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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返京師虎口脫險 殺親王龍目無恩 (二)

熊貓書庫    九州烽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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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不知多久,一隊人終于回到高大雄偉的汴梁城,趙德昭帶領文武百官早已佇立在城門口,恭恭敬敬的等候著圣上回京。趙光義望著城門上自己親筆所書——汴梁城,這遒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回想起數月前離開東京時自己的滿腹豪氣,禁不住悲從中來。

  趙德昭見到趙光義,忙深施一禮,道:“官家,幽州之戰因皇侄和各位將軍保護不力,致使官家遭遇兇險,特此前來賠罪,望官家寬恕百官,獨罰德昭一人。”

  曹彬忙道:“官家,此戰大敗乃末將之罪,還望官家寬恕武功郡王,獨罰曹彬一人。”

  潘美也道:“武功郡王、曹將軍,你們都不用爭了,我乃官家親封的北路都招討,如今出了這等大事,要罰也該罰我潘美。”

  三人身后的百官也紛紛道:“官家,此戰之敗我等都有責任,您不可獨罰一人,要罰就罰所有人吧!”

  趙光義見狀冷冷一笑,一句話也不愿多說,徑直騎馬進了汴梁城,把趙德昭等眾臣遠遠的甩在身后。趙德昭望著趙光義遠去的背影,默默的嘆了口氣,抬頭望向天空,見漫天的烏云不知何時已被風吹散,那輪火紅的太陽已在天邊重現。

  深夜,垂拱殿。

  平日皇帝早朝,垂拱殿內文東武西兩廂站立,將偌大的殿中擠得滿滿當當。此時是黑夜,大殿內空無一個人,就連一點燈火也沒有,唯有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傾灑在地面的青磚上,將殿內映得陰森、莊嚴。

  黃金所制的龍椅,在月光下發出清冷的光輝,讓人感到神圣無比,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古往今來,多少英雄為了這把龍椅而瘋狂,放棄了親情、友情和愛情,只為了能離這個位置近一點,再近一點。

  忽然,宏偉的殿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趙光義身披龍袍從殿外緩步而入。他的背已微微彎了,腳步也變得略顯蹣跚,當他望向大殿正中那張龍椅時,眼中露出的珍惜、渴望,甚至瘋狂,卻分明又像個年輕人。

  趙光義緩緩穿過寬敞的大殿,一步步的走向龍椅,最后有些艱難的邁上旁邊的玉陛,走到尊貴至極的龍椅前。他伸出雙手,溫柔、親切的撫摸著龍椅上雕工精細,栩栩如生的金龍,既像是珍愛之物失而復得,又像與心愛之人久別重逢。

  趙光義不斷的撫摸,一刻都不愿再松手,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就會被人奪走。他一邊撫摸著,一邊喃喃自語,道:“世人都說朕得位不正,就連朕最信任的卿家們,在朕失蹤后,都急于擁立二哥的長子做皇帝。可你們誰知道,朕是費了多少苦心,才得到這個位置,你們又怎知道朕登基后,耗費了多少心血去治國?”

  他苦笑一聲,繼續道:“伱們不知道,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不僅你們不知道,只怕千百年后也不會有人知道。你們不過是盡了做臣子的本分,就一個個都夢想著高官厚祿,可朕做了這么多,誰來給朕封賞?朕不但永遠得不到封賞,就連能和說幾句貼心話的人都沒有。放眼天下,除了想巴結朕、想謀逆朕、想除掉朕取而代之的,再也沒有其他人了。朕當初以為,只要做了皇帝便千好萬好,這才一時鬼迷心竅害死了太祖,可現在朕才知道錯了,可惜二哥卻再也回不來了,如果現在朕也倒下了,真不知這天下會亂成什么樣?”

  這時,王繼恩從殿外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手中還提著一根木棒。他的神情十分緊張,木棒緊緊握在手中,連大氣都不敢喘。

  趙光義聽到腳步聲,下意識的轉過身,歷聲喝道:“什么人!莫非要深夜行刺寡人不成?”

  王繼恩見殿中之人是趙光義,忙扔了木棒,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官家,雜家方才聽殿中有聲音,便過來看看。不知是您深夜到此,還當是來了什么亂臣賊子呢,故此這才…”

  趙光義朝王繼恩招招手,道:“繼恩,你過來。如今除了你,朕再也沒有信得過的人了。”

  王繼恩當即跪爬到趙光義面前,道:“官家,您是在為眾臣擁立武功郡王為帝之事,而感到煩惱嗎?”

  趙光義微微嘆息,道:“繼恩,你真的很了解朕,似乎總能猜到朕在想什么。可惜,你成也成在此,敗也敗在此,朕真的擔心哪天你也會伙同他人,一起算計朕。”

  王繼恩忙道:“官家,雜家能有今日,都是官家所賜,雜家怎么可能算計官家呀?您若不相信,雜家這就一頭碰死在這大殿之上!”

  趙光義一笑,“朕不過說說而已,你又何必當真?不知你對武功郡王之事,有何看法?”

  王繼恩壯著膽子,道:“官家,太祖長子德秀早夭,次子武功郡王是就成了長子,稍有風吹草動眾臣便會擁他為帝。如果他活著,這種事情遲早還會發生。依雜家看,不如干脆來個痛快的,這樣一了百了。”說著用手在脖子上一抹,比了個殺的手勢。

  趙光義搖搖頭,道:“不可!如今許多人都懷疑是朕謀害了太祖皇帝,若朕再殺他的骨肉,百官如何能答應?再說,當年朕殺死太祖,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如何還能再對至親下手?”

  王繼恩則道:“官家仁慈,不肯對至親下手,可武功郡王卻未必這樣想。定有找官家報仇之心。俗話說‘先下手為強’,若是對方先下了手,只怕官家后悔晚矣!”

  趙光義聞言嘆了口氣,“唉,可他畢竟是朕的皇侄,是朕親眼看著長大的。朕已經對不起二哥,侄女禪雪也因此遁入空門,朕怎能再對德昭、徳芳兩侄兒下手?”

  王繼恩只得道:“官家,既然您如此仁愛,不如暫且將此事記下,只將擁立武功郡王的那些大臣都降級使用,讓他們再也不敢有威脅官家之心。若武功郡王再有不臣之舉,官家也好治他個二罪歸一,殺天下人一個心服口服。”

  趙光義沉吟片刻,道:“為今之際,也只好如此。希望德昭不要再做出格之事,否則朕決不能再縱容下去!”

  他話還沒說完,突覺臀部又傳來一陣劇痛,忙道:“繼恩,朕的傷勢好像又復發了。你快扶朕回后宮休息,再把御醫們都給朕找來,朕要選派幾個好御醫,帶上一千兩白銀,去洛陽找一個名叫呂蒙正的輕年,為他家中的老母診病。”

  王繼恩點點頭,“官家,您安心養傷,這些小事雜家都記住了。”王繼恩陪著趙光義風風雨雨多年,此時情不自禁的感到心酸,攙住趙光義緩緩向殿外走去,月光映照在兩人早已斑白的發絲上,把本就不再年輕的兩個人,映得又衰老了許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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