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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八、公主之邀,菊華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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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姐姐走了?”

  潯陽王府深處,一座坐落于重巒疊嶂園林中的朱樓上。

  一位仙姿絕色的桃紅襦裙小女郎推開了一扇閨房的窗扉,頭不回的問道。

  她眉心點綴有鮮紅梅花妝印記,語氣慵懶之中,帶著一絲嬌憨。

  “嗯,前日傍晚走的。”

  充滿深閨仕女風格的暖閣內,另一個側坐美人榻上烤火的紅裳俏女郎點了點,鼻音輕哼的回答。

  “怎么不提一聲?都沒來得及的送行,謝姐姐去了嗎?”

  離裹兒眼睛有些詫異的打量著窗臺上、一盤尚未凋零的菊花,嘴里問道。

  “沒,那日阿父來信,我得送來王府,秦家妹妹見我忙,就讓我別送了,她也急著回前線看秦老,就沒整那些傷感別離了。”

  謝令姜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舉棋思索落子,輕輕搖頭。

  面前一張棋盤,很顯然是在與離裹兒對弈。

  不過此刻,她秀美的眉兒微微蹙起,舉棋不定;而離裹兒還有閑工夫去開窗賞花。

  很顯然,是有一步棋稍微難住了她。

  某刻,謝令姜舒展眉頭,“噠”一聲,兩根玉指夾著的白子落在棋盤上。

  雪白無暇的白子,襯的她手指愈白嫩,指甲肉處是可愛的淡粉粉。

  十指尖尖,宛若新剝的青蔥。

  謝氏貴女低頭沉思時,額間的兩縷烏發滑落,撓到了挺翹鼻尖。

  落子后收回的兩根蔥指抓了抓鼻尖癢處。

  離裹兒聽到落子聲,從窗畔施施然返回香榻棋臺。

  “謝姐姐的手真好看。”她眨巴眼睛。

  “下你的棋,這么多話。”謝令姜小瓊鼻皺了皺。

  離裹兒瞥了眼棋盤,幾乎想也沒想,回敬一子。

  然后從下棋的姿勢,轉為手撐下巴的姿勢,一雙俏眸眨巴著,繼續注視著重新蹙眉思索的謝令姜,問:

  “我不說話,又沒人陪你說話,你那敬愛的大師兄可沒時間陪你。”

  謝令姜板臉,低頭看棋,不想理某人。

  離裹兒臉色反而愈發饒有興致起來,打量謝令姜臉色。

  她就是喜歡謝姐姐這副嚴肅正經的五姓貴女、女君子樣子,有點遺傳謝先生。

  “大師兄有他的事情要做,最近不需要我跟著,我們的相處模式你不懂,才不是那種膩味的如膠似漆…”

  “他最近不就是參加詩會、游山玩水嗎…”

  離裹兒突然話鋒一轉問:

  “他在做什么?”

  謝令姜臉色絲毫不變,像是沒有聽懂一樣,輕聲說:

  “前天雖然咱們沒去潯陽渡送秦家妹妹,但大師兄當時也在,他說他正好遇到了。”

  離裹兒眸光打量了下謝令姜臉色,見不到端倪,問:

  “他前天跑去潯陽渡做什么?”

  “下午參加了場詩會回來…容真也在…配合她去找蝶戀花主人…”

  謝令姜輕聲,微微低下頭,似是端詳棋盤,讓離裹兒一時看不清表情。

  “容真?那個架子很大的彩裳女史?”

  離裹兒笑問:“謝姐姐怎么知道的?”

  謝令姜抿了下嘴:“大師兄回來說的。”

  “嘖嘖,這么老實,主打一個坦誠是吧。”

  離裹兒又笑問:“謝姐姐不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你下你的棋去。”

  謝令姜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離裹兒努力壓住唇角,肩膀一側拍了下手,嘆道:“不愧是出身五姓豪門的閨秀,真是寬宏大度啊,天生的大婦風范。”

  謝令姜不是太想理她。

  但是過了少頃,落下一子后,她還是抬頭,小臉認真道:

  “那天晚上,書齋議事,大師兄不是中途走了嗎?

  “他不是不開心,事后與我說,他最近總是出現些幻聽,特別是在王府、江州大堂等原先他經常處在的軌跡位置上,還有和咱們在一起議事時也是。

  “只有夜靜闌珊或者參加一些歡娛詩會時,才稍好一些。”

  謝令姜眼底有些心疼之色,咬唇停頓了一會兒,叮囑說;

  “所以大師兄也不是有意疏遠的,裹兒妹妹,你回頭轉告伯父伯母他們,讓他們別瞎想擔心。”

  “幻聽?”

  離裹兒纖細食指輕輕點了點下巴:

  “原來如此。不過好端端的怎么幻聽,需不需要王府去請御醫…”

  謝令姜搖頭,言簡意賅:“不用,此事…可能與那條道脈有關…”

  離裹兒頓時收聲,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少頃,美人榻上的兩位佳人繼續下棋,離裹兒似是走神,有些漫不經心;謝令姜則滿臉認真專注的神色。

  不過很快,再次舉棋不定的謝令姜連續落下了兩子。

  投子認負。

  離裹兒面色不變,把手心一小把黑子,一一傾倒入盒中。

  謝令姜起身,準備告辭離開,離裹兒突然道:

  “好幾天未見了,阿父、阿兄挺擔心歐陽良翰的,既然容易幻聽、喜歡參加詩會,那就辦一場唄,正好可以見見面、聊聊天。

  “最近林誠、衛少奇的事情,弄得大伙都心情不好,氣氛嚴肅。

  “正好,就以菊華詩社的名義辦吧,我來做東道主,請一些潯陽名士來。

  “雖然星子坊的大佛咱們插不了手,用歐陽良翰的話說,就是錢袋子和刀把子都在他們手里。

  “但咱們潯陽王府也不能徹底無聲,士林與民心還是向著咱們的,好歹筆桿子還在手里,王府也得有些聲響,展現些號召力,免得被一些趨炎附勢之人蹬鼻子上臉。”

  離裹兒收起棋盤,拍了拍小手。

  “謝姐姐,伱去請歐陽良翰,問下他來嗎。”

  謝令姜遲疑片刻,輕輕頷首,問:

  “最好別讓大師兄作詩,情況你知道的。”

  離裹兒微微撇嘴:“就沒見他做過什么詩,放心吧,沒人會朝他發難。”

  謝令姜聞言,也沒解釋。

  這時,離裹兒含笑說:

  “況且,我也不請那個容真。”

  謝令姜起身,擺手走人:“隨你,請不請無所謂。”

  “真無所謂。那我請了?”

  謝令姜頓時別過臉,板臉說:

  “來不來都不一定呢。”

  不等離裹兒開口,謝令姜已經起身,快步走人。

  “呵,口是心非。”

  離裹兒表情平靜,語氣輕笑。

  深夜。

  潯陽城外,一戶袁姓員外家的奢華莊園內,一場詩詞雅會剛剛結束,賓客或散去,或在莊園睡一晚。

  袁家在城郊的莊園十分氣派。

  深夜潯陽城有宵禁,進不來城,須等到早上。不少人在主人家挽留下,留宿一晚,或者干脆大醉到天明。

  莊園外,一處漆黑樹林內,正有一輛馬車靜靜等待。

  謝令姜坐在馬車內,清亮眸子有些出神的望著前方簾子。

  少頃,一道醉熏熏的身影從墻邊走來,掀開車簾,鉆進馬車。

  “大師兄。”

  “走,去黃兄家。”

  不久前還滿臉醉色告別袁家主客的歐陽戎,剛一坐下,眼神忽然恢復清醒,松氣吩咐了一句。

  “好。”

  謝令姜也沒多問。

  最近大師兄經常在城內外參加酒會詩會,時不時的晚上不回城,慢慢的,也就沒引起太多人關注。

  甚至眼下,莊園里不少人還以為這位“良翰亦未寢”的歐陽司馬是在安排有美妾的豪舍內呼呼大睡…不過美妾倒是被灌睡了。

  半個時辰后,馬車抵達城郊一處農家小院,在后墻外悄悄停泊。

  “等我。”

  準備同行謝令姜聽到大師兄丟下一句話,轉身跳下了馬車。

  他下車前,還從座椅下面,取出一只沉甸甸包袱帶了進去。

  謝令姜重新坐回座位,目送大師兄的背影翻入院內。

  她轉頭,眸光倒映著的這座農家小院,沒有燈火,漆黑一片。

  在歐陽戎進入院中后,農院內的燈火也遲遲不來,依舊烏漆嘛黑。

  謝令姜閉目,膝上橫劍,獨坐車廂,耐心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

  遠處天際泛起一抹魚肚白。

  吱呀一聲。

  院門從內推開。

  謝令姜睜眼,瞧見大師兄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手中的包袱不見。

  他正被院內走出來的三人,送出院門。

  謝令姜眼尖瞧見,除了某個絡腮胡大漢身影外,還有兩道既眼熟又陌生的身影:

  一道嬌小瘦弱的小女冠身影,還有一道木訥面癱青年的身影。一高一矮,皆背桃木劍。

  只見大師兄頭不回的朝他們擺了下手,于是此三人轉身,返回院內。

  大師兄壓了下氈帽,迅速上車。

  謝令姜收回眸光,扶他坐下。

  馬車繼續開動。

  “小萱回來了?還有陸道友?”

  “嗯。”

  歐陽戎一進入馬車,就長吐一口濁氣,不置可否的應答一句,他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謝令姜欲言又止。

  歐陽戎突然開口,叮囑一句:“王府那邊暫時不要說。”

  “好。”

  謝令姜并不多問。

  這是二人的默契。

  “幻聽好些了嗎?”她關心道。

  閉目的歐陽戎只是輕輕點頭,不多提。

  謝令姜感受到手掌一暖,低頭看去,是他抓住了手,正在輕撫她的手背。

  大師兄的手掌很暖和厚實。

  她心里有些踏實。

  “小師妹辛苦了。”

  “哼,你就一張嘴。”謝令姜刻意繃臉說。

  “誰說的,明明還有一雙手。”

  歐陽戎突然睜開了眼睛,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后者頓時感覺到一雙大手開始在其懷內小小的那一片紅色薄兜兒中“興風作浪”起來…

  俏臉涌出紅霞。

  自然小手往前推著。

  但沒成功推開。

  推開不徹底,就是徹底不推開。

  最后,她推搡的力道越來越小,直至微弱不計,只剩下象征性的推一推…

  唔…大師兄好像格外喜歡此處,就和…和小孩一樣…

  她想。

  馬車內。

  二人依偎,相擁而坐。

  女郎一張紅臉盡埋郎君懷中。

  斯斯——!

  只聞一陣細細簌簌的繩帶聲后。

  有女嗔道:

  “你、你怎這般熟練…”

  “習慣了,對這一件比較熟悉…”

  溫存片刻。

  趴懷女子開口,嗓音猶帶一絲難以避免的顫聲:

  “莫捏…莫鬧了,有、有個事…”

  歐陽戎低頭,埋臉在秀發頭頂,嘀咕:

  “你說你的,我忙我的,唔醒個酒。”

  “你哪里像醉了,這般巧勁,凈知道糟蹋作賤人家…”

  謝令姜語氣哀羞。

  輕輕捏了下他腰肉,俄頃,她有些難為情的輕挪粉臀,調整到了一個方便他動的同時、她也能舒服體會的姿勢。

  謝令姜清了清與嬌軀一樣酥軟的嗓子,說起了離裹兒的詩會事宜。

  “菊華詩會?這是什么?”

  “是這樣的,裹兒妹妹院子里有一盆菊花,寒潮入冬了,百花凋零,唯獨它未凋零,有些奇異,她以此為由,欲辦一場菊華詩會,在這初冬不詠冬雪,反而詠秋菊…”

  歐陽戎思索片刻,又問:

  “什么時候?”

  謝令姜報了個日期,輕聲:“大概三日后的上午。”

  “三日后…”

  謝令姜看見歐陽戎從袖中掏出了一份地圖,低頭看了看,微瞇眼睛,似是思索了下。

  他收起此圖,面色如常說:

  “行,和公主說,我會按時赴約。”

  “好。”

  謝令姜頷首,又輕聲說:

  “其實王府那邊,也很關心你。這次詩會,伯父大郎他們應該也去,大師兄若是無事,當天陪他們說說話。”

  “知道了。”

  歐陽戎突然又說:

  “其實這詩會來的正好。”

  “什么意思?正好什么?”

  “那幾天其實很忙,很多場子要赴約,正好空出半天,它填上了。”他笑說。

  “那豈不是一點休息時間沒有。”

  謝令姜無語,不知道好在哪里,不禁多看了眼他。

  只見大師兄正掀開車簾,天邊的淡黃色晨曦落在他的平靜臉龐上。

  謝令姜發現,這時馬車剛好入城,在經過西城門的橋洞。

  謝令姜循著大師兄目光朝外看去。

  西城門剛剛修繕完畢。

  上次他們從前線返回騎馬經過時,看見的那些古舊磚塊,已經全部被新磚所替代。

  雖然這導致整個城門橋洞的洞口,稍微狹小了一些,天花板也低了些。

  但是加固后,更加安全,不會再發生此前時不時砸落下松動磚塊的情形,影響下方川流不息的進、出城人群。

  此刻,謝令姜發現歐陽戎的目光似是停留在加固的新磚塊上。

  少頃,她又見他收回了目光,嘴里似是輕吐了兩字。

  “不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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