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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一、讓越處子做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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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位小主?”

  “好像是…”

  “袖子太長,遮住了手,瞧不清楚她右手,不知有沒有缺一小指。”

  “離這么遠你都能瞧到?”

  “那可不,姐,我可能偶爾腦子沒你好使,但就是眼神好。剛剛你那個從云水閣跟出來的追求者,不就是多虧了我,才找到那條隱蔽巷子,不然人流這么多,誰知道他往哪跑了…”

  “好了,別邀功了…她進去了。”

  下午,熱鬧東市。

  在江南道名氣不小的大商號桃壽齋,開在潯陽城的這間分店,臨街且氣派,算是在東市比較好的地段。

  桃壽齋主要售賣達官顯貴、富貴人家高端糕點與果盤。

  下午是東市的黃金時段,大門口的車流行人絡繹不絕。

  方舉袖與方勝男在桃壽齋斜對面的酒樓二樓臨窗位置等候許久,在方勝男差點昏昏欲睡之際,她們終于等到一輛馬車緩緩停泊,從中正走下來一位用天青色緞帶蒙眼的纖瘦少女,手里拄著一根碧竹杖。

  二女頓時打起精神,表情有些激動之色。

  桃壽齋門口有一片空地,被圍成了大院子,里面停有不少馬車。

  新來的這輛馬車細看低奢有格調,但其實并不起眼,從中走下來的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露面不到三息,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門內。

  方舉袖與方勝男只好屏氣凝神,繼續等待起來。

  約莫兩盞茶時間后,桃壽齋大門內,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的倩影再次出現,拄杖走出,另一手提著一只小巧糕點盒,重新登上低奢馬車。

  低奢馬車緩緩啟動離開。

  “她出門上車了,咱們得跟上去,勝男,你去路邊也買一把折扇遮臉,咱們別靠太近…”

  方舉袖立馬放下酒杯,轉身買單下樓。

  “哦哦好…姐,你確定她是那位小主?”

  “沒錯了,那條蒙眼的緞帶,顏色這么特殊…錯不了,沒想到小主真的在這里,那孫姓爺孫倆沒有騙咱們。”

  “奇怪,聽那爺孫倆的意思,第一見到小主是在元宵夜,好像光顧了他們生意,這位小主元宵夜也出去逛街了?現在又是這樣按時買桃壽齋糕點…怎么感覺這日子過得比咱們之前還好,這輛馬車又是誰家的,難道是云夢劍澤留在城里的暗線家族?姐,我怎么感覺這位小主在潯陽城不像是處于危險境地,更像是…是吃喝游玩,奇怪。”

  “先別嘀咕了,跟上,她馬車比咱們快,快走。”

  “好!”

  下了酒樓,來到街上,方勝男買了一柄折扇,學著姐姐輕搖遮面。

  二女遠遠吊在前方那一輛低奢馬車后方五十步距離。

  所幸,下午潯陽城內的車馬人流很多,遇到一些官府頻繁調動的車騎出動,街上馬車們還需要讓路。

  低奢馬車行駛的速度不快。

  方舉袖、方勝男一邊逛著街攤掩飾目的,一邊勉強跟上低奢馬車。

  絡繹不絕的街上人流,幫忙掩蓋了二女的身影。

  方勝男忍不住看了眼方舉袖帶路背影:

  “姐姐怎么這么熟練?該不會是躲那些追求者練的吧?”

  “閉嘴,跟上。”

  方勝男噤聲。

  二女從東市到星子坊的星子湖附近,跟了一路,似乎也沒被發現,中途沒發生什么意外。

  臨近傍晚,星子湖風平浪靜,水波粼粼。

  低奢馬車緩緩停在星子湖畔一間偏僻寂靜的院子前,把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給放了下來。

  方舉袖、方勝男遠遠停在街角。

  方舉袖望著前方慢吞吞下車的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身影。

  方勝男東張西望了下,嘀咕:“這位置,好像離承天寺很近…唔唔唔。”

  “噓!”

  方勝男看見前方的方舉袖縮了下身子,同時一把捂住她的大嘴巴,還瞪了眼她。

  方勝男睜大的眼睛轉動,目光投去,只見前方正拄杖走向幽靜小院的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身影停頓了下,一張蒙眼的小臉回首,似是“望”了一圈身后。

  不過轉動的小腦袋,并沒有在二女所藏的街角方向停留。

  還沒等屏氣的方勝男與方舉袖緊張起來,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已經回過了頭,安安靜靜抱著糕點盒子,繼續拄杖,摸索著走向幽靜小院,進入到院中。

  剛剛放下了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的低奢馬車,也已經徑直遠去,一刻沒留,只是獨留天青色緞帶蒙眼少女一人回到幽靜小院。

  方舉袖凝眉,目送那輛低奢馬車遠去。

  她目光緩緩收回,落在了那座偏僻幽靜的湖畔小院上。

  “唔唔。”

  手指縫隙中傳來瞪大眼的方勝男的掙扎支吾聲,方舉袖看了眼她,這才松開了捂住她嘴的手。

  “姐,你差點沒送走我。”

  方舉袖不說話。

  方勝男發現姐姐此時的視線又變了,似是落在了不遠處星子湖對岸的承天寺建筑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這倒是個安靜宜居的好地方,這位小主原來一直住在這兒,話說,這里就她一個人住嗎?”

  方勝男懷中抱劍,警惕的左右張望了一圈后,才稍微松懈點身子,打量了下前方的幽靜小院,她不禁嘀咕,語氣有些疑惑。

  “姐,咱們接下來干嘛,直接去敲門找她嗎?現在看來,這位尊貴的小主好像沒啥危險境地,你說,她會不會不喜歡被咱們上門打擾?”

  方勝男手摸下巴想了想,一臉鄭重其事,繼續道:

  “姐,我剛剛路上又想了想,你說,這越處子閣下,乃未來元君,神女一樣的人兒,會不會是她所思所想超脫了常人,咱們也弄不清楚她這奇怪動向的目的,但是可以想見的是,其中肯定不簡單…

  “姐,伱說,咱們要是貿然上去,萬一壞了越處子女君的安排,怎么辦?無功不說,豈不是還有過?”

  方舉袖抿了下嘴,不置可否。

  微微低下頭,從袖中取出一枚青銅短劍,凝視了下它,重新收起。

  她開口:

  “有道理,不過咱們來都來了,雖然不知道越處子女君是在下一盤怎樣的大棋,咱們無法揣測,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越處子女君應該還不知道二女君閣下在找她,咱們這次過來,還是得把消息帶到,不過…”

  方舉袖話語頓了頓,臉色轉而嚴肅:

  “不過像你剛剛說的,這座小院子里,萬一有什么特殊布置,萬一越處子閣下正在特殊‘行事’,咱們還是不要貿然上前打攪為好,否則還闖了禍事。

  “嗯,硬要見面的話,至少也要確定了這院子周圍沒人,排除下這種可能才行,最好是和越處子女君單獨見面。

  “越處子女君千金仙軀,咱們可不能拖累到她,害她暴露…”

  方舉袖認真分析。

  “嗯嗯。”

  方勝男滿臉贊同,身子也不由緊張起來。

  她懷中抱劍更緊了,也更加凸顯女俠的“豪邁胸襟”規模。

  這位初入江湖的方家女俠只覺得眼前形勢千變萬化,她們所負的責任重大,確實需要好好斟酌,不能蠻干…這才對嘛,闖江湖就是要這種智勇雙全、隨機應變的新奇感覺…一帆風順,或者完全按照計劃來,那多么無趣虛假,又不是過家家。

  就在這時,正在說話的方舉袖臉色愣了下,望向方勝男身后的方向…

  “怎么了?”

  方勝男正背對幽靜小院那邊,此刻察覺到姐姐奇怪的臉色,她好奇的回首。

  方勝男也愣住了。

  “啊?”

  只見幽靜小院內,有一道淡灰色的炊煙,裊裊升起,在陽光下隨風搖曳著,一種安詳寧靜的田園農家之感。

  一股尋常人家做飯的淡淡飯菜香味,也彌漫在空氣中。

  而這四周,只有這一座幽靜小院住人。

  “這…”

  二女愣愣回頭,對視了一眼。

  皆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惑。

  而二女之間,原本因為院落寂靜、神秘難猜而有些嚴陣以待的緊張氣氛,頓時消失了大半。

  方舉袖走上前去,方勝男也不再藏,連忙跟上。

  二女先是圍繞幽靜小院,迅速檢查了一番,發現無人…這附近就和尋常人家一樣。

  落日黃昏下,她們來到了幽靜小院門口。

  院門沒鎖。

  虛掩著。

  也不知是忘了,還是為誰留了。

  方勝男依舊皺眉眉頭,手握劍柄,保持警惕。

  方舉袖無聲無息的推開了院門。

  她們腳步輕盈的走入院中。

  “瓏玲——瓏玲——”

  除了愈發濃郁的飯菜香味外,一道聞所未聞的奇特玉石聲時不時響起,在院內悠揚回蕩,讓人有些安心寧神。

  外院無人,大堂也空蕩蕩的,不過卻點著一盞明燈,奇特的玉石聲隱約來自于后廚方向。

  而且聽動靜,后廚有人。

  方舉袖與方勝男深呼吸一口氣,愈發謹慎,腳步不停,繼續貓著腰,穿過大堂,走進了后院。

  后廚內的景象,頓時映入眼簾。

  只見越處子女君,穿著藏藍碎花圍裙,纖瘦文靜,站在灶臺邊,低著頭,手中忙活,正在專注認真的洗菜下鍋。

  她手旁的灶臺上,已經有幾盤熱氣騰騰的飯菜做好,靜靜擺著。

  這位長相秀美、令二女有些自慚形穢的越處子女君,雖被一條天青色緞帶蒙住眼睛,卻做飯動作十分熟練。

  兩臂袖子挽起,露出了一抹白皙耀眼的皓碗,她不時的抬手,用手背擦拭額頭。

  “瓏玲——”

  越處子女君形似已婚婦人的發髻高高聳起,一枚冰白玉簪子正插在這高鬢上。

  伴隨著她勤快洗菜做飯的動作,冰白玉簪子的吊墜晃蕩,碰撞出特殊玉石聲,正是剛剛方舉袖與方勝男進門后聽到的特殊聲響的源頭…

  方舉袖與方勝男臉色怔怔然。

  院子里只有這位越處子女君賢惠做飯的忙碌身影,沒有其他人了。

  眼前的一幕屬實有些超乎她們的想象。

  哪怕提前見到了炊煙,二女在剛剛進門前,也幻想過很多種解釋它的可能,比如院子里有其他外人、比如越處子女君在擺鴻門宴…但就是唯獨沒想到是這種樸實無華的結果。

  后院內只有洗菜的細細簌簌聲。

  趙清秀側身對著方勝男與方舉袖,從二女走進后院起,就沒有回頭過,似是置若罔聞。

  方舉袖與方勝男面面相覷。

  突然,她們看見廚房里的越處子女君兩手停下了洗菜,抬起頭來,她一張小臉出神的“望”著前方的廚房墻壁。

  后院內外陡然寂靜下來,方舉袖與方勝男也屏氣凝神,攝于這位小主的尊貴身份自帶的威嚴,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可天色太暗,她們有些看不清楚趙清秀的具體臉色,是在發呆還是干嘛?一動不動的。

  少頃,只見天青色緞帶蒙眼的少女重新低頭,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摸索著走去灶臺邊,端起了一盤似是早已準備好的糕點。

  趙清秀兩手捧著糕點,走出后廚,來到院內石桌邊,當著方家姐妹的面,將糕點放在桌上。

  “啊啊。”

  她有些平靜的張嘴,發出了兩聲,小手朝前攤開,示意二女坐下吃點東西休息。

  “我…我們…”

  被越處子女君親自端盤招待,方勝男臉上立即涌現出激動的潮紅,舌頭都不利落了,支支吾吾的。

  性子冷靜的方舉袖稍好一點,也就一點,她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上前一步,曲腿抱拳,埋首行了一記大禮:

  “抱、抱歉,越處子閣下,上門叨擾,不知道您這是在…”

  趙清秀似是毫不意外,扶住了激動敬慕的二女,打斷了她們話語。

  “呀呀。”

  她回過神來,淺淺一笑,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檀口,再擺了擺手,示意口不能言。

  緊接著,安撫二女先行坐下休息。

  “沒事,明白,越處子閣下您是貴人少語…對了!”

  屁股剛沾凳子,方舉袖想起什么,連忙起身,從袖中掏出一枚青銅短劍,兩手奉上:

  “此物乃…”

  下一霎那,她都沒看清楚趙清秀的動作,手里的青銅短劍已經消失。

  方舉袖驚色低頭,重新感到袖子里沉甸甸的…云夢令又被塞了回去。

  與此同時,她感到面前越處子女君的一只纖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趙清秀緩緩搖頭。

  方舉袖欲言又止,蹙眉細看,瞧見面前這位女君閣下搖頭之際,小臉上神色有些…她看不懂的悵呆神色。

  與方勝男的滿臉疑惑不同,方舉袖立馬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

  “越處子閣下現在是否是不便…”

  不等她說完,這時,門口響起一陣動靜,夾雜腳步聲。

  似是有人大步進門,放下包袱,走向后院。

  “繡娘,我回來了…咦,家里誰來了?”一道男子的呼喊聲響徹大堂。

  “誰?”

  不等二女起身戒備,一位俊朗青年已經背手踱步,走進了后院。

  方舉袖、方勝男還沒細看來者,就發現面前原本文文靜靜的越處子動如脫兔一般彈起。

  “啊啊。”

  趙清秀聲音開心,跑回了廚房,端出來一盆早已準備好的熱水,盤沿搭著干凈毛巾。

  她來到身穿一襲青色儒衫的俊朗青年面前,小臉歡喜的捧上熱水盆,供他洗手擦拭。

  “我來。”

  在方舉袖與方勝男逐漸震驚的眼神中,這俊朗青年伸出兩指,把越處子女君挺翹鼻梁上有些稍許滑落的天青色緞帶捏住,往上提了提。

  親昵動作過后,他接過她手中的熱水盆,大步經過她們身邊,走進廚房,放在灶臺上。

  而越處子女君百依百順一般,全程抓著這俊朗青年的袖口,跟著他回到廚房。

  俊朗青年彎腰洗手,同時側身回頭,似是看了眼外面院子里的她們。

  “繡娘…這兩位…你朋友?”

  他似是好奇的嗓音斷斷續續傳出來。

  “嗯啊。”

  越處子女君乖巧點頭,走去水槽邊,清洗碗筷。

  “等等。”俊朗青年突然伸手,把越處子女君高鬢上滑落下來的幾縷鬢發,挽至她紅彤彤的小耳邊。

  院子里,全程目睹了這絲滑一幕的方舉袖和方勝男,一時間臉色十分精彩。

  也不等二女消化完,那位俊朗青年與越處子女君已經一齊端著飯菜,走出廚房,來到桌邊。

  剛剛是因為天色昏暗,俊朗青年又忽然而至,一系列“大膽行為”令人目不暇接,方家姐妹有些反應不過來。

  可現在他明晃晃到了身前。

  歐陽戎彎腰擺好菜碗,隨口打了聲招呼:

  “繡娘難得有親朋上門,寒舍招待不周,還望二位姑娘勿怪,在下歐陽…額,話說咱們白天是不是見過?”

  “啊?”

  正在低頭給檀郎盛飯的趙清秀,有些好奇的偏過腦袋,似是“看”向她們。

  桌邊,方勝男目瞪口呆。

  方舉袖臉色復雜無比的看著歐陽戎溫和微笑的臉龐。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嘴澀開口:

  “歐…歐陽公子?”

  省了自我介紹的歐陽戎挽袖夾了一口菜,放在趙清秀碗里。

  他低頭夾菜的臉龐,神色如常:

  “白天姑娘走的快,在下還沒來得及問姑娘貴姓呢。”

  方舉袖:…

  方勝男:…

  桌前氣氛漸漸尷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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