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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萬里走單騎

熊貓書庫    我本無意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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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山巍峨,連綿起伏數百里。

  在這遠離塵世、久無人跡的大山之間,卻有一座精美的亭舍,一株彎下腰探出枝條來的迎客松,一張桌案,擺著茶水。

  劍客與山神對談。

  “請喝茶。”

  “多謝。”

  劍客一路勞頓,正好渴了。

  沒有什么可擔憂謹慎的,也沒有扭捏推辭的必要,只舉著茶杯,仰頭一口飲盡,盡顯豪邁氣質。

  皺了皺眉,又將茶杯放下。

  “咕嚕嚕…”

  水從杯底冒出,茶杯又滿了。

  “以武入道?”

  山神笑瞇瞇的看著他。

  “閣下怎知?”

  “我在此為神已經一千多年了,以前這條路可比現在繁華很多。”山神指著劍客身后罕有人跡卻不長雜草的山路,似乎有些感慨,“一千多年來不知曾有多少人從這里走過,時間長了,就會無聊,我亦與世上頂尖的武人對談過。”

  “原來如此。”

  “看得出你已到了以武入道的邊緣,只差一步。”

  “還差得遠。”

  山神搖頭笑笑,不對此多談,只繼續問道:“你從雪原來?”

  “禾州歸郡之北,原名禾原,與言州交界。”劍客也會意,詳細說來,“禾原長二百五十里,寬二百里,地下有靈澤,偶然誕生靈韻,成為一方地澤的先天神靈,因為戰亂漲了道行,化身妖魔,盤踞一方,禍害百姓,已經十幾年,去年我隨先生走到禾州,今年進雪原除妖。”

  “天宮呢?”

  “天宮年年清剿,但聽說那位妖魔有了不得的保命神通,若非抽干地下靈澤,或滅除雪原生機,否則便不能將之剿滅。”

  “竟有此本領。”

  “先生不愿禾原良田化為荒土,而整個歸郡又一座山都沒有,因此托舒某前來,向山神借一座山,將之鎮壓。”

  “原來如此。”

  山神雖脾氣暴躁,秉性純直,畢竟活了千年,見多識廣,只稍稍一想,便知曉了其中訣竅。

  為何要將禾原化作雪原?

  為何要以山鎮水?

  為何來自己這里借山?

  瞬間都已明了。

  再多想一想,也能品出這件事情對自己的好處。

  回過神來,劍客仍舊看著他。

  眼神似是詢問,又似是催促。

  山神便對其微微一笑。

  “請飲茶。”

  “…”劍客便又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小口,又對他說,“先生說,只需隨便一座山頭即可。”

  “怎能隨便?”

  “閣下意思是…”

  “不知可否稍等片刻?”

  “舒某從禾州而來,五千里路,已走了六天,不急于一時。”

  “六天?”

  山神似是也有些驚訝,隨即轉頭看向旁邊歇息吃草的黑馬,這才說道:“千里馬難求啊。”

  劍客本想謙虛一下,說這只是一匹尋常馬,又或是說都是托先生的福,但話到嘴邊,又想到先生對棗紅馬、對三花貓的態度,便又說道:

  “正是。”

  “哈哈…”

  山神豪爽一笑,隨即道:“便稍等片刻!”

  “呼…”

  山風吹過,他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見。

  這半山腰只剩亭舍、迎客松和桌案上的茶。

  劍客砸吧了下嘴,將茶杯放下,安靜坐著,一邊沉思劍道,一邊等待山神歸來。

  山風吹拂,有些涼意。

  如此等了至少大半天,才又吹來一陣風,身邊無聲無息的,便出現了山神的蹤影。

  此時的山神帶著一個小木匣。

  木匣和一本書差不多大,高度約有一指,不知是什么木料做的,色澤暗紅有紋路,有扣無鎖,山神將之放在桌上,推給劍客。

  “這是…”

  “山!”

  “山?”

  劍客鄭重接過,只覺手中毫無重量,仿佛拿的只是一個空盒子。

  “此山便當做是我贈給你家先生的,不求再還。只是這條路越發冷清了,今后若再走回平州,還該來找我再喝杯茶才是。”山神說著,又微微笑著盯著劍客,“雖說伱也不見得能將之打開,但我也得提醒一句,不可隨便將之打開。”

  “舒某知曉!”

  “今日已晚了,你也久等了,山中冷清,我就不留你了,下山去吧。趕著時間,倒是可以在山下城中借宿。”

  “多謝閣下!告辭!”

  劍客立馬起身,抱劍行禮。

  只是剛走出亭舍,又聽見身后傳來聲音。

  “江湖人。”

  “嗯?”

  劍客疑惑轉身。

  只見那山神坐在亭舍案前飲茶,轉頭看向他,笑著說:“我曾聽古時一位以武入道的俠客說過:苦思之時,最是困擾,若長久沒有進展,不妨試著用幾天來…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山神悠悠然說,“或許幾日之后,你會忘掉一些不該執著的,又發現一些原先遺漏的,或有新的體會。”

  劍客若有所思,隨即再次抱劍:“多謝山神閣下,舒某走了。”

  這次要誠心許多。

  隨即翻身上馬。

  策馬離去時,回頭一看,那山間路旁不過是一堆雜草,既無亭舍,也無古松,山神更是早已消失無蹤。

  一切仍舊無聲無息。

  “徹!”

  黑馬在山中奔踏起來。

  下山之時太陽便已西斜,到山腳下已落到了天邊,確實該去城中歇息一晚。

  幾日以來,顛簸勞頓,不知黑馬怎么樣,反正以劍客近似鐵打的身板,也有幾分疲勞。夜宿城中客棧比夜宿荒山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劍客只想洗個熱水澡,把備用的衣裳換上,也給黑馬好好吃一頓精料。

  此地名為南畫,一座小城。

  進城時剛好黃昏。

  劍客沒有在城中打馬,而是進了城便下馬步行,牽著馬沿著昏暗的街道緩緩而過。

  這邊與禾州完全不同。

  這里繁華,安定。

  黃昏也有商鋪開門。

  劍客卻想起了山神的話,于是果真放空心神,不再時刻沉思自己的劍道,轉而去看身邊走過的街道,看傍晚坐在門口閑聊的百姓,與這一張張帶著好奇朝他看過來的面孔對視,也尋找著客棧。

  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當初先生從栩州進平州,似乎正是走的這一條已被廢棄的老路,那么定然也是來過這南畫縣的。

  大概也進過城。

  說不得自己此時走過的街道,便是曾經先生走過的街道,自己現在遇見的這些人,說不得也在幾年前曾與先生有過照面。

  感覺便多了幾分奇妙。

  終于找到一間客棧,名為靜福。

  劍客想也沒想,便走了過去。

  “篤篤…”

  雖然開著門,卻也敲了敲門框。

  店家頓時從后院出來,問了他是不是要住店之后,便十分熱情,說店中正好剩下最后一間客房,隨即將馬牽到了馬廄,帶他去房間。

  行李可以放下,盒子與劍卻不能。

  “客官是個江湖人?”

  “閑散人。”

  “剛進城么?”

  “剛進城。”

  “那想來定是還沒有吃夜飯,可要吃點什么?”店主不敢問盒子里裝的是什么,也不關心,只笑呵呵的看向他。

  “我的馬可得給最好的精料。”

  “好嘞,最上等的精料。”

  劍客這才放了心,坐著問道:“你們這有什么?”

  “哎喲這可不是小店吹噓,要說我們這兒,最好的吃食,便是湯餅,要說哪家最好,定是小店的神仙面了,連神仙吃了也贊不絕口。”店主笑呵呵的對他說道,“雖說現在別家也有人開始管這湯餅叫神仙面,可南畫縣誰不知道,最正宗的,便是在小店這里了。去年郡守上任,聽說了神仙的事跡,還特意從郡城來小店吃了一回。”

  “什么神仙面?”

  “便是南畫湯餅,薄寬的湯餅,一碗精心熬制的骨頭湯,只要二十文錢,還帶了一根棒子骨。”

  “為何取這個名字?”

  “客官有所不知,四年前,曾有神仙化做凡人行走人間,來過咱們這里,便住在小店,住了好幾天,吃了一回小店的湯餅,便每日都吃,臨走之時都還贊不絕口呢,說有機會還要來吃一趟。”店家樂呵呵,臉上滿是自豪,“小店幾年如一日,每日選最新鮮的棒子骨,精心熬湯,又選買最好的面,一點都不敢馬虎,就等著神仙再回來吃一趟。”

  “神仙?”

  劍客神情有些恍惚,嘴上卻說:“不會是騙人的吧?”

  “哎喲可不敢!那可是要挨天打雷劈的!這南畫縣的人都知道,誰又敢扯假話?”

  “說來聽聽。”

  “這…”

  “來三碗!”

  “三碗?”

  “盡管上!”

  “好嘞!”

  店家進去吩咐了后廚,便又出來,這才給劍客細細講來。

  劍客聽著,很少說話。

  盡管在禾州跟隨先生除妖已有一年,不知除了多少妖魔鬼怪,降了多少奸人歹邪,但自己到此本是偶然,夜宿城中是偶然,到這店里也是偶然,此時聽店家講述,心中仍舊不免覺得奇妙。

  仿佛自己在此偶遇了四年前的先生。

  想來先生聽說此地四年的變化,心中也會有不少感慨吧?

  劍客耐心聽完,微微一笑。

  此刻心中全無劍道。

  晚上吃了三碗湯餅,洗了個熱水澡,第二天早晨又吃三碗,道別店家,牽馬穿過整個南畫,便又重新上了馬,疾馳而去。

  此事急,依然耽擱不得。

  回程的路上速度雖然不變,只是卻不再像來時一樣,騎在馬上也時刻思索劍道,而是暫且將之放下,看路邊泥花草露,山水風景,夜逢惡鬼便隨手將之斬掉,路遇山賊劍上也染上鮮血。

  偶爾在官道旁邊喝茶,有不講究的人見他一人一馬,卻又時刻護著一個小木匣子,以為是珍寶,也挑著無人的風水寶地來尋個死路。

  終于再次進了禾州,到了歸郡。

  過了北風關,直達雪原。

  真乃萬里走單騎。

金色茉莉花向您發起了拯救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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