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何定賢篤定的道:“你做的讓我滿意,就一起發財,做的讓我不滿意,就送你落海。”
“為什么不信你?”
吳孝青第一次見識到何老板的霸道,但在商界想要出頭,照樣要搏命。
“好。”
“我要的錢不多,兩百萬港幣。”吳孝青道:“占股不能低于百分之四十。”
“給伱四十五。”何定賢想要做好電器廠的心,比想賺錢的心更強烈。因為,電器發展是需要品牌、技術積累的,現在入局無疑是最好的時間,未來起碼有二十年可以積累。
至于百分之五的股份,未來看起來價值很高,但現在不值一提。
吳孝青反而堅持道:“我知道自己該拿多少,百分之四十就足夠了。”
“錢明天就可以到賬。”何定賢心里滿意,分出一支雪茄,吳孝青卻擺擺手:“唔好意思,何會長,我不抽煙。”
“這兩百萬我打算拿三十萬在新界買一塊地,用一百萬蓋工廠,先造收音機。現在收音機依舊是最走量的電器,海外有很多生產可以購買,代工的訂單也容易接。”
“先讓工廠生存下來,再向電視機、冰箱等電器發展。”
何定賢收回雪茄,叼在嘴里,頷首認同道:“很成熟的想法,我沒意見,但我想同你簽一份對賭協議。五年之內,工廠要拿到電視機的代工合約,如果按期完成,兌現股份,如果到期未能達到約定,雙倍賠付我的投資金額。”
“期間工廠每一條生產線盈利,東方銀行會進行新一輪注資,幫助擴張新品類,具體金額視情況而定。”
吳孝青又感覺一塊石頭壓在心上,但對上何會長質詢的目光,心里又有一股干勁沖上頭,當即咬牙答應:“沒問題。”
“好。”
“明天拿錢的時候,銀行會備好合同,簽字按手印就行。”何定賢沒有問他要抵押物,而以吳孝青的身家不可能賠付得起對賭協議,到時候要么轉為利滾利的欠債,要么全家一起去跳海。
倪坤見到他答應之后,眼神都產生了變化,吳孝青之所以會同意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知道這一單自己不干,鴨寮街上有的是搶破頭干,不就是賭命嗎?
人命多賤。
這么大的回報率,值得一賭,如果成功了呢?他要是退縮不干,見到別人賭贏,怕是根本接受不了現實。人一輩子可以沒機會,但難以接受自己的機會被人取代。
何定賢雖然不想整人,但是錢給出去,沒有一點條件,打水漂了怎么辦?
不給一點壓力。
誰知道肯不肯用心辦事工廠老板拿到投資,惡意虧損套現的可不少,而且做家電只是電器廠計劃的第一步,當代工產業鏈完善,有利潤出來的時候就可以投入研發半導體。
后世人人都說臺島的半導體辦得好,卡內地脖子,拉動一省經濟。總覺得把臺島工廠搶過來就萬事大吉,但搶是解決不了技術落后的,從現在開始積累是最優解。
將來不僅不會被卡脖子,還能反過去卡他脖子,吸血臺島經濟。
在港島為數不多,扶持工業的年代,打實基礎最重要,未來DVD、街機、電腦、手機行業都可以由此發展而來。
“大老板,電器廠叫什么名字。”港島商人十分看重招牌,吳孝青不可避免的問道,何定賢笑笑:“我這個人很大方的,與人合股的生意都可以一起加名字,叫作何記孝青怎么樣?”
“謝謝老板。”吳孝青知道他可以隨手抹掉自己的掛名權,但還是給予共享的權利,心里不由得暗自竊喜。何定賢見事情辦完,也就放下茶盞,起身告辭,臨行前還拍拍他肩膀:“好好干,鬼佬辦的廠子,我們華人也能辦。”
“知道了,大老板。”吳孝青深以為然。
第二天。
邱德更便親自帶著銀票、合同來到電器行,與吳孝青簽完合同,并且派出財務總監幫忙管理賬目,何記孝青便正式進入籌備階段。
南洋。
新加坡,珊頓道。
這里是新城的商業中心,毗鄰寶吉港,矗立著不少十層以上大廈,已經極具現代化風格。
一間華人酒樓門口,二十多名穿著黑衫與一幫穿著白衫的馬仔,卻分開站在左右兩邊,對立時眼神充滿敵意,不時都有人在口頭上叫罵。樓內三樓,中式風格的屏風內,一張紅木圓桌擺開,兩位社團話事人面對而坐,虎視眈眈,眼神不善盯著對方。
蔣天養穿著黑色馬褂,圓潤的身軀,眼神邪性,背后著十幾位黑衫槍手,手中端著茶杯出聲道:“祝先生,海定社踩過界,派人砸了我的粉檔,傷了我的人怎么講?”
“還你醫藥費咯,還想怎樣?”吳阿慶身著白色長衫,發蠟打的板正,腳踏布靴踩在椅子上:“貨我也還給你,夠不夠誠意?”
“夠你媽個屁!”
蔣天養甩手把茶盞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碎瓷,振聲道:“比誰錢多,你不夠格,既然用湯藥費就能擺平,那從晚上開始海定社的檔口全部都別想安寧。”
“我一條,一條命賠錢給你。”
吳阿慶絲毫不懼,拍桌起身,揚言道:“姓蔣的,你大聲我就驚你呀?肯還你貨是照顧你,就算不還你又怎樣?來打啊!”
“打啊!”
蔣天養還沒發話身后的兄弟就已經涌上前去,紛紛握住腰間的槍,坐在兩位大佬中間的一位華人秘書卻站起身,張開雙臂虛擋住兩邊的人,出聲道:“不要急。”
“要打也不是現在打。”祝先生扭頭看向蔣天養問道:“蔣生,大家都是靠林部長賞飯吃,私底下打起來,我多不好交代?今天之所以沒在唐人街談判,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動手。”
“你開個條件看看?”
蔣天養吐出口氣,盯著吳阿慶道:“今天給祝秘書一個面子,只要定海社包下唐人街最好的酒樓,給我的兄弟們道歉,再奉上湯藥費,倒一杯茶,嗑一個頭,事情就算過去了。”
“有一條做不到,我都叫你好看。”
吳阿慶表情也變得十分猙獰,今天雙方兄弟的沖突其實很小,經常性都有發生,但由于涉及到粉檔有貨被搶,意義重大。雖然搶走的貨量不多,但是全港大佬都看著呢。
蔣天養要是不把面子找回來,定海社的手就真要插進粉檔行業了,所以,蔣天養必須把他踩在腳底下。祝文生卻皺了皺,有些不悅道:“蔣先生,這里不是港島,出來混,起起落落很正常,沒人可以囂張一輩子。”
“你什么意思?”蔣天養目光卻瞬間轉向祝文生,指著他鼻子道:“沒有我,林先生能坐上第一部長的位置?你算什么東西,林部長算什么東西,敢同我玩卸磨殺驢。”
“話給你知,我們潮汕人敢與天爭!”
祝文生聽見有人敢講他老板,怒從心頭起,帶著惡氣警告道:“林先生的權威不是你可以質疑的,就憑你這句話,粉檔的生意你得交出來,新港的碼頭你也留不住,要不是看在何先生的面子上,你今天就要被人收皮。”
吳阿慶看見蔣天養將矛頭轉向祝文生,心中暗喜,右手卻拔出槍指向蔣天養,火上澆油道:“你敢侮辱林部長!”
蔣天養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下,抄起桌面一個啤酒瓶,直接砸爆祝文生的腦袋。
第一部秘書,勞工陣線排名前五的實權派人物,卻被一個社團老大用酒瓶打爆頭,趴在桌上抱頭慘叫,一道道鮮血則順著桌沿滴落在地。吳阿慶卻是連笑都笑不起來了,厲聲道:“蔣天養,你找死啊!”
雙手場內的兄弟全部拔出手槍,樓底的兄弟互相對峙,但沒人敢打破平衡。這時路口出現一隊戴著警帽,手持步槍,荷槍實彈的軍警,當中以華人為主,混雜著一些大馬面孔,直奔酒樓而來,直接驅散門口的兄弟登上酒樓。
“噠噠噠。”
“什么事?”警員們舉起長槍將在場的古惑仔包圍,一位督察手持警鞭,走到餐桌旁指向祝文生道:“誰打的?”
兩間社團的槍手在警院出現時便不敢亂動,吳阿慶也不敢多嘴,還是祝文生舉起染紅鮮血的手,哆哆嗦嗦的道:“阿sir,我是第一部長秘書祝文生,幫我把這個華人丟下樓,我來負責。”
蔣天養看見他用手指著自己,表情微微色變,但軍裝督察并未聽從指揮,而是把目光投向一位剛剛上樓的西裝華人身上,只見李廣耀皺著眉頭,揮揮手道:“先打十鞭。”
督察立即甩出手中的警鞭,狠狠一鞭抽在祝文生后臀上,只一鞭就把西褲打爛,打的皮開肉綻,發出一聲尖叫:“啊!”
“啪!”
“啪!”
“啪!”
第三鞭的時候,祝文生就徹底暈了過去,但督察卻不慌不忙,扯了扯鞭子,等到他緩緩回過神來再度抽鞭。
蔣天養欣賞著華人督察的手法,不得不佩服星洲擅長鞭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