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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多羅村禍起蕭墻 支棱江兵敗國殤?(四)

熊貓書庫    九州烽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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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易逝,轉眼六七日過去了。

  這天傍晚,殘陽如血,高掛在天,將大地暈染的莫名凄涼。

  侯仁寶坐在書房中,雙眸凝望著桌上劉澄發來的戰報,這么多天惟一發來的戰報,面色陰沉得駭人,“劉澄,本官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在你最關鍵的時刻也是本官助你,你才能攻破白藤江口。誰料你竟恩將仇報,坐等本官慘敗,你好坐收漁翁之利!實在可惡至極!”

  “大…大人…大喜啊!”王紹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不知天降何等喜事,竟激動得他聲音不住發顫。他不待侯仁寶叫自己進來,就踉踉蹌蹌的跑進房中,腳下一個沒站穩,重重的摔倒在地。

  侯仁寶萬分詫異的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伸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王將軍,劉澄那廝不與本官匯合共取古螺,反而隔岸觀火,本官惱怒尚且不及,哪來的大喜?”

  王紹祚此刻激動得快要背過氣了,他努力壓制心中的狂喜,半晌才道:“大…大人,您不必攻取古螺城了,就連華閭也不必發兵了。黎桓聽聞中路軍連戰連捷,東路軍又破了白藤江口,知道大勢已去,已派…已派大將李公蘊前來投降了!”

  侯仁寶被突然其來的喜訊,驚得半晌說不出話。這一頦,他能清楚的聽到,自己一顆心跳得越來越快,已快得要從胸膛中蹦出來了。他緩了緩,難以置信的道:“你…你說什么?黎桓投降了!”

  王紹祚用力的點頭,道:“沒錯,黎桓降了,黎桓他投降了!”

  侯仁寶聽王紹祚又說了一遍,才確信自己并未聽錯,不禁放聲大笑。他自幼出生富貴之家,混跡于紈绔之間,后在趙普的保舉下才步入仕途。他雖也曾因治理州郡得當,有過一些美名,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在戰場建下如此奇功。

  黎桓的才能絕非孟昶、李煜等人可比,瞿越的強大也絲毫不亞于后蜀、南唐等國。隨著黎桓的歸降,侯仁寶這一刻在軍功上已能與開國元勛曹彬、潘美、王全斌等名將比肩,這無疑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豈料今日竟做到了。

  侯仁寶感覺自己的呼吸快停了,他看著王紹祚顫聲道:“王將軍,李公蘊現在何處?本官要見他,現在就要見他!”

  王紹祚忙道:“方才斥候來報,李將軍現離北寧城不足十里,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入城了!”

  侯仁寶笑著就朝大門行去,要親自去迎接李公蘊。可他才走到門口,卻忽然被一個輕年攔住了,“侯大人,您這是要去哪?難道要去迎接李公蘊?”

  “寇通判?”侯仁寶見攔住自己的人是寇準,難免有點不悅,“寇通判,你之前不許王將軍去說服古螺守軍投降也就罷了,如今瞿越舉國投降,你難道還要阻攔本官受降嗎?”

  寇準搖頭,道:“在下不敢,只是這其中必定有詐,還望…”

  侯仁寶不待他把話說完,眼底已騰起熊熊的怒火,“姓寇的,你就算想建功,也不能這般不顧大局啊!黎桓投降是千載難逢的喜事,你如果只考慮個人功績,想多出些主意,多奪些城池,而不許他們投降,黎桓勢必反叛,至時帶來的后果,你承擔得起嗎!”

  “可黎桓他…”寇準還想再勸,卻已被侯仁寶重重摑了一記耳光,面頰頓時火辣辣的作疼。他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跡,無奈的閃在一邊,任由侯仁寶大笑遠去。

  片刻,侯仁寶就出了北寧城門,迎面正遇到李公蘊。

  李公蘊見到侯仁寶,連忙翻身下馬,單膝跪在侯仁寶面前,朗聲道:“末將李公蘊,見過侯大人!“

  侯仁寶忙雙手把他攙了起來,笑道:“李將軍,聽聞黎桓有意投降我們大宋,不知此言是否當真啊?”

  李公蘊點點頭,羞赧的道:“侯大人果然消息靈通,不知您能否寬恕我們背叛主國、擅抗天兵的罪行,接受陛下和百官投降?”

  侯仁寶笑道:“瞿越能歸降大宋,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本官焉有不允之理?李將軍不如暫入北寧休整一夜,待明日一早,本官就率軍與你同往華閭納降,不知你以為如何?”

  李公蘊一拱手,道:“世人都說大人寬厚,今日一見果然不假,末將就依大人所說,明日陪您去華閭納降,還望您莫要臨時改變主意,辜負了我們陛下一番苦心啊!”

  侯仁寶斬釘截鐵的道:“李將軍放心,本官明日無論如何都會前往華閭,接受黎桓等人投降的。”

  李公蘊笑著再次一拱手,這才將黎桓親筆國書雙手遞給侯仁寶。侯仁寶接過國書看了看,眸中滿是喜色,他大喜之際不禁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李公蘊春風得意的回了北寧城。

  第二日清晨,侯仁寶不顧寇準的反對,率軍離開北寧,直向華閭進發。大軍一連走了兩三天,于這日傍晚抵達支棱江邊。

  寇準默立江畔,獨望滔滔江水,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張儒雅、平和的臉。這張臉的主人雖早已不在人世,他的音容笑貌卻永存寇準心間,“父親,當初我年幼時,您總希望我能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可我現在非但無法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就是眼見對我有知遇之恩的侯大人將遭不測,我都無能為力,真是太讓您失望了…”

  恍惚間,寇湘似乎活了過來,用溫和的語氣輕聲道:“準兒,世間的一切都有定數,我們身為臣屬,固然要規勸大人,卻也要明白天數,凡事都不能強求。”

  寇準努力的搖頭,道:“不,古之名臣無不上框君王不正,下治黎庶不忠,為何我不可以!天數?我才不信什么天數!”

  寇湘微微一怔,隨后笑道:“哈哈,不信天數?你若真不信天數,欲效古仁人之心,何不再去力勸?為了家國,為了蒼生,為了天下,你不敢堵上自己這條命嗎?”

  寇準的心重重跳了幾下,可隨即沖動就重歸沉默,許久才苦笑道:“沒用的,他已經不會再信我,一切都太晚了,來不及了…倘若能重新來過,或許…或許…”

  他連說了幾個“或許”,可下面的話無論怎樣也再說不出。因為他知道,縱然重來百次,結局終究還會這樣,憑著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讓局勢好轉半分,“或許”后面的話說與不說毫無分別。

  寇準不知道自己這樣佇立了多久,直從日薄西山,站到星月漫天。江邊的晚風很大,吹起起他寬大的衣擺,“獵獵”之聲不斷回蕩耳邊。他緩緩扭過頭,見身后營中已熄了燈火,才長嘆著走回自己帳中。

  他進了帳篷,褪下外面寬大的官衣,躺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覺。可腦中思緒萬千,片刻不得消停,又哪里睡得著。他閉著眼睛,聽著營外時大時小的風聲,努力讓自己不去思考,強熬時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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