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兒垂著腦袋,一綹又一綹的亂發垂落下來,把臉蛋全部遮住。
那只滿是傷痕和血垢的手掌,緊緊地攥著衣袍的袖子,在說完這話后,更是連眼皮都不敢抬起來。
她現在這副模樣,若是出現在大街上任意地方,連乞丐都會嫌棄得離得遠遠的。
不說那渾身的血垢和污漬,便是那股難聞欲嘔的氣味,也會令所有人避之不及。
“不臟,把臉蛋洗干凈便行。”
姜瀾知道這家伙的經歷,也明白她的過往,所以對此倒沒有什么嫌棄的念頭。
若不是環境所迫,誰不喜歡干干凈凈、漂漂亮亮,何況她還是個女子。
所以他聲音很隨意,倒沒有故作溫柔,只是走了過去,略微蹲了下身子,讓自己能看清她那雙垂在亂發后的眼睛,睫毛很長,輕輕撲閃著。
隨著他的走來,丑兒整個人也在往后面躲避瑟縮著,像是一只縮著腦袋的小鵪鶉,顯得很是緊張、自卑。
她緊緊抿著嘴唇,能明顯感覺到姜瀾打量她的目光,眸子垂得更低,低頭看著自己那雙破爛的草鞋。
骯臟的腳丫子上還滿是泥垢和血跡,讓她下意識地把腳縮了縮,像是要藏進寬大卻破損的袍子里。
“呵呵,五官模樣倒是挺精致周正的,洗干凈之后,應該會是個漂亮的小美人。”
姜瀾笑了笑,突然伸手幫她將亂糟糟的亂發,給別到了她的耳后,讓她那張滿是血垢和傷痕的臉蛋完全露了出來。
除了刀劍的傷痕之外,其實還能看到一些像是皮肉新生后的痕跡,一塊又一塊地生長在一起,不僅猙獰,而且還有些嚇人。
丑兒對于他這猝不及防的舉動,完全始料不及。
整個人似也完全呆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聽過有人夸贊自己的模樣長得精致周正。
不管是誰看到她,都滿是厭惡和嫌棄,和漂亮更是絲毫不沾邊。
丑兒只是愣愣地看著姜瀾那張距離她很近、比很多女子都要白皙完美的臉龐。
反應過來后,她心里滿是惶恐和自卑,下意識地想要躲避。
不過下巴卻是忽然被一股大力給捏住了,接著她便感受到一粒帶著異香的丹藥,被直接塞到了自己的嘴中,然后立馬就化作溫暖而舒服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只是一瞬間,她身上的傷痛便稍緩下來。
原本軟綿綿垂落下來的那只手臂,似也開始有力量涌現,沒有之前那么疼了。
“躲什么?”
“吃顆丹藥而已,又不是要你命,怎么那么抗拒?”
姜瀾輕輕搖了搖頭,把手伸了回來。
只是觸碰這么一下,連他的手上也沾染了黑印子,是該讓這家伙好好去洗干凈了。
原本的潔癖習慣,對他影響倒不大,只是這么看著,的確是有些一言難盡。
丑兒不太敢抬起眸子看他,依舊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撲閃著,鼻尖縈繞著一股很好聞的氣息,像是某種很珍貴的熏香,又似木質的沉香,淳厚干凈。
模糊的記憶中,父親沒有離開她和母親之前,那隨身攜帶的香囊里,似乎就有類似的氣息。
“把這家伙帶去沐浴一番,渾身上下都給我洗干凈了。”
“再選幾套干凈的合適衣裙換上。”
姜瀾隨口吩咐道。
“是,公子。”
門外侍立的幾名侍女頓時進來,而后恭恭敬敬地將丑兒給帶走,已經不敢像是剛才進來那樣捂著鼻子了。
公子既然這么吩咐,想必是真的看重這家伙,以后她若是跟隨在公子那邊,那便是其手下,絕非她們這些侍女能夠怠慢得罪的。
幾名侍女掩去眼底的羨慕,很快便將丑兒帶離了包廂。
姜瀾隨手一個清潔術法,又用絲絹擦了擦手,才開始思慮起接下來的事情來。
想要丑兒死心塌地為他辦事,這并不困難。
丑兒的身世其實很簡單,說起來還有些狗血。
原劇情中,丑兒在遭其母親拋棄,賣給商盟之前,容貌便被毀了,被她的母親親手用滾燙的熱水,傾倒而下,直接毀去了她的臉蛋。
她的母親,原本也是富庶人家的小姐,因不滿家族為其安排的婚姻,在訂婚之前出逃。
路上不幸遭遇強盜搶奪,在遭遇凌辱之前,被丑兒父親路過及時所救,而后兩人順理成章地發展成為夫妻關系,她也在一年后誕下丑兒。
而丑兒父親因為是幽鬼族族人,加上身負的一些仇怨和義務等諸多原因。
為了不拖累母女兩人,在一個夜深之日選擇不辭而別,打算等解決那些問題之后,再回來尋找兩人,但什么都未曾留下告知…
丑兒母親以為其始亂終棄,苦等數月后,心神崩潰。
身為家族小姐的她,自幼養尊處優、錦衣玉食,毫無生活自理能力,更無法撫養丑兒。
于是便想著回到家族,尋求父母幫助,卻因此得知家族早已將她逐出門戶,更覺得她未婚先育,有辱門風,有意將她仗責門外,以肅門風,也是其母親心有不忍,苦苦相勸,最后才得以活著離開。
過慣富庶日子的丑兒母親,離開依靠之后,什么都做不了。
丑兒早熟,聰穎懂事,年紀雖小,卻每日進山砍柴,換取銀兩,以補恤家用,照料母親。
不過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丑兒母親很快便認識了同村的一位書生。
那書生形貌昳麗,溫文爾雅,并不嫌棄丑兒母親已育有女兒,甚至有意迎娶她過門,照料她下半生。
而丑兒母親,好不容易再度找到依靠,縱然丑兒聰穎懂事、乖巧聽話,卻也漸漸厭煩。
尤其那眉眼和她那始亂終棄的父親,很是相似,在一日那書生的有意提及下,丑兒母親便將一壺滾燙的熱水,潑灑至丑兒臉上,將其臉蛋毀去,隨后將她轉手賣給了當地的商盟…
丑兒母親雖沒有修為在身,但丑兒卻是個不錯的修行苗子,為此得到了一大筆財富,和那書生后半生逍遙快活。
而被賣到商盟之后,丑兒便開始了在角斗場顛沛流離的一生。
“丑兒雖然在角斗場內廝殺了許多年,但從心性上來講,她和一張白紙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
“在這張白紙上如何作畫,她以后便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思緒收了回來,姜瀾在心中已經有了計策。
眼下拍賣大會也已經開始了,整個會場內盡是身影,自他目前的位置看下去,九層的包廂內都坐滿了人,盛況空前,很是熱鬧。
而在拍賣大會的前方,此次大會的負責人,已經在拍賣一件很罕見的靈藥了,可作為煉制一枚破境丹的主材,很受散修的歡迎。
此起彼伏的喊價聲,自各個包廂內傳出。
姜瀾對于這些拍賣物品,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隨后,他將姜勛叫了過來,在他耳邊吩咐了下。
“到時候拍賣那塊奇石的時候,就這么說…”他淡淡道。
“是,少爺。”姜勛一愣,雖然不太明白,但也隱隱猜出姜瀾的意思。
這是打算坑人嗎?
不過商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直到現在,真正知曉那塊奇石來歷的人,寥寥無幾。
在姜勛離開后。
姜瀾嘴角不禁浮現一抹笑容。
他的目光自頂層的各個包廂掃去,以命之道果感應著其中的生命氣息,很快他便將目光鎖定在九層的一個包廂中。
那個包廂和他目前的位置相對,若非身份尊貴,那么便是財富驚人,屬于是商盟的貴客。
包廂的門口,侍立著幾名腰挎長刀的護衛,身上戴著軟甲,神輝流淌,氣息不俗。
“幾名五境修為的護衛,其中的主人,還是個修為難測的女人,想必就是商明玉所在的包廂了…”
姜瀾并沒有讓商盟的人將這些包廂中人的身份,交于他的面前,他并不想打草驚蛇,讓商明玉知道自己已經注意到她了。
她不僅修為強大,同時還天生靈覺敏感。
一點不經意的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察覺出異常,更別說她還手握一件至寶。
原劇情中,主角林凡前期最為棘手的敵人,其中之一便有這商明玉。
若說姜瀾的那位養姐姜如仙是天賦無雙,實力冠絕,無可匹敵,那商明玉便是手段莫測,詭計多端,防不勝防。
姜瀾收回了目光,本來他是打算讓商明玉的大出血一次,順手薅點氣運的。
但葉銘出現在這里,讓他的計劃發生了一些改變,而商明玉那邊,也需要暫且改變一下策略。
“商明玉自揚春城趕來帝都,便是為了拍賣那塊奇石,眼下齊青玄的身邊,除了那位太監總管之外,應該并無人保護。”
“我接下來去揚春城接觸他,還得想辦法避一下那位太監總管…”
先皇薨逝之后,曾經的司禮監遭廢除。
曾服侍過先皇的太監總管魏公,雖在皇陵守墓,但其實手握遺詔,一直跟在齊青玄身邊,保護其安危。
除此之外,一個齊青玄,其實并不需要太在意。
再者來說,等夏皇探查到齊青玄所在后,也會想辦法解決那個家伙的。
她不容許自己的皇位,遭受威脅,尤其還是在得知先皇留有遺詔,故意瞞天過海,讓人將六皇子掉包帶走的情況下。
姜瀾知道先皇的意思。
一邊讓夏皇女扮男身,繼任皇位,吸引朝中目光,頂住所有壓力。
另一邊擬一道遺詔,讓六皇子游離于朝堂之外,暗自發育,留待于將來成長起來。
同時,吩咐半仙真人留下錦囊,故意告知夏皇,等她將來去取,讓她知道自己還有一位兄長存世。
如果夏皇沒有堅持到那天,那么留下的錦囊自然無用。
等日后六皇子發育成長起來,肯定會有人持錦囊、遺詔,以立皇家正統,揭竿而起。
不管如何,都能保證皇位都是自己的血脈子嗣所繼任。
而眼下的情況,也正是先皇最想見到的,夏皇和六皇子必然相爭。
一個以女子之身,假扮男子,繼任皇位,統治大夏多年,一旦此事暴露,夏皇失去皇室支持不說,民意民心也不會偏向她。
而六皇子,則是真正意義上的皇位繼任者,也是先皇所立的皇儲,名正言順。
他就是想讓兩人爭起來。
不過先皇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相國姜臨天的野心。
“對面那包廂中是何人?”
就在姜瀾思慮之際,他對面的包廂之中。
一道柔媚不乏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名面容白皙俊秀的公子,身著寬大的月白色長袍,端坐于其中,其眉目如畫,發絲都束在發冠之間。
身后站著兩名侍女。
正是商明玉。
她眉頭不經意地一皺,似略有訝然地問道。
“回小姐,從剛才那邊的動靜來看,應該是相國府那位公子。”她身后的侍女恭敬回道。
“相國府的公子?”商明玉若有所思般地點了點頭。
她剛才一剎,突然心生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也說不上是哪里奇怪,就好似是被什么目光在看著一樣。
雖然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但她能夠篤定,這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何特殊之處,會讓那位相國府公子關注?
隔著陣法禁制,他能看到其中的自己嗎?
以她的修為實力,也不可能在不觸動陣法禁制的時候,關注到對面廂房的情況。
“莫非是包廂外的幾名護衛,引得他的注意了?”商明玉暗忖。
她和世人不同,對于相國府公子姜瀾,她是持有一種很高的警惕和戒備的。
來京陽城的這兩日,她已經通過自己手中的至寶宏愿之球,嘗試推演過京陽城一眾年輕天驕和權貴弟子的命數。
不論是誰,她都能隱隱從中窺到一絲端倪。
唯獨在姜瀾身上,不論她如何推演,都得不出任何結論。
宏愿之球中一片混沌,宛如天地未開的那個時候,什么命數天機都不會顯示。
這樣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商明玉心中有些戒備,知道這位相國府公子姜瀾,不會像是世人所想的那么簡單。
“若能有他的精血,或是沾染有氣息的貼身之物,越濃郁越好…”
商明玉微微搖頭。
她心念微沉,落入自己的識海之中,當中一輪如明月般的璀璨圓球高懸,其光芒熾盛而璀璨。
其中有諱莫迷蒙的氣息籠罩,絲絲縷縷如混沌般的物質,繚繞于周圍。
正是那宏愿之球,隱隱可聽到其中傳來的各種浩大恢弘的聲音,似億萬生靈,在祭祀禱告,發下誓言宏愿等等。
不過其中沒有任何動靜傳來,若是有人在她神不知鬼不覺中探查,宏愿之球會給她示警的。
商明玉陷入思忖。
而包廂外面,拍賣大會上,隨著一件接連一件的寶物被拍賣下去,一件又一件罕見的異寶神物被抬上來。
璀璨的霞光,映照交匯,彌漫出令人心潮澎湃的氣息。
原本就無比熱鬧的氣氛,更是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沸騰盛況。
不少包廂里的修士生靈都走了出來,只為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些拍賣之物。
拍到心滿意足之物的人,更是滿臉笑容,合不攏嘴。
葉銘和奕劍宮的幾名弟子,也都在第一層的包廂內注視著這一切。
除了葉銘之外,其余人都心潮澎湃,震撼不已,在聽到幾件拍賣物品的成交價后,更是驚得張大嘴巴。
原本還打算拍賣其中一兩件物品的幾人,也不由頹然。
這種級別的拍賣大會,哪怕將他們身后的家族叫上,也不敢輕易喊價。
葉銘冷眼旁觀,沒有在意。
他心情很是不好,一直沉浸在被姜瀾捷足先登,帶走那名幽鬼族女子的憤怒、不甘,以及無力之中,哪有心思再管這場拍賣大會。
不過就在這時,他腦海中老鬼的聲音忽然響起,甚至帶著幾分催促和急迫。
“銘小子,別發愣,快想辦法,能不能拿下那塊奇石…”
“奇石?什么奇石?”
葉銘一愣,然后目光隨著老鬼的聲音,看向拍賣會場。
只見高臺之上,幾名修士合力將一塊霞霧繚繞、七彩神光噴薄的奇石,給抬了上去,絢爛璀璨的光芒,映照在那里,帶著一種令人心顫而澎湃的氣息。
其中似乎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彌漫出來。
原本無比熱鬧沸騰的拍賣大會,也驟然變得安靜下來。
不需要老鬼多說,葉銘也能看出那塊奇石的珍貴不凡之處。
而拍賣大會的負責人,此時也為眾人介紹起這塊奇石的來歷來,“此物乃某位不愿告知名諱的前輩,寄拍在我商盟的,據說是他當年自昆侖仙墟中親自帶出的,但其中到底有什么東西,連那位前輩也不甚清楚,可能是仙胎,也可能是別物…”
“那位前輩看上我商盟的某一種續命神物,但奈何身上靈石不足以購買,也不愿以這塊奇石進行交換,便將其寄拍于此。”
“諸位可通過續命之物拍賣,也可通過靈石拍賣,起拍價一百萬極品靈石起。”
他此話一出,頓時在拍賣大會上引得巨大波瀾。
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仙氣盎然,霞光澎湃的奇石,心里無比震動。
若真是來自于昆侖仙墟,那說不定其中真有仙胎。
但續命之物,一直都是天價難尋的東西,各大仙門道統都藏著掖著在,又豈會輕易置換?
而且,那位前輩看上的續命神物,價格肯定高的嚇人。
一百萬起拍的靈石,這數目也不少了,這可不是一般靈石,而是極品靈石。
一百萬極品靈石,頂得上許多仙門道統數年的開銷了。
原本早早聽到奇石的消息,有所準備和期待的世家宗門,此刻瞬間偃旗息鼓,炙熱的目光,也一下子收斂了。
一百萬的極品靈石起拍,已經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了。
能有競拍資格的,也就只有大夏境內那些古老門閥、郡王、親王,以及權貴世家,周圍的頂級仙門道統。
“這么嚇人?”
葉銘聽得暗暗咂舌,一百萬極品靈石起拍?他身上的所有天材地寶和法器,加起來,估計也只夠幾萬極品靈石的,連起拍價的十分之一都不夠。
“若是想要的話,你可以拿出你之前得到的那瓶長生液,那東西便是一滴,就足夠資格…”老鬼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葉銘一愣。
他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意外得到過一瓶長生液,那東西的確是一種續命神物,便是一滴都價值連城。
不過他現在正值青年,也用不上,留在身上其實也如雞肋一樣。
“那塊奇石不一定來自于昆侖仙墟,但我在其中,隱隱感知到了道源的氣息,唯有八境劫橋境的修士,才有資格凝練道源來封印東西,古老時期,劫橋境的修士,也被稱作為大能…”
“能讓一位大能凝練道源來封存,以防隨著歲月流逝而消逝的物品,不會簡單。”老鬼沉聲道。
葉銘聽他這么一說,也懂了,目光頓時變得堅定、火熱起來。
“最好的辦法,其實是伱自己去找到那位寄拍的前輩,和他親手交換,不過這破壞了商盟的規矩,拍賣大會也不會容許你這么做。”
“一旦拍得此物,最好第一時間找個地方將其切開取出,好在這里是帝都,天子腳下,各方仙門道統,不敢輕易亂來,但你后面可能會有不少的麻煩,你自己斟酌…”
葉銘也清楚其中的風險,但富貴險中求。
他經歷諸多事情,獲得的這些機緣造化,哪一樣沒有經歷過偌大危險?
“一百二十萬。”
而就在葉銘思慮之際。
原本顯得有些沉寂的拍賣大會上,突然響起了喊價的聲音。
一名侍女俏生生地開口,其聲音不大,卻是傳遍了整個會場。
聽到這聲音,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朝著那名侍女所在的包廂看去,頓時知道了其中的主人是誰。
畢竟剛才在角斗場那邊,姜瀾的出現,還是很引人注意的。
“沒想到連相國府也插手了…”
“看來真是如那負責人所說,那塊奇石屬于寄拍不賣之物,不然相國府何須出面拍賣喊價。”
很多人都暗自恍然,而后暗暗激動起來,覺得接下來可能會目睹一場很是罕見的財力之爭。
昌隆商盟背靠相國府一事,這在大夏可不是什么秘密,也就是說連拍賣大會的少東家,也親自參與到這場拍賣中。
這顯然是對那塊奇石勢在必得啊。
葉銘也是一愣,而后目光微微閃爍起來,又有些不甘心。
從老鬼的介紹中,他深知那塊奇石的重要性和珍貴之處,但又不想讓姜瀾再度輕易得到。
“若是要爭的話,我大概率是爭不過姜瀾,他身后可是站著相國府,比財力我是不如他的…”葉銘拳頭緊握。
老鬼也陣陣無言。
而在眾人吃驚震動之時,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在空曠的拍賣會場上空響起。
“一百四十萬。”
喊價的同樣是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而且很巧不巧,就來自于姜瀾所在的對面包廂之中。
如此一幕,驚得所有人都是一怔,然后不少人的目光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很多人更是覺得事情很有意思,這是要有一場龍爭虎斗嗎?明知相國府勢在必得,還打算一爭高下?
包廂之中,商明玉面色沉靜,臉蛋如仙玉般無瑕,閃爍著瑩白光澤,但此刻神色卻有點不好。
她知道那塊奇石之中,封存著一縷天子之氣。
為了復國大計,她勢在必得。
可她萬萬沒想到,在對面包廂的姜瀾,竟然也看上了那塊奇石,有意拍賣拿下。
也就是說,她想拿下那塊奇石,就必然要得罪姜瀾…
在她原本的打算中,是不愿和這個連宏愿之球都無法推演的人物有所交集接觸的,更別說得罪他。
但眼下的情況,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
“好在那塊奇石,并非商盟之物,不然我就算是想要拍賣拿下,也沒有機會,會直接落入姜瀾手中。”
“他應該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東西,但他或許有某種能探查窺視的手段…”商明玉深吸口氣,清眸沉靜,諸多思緒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暗暗猜測著。
“竟然有人和姜瀾爭奪?”
葉銘再度愣住了,隨后嘴角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來。
而外面拍賣大會上,隨著商明玉讓侍女喊價之后,接下來又有數道聲音響起。
有幾方古老門閥和道統,嘗試競拍,也對那塊奇石很感興趣。
幾輪下去,拍賣價格,很快就飆升到了兩百萬極品靈石。
這已經是一個很恐怖的天價了。
“二百二十萬。”
姜瀾所在的包廂外,那名侍女似也被這個價格嚇得臉色微白,小腿有些戰戰,很快回去,然后又再度出來喊道。
“二百三十萬。”
商明玉面色不變,繼續讓侍女出價,但眸光卻已經有些沉了。
這價格已經超出了她最開始的預料。
原本她的預估,會在一百五十萬左右成交落地,但誰知姜瀾會橫插一手。
若奇石落在其手上,那么她也不可能再奪取回來。
所以她也只能咬牙,繼續喊下去。
聽到這個恐怖的價格,似乎此刻連姜瀾也有些猶豫了。
原本空曠的拍賣大會,此刻也沒什么聲音了,幾家仙門道統,在喊了幾輪后,也有些吃不消,沒有再繼續競爭。
眼下就只有第九層兩間對門的包廂,在互相喊著價格。
“不知對面是何方神圣,執意和在下過不去?”
而這時,其中一間包廂的門被打開了。
姜瀾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他面色雖然如常,但此刻是個人都能隱隱聽到他的不悅。
在眾人看來,姜瀾身為相國之子,他似乎還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竟有人這般大膽,和敢他競爭,將價格喊到一個如此離奇恐怖的地步。
“拍賣大會上,價高所得,這是規矩,姜公子莫非要以勢壓人嗎?”
此時,對面的包廂之中,也傳出了聲音,很是柔媚,又帶著幾分清脆質感,有種令人耳朵癢酥之意。
眾人聽到這聲音,也是一愣,沒想到竟然是個女子,還如此財大氣粗。
這又是誰?
“呵呵,以勢壓人?姑娘說笑了。這塊奇石,在下的確很感興趣,姑娘若是愿意退讓,在下感激不盡。”
“這個人情,會謹記在心。”姜瀾淡淡地笑了笑。
“很不巧,我也對這塊奇石很感興趣,姜公子不妨給小女子一個面子,把它讓給我?這個人情,小女子也謹記在心。”
隔著包廂的門戶,商明玉似嘴角噙起笑意回道。
姜瀾聞言,臉上的笑意似乎斂了起來。
“姑娘,你確定拍賣了這塊奇石后,能走出帝都嗎?”他淡淡問道,似也沒有了虛與委蛇的心思。
而他這話一出,頓時令整個拍賣會場豁然一靜。
很多人面色都是一變,有種膽寒驚懼之意。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而且毫不顧忌。
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完全不將商盟的規矩,以及帝都的律法放在眼中。
但聯系姜瀾一直以來的所為,這也的確是他敢做出來的事情…
包廂之中,商明玉面色同樣一變,眸光沉如水。
在帝都之中,她的確不敢得罪姜瀾,但這塊奇石,她不管怎么樣,都必須要拍賣到手,這事關她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不容有失。
眼見對面包廂之中,突然沉寂安靜下來,沒有話語說出。
原本看戲,想見姜瀾吃癟的葉銘,臉色也有點不太好看,一陣陣陰晴不定。
他也沒想到,姜瀾無恥到這種地步,竟然敢當面威脅對方,還說出讓對方走不出帝都的話來。
“二百五十萬。”
突然,他想了想,出聲冷靜喊道。
原本空曠安靜的拍賣會場,因為葉銘這突然響起的聲音,越發死寂。
而后下一刻,驟然轟動起來。
誰都沒想到,在如此關頭,竟然有人敢頂風行事,毫不顧忌地喊出更高的價格來,而且還來自于第九層之中。
一時間,一道道目光匯聚望了而去,似想看清其中到底是何人。
是瘋了嗎?還是有這樣的底氣仰仗?
同在包廂中的奕劍宮一眾弟子,此刻也是驚得不行,看向“張源”的目光,滿是不可置信和震動。
此刻,葉銘面色很是冷靜,他并沒有瘋,反而剛才那一瞬間,想到了許多種結果。
在這種時候,那對面包廂中的人,那不論是否將奇石拍賣到手,都會得罪姜瀾。
而他也并不想讓姜瀾,如此輕易地就得到那塊奇石。
他有心低調,但張源這個身份,遲早有暴露的一天,他必須為接下來的一些事情提前做準備。
那個第九層包廂中的神秘女子,能輕易拿出如此多的靈石來,身份定然不會簡單。
所以葉銘他有意相助,借這塊奇石,來為自己拉攏一個盟友。
在帝都這個地方,加上臨近南狩演練,夏皇無比重視此事,以及他如今的奕劍宮弟子身份,種種條件,足以讓他做出這一場豪賭來。
“你這家伙…”
老鬼面色也是一變,而后很快猜測出了葉銘如此舉動的意思。
他只能感嘆這家伙,還真是大膽,但這也的確是其富貴險中求的性格…
而隨著葉銘喊出這個聲音,拍賣會的人第一時間過去,前去探查他話語真假。
畢竟他只是在第九層的普通包廂中,卻喊出這樣高的價格,到底能不能拿出如此多的靈石,還是個未知數。
一道道目光,也是快速匯聚向葉銘所在的包廂中,帶著震動、驚疑。
連商明玉也眉頭緊鎖,看了過去,不知道這是何意。
而很快,拍賣大會那邊,又有數道身影過去。
其中幾人很是年邁,白發蒼蒼,顯然是鑒定師。
葉銘當著他們的面,展現了自己所擁有的那瓶長生液,這是他曾經在一處古遺跡中所得,一滴便可續命多年,是真正的續命神物。
“張源師弟,竟然有如此造化…”
同行的一眾奕劍宮弟子,也是驚得不行,嘴巴大張,完全合不攏。
而在眾人吃驚、震動,又不解的目光之中,很快拍賣大會的幾名老者,便鑒定出了結果,確定那神物的確能夠續命,一滴價值連城。
“那位寄拍的前輩,所要的續命神物,便是這種,如今這位小兄弟,已經出價此物,其余人若要拍賣,必須出價相同的續命之物才行…”
此次大會的負責人姜勛也親自出面,去確定了此事,然后告知眾人此事。
此話一出,頓時引發巨大轟動。
誰也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竟然冒出了這么一茬事情出來,簡直太令人意外了。
這世間的續命神物,無比罕見,可遇不可求。
各大仙門道統哪怕是有,都不舍得拿出來,關鍵時候,那可以給各家長老、老祖級別的人物續命,作為宗門底蘊,震懾八方。
“看來事情出了些意外,罷了,這塊奇石便割愛讓給姑娘便是。”姜瀾此刻聽聞這話,也似微微遺憾地搖了搖頭。
商明玉面沉如水,沒想到關鍵時候,跳出這么一個家伙來,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眸光望了過去,很是冰冷,但也只能暫且放棄,另做打算。
續命神物她能找到,但需要時間,眼下她身上并沒有那種東西。
“姜公子說笑了,原本我剛才已經打算放棄了的…”
“誰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這塊奇石,也只能留給姜公子了。”商明玉回道。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也不想徹底得罪姜瀾,所以盡量說一點緩和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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