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席!”吳阿慶見到李廣耀戴著眼鏡,面色兇厲的神情,連忙低下腦袋,鞠躬行禮。在這位行動陣線創始人面前,沒有人敢造次,就算是部長秘書也說打就打。
因為,在勞工陣線取得官方地位之后,轉為保守派,所以,行動陣線自然繼承了激進派的地位。在英府的政策當中,洋人是第一等,本地馬來人是第二等,到馬來扎根的華人是第三等。
看起來很合理 華人畢竟是外來戶,但唔好意思,華人掌控著新加坡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經濟。廣大華人對英府“大馬優先”的政策很抗拒,自然轉而支持行動陣線。
李廣耀辦事口號就是:“華人第一等!”
不僅要取消馬來優先政策,還要為華人爭取更高的社會地位,華人可以說最具有侵略性的一個民族,禮義廉恥不過是對內的準則,對外極其殘忍。
華人內部看自己,與外人看華人,是兩個角度。
像是兩個民族。
李廣耀看都沒看吳阿慶一眼,而是在祝文生誒完十鞭之后,踏步來到他面前,出聲道:“轉告林先生,往后義群社的生意我阿耀罩了。”
“李主席。”
“合作才有發展,行動陣線應該與勞工陣線一起為華人”祝文生趴在地上,滿身大頭,后臀一片血肉模糊,上氣不接下氣。李光耀卻打斷他的話,出聲道:“行動陣線的人民不會與奴才合作。”
“華人。”
“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不得不說,勞工陣線更受當地社團、士紳的支持,但行動陣線走底層路線,論支持率已經快追平勞工陣線。勞工陣線作為一個老牌團體,短時間內成立六年的新團體追上,形勢可謂嚴峻。
一個是初升的朝陽,一個已經即將在舞臺上謝幕。
祝文生也知道義群完全投靠了行動陣線,垂下頭承認現實。
李廣耀轉身離開酒樓。
蔣天養快步追了上去,出聲道:“多謝李生。”
“蔣生,行動陣線秘書吳有棟先生既然參加議員競選,未來兩個請多支持。”李廣耀十分直接,笑著說道。
蔣天養更是爽快,滿口答應:“我一定讓義群社的全部兄弟給吳先生投票,有人敢反對吳先生,就是同我義群社過不去!”
“呵呵。”
李廣耀笑了笑。
吳有棟則是李廣耀的政治合伙人,并如祝文生那種私人秘書,在陣線內實權排第二,終身都是為李光耀服務,曾還接替過一輪星洲話事人的位置,替小李上臺做準備。
李廣耀作為大老板自然對他很是栽培。
祝文生在看見軍警和社團人馬都撤走之后,招了招手讓吳阿慶扶起他,出聲道:“馬上打電話給林部長。”
“是。”
“祝秘書。”
吳阿慶表情亦十分緊張。
港島。
淺水灣。
邵氏別墅,一輛轎車剛剛駛出大門不久,身后就多出兩輛黑色小車,定海社的兄弟“紹興仔”專門負責給邵醉翁開車,看見背后兩輛車緊咬不放,望著后視鏡道:“邵先生,背后有車。”
邵醉翁身穿西裝,系著領帶,正靠著車座瞇眼休息,聞言有些驚訝:“誰的車?”
“不知道。”
紹興仔表情緊張,進了個檔,猛踩油門。
“轟”
轎車機艙一陣轟鳴,加速帶一個甩尾,快速插入沿海公路,紹興仔試圖想要早點進入市區,可背后兩輛車好似早有預料一般,同時加速緊追不舍。
“邵先生。”
“這些人來者不善。”紹興仔出聲道:“坐穩些,他們要是不敢動手,我們就能開到檔口。”
定海社在港島區的檔口不多,但在東區有一個海鮮市場,距離不到五公里,里面卻有幾十號兄弟可用,到那兒基本就算安全。但背后兩輛車顯然已經等不及,其中一輛趁著直線公路,油門踩到底,一路狂追。
紹興仔繼續提速,可前方突然沖出一輛黃包車,車夫抓著車轅站在路中回首。
“吱啦。”
紹興仔嚇了一跳,根本來不及思索,猛踩油門,當車輛急停在路中時才意識到不對,但車尾已經響起一記撞擊聲:“砰!”
整輛車都往前撞了五米。
當紹興仔回過神來的時候,腦袋里只剩黃包車師傅冷漠,無畏的眼神,黃包車卻已經消失不見,車門則被四個人穿著風衣,手中拿槍的江湖打開。
“啪嗒。”
大喪拎著邵醉翁衣領,把人丟在地面,出聲道:“邵先生,麻煩同我們走一趟。”
“你們要做什么?”
邵醉翁望著大喪的臉:“我是上滬商會的名譽會長,要錢我可以給你,開一個價!”
“呵呵。”
“我不要你的錢。”大喪笑的很無良:“走啦,邵會長。”
一個兄弟則舉槍對著駕駛座里的紹興仔,擺擺槍口示意他放下手里的動手,紹興仔見狀摸摸把手從副座側邊收回,緩緩舉起雙手.大喪則在把邵醉翁塞進自己車里之后,來到駕駛座前出聲道:“衰仔,回去給老板報信吧。”
“砰!”
大喪給他手臂開了一槍:“好讓伱有個交代。”
紹興仔則慘叫一聲,捂手藏在車里,靜靜的看著兩輛匪車開走。隨后他鉆出車里來到路邊攔車,出錢回到上滬會館,一到門口就給兄弟扶住:“紹興仔。”
“出什么事?”
“我要見大佬。”紹興仔強撐著道。
邵毅夫很快從手下那里接到大哥被綁的消息,急匆匆趕回會館時,幾位商會理事以及定海社扎職人都已經到場,吳阿慶作為龍頭雖然被派到南洋,但是港島依舊有部分社團力量,交由其長子吳豪和幾位社團元老管理。當吳豪在中庭迎上來邵逸夫時,邵逸夫就道:“有沒有我大佬的消息?”
“暫時沒有。”
吳豪答道:“邵邨人先生也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被人綁了。”
“什么?”
邵毅夫腳步一頓,眼皮一挑,看向吳豪:“社團是吃白飯的嗎!”
“找!”
吳豪俯首:“是。”
李惠利見吳豪帶人匆匆離開,靠上前道:“邵先生,不用急,我們已經報警,綁匪如果圖錢的話,遲早得聯系我們。”
“警察怎么講?”
邵毅夫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盞,出聲問道。
李惠利道:“重案組已經立案調查,但一時半會肯定沒有頭緒,警隊里上滬籍的兄弟也在幫忙收風。”
“我看是粵省商會動的手。”邵毅夫冷靜的道:“警隊的兄弟們沒什么權力,最大不過一區探長,連大館都沒有進,暫時讓他們別用了。直接打一個電話給粵省商會,請他們幫忙也找一找。”
“綁了人總要開個價碼。”
邵氏剛剛與麗的簽了一個電視頻道的長租條約,以每年七十萬租金的價格,現在麻煩就找上門來了?速度這么快,這么巧,幾乎是不加以掩飾。李惠利心里明白,轉身道:“我現在去打電話。”
“六叔,一定要保證我老豆和二叔的安全啊。”邵維枚穿著西裝,站在身旁表現的焦灼不安,他想不明白老豆只是出去和銀行談一筆貸款,在路上怎么就給人綁了呢?
“既然綁匪沒有把你老豆和二叔打死,他們就不會死!”邵毅夫輕喝一聲,邵維枚當即閉嘴,隨后李惠利把一部電話端到桌上,把手中的話筒遞上:“邵先生,何會長親自接的。”
邵毅夫輕輕點頭接過電話,對著電話,討好的道:“何長官,我是上滬商會的邵六,家里的事情麻煩你了。”
“邵會長,您是前輩,叫我阿賢就得。”何定賢坐在大館辦公室里,表情輕松的笑道:“您家里的事情,重案組陳子超已經同我說過,港島決不允許發生這么惡劣的綁架案。”
“警隊抽調了很大警力去搜索,卻發現匪幫已經乘船逃離港島,目前不知道在哪兒,但我通過關系找了一個中間人,對方確實是沖著錢來的,開價一千萬港幣。”
邵毅夫聽見一千萬港幣的數目,心臟狂跳,出聲道:“邵氏手中拿不出這么大筆現金,何sir,有沒有辦法幫忙周旋一下。”
“我的面子值不了一千萬啊。”何定賢輕笑道:“而且醉翁先生和邨人先生成名已久,綁匪就是沖著錢來的,我說多少錢就多少錢,綁匪搞得好像是我請來的一樣。”
“哈哈哈。”
邵毅夫朗聲道:“何sir,說笑了。”
“那我先籌錢。”
何定賢點頭:“好。”
啪嗒。
他主動掛斷電話。
邵毅夫表情僵硬的將電話掛斷,迎上邵維枚的目光,出聲道:“何定賢開價一千萬港幣!”
“什么?”
邵維枚驚叫一聲,不可置信的道:“一千萬!”
這么貴他都不想救了。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如果這件事情真是何定賢在幕后操作,不可能真的收一千萬,因為,這筆錢收下去全港商界都要看不起他,他不在乎警界的名聲,倒是很在乎商界的羽毛。”邵毅夫看的透徹:“登報聲明,就說你老豆、二叔都被人綁了,讓記者寫的詳實一點。”
“知道了,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