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蒹葭再度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不知道位于何處的廂房中。
她雙手手腳被縛住,正被丟在一床錦緞絲衾被上。
古色古香的房間裝飾很簡單,就點著金燈香爐,有裊裊青煙彌漫。
透著窗外看去,可見外面天色一片昏暗。
“這是何處?”
她心頭一沉,試圖掙脫手腳的束縛,但發現這繩索是一件法器,壓根掙不脫。
而這時,似是感受到房間內的動靜。
一道婀娜身影推門走了進去,謝蒹葭表面維持著鎮定,抬眸看去,不由得一愣。
“女人?”
來人一身略顯寬大的月白色長袍,難掩妙曼有致的身段。
戴著面紗,看不清五官真容,耳邊戴著玉墜,隨著走路,輕輕晃動,叮當作響,發髻間斜插一根簡單的木簪,打量她的目光,透著幾分饒有興致。
“醒了?”
宋幼薇打量著謝蒹葭,對于她的鎮定從容,有些驚訝。
在她的調查中,謝家這位小姐,自幼揚名,天賦驚人,更被夏皇賜予凰名,被稱作夏凰郡主。
眼下這種情況,哪怕修為已失,還維持著冷靜,屬實不凡。
“你是何人?是你將我迷暈,自監天司的眼前劫走的?你可知此罪是何后果?”謝蒹葭鎮定地開口,神情透著華貴清冷,似乎一點都不慌亂。
宋幼薇看向她,發出噗嗤一聲,道,“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想試圖威脅我,伱倒是有趣。”
“不過,你也不必著急,吩咐我將你劫走的人很快就會來了。”
謝蒹葭心中一沉。
她不認識這名陌生女子,但能在如此多的強者眼皮底下,將她無聲無息地帶走,實力定然極為強橫。
而眼前這名神秘女子,也只是奉命行事…
“是相國府公子姜瀾,吩咐你將我劫走的?”
謝蒹葭問道,被束縛在背后的玉手,不自禁地攥緊了,一顆心不斷地沉下去。
她剛才就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相國府的人竟然分為兩批。
一批在表明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一批暗中靠近,趁所有人注意,將她劫走。
蕭騰果然是靠不住的。
“很快你就會見到了。”宋幼薇收斂了臉上的神情,走過去,將她扶正坐在床沿。
謝蒹葭雖極力保持著鎮定從容,但心里卻是有諸多的思緒在翻騰,在思忖著對策和脫身機會。
消息傳聞中,姜瀾之前從來沒有修為在身,哪怕是這段時間得到機緣踏上修行,但才這么點時間,也不可能擁有太強的實力。
所以她如今的修為雖然被封,但并不意味著,她就沒有應對的辦法手段…
畢竟她最強大的手段,乃是她的神魂。
姜瀾估計也料想不到,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動用神魂秘法。
眼下唯一所需要擔心的便是眼前這名實力強橫的神秘女子。
但姜瀾如果想要采補她,將她體內的仙凰真血納為己用,肯定不會讓人在旁邊守著,只要兩人獨處,那她就有出手的機會,以秘法將姜瀾操縱控住…
謝蒹葭在腦海之中,第一時間想出應對的辦法來,微舒口氣,終于不似剛才那么慌亂。
宋幼薇察覺到謝蒹葭的情緒變化,眼里閃過異色,但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微微掀起一抹輕笑的弧度。
而這時,她也似感受到了什么,推開門走了出去。
此地乃是她在京陽城的一處暫居院落,很是安全,不會擔心被人察覺發現。
她已經通過姜瀾所留的身份令牌,將消息傳遞告知給了他。
清幽的院落中,種著幾株篁竹,夜風吹來,沙沙作響,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其中。
“公子…”宋幼薇迎了上去。
姜瀾擺了擺手道,“事情做的不錯,比我預想中的效率還快不少。”
他已經自父親姜臨天那邊,得知到了事情的所有經過,他的確很相信宋幼薇的實力。
畢竟在目前這個階段,作為血仙教的妖女,她的實力和其余同輩天驕比起來,處于是一種斷層的存在,也只有李夢凝等寥寥數人,才比得上她。
不過,他為了以防意外,還是留有后手,只是宋幼薇并未用上。
“這是公子所留的血傀寶珠,當時并未能用上。”宋幼薇道,她素手中有血光一閃,晶瑩澄澈的血色珠子浮現。
姜瀾只是看了一眼,道,“不必歸還于我,既然是給你之物,哪有再收回來的意思。”
“你便留下用以防身便是。”
血傀寶珠畢竟是他所凝練的物品,哪怕是在宋幼薇手中,他也能夠操縱。
通過萬靈血傀的存在,他也能隱隱通過血傀寶珠,來確定感應宋幼薇的位置存在。
倒不是他如此大方,畢竟當時將血傀寶珠給宋幼薇時,就考慮了這一點,她若有二心,他也能及時察覺到,然后止損。
“多謝公子。”宋幼薇也不推辭。
“那謝蒹葭,如今便在廂房之中,我以縛靈繩捆綁著她在,她如今體內修為空空,是掙不脫的。”
姜瀾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了被擺正坐在床沿上,無法動彈的謝蒹葭。
“果然是你…”
見他進來,謝蒹葭一點都不意外,清冷中帶著些許雍容華貴的臉蛋上,顯露出冰冷和厭惡來。
宋幼薇玉手一揮,捆綁束縛著她手腳的繩索,便化作一道流光,飛回到她的衣袖中。
她也識趣地沒有留在這里,在身后退下,同時將門給關上。
“這很難猜嗎?”姜瀾好整以暇地朝她走去。
謝蒹葭臉上不掩飾厭惡,道,“你休想碰我,我便是死也不會成全你的。”
姜瀾笑了笑,平靜地俯瞰看向她,道,“你現在可沒有絲毫修為在身,你確定自己能夠自絕嗎?”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從他踏進房間的那一刻起,謝蒹葭就在配合著他演戲,表面看似冰冷厭惡,實則她心里無比鎮定冷靜。
只能說不愧是將蕭騰以及謝家拿捏得死死的魔女,這演技讓姜瀾都有點自愧不如。
謝蒹葭似是一滯,冰冷地看向他,道,“你所留下的那枚還真龜息丹,到底有什么問題?為什么我的修為無法動用了?”
這是她一直冥思苦想,也想不通的問題。
明明蕭騰已經將丹藥拿給國師等人檢查鑒定過,沒有任何問題。
可為何她還會中招?
姜瀾好整以暇地道,“想知道?”
謝蒹葭滿是冰冷厭惡地道,“不想知道,我只是覺得你卑鄙無恥。”
姜瀾淡淡地笑了笑,道,“既然不想知道,又何必問我?”
還真龜息丹之所以能遮掩氣息和天機,是因為煉制的藥材中,有萬年份的玄龜真血以及龜殼,這是種族天賦。
如今煉制不出來,也是因為主材稀缺,加上遭玄龜一族毀去丹方。
姜瀾有著四圣古天功傳承。
他將一縷玄武神形,融入到了還真龜息丹中,取締了其中所遺留的玄龜氣息。
玄武的血脈氣息,遠比玄龜要尊貴厚重。
別說葛七星這個外行,就算是蕭盈月也不一定能看出端倪來,只能猜測煉制這枚還真龜息丹的主材,遠比尋常材料要更為珍貴。
也就是說,在謝蒹葭吞服下還真龜息丹后,她的修為實力就已然在姜瀾的掌控之中。
姜瀾可以讓她恢復修為,也可以一個念頭,封印住她的修為,讓她淪為和現在一樣的一個普通人。
當然,除非謝蒹葭的修為實力某一天遠超過他,將那縷玄武神形給煉化破除,不然她的修為實力,就將永遠在姜瀾在掌控操縱之中。
謝蒹葭銀牙暗咬,沒想到姜瀾竟然不上當。
她本以為姜瀾會比蕭騰還好忽悠糊弄,但現在發現,事情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謝姑娘是個聰明人,當日在監天司的牢獄中,我已經將事情說的很清楚,可你絲毫不曾理會。”
“眼下在這個地方,你還指望誰來救你?你的那位情郎蕭騰哥哥嗎?”
姜瀾走了過去,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膚,瞬間出現一道顯得青紅的痕跡。
謝蒹葭面上滿是羞憤和冰冷,想要將腦袋移開。
姜瀾卻是使勁捏住她的下巴,讓她轉過頭來,道,“看著我。”
謝蒹葭神色冰冷,不發一言。
那神秘女子,如今絕對還在屋外,不是她動手的好時機。
她玉手死死攥緊,心頭浮現無盡的冰冷殺意來,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都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對她。
“當時在牢獄中,乖乖地聽話,答應我的要求,現在何苦落到這么個下場。”
姜瀾伸出手,一路往下,卻又平靜地俯瞰著她,似要將她臉上那所有的羞憤和冰冷都盡數收入眼底。
謝蒹葭渾身發抖,玉手死死攥緊絲衾,因為過于用力,而泛起蒼白。
“可惜,你那蕭騰哥哥如今不在這里。”
“不然我倒是想要讓他看看,自己仰慕喜歡的女人,現在是何姿態。”
姜瀾倒也沒料到,這家伙如此能忍。
作為曾經的魔族遠古大能,哪怕修為被封,但也絕非普通人所能應對。
謝蒹葭還有些什么后手,他心里一清二楚。
“姜公子何苦為難我這么一個弱女子,如今我謝家上下,都因為得罪了你,盡數被貶,父親哥哥他們修為被廢,被發配往邊疆地帶,沒有修為在身,在那荒亂危險的地帶,不知哪一天就會喪命了…”
“我修為雖然保留了下來,如今也和一個弱女子沒有任何區別。”
“我謝家自問之前,從來沒有得罪過姜公子,現如今卻招致來這樣的無妄之災…”
“求姜公子放過我吧…”
眼見姜瀾似越發放肆、毫無顧忌起來。
謝蒹葭原本還帶著冰冷厭惡的臉蛋,此刻似乎終于因為眼前的危險情況,而變得害怕、惶恐起來,不復剛才的從容鎮定。
她往床角瑟縮而去,緊緊地抱住錦緞絲衾,似乎這樣才能讓她找到一絲安全感。
“放過你?”
“你覺得可能嗎?”
“我花費了這么一顆珍貴的丹藥,現在可什么都沒得到,就讓我放過你?”姜瀾似是嗤笑一聲,一副看傻子的模樣。
“姜公子,求求你了…”
“你如果要我體內的仙凰真血,我給你便是,求你放過我…”
謝蒹葭的聲音發顫起來,眼角似乎也開始涌現出淚花來,無比的害怕、恐懼。
“哦?剛才不是還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現在就屈服了?可真是無趣啊。”姜瀾饒有興致道。
謝蒹葭也知自己的轉變,似乎有些快了,但依舊聲音發顫道,“當日在監天司牢獄中,我本想答應姜公子的,但因為蕭騰哥哥他在場,我擔心答應之后,他會看輕我,所以才強忍著沒有答應…”
“我也想救父親和哥哥,還有謝家上下,謝家根本就得罪不起相國府,可蕭騰哥哥不喜歡我這樣子…”
說著,她聲音開始帶著哭腔。
眼角的淚珠,宛如斷了弦的珍珠,不斷自白皙光滑的臉蛋上滾落。
“你早這么說,本公子又何必浪費這么多時間,你謝家現在又何至于落到這番田地?”
姜瀾見她這副模樣,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微微地嘆息一聲,有點無奈道。
謝蒹葭抱著絲衾,埋著頭,在那里啜泣,聽到這話,也似乎很是后悔。
“姜公子,您能收回成命,放過謝家嗎?”
突然,她的聲音變得低了許多,聽起來也很是柔弱,仿佛一朵惹人憐花的小花。
姜瀾也因為她這一問,而陷入了思索之中。
“收回成命,也不是不行,不過就要看你如何表現了…”他道。
“是嗎?”
謝蒹葭仿佛因為這話而驚喜起來,她抬起那張猶自帶著淚痕,看起來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臉龐,看向姜瀾。
“姜公子,我美嗎?”她直直地問道。
姜瀾似下意識地因為這話而看向了她,卻見謝蒹葭剛才的啜泣柔弱模樣,瞬間消失不見,取代而至的是冰冷。
那似噙著秋水的眸子,有刻骨的寒意彌漫,其中有氤氳的紫色霧氣在縈繞,變得瑰麗而詭異。
“美…”
姜瀾下意識般地喃喃道。
“既然這樣,姜公子可要答應我,好好地保護我。”
“好…”
謝蒹葭眼眸里的紫色光暈越發濃郁,像是有一輪紫月在其中升起,熾盛而灼目。
連她身后的一頭青絲長發,此刻也隨之亂舞起來。
透過屋內的金燈照去,可見她倒映在墻上的影子,似有群魔亂舞,浮現諸多可怕的異景。
謝蒹葭面色越發蒼白,但眼眸里紫光卻越盛。
她顴骨也隱隱發光起來,當中有紫色光華交織,一道紫色的幽光,自她眉心間一閃而過,快速沖向姜瀾的眉心。
剛才之所以這么做,便是為了讓姜瀾放松警惕,并且讓守護在門外的那名神秘女子不起疑心。
雖然比起蕭騰來,姜瀾不怎么好糊弄,但好在她的計謀已經成功了。
接下來只要順利地以神魂在姜瀾識海之中留下秘法奴印,那么自今往后,她要姜瀾往東,他就不會往西,她也會多一名身為相國府少主的奴仆。
謝蒹葭心情大好,感覺剛才的那番強自忍耐,完全是值得的,就讓他占一些便宜又如何。
等奴印種下之后,定要好好讓其付出代價,讓他知道輕薄自己玉體的下場。
眼下只需要小心謹慎一點,以她魔族的秘術,避過姜瀾身上保護靈魂識海的秘寶,倒是并不困難。
謝蒹葭的神魂極其強大,雖然不復巔峰之時的百分之一,但看起來依舊魔氣騰騰,被一團紫色霧氣氤氳包裹著,就這么徑直沖向了姜瀾的識海之中。
砰!!!
然而下一刻,謝蒹葭預想之中畫面并沒有出現。
姜瀾那幽邃浩瀚的泥丸宮內,一只遮天蔽日的白骨大手,就這么橫越而過,像是自另一方緯度拍落而下,氣息澎湃而恐怖,直接朝著她面門呼嘯而來。
“怎么可能…”
她面色一變,就要躲避。
卻見這方泥丸宮內浮現古老時期的四圣虛影,化作白虎、朱雀、玄武、真龍,朝著她撲殺過來,帶著光芒,絢爛而神圣,仿佛真的是自歲月長河中活了過來。
四圣虛影環繞拱衛著立于魂宮中的那名神魂小人,似古老時期逡巡諸世,俯瞰天下的古帝。
隨著其大手一揮,四圣虛影撲殺而至。
白骨大手也朝她攥攏而來,虛無之中,更出現一條岑寂無波的血色長河,血河倒卷著,猛然掀起驚濤巨浪,朝她淹沒而去。
“竟然中計了…”
“反被他所算計了,這家伙壓根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實力竟然如此恐怖。”
謝蒹葭面色劇變,被紫色霧氣所遮掩包裹的神魂身后,浮現一尊模糊強橫的魔影,三頭六臂,每一手臂之中,都托舉著不同的兵器。
三頭和她神魂面容很是相似,但只有中間那只頭顱,是睜開眼睛的,淡漠而暴戾,似睥睨眾生的魔神。
魔影發出詭異而可怕的呵斥聲,似想將四圣虛影鎮住,不過并沒任何作用,并不能阻攔半分。
魔影只能撲殺而去,六臂托舉施展不同的兵器,有古劍、有神燈、有古塔…和四圣虛影纏斗在一起,魂光澎湃,不斷地模糊下去。
而謝蒹葭本人躲閃不及,直接被白骨大手拍中,半邊神魂直接潰散,面容也虛淡慘白了下去。
她第一時間明白了,姜瀾壓根就沒有遭她迷惑。
反倒是她的神魂,因為遭姜瀾算計,進入了他的泥丸宮。
這種情況,對她很不利,哪怕她神魂強大,但在別人的泥丸宮內,也無法發揮最大實力。
何況,姜瀾神魂的強大,遠超她的想象,更別說還有諸多可怕手段。
此地乃是他的泥丸宮,先天占據極大的優勢。
哧、哧、哧…
姜瀾的神魂小人,目光很是淡漠,眼見謝蒹葭倒退,想要快速逃離出泥丸宮。
絢爛而刺目的冰冷劍氣,在這片空間中呼嘯縱橫而來。
神魂小人的身后,似有一方古老的劍道秘藏被打開,一口又一口的神劍虛影浮現,劍氣鋪天蓋地。
隨著其清喝一聲,掠過天地間,將謝蒹葭的退路,完全封死。
“姜瀾,你竟然隱藏得這么深…”
謝蒹葭退無所退,面容閃過決絕,直接冷然喝道,一頭如瀑青絲也飛舞起來,一道又一道的魔紋在她面容上浮現。
她的神魂氣息,不斷攀升變化,仿佛有一團熾盛的火光,在她體內沉浮。
不過姜瀾似早已料到她有這樣的手段,在謝蒹葭停滯原地,氣息攀升的同時,岑寂流淌的血河,突然無聲無息般浮現在她身后。
當中血浪席卷,有累累尸骸沉浮,一根又一根的血色鎖鏈,自其中瞬間飛出,猛然纏繞向她的神魂。
謝蒹葭完全沒料到這一幕,身形瞬間動彈不得。
下一刻,劍氣虛影呼嘯而至,一道接著一道,噗嗤貫穿而過她的身影,將她直接釘在了半空之中。
“這是…”
“血仙教的傳承?”
謝蒹葭面色一變再變,神魂潰散嚴重。
她遠比剛才還要震驚和難以置信,她并未見過血仙教的人,但也從一些典籍記載之中,了解過一些。
她實在是沒想到,身為相國府公子的姜瀾,竟然得到了血仙教的傳承。
“還要試圖抵抗嗎?”姜瀾飄然而至,落在她的身邊。
現如今的謝蒹葭,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哪怕姜瀾有現在的神魂強度和手段,他也不會輕易冒險,讓她放開識海,去種下奴印。
謝蒹葭本身是活了許多年的魔族遠古大能,手段眾多。
姜瀾哪怕知曉原劇情,但也無法保證,自己完全知曉謝蒹葭的底牌。
所以只能先誘捕她,讓她將自身神魂離體,來到自身的泥丸宮。
在此地他早已布下多種手段,可謂占盡先天優勢。
“你早就知道了我會動手,并且早早就有準備了?”
謝蒹葭頹然了下來,她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心思。
神魂潰散大半,傷勢極重,哪怕她現在拼盡手段回到肉身之中,也無用了。
以姜瀾的實力,足以強行破開她的泥丸宮。
“修為被封,你唯一的手段和仰仗,便是你如今僅剩的強大神魂。”
“身為魔族遠古大能,你說我會不會防著你,耶識顏…”姜瀾淡淡一笑。
謝蒹葭對于他這話,還有些怔然。
但等他說出魔族遠古大能,以及耶識顏那個名字的時候,她神情卻是驟然一變,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和驚悚。
多少年了?她已經多少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
姜瀾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你…你到底是誰?”
“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謝蒹葭,不對,此時她應該叫做耶識顏。
她滿面驚悚,神魂在輕輕顫栗著。
姜瀾既然說出這么個名字,那說明早早就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如今再隱瞞也是不可能的了。
“謝蒹葭七歲那年,被你以凰族傳承為誘餌,將其吸引而去,在落凰窟將她奪舍。”
“這些年來,你一直安分守己,老老實實扮演著謝蒹葭這個角色,以圖將來有重返巔峰的一天。”
姜瀾不理會她,依舊自顧自地說著。
耶識顏驚悚更甚,她自問從沒有露出過紕漏破綻。
包括謝蒹葭的家人在內,都從沒有人懷疑過她的身份。
可這些秘密,卻被姜瀾一口道出。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她顫栗著,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你不必在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為我效命,你可以活得更久。”
姜瀾依舊噙著淡淡的笑意。
耶識顏看向他,心里滿是寒意,直到此刻她才終于明白,為何姜瀾要做這一切了。
他要的壓根不是自己體內的仙凰真血,他要的是自己整個人。
“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
“不過,我的耐心一向不好。”姜瀾道。
耶識顏并未沉默許久。
她的確不想死,不然何以一縷殘魂在落凰窟掙扎,茍延殘喘那么多年來。
眼下姜瀾也不會給她絲毫選擇的余地。
下一刻,她眼眸閉上,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和抵抗。
姜瀾見她如此識趣,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朵血浪撲去,在她眉心之處濺開一朵血色小花,而后便隱沒不見。
一種隨時掌控耶識顏生死的感覺,浮現在姜瀾心頭。
直到此刻,他的目的也才算是終于完成。
廂房之中,秀發披散,臉蛋上滿是汗跡的耶識顏睜開了眼睛,神色略顯疲倦。
雖然生死受姜瀾掌控了,但她此刻也的確是感受到了久違的修為氣息。
靈海之上,那頭神龜虛影張開大口,澎湃而磅礴的法力盡數歸還,開始滋養已經有些干涸的靈海。
虛空之中,濃郁的靈氣蜂擁而至,在她經脈四肢百骸中不斷游走。
她也趁著這個機會,開始調理受傷的神魂。
姜瀾在一旁看著她恢復,心下卻是在想著別的事情。
收服耶識顏之后,泥丸宮內再度涌去諸多氣運,命之道果的色澤,也變得更為深沉,古藤之上也催生出一些新生的嫩綠葉片來,晶瑩欲滴。
雖然耶識顏并未誠心歸順,依舊心存抗拒,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從中掠奪到大量氣運。
有這么一顆棋子在,對付蕭騰以及國師,那就更輕松了。
“你和蕭騰之間,應該有聯系玉符。”
“將你獲救的消息,告知于他,讓他不必擔心。”姜瀾看向耶識顏道。
耶識顏睜開眸子,略微有些困惑,不過也并未多問,自懷中取出一枚傳訊玉符來。
“那我應該告訴他,我被何人所救?”她問道。
“一個叫納仙盟的勢力。”姜瀾道。
納仙盟?
耶識顏在帝都的這些年,倒是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勢力。
只是眼下姜瀾讓她這么說,她也識趣地沒有多問。
至于姜瀾在圖謀算計什么,她也不關心,自己生死受他掌控,自己就聽他吩咐,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便是。
耶識顏的心態轉變很快,很快就通過傳訊玉符和蕭騰聯系上了,并按照姜瀾的吩咐,將自身的情況告訴給了她。
當日在京陽城外,她被人迷暈帶走,并帶到了一個很是偏僻的山莊,如今無恙,讓他不必擔心。
此外京陽城局勢不明,讓他不要泄露這個消息,兩人不好相見。
在末尾最后,提及到納仙盟這個神秘勢力。
姜瀾對于耶識顏的識趣,倒也很滿意。
“這段時日,你便留在這里,有什么吩咐,我會讓宋幼薇告知于你。”姜瀾并沒有繼續留下來的意思。
耶識顏這顆棋子,事關他接下來的計劃,目前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耶識顏聞言,很是敷衍地點了點頭,見他要走,心頭也是微舒口氣。
老實說她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面前,感受到如此大的壓力。
今夜所發生的事情,她想要好好地捋一捋,并緩一陣。
一直在外面院落里等候的宋幼薇,并不知道其中的情況,也識趣地沒有探查。
姜瀾推門離開的時候,她才自亭臺里起身迎來,“公子…”
“后面幾天,你去找血仙教的人,故意散播夏皇是女兒身的消息。”姜瀾看向她道。
宋幼薇一愣。
散播當今夏皇是女兒身的消息?
“是,公子。”她并未多問緣由。
有關這樣的猜測,其實前些年有過不少,但隨著當今夏皇的實力,越發深不可測,這些的猜測傳言也少了。
眼下皇室的南狩在即,姜瀾卻故意要她找人散播這樣的消息?又是為何?
而且,夏皇是女兒身,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話,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鎮北王府。
環境清幽的院落里。
滿心頹然、沮喪的蕭騰,一個人坐在那里,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酒,滿是愁容,一旁的丫鬟不斷勸導也沒有任何用。
白天自父親鎮北王蕭河那里,明白了事情已成定局,難以改變的時候。
蕭騰便發了瘋一般,沖向后山,在那里發泄一通,事后回到鎮北王府后,他便回到了院子里,讓丫鬟找來酒,獨自一人,從晌午一直喝到晚上。
他沒有實力強闖相國府,他的良心,也無法讓他將鎮北王府牽扯進去。
他只恨自己的弱小,恨姜瀾的囂張強勢,恨自己保護不了謝蒹葭…
“這是…”
不過這時,蕭騰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前一陣靈氣波動傳來。
他下意識地愣住,而后反應過來是謝蒹葭的傳訊玉符,他一直都貼身放好,生怕弄丟便不知道她的傳訊消息了。
可眼下她怎么會忽然傳訊給自己?
忽然…
蕭騰想到了一種可能,腦袋當即嗡的一聲,不斷發熱,臉龐也好似煮熟的螃蟹般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通紅起來。
他只感覺自己頭頂一片綠油油的。
定是那姜瀾惡賊,執意羞辱自己,讓謝蒹葭在這個時候傳訊給自己。
夜深人靜、軟塌之上…
蕭騰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用那顫抖的手,將傳訊玉符取出,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才以神念看去。
然后…整個人便愣住了。
“什么?”
“蒹葭無事?”
蕭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反反復復地看了數遍,才終于確定。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蕭騰沉悶了一天的心緒,在此刻豁然清空。
整個人也一掃頹然,臉上露出了振奮激動的笑容。
在一旁服侍的幾名侍女,見狀都被驚得不行,不知道三少爺這是看到了什么,怎么如此欣喜?
“父親正在為我想辦法,我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看來相國府那副模樣不是裝出來的,也是因為被人截胡了…”
蕭騰急忙起身,離開院落,前去尋找自己的父親。
另一邊正在書房的蕭河,正借著明珠的燈光,在翻閱著一些書籍,但面上眉頭緊鎖,顯然心思不在這里。
他也因為蕭騰一事而感到苦惱。
白天的時候,他已經去尋找過國師葛七星了,但連葛七星目前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哪怕明知謝蒹葭就在相國府,但沒有證據的事,誰敢前去要人?謝家的前車之鑒,可還擺在眼前呢。
不過現在,蕭河也在想,若是自己能幫蕭騰解決這個問題,他母親知道此事,會如何感想,如何感激自己?
畢竟連葛七星這個親生父親,對此也是束手無策。
“我待騰兒視如己出,這么多年我對她的感情,她肯定都看在眼里…”
蕭河搖了搖頭,他雖然身為鎮北王,位高權重,但心里其實也有一道過不去的檻。
英雄難過美人關,他何嘗不是如此?
“父親…”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蕭騰急匆匆地趕來。
因為蕭河對其的器重和疼愛,他來找蕭河,很多時候都不需要下人的通稟,可以直接進去。
“騰兒是何事情,如此高興?”蕭河詫異問道,白天時候,蕭騰都還沉悶頹喪不已。
怎么忽然間就如此激動振奮了?
“父親,是這樣的,蒹葭她給我傳訊了,并告知了她現在的情況…”蕭騰很是簡短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
他最主要是不知道納仙盟這個勢力,之前也從沒有聽說過,所以想從自己的父親這邊詢問,看他對此了不了解。
“原來如此。”
“看來姜臨天那家伙,今日在朝上的時候,面色如此不好,多次質問陛下,是因為這個緣故,我以為是那家伙在演戲,看來是真被氣到了…”
蕭河臉上露出笑容來,已然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在朝上的時候,很多人都以為相國在演戲,有意惡心夏皇,而夏皇陛下,當時看起來也的確是被氣得不輕,但卻礙于龍顏,沒有發作。
如今看來,夏皇陛下的演技,也是與日俱增啊。
“父親,納仙盟這個勢力,你可聽說過?”
“怎么孩兒在帝都那么多年,卻從未有所耳聞?”蕭騰問道。
蕭河看向他道,“有關蒹葭如今的所在,你切記不要聲張,至于納仙盟這個勢力,你也千萬不要和任何人提及。”
“想來是蒹葭為了讓你安心,才告知你納仙盟的存在的。”
蕭騰聞言,心里也是終于放下心來。
父親這么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顯然是說明納仙盟這個勢力的來歷非同尋常。
“這么說來,蒹葭她現在是安全的,對嗎?”蕭騰問道。
“納仙盟這個勢力,的確很是神秘,目前了解的人的確不多。”
“但可能和那里有關,蒹葭在那邊,自然無比安全…”
蕭河點了點頭,然后意有所指地朝著天上指了指。
蕭騰一怔,而后便明白了,臉上滿是笑容。
“蒹葭無礙,我也能將所有心思放在接下來的要事之中了…”
相國府內。
翌日清晨。
按照慣例,結束了一晚的修行。
姜瀾和父母共進早膳。
用膳之時,姜臨天便主動提及了謝蒹葭的事情。
“根據眼線傳回的消息來看,鎮北王三子蕭騰如今應該已經知道了那謝蒹葭就在皇室手中。”
“昨日朝堂之上,夏皇還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他對于此事,面上還帶著慍怒。
李青姝在一旁道,“既然如此,夫君今日便直接上朝,找那夏皇要人,若其不交,那便讓鎮北王府去陪那謝慶一家。”
姜瀾在一旁默默喝著茶。
聽到這話,他適時插嘴道,“母親,鎮北王手握兵權,并非謝慶一家可比,那謝蒹葭于我而言,重要性其實并不大,有沒有都差不多。”
“此事父親畢竟理虧,若再對鎮北王出手,恐在朝中掀起恐慌。”
“皇室南狩在即,事關大夏顏面,在此關頭,不宜和皇室爭執。”
謝蒹葭畢竟在他手上,夏皇心里的委屈和冤枉,也只有她心里才清楚。
他父親若是將其逼急了,夏皇還會覺得相國府太欺人太甚,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夏皇雖然能忍,但正值南狩關頭,若讓各方仙門大教見到此景,越發只會覺得她無能,皇室宗親也會覺得其折損皇室顏面。
姜瀾還真怕她腦子一糊涂,一熱,就不顧大局,和相國府死磕起來,破壞了他后面的諸多安排。
原劇情中夏皇的性格,多少還是沾一點瘋狂和病態的…
“瀾兒所言沒錯,一個謝蒹葭而已,倒不值得和皇室再起爭執。”
“只是如今夏皇,看來已經有了羽翼漸豐的趨勢,敢在我眼皮底下,做這些小動作來…”
姜臨天也點了點頭,目光陷入了思索。
李青姝聞言,也才作罷,她倒是無所謂這大夏局勢如何。
只是想到姜瀾主動提出的要求,他們卻沒能做到,心里有些自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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