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飯魚的師爺“胡須文”站在桑拿城賬房里給勝和堂口打去電話:“叫大只佬來尖東的皇家桑拿。”
一間財務公司里,小弟接著電話,出聲道:“文叔,白爺揾我們大佬有什么事?”
“不要廢話,來就有生意談。”胡須文自信十足,篤定的道:“半個鐘,不要讓我們老板等太久。”
小弟聽著電話那頭的盲音,抬起頭望向一旁。
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敦實,手臂有些贅肉的中年大漢,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吸著煙,一套黑色皮夾克襯得人很是魁梧。
小弟道:“大佬,白飯魚讓你到尖東談生意。”
大只佬面無表情,扭頭看向旁邊的幾位兄弟,有人皺起眉:“潮義勇同勝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地盤劃的十分清楚,能有什么生意做?”
“大佬,小心有詐。”
大只佬站起身拉開一個抽屜,取出武器塞在腰間,出聲道:“正因為潮義勇同勝和的關系好,我才一定要賣白飯魚的面子,雖然白飯魚是個賣女兒上位的,但說到底是潮字頭的大龍頭,他有事情約我見面,我不去會給人罵。”
“阿偉,你帶幾個兄弟同我去一趟。”
阿偉帶人站起身:“知道了,大佬。”
一住m.quanzhifash
洗浴城內,胡須文回到包廂里,恭恭敬敬的鞠躬道:“何生、白哥、事情通知下去了。”
何定賢閉上眼睛,昂首望向天花板,用一塊熱毛巾蓋著臉頰,輕聲道:“嗯”
白飯魚揮揮手,沒有多話,享受著小妞的按摩,在房間里靜靜等人。
大只佬來的不算快,但考慮中環與尖東距離,他帶著人也是緊趕慢趕,堪堪在半個鐘后,踩著點走進洗浴城。
“我找白叔!”大只佬習慣性忽略掉門口迎賓女郎的聲音,眼神直接瞥向大廳領班,出聲說完,領班便俯身帶他們走向右邊長廊,一路上許多拎著手袋,衣著性感的女技師來來往往。大只佬帶著兄弟們卻無意欣賞,來到一間大包廂門口,卻見著五位身穿便衣,要配警槍的馬仔站著。
這五人氣質與社團中人迥異,大只佬一眼就能看出其差佬的身份,正當大只佬心生警惕的時候,陳子超已經邁步上前,撩開衣角,叉著腰露出槍袋,挺身說道:“等一下!”
他扭頭朝身旁的下屬道:“搜身!”
兩位下屬毫不客氣,上前就對著大只佬身上開始摸索,余下兩位下屬則緊握腰間武器,隨著隊長一起盯住爛仔。
大只佬本來有心拒絕搜查,但腦袋里念頭一轉,不知想到什么,很自然的張開雙臂,岔開腿,配合警隊搜查。
他背后的幾位馬仔倒是都帶著槍,但見大佬沒什么動作,也就閉嘴不言,看著一位差人將大佬腰間的配槍,還有口袋里的彈簧刀拿出來再向長官點頭道:“沒有了。”
陳子超微微頷首,看向大只佬:“你一個人進去。”
“嗯。”大只佬在陳子超讓開的道路中上前,推開包廂門,側身進入把門帶好,望見按摩沙發上依坐著兩個人,頓時知曉自己猜得沒錯!
白飯魚見到他,身子不動,語氣卻很熱情:“全仔,來啦?”
“坐坐坐,一起按個腳。”
大只佬站在沙發前,低頭道:“白叔!”
一位身材窈窕,長相不錯的年輕小妹端著一盆熱水,打開廁所門走出來,放在一張空椅子前笑道:“老板,試試水溫。”
大只佬也不再客氣,脫掉鞋子,坐到沙發上,雙腳泡進水盆里,朝技師點點頭示意這樣就行。
旋即扭頭望向白飯魚:“白叔,這么急叫我有什么事嗎?”
白飯魚喝了口普洱茶,寒暄道:“大家都是同鄉人,雖然伱在勝和開工,但是潮汕有你這么能干的年輕人,阿叔很開心。”
“今天,特意介紹一個大老板給你認識。”
何定賢悠哉悠哉的把臉上毛巾取下,惺忪的睜開眼睛,將毛巾放到旁邊的柜子上,扭頭迎上兩人投來的目光,輕笑著道:“就是你叫大只佬?”
大只佬猛的站起身,立在水盆里,洗腳水濺了小妹一身,急忙道:“何長官!你叫我阿全、全仔都得!”
何定賢笑出一聲,點點頭:“聽說你是馬氏兄弟的頭馬,負責中環最多的粉檔對吧?”
他也不搓破大只佬的裝模作樣,因為,愿意裝模作樣是個好信號,總比無動于衷來的強。
大只佬則道:“何sir,我只是一個打工的,在和記的招牌下揾水,算不上什么頭馬。”
“嗯。”何定賢輕輕點頭,露出很是滿意的神情:“聽說大小馬把粉檔都轉給國龍了,現在你靠什么開工?”
大只佬一五一十的道:“大馬哥讓我重新管理字花攤生意,不過給的檔口不多,我打算再開幾間電器行揾水,有兩個日島品牌正在港島代理。”
“不錯啊。”
何定賢很是意外:“大家都說老福多人才,我看勝和的人才也不少嘛。”
“撈偏門的都懂得轉正行,厲害!”他真心實意的褒獎道。
要是大只佬一心決定揾正行,他還真有點不想逼人家繼續賣粉了。不過,社會的群體效應太明顯,一個大佬揾正行,自然會帶動手下的人揾正行。
一個字號的大佬都敢拼,手底下的兄弟自然更敢拼,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很多行業都充斥著鄉社關系。
并不是某地字號、某個地方真的人才多,而是示范性效應導致下面的人,不斷會向上邊的人學,一個地方的人,也很容易學習周邊人的發財方式。
眼見為實,人人都只相信看見的路子,不敢走,身邊無人走的路子,所以,披荊斬棘,開創前路者,向來為人所尊崇。
何定賢道:“那我們就聊聊電器生意,有沒有辦法把電器行的生意給做大了?我可以入一股看看收益。”
大只佬聞言傻笑:“呵呵呵,何sir說笑,電器行風險很大的,每年代理費就要十幾萬,一批貨出事,一輩子白干。”
“要不是沒有發財的機會,誰愿意賣電器啊?”
何定賢恍然大悟:“喔這樣啊!”
他端起桌邊的菊普茶漱了漱口,心里對大只佬的試探有些失望,多好的機會,居然不問他打算投多少錢?爛泥扶不上墻!
“既然馬氏兄弟沒有把你當自己人,替我做事怎樣?”何定賢開出條件:“我幫你把馬氏兄弟搞定,你負責接手勝和的粉檔,彈壓住內部的反應。”
“能辦到嗎!”
大只佬頓時喜不自禁,激動的道:“多謝何sir,我一定努力好事辦好!”
何定賢輕笑一聲:“坐下,別濺得滿地都是水。”
他搞定馬氏兄弟沒什么難度,但其實最有難度的地方在大只佬這里,因為,勝和拆銷面粉的檔口,已經清一色讓給國龍,國龍又是勝和的坐館。
大只佬想要接手馬氏兄弟的路子,不僅要能打通線路,還要能拿到檔口。不過,大只佬曾經就是粉檔的檔主,有管理檔口的經驗,就算是重開檔口也有辦法經營。
至于馬氏兄弟走粉的線?他根本不需要重新打通,接管好小弟,繼續運貨就行,關鍵是來自于國龍的阻力。馬氏兄弟出事之后,國龍很可能會想吞下走粉渠道,讓手下的人取代馬氏兄弟,讓粉檔的利益全部歸他一個人!
“我不要你努力,我要一定。”何定賢又啜了一口熱茶,把茶杯放好:“如果你做不到也關系,下去陪馬氏兄弟一起咯,我是不會留廢材在身邊的。”
大只佬在長官輕松寫意的語氣里,聽出滿滿殺氣,連忙道:“我明白了,何sir。”
何定賢再度躺下開始休息:“私下里不叫我阿sir,叫何生就好。”
“知道了,何,何生.”大只佬咽了口唾沫,剛剛按了一會腳,何定賢、白飯魚便讓小妹擦完腳起身離開包廂,門口的重案組員們也一起離開,就剩下大只佬一個人坐在包廂里,小弟推開門進來問道:“全哥,沒事吧?”
大只佬笑道:“進來一起洗腳。”
馬惜如坐在辦公室里,神情凝重的撥出一通電話,待電話接通:“威廉sir,我是好彩馬報的大馬,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
威廉坐在辦公區的位置上,不自覺轉過頭,壓下話筒,靠著窗邊:“前天不是剛放一批貨上岸嗎?”
“我收到消息,何定賢約了我的手下見面,我想能否申請政治部的特殊保護。”馬惜如深知下邊的人靠不住,社團同警隊又不一樣,有江湖規矩,刑堂家法沒錯,但江湖上利字當頭,他從未對兄弟講過什么義氣,又怎會信兄弟的義氣?要不是派人打死“大只佬”治標不治本,早就派人出去打黑槍了。
相反,政治部要是可以派人對他進行貼身保護,后面透露出的政治意義,才是讓對方投鼠忌器,讓“三支旗”罷休的底氣。
電話那頭,半晌沒有聲音,他不得不按捺下心思,靜靜等待。好在鬼佬覺得他還有價值,出聲說道:“好,我派兩個人貼身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