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
大宋以北。
伴隨著夕陽掛在瘦削的枝頭,旁邊小河潺潺流動時,尚且還泛著幾分金色的余暉。
此時,在這傍晚日暮之間,聚集在小河旁邊的曲非煙幾女已經是熟絡地準備著晚飯。
多日的相處,哪怕是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王語嫣,此時也是能夠加入到之中,和幾女一起幫著忙準備一些東西。
河邊,此時的憐星面前一個臉盆大的水球在真氣的包裹下凝空懸浮。
伴隨著真氣的徐徐流動,這水中包裹的蔬菜則是在這清水之中徐徐的滾動。
等到將這些蔬菜清洗了三遍后,憐星才是以勁氣包裹著這些蔬菜落于一旁正凝聚真氣和劍氣切菜的林詩音旁邊。
在重新從旁邊河水中吸了一道水流繼續清洗剩下一些蔬菜的同時,憐星卻是忍不住往西南方向瞥了一眼。
“怎么還不回來?”
心中嘀咕一聲后,憐星看向旁邊的曲非煙道:“誒!你說,以前姐夫和司徒姐姐在院子里面的時候,司徒姐姐都是在自己修煉,為何這段時間趕路的時候,司徒姐姐時不時就會和姐夫去修煉啊!”
曲非煙開口道:“司徒姐姐之前不是說了嗎?臨近突破了,所以才需要公子去幫著她多戰斗淬煉自身的真元。”
聞言,憐星不解道:“那為何要單獨離開避著我們?而且每次都需要花半個多時辰的時間?”
曲非煙翻了個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你要想知道,偷偷跟上去不就行了嗎?”
憐星嘆了口氣心中暗道:“你以為我不想嗎?但這樣顯得不夠乖巧聽話了呀!”
片刻后,就在天色即將徹底暗下來時,此時的楚清河以及水母陰姬才是一同回來。
相比起此前離開前,楚清河的臉上懶意更濃幾分。
反觀水母陰姬,臉上的甜美則是更為的濃厚。
眼睛彎的跟兩輪月牙一樣。
看著水母陰姬這甜美的笑容,憐星卻是沒有多想。
畢竟若是換了自己和楚清河這樣單獨一起待半個時辰,憐星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還會更加燦爛甜美幾分。
待到水母陰姬湊到曲非煙幾女身邊一起開始準備晚飯時,楚清河則是閃身坐到了車頂上。
目光輕抬,看著此時天邊的晚霞,再想到此前和水母陰姬離開時那還是天光大亮的樣子,楚清河不禁嘆了口氣。
“白日依山盡啊!”
聲音出口,楚清河抬起手輕輕的在這馬車的車頂上敲了幾下。
下一秒,嘴中還叼著一根竹子的花花便瞬間從馬車里面先竄了出來落到了地上,然后再一躍而起直接沖到了楚清河懷中。
待到將后背靠在楚清河懷中,腦袋輕輕在楚清河懷里面蹭了蹭后,才是拿著竹子“咔咔咔”的吃了起來。
就這樣,一人一國寶便坐在這車頂上,欣賞著此時天空中殘留的余暉。
晚上。
篝火前,十幾條被處理好的魚兒以木棍刺穿后分別圍在這篝火旁邊。
根據這十幾條魚兒受火焰炙烤的程度不同,小昭也會細心的調整著魚兒和火焰間的距離。
時而刷上一些油后,隨著魚皮漸漸皺起來,“滋滋滋”聲音亦是從這些魚皮的身上發出。
一旁的王語嫣則是拿著一個用木碗和毛刷輕輕的在這些魚的身上刷上一些醬料。
聞著從這些烤魚身上傳來的香氣,口中的唾沫分泌速度都是快了一點。
或許是因為離開曼陀山莊之后,此時王語嫣每天和曲非煙幾女一起,快樂了不少。
亦或是此時這篝火火光的影響,如果說此前的王語嫣宛若剛剛從冰窟里面出來的病美人,身上還帶著幾分病怏怏的感覺。
那么現在,王語嫣給人的感覺卻是要正常了一些。
甚至每天臉上浮現笑容的次數都要多出了不少。
而在小昭和王語嫣在這邊處理烤魚的同時,楚清河幾人則是圍在一張以簡易木頭搭起來的牌桌旁打著麻將。
桌上的四個角均是插著一個木棍,上面懸掛著幾個燈籠,將此時幾人桌上的牌映照的清清楚楚。
水母陰姬則是盤坐于楚清河身旁靜靜地修煉。
少許時間后,將面前這些烤魚都是刷了一層薄薄的醬料后,王語嫣才是心滿意足的放下手中的木碗。
思索了一下后,王語嫣抬起一根手指快速的在面前一條烤魚上摸了一下然后放在嘴中。
感受著口中的味道,王語嫣不禁眼睛輕輕瞇了起來,嘴角再一次掛出一抹笑容。
隨后抬頭看了看此時那漫天繁星,再看了看一旁楚清河幾人,不知為何,明明此時晚上要睡在荒郊野外,但有著楚清河幾人在,此時的王語嫣心中卻是尤為的放松和暢快,完全沒有半點的不安。
不過,就在這時,仿佛是感覺到了什么似的,王語嫣忽然偏過頭,卻見一旁的小昭正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
見此,王語嫣面上生疑道:“怎么了?”
聞言,小昭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就是感覺王姑娘最近整個人好像開朗了不少。”
“是嗎?”聽著小昭所言,王語嫣先是回想了一下,隨后說道:“或許是以前從未見過曼陀山莊外的世界,所以心情變得更好了。”
說到這里,停頓了少許時間后,王語嫣又是搖頭道:“不過,沒想到曼陀山莊外,比娘親給我說的,還要亂和復雜。”
其他不說,在從曼陀山莊出來的這些天,基本上每天他們都會遇見一些心懷不軌的人。
甚至于中間還被暗中下了幾次的迷藥。
只不過每次都會被楚清河第一時間發現。
對此,小昭面帶追憶道:“是啊!外面的世界,不但亂而且復雜。”
可下一秒,瞥著一旁的楚清河幾人,小昭卻是笑著道:“不過有公子在,麻煩公子都能夠第一時間去解決。”
聽著小昭這話,王語嫣不假思索道:“是啊!”
一邊說,王語嫣一邊偏過頭看向楚清河。
目光落于楚清河身上時,此時的王語嫣忽然想到了三天前,她們才剛剛吃完飯菜,楚清河丟了一個解毒丹給她的畫面。
當時的王語嫣覺得錯愕,此時回想起來,王語嫣不禁一陣想笑。
幾息后,王語嫣開口道:“有趙公子這樣的人在身邊,的確是讓人很安心。”
這時,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王語嫣猶豫了少許后,王語嫣忽然詢問道:“此前在杏子林時,聽那大元國的趙敏郡主所言,趙公子和你們,都是易了容的嗎?”
聽著王語嫣這一個問題,小昭先是看了一眼楚清河。
見楚清河并沒有任何的反應后,小昭方才回應道:“此前兩次那趙敏姑娘看見公子和我們的時候,都是易了容的,并未見過我們的真容,所以先入為主的情況下,才會以為我們現在同樣易了容。”
將小昭這話收入耳中,王語嫣面帶恍然道:“原來如此。”
“轟!”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明顯的波動忽然從旁邊傳來。
緊接著,在這一股波動下,王語嫣和小昭身前的篝火在這一股波動下火焰都是發生了偏移。
好在小昭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運轉體內的真氣形成一道真氣墻擋在這篝火身前,避免影響了這烤魚的火候。
片刻后,在楚清河幾人的視線之中,感受著此時水母陰姬體內的真氣變化,曲非煙不禁面含羨慕道:“這就大宗師境圓滿了啊!”
別說是曲非煙了,即便是一旁的憐星乃至于林詩音,此時看著水母陰姬時眼中都是帶著羨慕之色。
對于他人而言,從大宗師境后期邁入大宗師境圓滿,不過只是突破了一個境界而已。
可對于水母陰姬來說,現在邁入到了大宗師境圓滿,只需要接下來的修為境界稍稍穩固,便能通過楚清河手中的丹藥成功的邁入到天人境初期。
不但從此邁入天底下頂級高手之列,更是能夠壽元大漲。
這換了誰能夠不羨慕?
這邊,隨著成功突破,將真氣全部收斂至丹田之中后,此時的水母陰姬第一時間走到楚清河的身旁坐下滿臉微笑道:“突破了。”
一邊說,水母陰姬一邊雀躍的看著楚清河。
看著水母陰姬這一副等待著被夸的樣子,楚清河輕輕笑了笑,隨后含笑道:“不錯。”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水母陰姬臉上的笑容更濃幾分,內心充滿了滿足。
旁邊,將此時水母陰姬這一副小孩子行徑收入眼中,憐星心中輕哼一聲“幼稚,就不能像我一樣成熟一點嗎?”
只是,看著此時緊緊挨著,甚至將腦袋都枕在楚清河肩膀上的水母陰姬,憐星卻是忍不住偏過頭撇了撇嘴。
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感覺羨慕死了。
此時,枕在楚清河肩膀上的水母陰姬將憐星這樣子看在了眼中,眼中浮現出幾分思索之色。
子時,待到此時那篝火旁邊的烤魚只剩下了木棍沒有了魚后,此時的楚清河幾人皆是躺在篝火旁的毯子上。
目光所至,夜空之中的漫天繁星時而閃爍,璀璨迷人。
旁邊那河流中涓涓流水流動中水聲不斷,而幾人的嘴中,則是殘留著方才那烤魚的味道。
這樣近距離的置身于這山間夜幕之下,此時的幾人心中都是一片寧靜。
只是,人在吃飽喝足后,有些時候,就會考慮一些其他的事情。
便如同此時的憐星。
砸吧砸吧嘴,回味著嘴中那烤魚隱隱余下的幾分魚腥味時,憐星輕輕偏過頭,瞥著旁邊一只手枕在后腦輕閉眼睛的楚清河時,心中卻是想著品嘗另外一種腥味。
但下一秒,憐星的腦中忽然浮現出邀月的身形以及那邀月那冰冷的視線。
對此,憐星身體不禁狠狠的抖了抖,然后臉上頓時流露出苦澀。
連帶著看向楚清河時,眼中也多了幾分幽怨。
世間最為痛苦的事情便是明明心愛的人近在咫尺,但偏偏中間又仿佛隔著千重山。
可偏偏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明知道中間困難重重,可偏偏憐星又按奈不住心中的躁動。
“哎”
對此,憐星不禁心中發出一聲嘆息,整個人不禁惆悵了起來。
不過,陷入到惆悵之中的憐星卻不清楚。
在她此時愁眉不展間,卻是有著一道視線暗中盯著她,眼中思緒流轉間仿佛是在醞釀著什么東西。
十一,晴。
大宋以北,距離北少林五佛山外相隔三十里的兗州城。
在這臨近傍晚之時,整座兗州城周圍卻是煙霧裊裊。
遠遠看起來,整座城宛若被一層云煙所包裹,在這傍晚的陽光下,徐徐飄動的云煙使得整座兗州城帶著幾分如夢似幻的感覺。
也是在這夕陽西下之間,一輛馬車徐徐駛入到城內。
而當進入到城中時,坐在車廂前面驅車的曲非煙三女第一時間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并且和當時大明南少林附近的城鎮一樣,這北少林之中不但城內多有僧人行走化緣,城中商鋪門口,幾乎過五成門口都是擺著大小不一的香蠟。
而且沿途所觀,竟是不少人手上都是拿著一串手珠盤著。
甚至沿途有不少的攤販一邊盤著雕有佛紋的佛珠或是雕有佛像的玉牌或金器向周圍的行人推銷自己的貨物,眼中時而顯露出幾分精明。
對此,車廂前的曲非煙嘀咕道:“怎么感覺這北少林旁的兗州城比起大明南少林旁的城鎮里做這種佛教生意的人還要多?”
聽著身旁曲非煙的話,林詩音神色如常道:“現在大宋國內唯獨只剩北少林一個頂級勢力,論地位和影響力,北少林遠不是大明南少林能夠比擬的,在大宋國心中,這北少林所在,已經是被經營成一處圣地,每日前往這北少林之中的香客絡繹不絕,自然比起南少林周圍的城鎮更加繁華。”
馬車內,聽著外面鼎沸的人聲,此前一直沉浸在實戰模擬器中的楚清河亦是睜開眼睛。
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后,楚清河先是rua了兩下身旁趴著的小家伙,隨后才是掀開車簾看著外面的街景。
只是,看了幾眼后,楚清河卻是失去了興趣,轉而繼續rua著旁邊的小家伙。
而被楚清河這樣肆意的rua動,一旁毯子上的小家伙甚至還主動翻過身躺好,讓楚清河的手覆蓋的面積更大一些。
那乖巧黏糊的樣子,引得一旁的王語嫣羨慕的不行。
都已經這么多天了,因為跟楚清河幾人一同乘坐馬車,身上粘了楚清河身上些許氣味的情況下,現在的王語嫣雖然和小家伙的關系近了一點,但也僅限于投喂竹子。
一旦竹子聞起來的味道不好,小家伙還會直接丟到一邊。
更別說像楚清河這樣隨便rua了。
看著此時楚清河這動作,王語嫣不禁想象著rua這小家伙的時候手感是什么樣的。
“雖然毛茸茸的,但估計應該不像自己那位置一樣毛發略硬吧!”
人的思維有的時候很奇特。
在這放空的時候,不知道思維會跳到什么地方去。
就跟現在的王語嫣一樣。
看著此時的小家伙,再看楚清河正rua著小家伙的手,王語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偏過頭去,耳根子微微發紅。
旁邊,看著此時和楚清河親昵的小家伙,憐星心中同樣輕嘆。
明明她和水母陰姬一樣每天都投喂小家伙,但到了現在,趁著小家伙在楚清河肩膀上或是懷中時,水母陰姬已經偶爾能夠上手了,但自己卻還是不行。
這一點讓憐星心中疑惑不已,搞不明白自己和水母陰姬到底有什么區別,才會讓小家伙這樣地區別對待。
半個時辰后,隨著幾人確定了下榻之處后,便按照店小二的推薦到了在這臨近城北最為有名的酒樓中。
目光放在下方街道上,此時的小昭語氣略顯復雜道:“沒想到,在這大宋國內這么久的時間,看見最為繁華的地方,竟然是這北少林的旁邊。”
一旁的林詩音同樣感嘆道:“是啊!佛本高高在上,但當沾到人氣之后,卻是銅臭滿身。”
楚清河等人到這大宋國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
但大宋國這些年,對外,每年都需要給其他四國繳納歲幣。
在內,奸臣當道,世家專權攬地賤農,大宋國的情況可想而知。
這些天內,幾女所見,別說是官道了,即便是一些城鎮的城墻都已經是常年失修,幾乎每個城鎮內,每一條街總能夠看見乞丐的身影。
尋常百姓身上穿著的衣服,少則幾個,多則十幾個補丁。
可現在這兗州城內,即便是街邊的那些小攤販,身上竟然穿的都是上好綢布縫制的衣物。
甚至于小昭幾女之前還看見有一個穿著不錯的女子給一個乞丐碗中丟了幾個銅板后,那乞丐不但不感謝,反而是面露嫌棄鄙夷之色。
卻是有了一種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感覺。
一個千年古剎的旁邊,給人的感覺并非是佛韻環繞,反而是這種市儈銅臭的感覺。
相比起此時兩女的多愁善感,楚清河卻是并無意外。
人心若長寧,世間便無佛。
或許,大宋現在的情況,才是讓這北少林經久不衰的原因之一。
畢竟苦難正濃處,卻是佛音最多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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