靠近曼薩萊斯河一側的角落里,兩個組隊執勤的士兵正在閑聊。
其中一個看了一眼內河碼頭的方向,眼中悠然神往:
“再有不到一個月珍寶大艦隊就要回來了,也不知道這次又會帶回來多少財寶。
想當初,我們卡斯蒂利亞王國本來只是一個比利牛斯半島上的小國,連半島都沒有統一。
就是靠著這一船又一船的海外財寶,才一步步成長為了海權第一強國。
這次珍寶大艦隊回來,要是能隨便分給我一箱,這輩子可就再也不用愁了。”
身邊的同伴立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做什么白日夢呢?那都是國王陛下和各位貴族老爺們嘴里的肥肉,跟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衛兵可沒有關系。
熬著吧,我們這一代只能駐守在外宮,等到我們兒子、孫子那一代應該就有資格進入宮城,有機會在國王陛下面前表現一下了。
分肉不可能,但一點湯湯水水應該不難。”
第一個士兵神色惋惜:
“海外的機會確實多,如果拋棄全家選擇去剛剛發現的南大陸搏命,說不定還真能殺出一個光輝的未來。
但更大的可能是葬身大海,或者死在某個土著的胃里。
財寶雖然好,命卻更重要啊。
既然我們已經站到了宮墻外,只要我們能巴結好出入宮廷的那些權貴,早晚都有資格平平安安地從珍寶艦隊里分上一杯羹。
當然,要是把我調去錢多事兒少還絕對安全的珍寶大艦隊服役,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同伴嗤笑:
“有那種好事,我還想去呢。
誰不知道,這次可是陛下、皇家工程院院長、還有木偶王殿下一起充當艦隊的守密人,在珍寶艦隊服役就跟長途旅行一樣,絕對沒有任何危險。
沒點過硬的關系根本就不可能等等,那是什么?”
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指著河面發出驚叫。
就在兩人面前的曼薩萊斯河河段上,一點金光忽閃,突然暴漲成一枚龐大的虛幻六分儀。
隨即,一艘渾身破破爛爛到隨時都要沉沒的大型戰艦,突兀的出現,又身不由己地擱淺在了河岸上。
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盡管船體嚴重破損,但兩個衛兵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畢竟對方剛剛還是他們話題的主角。
兩人臉色突然煞白,張口結舌:
“夢夢幻城堡號!是木偶王路易殿下的夢幻城堡號!
不好了,一位五階傳奇境的守密人遇襲了——!!!”
本能取出懷里的信號彈,就朝著天空發射了出去。
嘭——!
一聲炸響,立刻讓駐守在角樓里的王之左手近衛軍看了過來。
立刻用更高的權限接通王權鐵律·牛城法典,向國王無能者恩里克四世通報了意外。
萬象宮中一片紛亂,不一會兒王宮正門轟然洞開,一輛鑲嵌著黃金、珠寶、象牙的豪華馬車在近衛軍們的護衛下急匆匆地沖了出來。
木偶王路易返回本土的速度足夠快,珍寶艦隊失事的消息到現在都還沒有傳回來。
就在他成功回到這里的那一刻起,即使有人想用律法網絡對國王傳遞消息揭穿他的真面目也成為了不可能。
木偶王身為備受兄長無能者恩里克四世信任的副王,手上的璽戒足以在恩里克四世主動干涉之前,臨時封閉王都的律法網絡。
不要說外人,就連最親近的王之右手都絕對聯系不上他。
所以,現在的木偶王路易依舊還是恩里克四世那位忠心耿耿的好弟弟。
與之相反。
恩里克四世發現夢幻城堡號遭遇意外,竟然啟動了提前預留的緊急逃生預案,不由心急如焚。
毫不猶豫地離開了自己的核心王領,只帶著少量的近衛就踏上了“好弟弟”的地盤。
“路易,發生什么事情了?是誰把夢幻城堡號打成這個樣子?
我要宰了他!”
恩里克四世看到了準傳奇戰艦上幾乎被夷為平地的上層建筑,好幾道貫穿整個船身的大洞,還有依舊帶著灼人熱力的焦黑傷痕。
這些無不說明就在片刻之前,它經歷過一場怎樣慘烈的大戰。
順著玩具士兵放下的繩梯爬上戰艦,發現許多的工匠木偶還在努力修復著艦體的核心設施,甲板上到處都是血跡和木偶殘肢。
唯一一座相對還算完好的積木建筑中,傳出了木偶王路易虛弱的聲音:
“陛下,我辜負了您的信任啊。
我們剛剛遭遇了一位五階王號的襲殺,信息黑箱意外泄露。
夢幻城堡號好不容易才用經緯六分儀逃了出來,我也受了重傷。
現在的狀態不太好,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陛下還是你自己進來看看吧。”
恩里克四世也知道血肉無用的另類用法,意識到弟弟一定是吃了大虧。
在這個虔誠的教會國家,確實不方便讓其他人看到他現在的“非人”樣子。
而且他一聽信息黑箱已經泄露,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有可能出現意外,也立刻就把最后一絲謹慎拋到了九霄云外。
讓隨行人員守在外面,自己沒有太多防備地走了進去。
這里正是那一座遍布傀儡絲線的中樞控制室,虛幻的絲線從四面八方匯聚到這里,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絡。
也是木偶王路易能夠發揮出最強戰斗力的地方。
一輩子都沒有親自打過仗、殺過人的恩里克四世,完全沒有第一時間觀察環境的警惕性,而是第一眼就被桌子上一顆孤零零的機械腦袋吸引了注意力。
不光面容滿是被電擊的焦黑,脖頸還殘留著被人暴力扯斷的痕跡,臉頰一側還有一個沒有來得及擦干凈的鞋印。
顧不上詢問信息黑箱丟失的細節,就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路易?你怎么會傷成這個樣子?”
換成一個普通人,哪怕是榮耀階梯路徑的正常超凡者,如果傷成這個樣子也早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也只有路易這種有奇術血肉無用傍身的五階傳奇才能僥幸幸存。
即使是這樣,丟掉了那么多的零件,將來還能不能恢復血肉之軀也很難說。
立刻上前關切道:
“路易,你不需要自責,都是因為我點名讓你當守密人才導致你被襲擊。
信息黑箱的事情暫時先放在一邊。
你恢復身體需要什么東西都盡管跟我說,只要是這個世界有的,我都一定幫伱弄到手。”
聞言,只剩一顆腦袋的木偶王頓時目露驚喜:
“真的嗎?哥哥,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還不等恩里克四世開口安撫他差點身死的激動情緒,就見機械人頭的一雙玻璃質眼睛突然定格到了自己的身上。
嘴角裂開,冷冷吐出一句:
“那就把你的身體送給我吧。”
恩里克四世微微一愣,以為自己沒聽明白,或者理解有誤,還下意識追問了一句:
“你說什么?”
下一刻,整個房間就被木偶王的傀儡絲線封閉。
用專屬于自己的獨立局域網和外網副王的權限,短暫隔絕了王權鐵律·牛城法典,制造出了一個真空區。
無能者恩里克四世的力量頓時被大幅削弱。
同時又有一道強烈的靈性之風吹過。
兩人身邊隨即顯露出一座高大的宏偉鐘樓,半虛幻半真實,似乎隱匿在了另一個時空當中。
鐘樓頂端鑲嵌的黃金表盤上,不僅有正常的112這十二個數字,每個數字旁邊還標注著一個年齡。
分別是0歲,1歲,3歲,7歲,16歲,18歲貌似是象征人的一生,以及與關鍵人生節點一一對應。
一根利劍一樣的分針忽然指向恩里克四世,錨定他的真實年齡,自動調整到了對應47歲的位置。
然后漸漸亮起,又飛速回歸到了原點。
這竟然是當初造王者沃里克曾經拿來暗殺過拜倫的社會時鐘!
當然這同樣不是圣遺物的本體,而是一張借取了相應力量的典當卡牌。
直到這時,木偶王路易才徹底露出兇狠的真面目,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我說,把你的身體給我。
不僅僅是身體,把你的性命、財富、王位、還有唯一的‘女兒’全都交給我。”
木偶王最討厭的東西就是超出自己控制的意外,卻也會習慣性地準備多種預案,來應對這些意外事件。
在接到圖騰神灣流慈母的消息,意識到卡斯蒂利亞的王權正在離自己而去的時候。
他準備的預案不是兩套,而是三套。
一旦提前找到并擊殺灣流慈母,以及黑吃黑珍寶艦隊的這兩個計劃全部失敗,就會觸發最后一個預案——弒君篡位!
核心是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產生問題的人。
榮耀階梯僵化死板,有哪些能力一眼就可以望到頭。
木偶王作為最了解他這位親哥哥的人,準備的殺招也足夠有針對性,早早就從教會傳統派手里借來了專門的寶物。
“社會時鐘?路易,你為什么要害我?!殺了我,王之右手、紋章院和所有王室成員都不會放過你,你以為自己跑得掉嗎?”
落到了分針上的恩里克四世這才從驟然驚變中回過神來,怒視著落到了時針上的機械人頭。
或許國王的本性叫做多疑,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個幾十年如一日的好弟弟為什么會對自己出手,而且趁著自己沒有警惕性,一出手就是絕殺。
而且殺完自己怎么善后?他瘋了嗎?
面對兄長的怒火,路易其實也有一瞬間的打怵。
對方多年的積威,讓他始終都留著一份敬畏之心。
要不然,多年前被恩里克四世橫刀奪愛時,他也就不會連反抗都不敢,乖乖把愛人獻上去了。
只是發誓要拿回一切的木偶王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了退縮的機會,更不會再繼續去當原來的那個好弟弟。
“我本來沒想親自對你動手,只想慢慢等到你老死或者病死。
但你不該找來灣流慈母妄圖生下自己的孩子。
不要怪我,這都是你欠我,今天就要全都還回來!”
無情地丟下一句之后,社會時鐘開始運行。
親身體驗過這件圣遺物的拜倫應該最有發言權。
它在本質上就是要求:一個人是什么年齡,就要做什么樣的事情。
出生—學習—升學—就職—升職—結婚—生子全都是社會默認的準則,也是集體無意識的公共道德尺度。
它會判斷一個人是否在適當的時間,達到了人生歷程的重要基準點。
如果沒有達到,多方面的懲罰機制就會啟動。
能力效果:
“如果沒有在相應的時間段內做到相應的人生成就,就會被強制扣除相應的時間,也就是壽命。
在這里無處可躲,無處可逃,武力反抗不被允許,叛逆皆為異端,無數個‘別人家的孩子’共同構成了人生試卷的標準答案。
只有成為那樣的人,你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社會人、螺絲釘!”
恩里克四世出身高貴,自從白銀紀1425年1月5日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是完美的“社會時鐘”踐行者。
事事都快人一步,自然不會受到社會時鐘的傷害。
然而,當時間來到白銀紀1440年,恩里克四世15歲的時候,卻出現了意外。
自從他和自己的表姐結婚開始,直到十三年后結束婚姻,都沒有生下任何一個孩子,連妻子都是處女。
當即觸發了懲罰機制。
“叛逆!叛逆!”
一個個嚴厲的聲音在整個鐘樓中反復回蕩。
一條條黑色的手臂從頭頂垂落下來,一把又一把從恩里克四世身上扯落虛無縹緲的無形之物。
那正是他此后人生中剩下的時間。
47歲在這個年代已經不算年輕,剩下的時間也已經不多,懲罰機制表現出來的效果遠比當初在拜倫身上時更加震撼。
恩里克四世本就花白的頭發,立刻向著全白過渡,脊背佝僂,牙齒松脫,皮膚生出老人斑。
眨眼之間就老的不成樣子。
然而,在分針和時針相遇之前,他們兩人是兩條平行的時間線,即使恩里克四世還保留著底牌也根本不可能發動攻擊。
而且卡斯蒂利亞王國保留的零級圣遺物碎片或許不止一件,但沒聽說過國家元首在自家大本營里還會自己“配槍”的。
知根知底的內鬼“背刺”最為致命。
這還沒完,分針來到下一個時間節點18歲、22歲每一次恩里克四世都會遭受懲罰。
表面上,無能者現年已經47歲,先后一共迎娶過四位王后,直到現在為止只有一位公主胡安娜。
實際上,他雖然結婚早,妻子眾多,但年近五十歲,卻連一個親生的孩子都沒有生下過。
以至于無能者的王號都死死戴在了頭上,完全不符合社會時鐘的要求。
到最后他已經蒼老到站都站不穩,趴在了分針上,氣若游絲。
即使能撐到時針、分針的時間線重合,他恐怕也已經打不過弟弟的一顆頭。
“哈哈哈”
看到他悲慘凄涼的樣子,木偶王路易開心地哈哈大笑,像是要把這么多年的郁氣都給發泄出來。
突然覺得比起前面的兩個預案,直接解決產生問題的人,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即使是這樣,木偶王還是覺得實在太便宜這個毀了自己美好人生的家伙了。
要不是行動太過倉促,他更愿意去勾引現在的第四任大嫂,讓她親自上演一場:“陛下,該吃藥了”的精彩木偶戲。
讓這位無能的兄長親身體會一下,什么叫作失去妻子和一切的痛苦。
恩里克四世越慘,他就越開心:
“恩里克,當年你強娶若阿納,把她從我身邊奪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今天?
求我啊,丟掉你高高在上的臭架子,跪下來求我饒你一命,說不定我真的會賜給你一線生機,也留一顆頭怎么樣?”
這個時候的恩里克四世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他只是“無能”,不是無能,該有的王者氣度一概不缺。
雖然被最信任的弟弟背刺翻船,也沒有像普通人一樣跪地求饒,反而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識人不明的凄涼后果,聽完路易情緒發泄般的叫囂后,蒼老的臉上多出了一絲了然:
“若阿納?原來胡安娜是你的女兒。
怪不得我偷偷安排的預言術測試一直失敗,原來是得到了你手中那件零級圣遺物的庇護嗎?
你常年在海外漂泊。
本來我還以為奸夫其實是阿爾布開克公爵貝爾特蘭·德·拉庫伊瓦,或者是豐塞卡主教的侄子呢。
沒想到倒是燈下黑了。”
忽然從對方嘴里聽到兩個意想不到的的名字,木偶王的笑聲突然僵住,臉頰狠狠跳動了一下,臉色也瞬間陰沉下來:
“你什么意思?!
你為什么會懷疑阿爾布開克公爵和豐塞卡主教的侄子?我不在王都的時候,你查到了什么?”
這下卻輪到恩里克四世“憐憫”自己的弟弟了,趴在分針上搖頭失笑:
“呵呵,我什么意思?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嘍。
拋開若阿納親手織的那頂帽子到底屬于誰不談,難道你自己就沒有過錯嗎?
當初我娶了你喜歡的若阿納,你自己為什么沒有抗爭呢?
哪怕僅僅是站出來,對我的決定提出異議,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我不會成全你們呢?
就算你害怕我會生氣,又為什么沒有在一開始就放棄一切,帶著你深愛的若阿納小姐私奔呢?
恐怕那個時候你連跟我說明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吧?
歸根結底,束縛住你的不是國王的權威,恰恰是你心里那份舍不得卡斯蒂利亞權勢的貪婪!
想要美人又想要權勢,你以為自己是苦情木偶劇中的主角嗎?”
世間真話最傷人,被恩里克四世毫不留情地戳穿老底,木偶王一陣青一陣白,將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不僅沒有如愿看到喪家之犬的搖尾乞憐,反而自己被對方氣的七竅生煙。
這時,分針也終于走過了最后一格,跟時針重合到了一起。
氣息已經十分微弱的恩里克四世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頭來,盯著木偶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真的,說實話,有的時候我挺羨慕你們的。
作為先王的長子,我一出生就達到了人生的頂點,失去了奮斗的樂趣。
如果我有你們的條件,一定也可以覺醒執念乃至是自我之神,靠著自己晉升五階傳奇,而不是以四階之身繼承王號吧。”
雖然旁邊的宮殿叫做萬象宮,但恩里克四世說出的話卻充斥著凡爾賽的味道。
然后,恩里克四世腦海里閃過了剛剛才從教會某位圣人那里得到的絕密消息:“螺湮紀降臨、淹沒一切的大洪水、注定遭遇厄難的物質世界、以及傳說中會帶著所有信徒靈魂升天的諾亞方舟,人間或許不再是人類的主場,每一個勢力,每一個人或許都需要早做打算。”
心中微動,拿定主意或許可以趁機切換賽道的同時,忽然朝著木偶王詭異一笑:
“既然你想要這一切,那我就全都給你好了,希望你千萬不要后悔!”
就當木偶王受到對方刺激,心緒劇烈波動的時候。
卻沒有注意到自家兄長在咽下了最后一口氣的同時,頭上王冠的虛影一閃而逝。
卻是恩里克四世的靈魂在一枚古舊銀幣包裹下,主動沖進冥土的最后一刻,悄然發動了自己的稱號能力。
無能者這個王號堪稱恥辱,稱號能力自然也并不怎么出彩,但對男性來說卻堪比生不如死的大殺器。
因為這個能力叫做——跟我一樣!
能夠從概念上閹割特定對象的心理狀態,變成一個跟恩里克四世一樣的“無能者”。
無論對方的身體是否健康,又是不是掌握著什么可以影響肉體的黑巫術,都會被從精神上實施閹割,即使是五階也無法豁免。
無能者恩里克四世已經被人明里暗里嘲諷了許多年。
那些嘲諷者卻從不知道,自己轉頭就被恩里克四世賜予了“跟我一樣”。
想要生活過得去,只有讓嘲笑者跟他一樣頭上帶點綠。
別人不知道飽受恥辱的恩里克四世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其實他可是全靠這一招活著呢!
自己的不幸固然可悲,但讓許多人跟自己一樣不幸,立刻感覺心里好受多了。
當然,現在木偶王路易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
關閉社會時鐘之后,孤零零的腦袋上射出傀儡絲線沒入了恩里克四世還算新鮮的尸體。
血肉無用發動。
咔嚓!咔嚓!
很快一具僵硬的木偶身體就被吊了起來。
登峰造極的超凡能力木偶改造發動,以原本平平無奇還格外蒼老的軀體為基礎,很快就完成了和原本身體一樣的機械化改造。
幾根絲線粗暴地掀開了恩里克四世的腦殼,然后把自己一顆晶體化的腦子裝了上去。
重新站起身來,稍微活動了兩下之后,終于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契合率九成五,不愧是我的親哥哥。
要是將意識數據化的靈魂秘鑰能夠研究成功,我的意識就可以在任何一具木偶的身體里隨意加載。
根本不需要這么麻煩。
但拿到卡斯蒂利亞的王權之后,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木偶王的醫學知識雖然貧瘠,卻掌握著外科醫生們難以企及的海量試驗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器官互換存在著排異反應。
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才能把排異反應降到最低。
恩里克四世不僅是他弒君奪位的必殺目標,也是新身體的最佳選擇。
只要木偶核心“大腦”還完好無損,就能隨意更換自己的木偶之軀。
即使是蒼老、殘疾也沒有關系,用木偶形態維修好,再發動血肉無用重新逆向變回人類就可以了。
推門而出,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近衛吩咐道:
“我們回宮。”
恢復肉體形態的木偶王路易,已經完全取代了無能者恩里克四世。
除了大腦和靈魂之外,與原版沒有任何差異。
就連剛剛被剝奪壽命時留下的蒼老痕跡都被完全“修好”,看起來十分威武雄壯,似乎還顯得年輕了幾歲。
不過,雖然木偶王成功占據了恩里克四世的身體,但是卡斯蒂利亞王國的王權依附的不是身體,而是靈性。
殺死并冒充國王理論上存在可行性,但王權鐵律·牛城法典就相當于聯網信號。
或許在短時間內可能因為破法石、白鉛等等能屏蔽法網的事物隱瞞一時。
普通人也感覺不到其中的差別。
但是紋章院和眾多順位繼承人,很快就能察覺到王位真空并且做出反應。
所以,對木偶王來說,現在還遠遠不是高枕無憂的時候。
必須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他的女兒,那位只有十歲的胡安娜公主順利推上王位。
事實上,早在恩里克四世抵達之前,若阿納王后就已經先一步帶著心腹殺向了胡安娜公主的居所。
很快,一道宣布另一位王位繼承者伊莎貝拉長公主為叛國者的詔書,連同一支精銳軍隊開出王都,開啟了先發制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