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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不是吧,人帥也領好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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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水閣二樓。

  在妹妹方勝男的助攻下,方舉袖終于打發走了李家公子。

  無非是一通借口,發放一張必不可少的好人卡,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不過走之前,方舉袖細細叮囑了下李家公子,不許和外人提他今日遇見了她倆這件事,令其守口如瓶。

  癡情的李家公子沒有多想,只道是方家姐妹是背著方家長輩們跑來潯陽城里游玩,就和上次元宵夜一樣,不想讓家中長輩知道。

  李家公子老老實實答應下來。

  被打發走前,李家公子還不忘回頭,解釋一句:

  “方大娘子,方二娘子,今日小生是陪朋友過來的,被他們強拉了上來,喝那養生茶道,其實小生是準備稍微坐坐就走的…”

  “嗯嗯嗯好…”

  方舉袖機械式的點點頭,平靜應答,有些敷衍以對。

  甚至她都沒去問一句他那些狐朋狗友的事情,置若罔聞。

  目送李家公子似是依依不舍的背影下樓離去。

  方舉袖抿了下嘴,低頭,去拿桌上茶杯。

  與此同時,她似是不經意的偏了下頭。

  方舉袖余光瞧見,不遠處二樓靠窗角落里一張餐桌前一道正在獨坐夾菜、觀賞街景的青色修長身影。

  這位穿青色儒衫的俊朗青年,好像是從專門喝養生茶道的頂樓走下來的,剛剛她與李家公子碰面被糾纏的時候,他下樓的腳步停頓,轉身來二樓點了一桌下酒小菜…

  “姐姐,這姓李的小子還蠻聽話的,人還不錯,上次元宵夜我那一腳是不是太重了?”

  二樓的客人不算少,方勝男并沒有自家姐姐那么戒備警惕、觀察細致,她臉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嗯,下次不可動武,能動嘴解決的事情,千萬別先動手,落了下乘,勝男這次就表現的很好,有耐心了不少。”

  “是姐姐教的好,姐姐,你說…”

  “走。”

  方勝男話說到一半,被方舉袖突然打斷。

  后者起身,若無其事的走下樓去。

  方勝男只好提劍跟上。

  “姐,這不還沒到下午嗎,咱們這么早走干嘛,已經有線索了,還不如喝喝茶等到時間再去…”

  “安靜點,跟緊我。”

  方舉袖頭不回說道,昂首挺胸下樓,輕搖折扇。

  她嗓音細弱蚊蠅,只有緊隨其后的方勝男才能聽清楚。

  窗外正午的陽光落在木制桌面上,暖洋洋的。

  還得催人有困意。

  歐陽戎兩指捏著小茶杯,送到嘴邊,抿了幾口,真是暖身亦醒神。

  眼見不遠處那張桌子邊的李家公子、“粉白公子哥”、“青衣公子哥”相續離開下樓后。

  他巋然不動,曬著太陽,夾了幾口菜送進嘴里。

  一盞茶時間過后。

  歐陽戎結賬,背手踱步,走下樓梯。

  走出云水閣大門,車水馬龍的雜鬧喧囂聲撲面而來,

  歐陽戎置若罔聞,拐了個彎,熟練走向云水閣旁邊一條光線昏暗的小巷。

  今日因為是送別友人,他一身青衣儒衫的常服,較為低調。

  進入小巷內,里面正有一輛馬車等候,駕駛位上,阿力抱胸靠在后方車壁板上,一頂氈帽遮住了臉,似是休息。

  “公子。”

  察覺到歐陽戎回來的動靜,他立馬摘下帽子,朝歐陽戎扭頭示意了下車內。

  “嗯。”

  歐陽戎平淡回應,登上馬車。

  車廂里,一位藍色皂服的抱刀青年正在端坐等待。

  是燕六郎。

  歐陽戎隱隱嗅到一絲夾雜血腥味的怪味。

  坐定后,問:

  “容女史還在舊州獄那邊?”

  “嗯。”

  燕六郎點頭,如實稟告:

  “又抓捕了一戶私藏云夢令的嫌犯,卑職上午帶領兄弟配合女史大人抓人,押去了舊州獄那邊,楊老前輩還在水牢審問,女史大人在等結果。

  “女史大人說暫時不用卑職了,讓卑職先回來,對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柄雕刻惡蛟的青銅短劍,徑直遞給歐陽戎。

  “女史大人讓卑職交給您的,這一枚云夢令是新搜出來的,加上此前的大俠鄭均和郭家,這是第三枚,不過樣式都一樣。”

  歐陽戎接過云夢令瞧了眼,取出一方手帕,擦了擦上面的油滑血跡。

  這枚云夢令確實與此前鄭均交出的那一枚相同,應該是同級別的。

  燕六郎見狀,低頭嗅了嗅肩膀處布料,有點不好意思道:

  “上午見了點血,舊州獄大牢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又潮又陰,特別是最近還新設了一間水牢…也不知道養尊處優的女史大人是怎么忍的,明府等會還是別去了。

  “卑職來時,把捕快服也給換了,隨便找了件干凈衣服換上,是不是還有點味道?還望明府勿怪。”

  歐陽戎搖搖頭:

  “等會兒還是得去一下的,看望下容女史…她這回算是辛苦了,在潯陽石窟、潯陽城兩頭跑的,這舊州獄大牢還是太遠了,回頭可以把犯人轉移到城郊那座新州獄大牢去,距離潯陽石窟也不遠,還能方便些她…”

  “對,卑職剛想說這事,大牢確實得換一下。”

  燕六郎點點頭,似是又想起什么,他聚攏眉頭,嚴肅道:

  “對了明府,女史大人說,這次云夢劍澤發放的云夢令,似乎有點多,有些蹊蹺。

  “以前云夢劍澤發放此物是出得名的苛刻,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籠絡人心抵抗咱們,真是下了血本。

  “不過目前為止,咱們搜查到的這三枚云夢令,都是最普通級別的,女史大人說,當發現一只蟲子的時候,屋子里肯定還有一窩蟲子…

  “她猜測江州境內應該還有人私藏云夢令,說不定還是更高級別的,而這類人,能讓云夢澤發放更高級別云夢令者,想必是精銳之手,受云夢劍澤信任,危害肯定比鄭均、郭家主之流更大,得盡早排查出來…”

  歐陽戎垂目擦拭青銅短劍,沉吟片刻,開口:

  “嗯,六郎等下幫我去查兩個人。”

  “明府請講。”

  燕六郎也不知明府為何突然轉移話題,直接恭敬抱拳。

  歐陽戎偏頭,似是遙遙看了眼云水閣方向。

  而且,在燕六郎耳邊,言語語了幾句。

  “六郎先去云水閣,查兩位中午在二樓吃過飯的客人,女扮男裝的…再去潯陽渡碼頭和四方城門關卡,查下相應的通關文書…看看二女是不是姓方…不過先別抓人打草驚蛇…”

  車廂內響起一些語氣淡淡、斷斷續續的耳語。

  不多時,燕六郎重重抱拳。

  “是,明府。”

  也沒多問,他立即下車離去。

  人走后,歐陽戎一個獨坐車中,低頭擦拭干凈了云夢令。

  他用手帕把它包好,隨手塞進了座位下方的空格處,與一只長條琴狀木匣放在一起。

  就在這時,歐陽戎動作微頓,耳朵敏銳聽見外面巷子里響起一陣頗為熟悉的腳步聲。

  “公子。”

  車簾外面傳來阿力的遲疑聲音,歐陽戎立即掀開車簾。

  他看見外面一幕,臉色略感意外。

  只見前方有一道“粉白公子哥”的身影,正朝他所在的馬車徑直走來。

  而“粉白公子哥”身后不遠處的巷子口,一位“青衣公子哥”正在抱劍等待。

  后者咬唇瞇眼,打量著歐陽戎這邊,臉色似是有些不耐煩與不爽。

  但是卻停在原地,似是被人勒令不許離開…

  阿力準備起身,歐陽戎私下伸手,微不可察的拉住了他后衣擺。

  方舉袖徑直登上馬車。

  歐陽戎臉色不變,待在原位沒動。

  方舉袖也面色如常的坐下。

  二人面對著面,視線交匯。

  都在專注的看著對方。

  方舉袖率先開口。

  “這位公子,你是不是認識小女子?”

  “嗯。”

  歐陽戎輕輕點頭:“其實是更認識李家公子一些。”

  “這么說,你也是李家公子的…朋友?”

  “算是吧,不過不太熟。”

  方舉袖抿了下唇。

  她多瞧了兩眼面前儒衫青年甚是俊朗的臉龐。

  方舉袖雖然習慣了身邊這一類人,可是這類人里這么俊俏的,確實少見,關鍵是還不是那種陰柔之俊,而是有英氣的那種,但可惜…

  “公子為何跟著小女子?”

  方舉袖選擇直接問出口,流程非常熟練。

  “額,不算跟吧,在下坐車里都沒動,反正在下沒跟人。”

  歐陽戎想了想,答道。

  方舉袖似是毫不意外,也不辯駁,輕聲道:

  “剛剛李公子的事,公子你也看到了?”

  “是看到了。”歐陽戎誠實頷首。

  “那就好,能少費一些口舌。”

  方舉袖淺淺一笑,溫柔說:

  “其實比起元宵那夜第一次認識李公子,公子你要好一些,沒有一路跟來讓小女子難為情…不過,并不是說李公子人不好,還是很通情達理的,是個很好的男子,小女子喜歡與這種通情達理的好男子做朋友,公子想必也是如此,在這塊不輸李公子的,也是好人…”

  歐陽戎本來是頗為正色的傾聽著。

  可是越聽,他眼神越是古怪起來。

  剛剛方舉袖剛上車坐下的時候,歐陽戎還是暗中把腳后跟觸碰著座椅下方空格內的墨家劍匣的,甚至是調節身體各處肌肉處于一種違背正常人常識的外緊內松的端坐姿態,眼睛也是不動聲色的觀察她身上的細微氣息起伏。

  可眼下…

  見歐陽戎出奇的默不作聲,方舉袖目光觀察著他那張平靜的俊俏臉龐,突然道:

  “公子還真俊哩,想必平日喜歡公子的小娘是不少的…”

  “那個…”

  歐陽戎輕咳打斷,主動問道:

  “閣下不請自來,到底是想說什么?”

  方舉袖頓住,旋即語氣誠懇道:

  “哦,是這樣的,公子能否不要再跟著小女子了,說起來也有些歉意,小女子其實不太記得,公子什么時候認識小女子的,不知道是不是和李公子一樣也是那次元宵夜。

  “其實那次元宵夜,小女子是偷跑出來的,家中長輩管的太嚴,小女子與妹妹都是散漫性子,實在不堪重負,希望出來多走走,這次也是…”

  她話鋒一轉,露出愈發真誠的臉色,溫柔可親道:

  “所以,公子能否再幫個忙,暫時不要和外人提,在云水閣見過小女子與小女子妹妹之事?”

  歐陽戎嘴角輕輕扯了下。

  方舉袖微微咬唇,姿態誠懇且禮貌,耐心等待。

  歐陽戎與方舉袖對視了一會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悄悄松開下方觸碰長條琴盒的腳后跟,微微點了點頭。

  “多謝公子,那就先這樣吧,今后也算是朋友了,請多多指教,下次有機會,再與公子暢談…”

  方舉袖準備下車,不過下車之前,她似是想起什么,隨口問出:

  “對了,還沒請教公子貴姓,抱歉,失禮了。”

  她回過頭,微笑注視歐陽戎,可這語氣哪里是失禮的樣子。

  歐陽戎想了想,撓了下額頭:

  “免貴姓歐陽,字的話…懷民,嗯,歐陽懷民。”

  “歐陽?好姓氏啊,從風水上看,復姓是很貴的,復姓在民間并不常見,可若是去洛陽清化坊等權貴聚集之地瞧瞧,復姓所占之比立馬上去了,這就叫大隱隱于市,是有說法的。”

  方舉袖稍微高看了眼對面男子,似是提到了感興趣話題,不禁話語多了點。

  “或許吧。”歐陽戎微笑:“多謝夸獎。”

  方舉袖瞧了眼他,搖搖頭:

  “可字的話,歐陽懷民…懷民…字面寓意可以,這卻稍微欠妥,主要是不搭,反正沒有另一位小女子敬慕的亦是此姓的拔萃人物取得好…一點心中實話,還望歐陽公子勿怪,既然是朋友,也就不見外了。”

  歐陽戎想也不想的點頭,慨然:“很有道理,贊同,這懷民確實遜啊。”

  方舉袖注視他臉上似是努力擠出的灑脫神色,抿了下嘴,露出歉意表情:

  “公子別這么說,都是好名,只是稍做比較罷了…那么,不多說了,再會吧。”

  說完,方舉袖抱拳行禮,輕盈起身。

  “對了。”

  可下車走到一半,她身子微頓,丟下一句話:

  “歐陽公子最好還是少去云水閣頂樓那種地方…說實話,男子風流不打緊,可是那種花錢就太易得的東西,容易使人幻滅,喪失以后在正常情愛關系中汲取幸福歡喜的能力。

  “所以還是得慎重,畢竟咱們都是普通人,只能花錢買笑,買不下真心,又不是那種風流才子,可以憑借才華風姿,讓佳人折服倒貼,還能做些傳世贊頌的詩篇,引那風花雪月之地的女子追捧,是心悅誠服…

  “當然,公子俊朗,還是有貪慕這個的,能稍微真情些,但是也不比花錢去買要好上多少,畢竟容顏一物難以長久,古今莫不如是…”

  說到這里,她有些傷感慨然。

  “只是一點小女子的感慨,歐陽公子兼聽則明吧。”

  方舉袖語氣真誠溫柔,可以看出,確實是有不少真心話在其中的。

  “額,好,我會轉告愛喝茶的朋友。”他點頭。

  李家公子是吧?

  方舉袖笑了下,沒回頭的走遠。

  目送這位“粉白公子哥”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歐陽戎放下車簾,手摸下巴,左右望了望留了點浮動暗香的空曠車廂。

  他忽地一笑:

  “抱歉,是朋友也得嚴查。”

  語氣同樣十分誠懇。

  兩個誠懇的人。

  “姐,怎么樣了?”

  “走吧,應該沒事了,不會再跟來了,其實是個知書達理的公子。”

  頓了頓,方舉袖又添了句:“而且相貌還挺俊的,英氣勃發的那種,勝男可能會喜歡。”

  “怎么可能,反正這種看見漂亮女子就上來搭訕,或者挪不動腳的家伙,我才不會喜歡哩,而且我也不嫁人,本女俠還要除暴安良呢!”

  方勝男不滿,差點蹦起來。

  “好好好。”方舉袖無奈摸了摸她腦袋,卻被女俠妹妹瞪眼揮開。

  方勝男輕哼:

  “兒女情愛那是小事,姐姐你不也是這樣,一直不缺男子追求,可你次次婉拒,怎么還調笑起我來了。”

  “不一樣。”

  “什么不一樣?”

  方勝男兩手抱劍,撇了下嘴:

  “無非是看不上罷了,我就不信,若真有你欽慕認定過的優秀男子追求,姐姐還能維持得住架子。”

  “伱太小,不懂,不和你扯。”

  方舉袖神色嫻靜的往前走去。

  方勝男跟在后面,多瞧了眼自家姐姐的苗條身段。

  論身材,自家姐姐其實不如她,容貌的話,自己姐姐會梳妝打扮點,稍勝于她,不過她們畢竟是姐妹,相貌有些神似,都遺傳于娘親…

  不過,她們容貌嚴格來說,是正常偏姣好,談不上絕色,但卻是潯陽城里富貴人家們眼里的優質未婚小娘。

  不過方舉袖清婉嫻靜,知書達理,有書卷氣,說話還溫聲細語的,明顯的大家閨秀款式,適合相夫教子,大方持家,相比于方勝男,肯定是更討男子喜歡,從時不時冒出追求者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這點。

  但方勝男清楚,自家姐姐看起來溫柔可親,細聲細語的好說話,但其實骨子里頗為矜持端著,有一點外人不易察覺的心高氣傲…

  前方傳來方舉袖壓低的嗓音:

  “走吧,先去星子坊的桃壽齋。”

  “那咱們何時去歸還那位前輩的云夢令?”

  方勝男小聲問。

  方舉袖沉吟,搖頭:“先不急,找到那位小主要緊。”

  “好,正好是三日一次的時間,咱們去蹲蹲…”

  說到這兒,方勝男臉上露出一些困惑神色。

  “咦,姐姐,你說,現在城內這么嚴,那位小主不好好藏著,每三日跑出來買糕點做什么?總不能是自己貪嘴吧,奇怪,買這么多吃的給誰吃呢?”

  方舉袖也微微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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