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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五、秦家爺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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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1章秦家爺孫女(元旦快樂)

  “阿翁怎么下船這么早?”

  “走走。”

  “可潯陽城里接船之人怎么辦?”

  “纓兒是想見歐陽良翰吧?”

  “沒錯。”

  女聲沒有扭捏,大大方方承認:

  “去年底那次辭拒京官,再加上圣歷元年的探花郎,敢備棺直諫女帝、把長樂公主罵的狗血淋頭…洛都的仕女誰不想見一見君子良翰,聽與他同榜登科的同年說,歐陽良翰風神俊朗,才貌也是大周第一流。”

  “那行,走去潯陽渡那邊看看吧。”

  頓了頓,語氣尋思道:

  “順便逛逛潯陽早市,應該有好吃的不少,這潯陽城,靠近匡廬,隱客名士,這所謂隱客名士,都自稱淡泊名利權位,可口腹之欲卻一點不少,老饕極多,各個貪吃愛飲…

  “雖然不太清楚他們吃錢都是哪來的,呵,這潯陽城的吃食花樣一定不少。老夫上次來,過完生辰宴急著走,沒來得及好好嘗,這次帶你們去飽口福。”

  女聲斬釘截鐵:“不吃。再吃更胖了。”

  “做我秦家女,焉需以色娛人,前段日子魏王府還來說媒呢,搶著要娶,走走走,陪爺爺吃點去。”

  “阿翁不用被洛都女郎暗笑,當然隨便吃。”女聲不滿扭頭。

  “哦,誰家女郎敢笑你?老夫連他家老小子也揍。”

  “不用了,等你過去花都謝了,我早撕爛她們舌根了,況且還認識了幾位姐姐妹妹,常常幫我。

  “阿翁在揚州倒是吃的快活,把我丟在洛都祖屋,周圍大都是些矯情虛榮的仕女,融不進的圈子還是別硬融的好。

  “我嘴拙不會吟詩,與其待在那攀比暗撕的深宅宴會上,還不如扯一匹快馬,去逛終南山,順便看望下那位令人敬佩、出塵隱修的崔家姐姐。”

  “所以纓兒伱回來,才穿這一身道袍?還戴混元巾?學著人家隱世修道。”

  “什么叫學著,明明就是,我年初可是在終南山宗圣宮入過籍的,算是在籍坤道,道號丹纓子。”

  “哦,掛名的俗家弟子是吧?”

  “什么叫掛名?本來我都準備去山里入觀住半年的,修心養性,不還是阿翁把我喊了回來,現在倒損起我來了…”

  “多少錢一位?”

  “唔,宗圣宮的外殿管事看我和那位姐姐熟,只收了一百兩意思意思。”

  “你那位姐姐,不得收個中介費什么的?”

  “瞎說什么呢,她又不管這俗事,況且那姐姐姓崔,豈會缺錢,我沒提,是自己悄悄捐善款入籍的。”

  “哦,聽聞關內道教等級森嚴?晚輩得恭恭敬敬聽前輩話。”

  “沒錯,怎么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知道,你阿婆走后,咱們家每年都會給終南山里一眾樓觀道觀捐銀千兩,老夫現在還是掛名宗圣宮的名譽道士呢,還幫取了個道號,叫龍什么子,那些物件親自送上門來,雖然一天牛鼻子袍都沒穿過。

  “丹纓子?你是輪到了‘丹’字輩吧,嘖嘖。

  “山海龍虎交,蓮開現寶心。行滿丹書詔,月盈祥光生…沒記錯是樓觀道派輩分字譜,老夫這‘龍’字輩不知道要高你‘丹’字輩多少輩分。大前輩的話要聽。

  “走吧,丹纓子,吃飯去。”

  半個時辰后。

  一群外地人的身影出現在潯陽渡旁邊的早市鬧街上。

  隊伍的最前方,帶頭的兩人,是一個高大老者,與一個束冠女道。

  高大老者滿頭銀白蒼發梳理的一絲不茍,背手走在最前面,健步如飛。

  似是前者孫女的束冠女道,同樣身材頗高,面容姣好,不過臉蛋胖嘟嘟的,身寬體胖,氣質和善。

  此刻,微胖女道跟在高大老者身后,繃著臉,有些生無可戀。

  二人身后,默默跟著一些屬官幕僚、同族子弟,似是熟悉高大老者的作風。

  很快,一行人被高大老者領到了一個早餐攤子,點了些特色早膳坐下。

  高大老者也不嫌桌沿油兮兮,婉拒了后輩遞的錦帕,仰頭瞧著菜單竹牌,給孫女與同行隨伴們,挑了幾份早點,期間閑聊。

  少頃,早點端上,原本一直板臉、被迫干飯的秦纓輕“咦”一聲問道:

  “這是什么米?怎沒見過。”

  “菰米,六谷雜糧之一,相較于五谷不怎么普及,你小丫頭在洛陽那邊嬌生慣養的,當然沒吃過。”

  高大老者大手一揮道。

  周圍屬官隨從中,有人忍不住看向如老饕般興致勃勃、如數家珍的老者,不過熟悉他的屬官隨從,已經埋頭開吃了。

秦競溱樂呵呵道:“老夫和你們講,這菰米的經典吃法,是隔水蒸,或者煮做菰米飯,此米黏性低,不像粳米那樣黏乎一團,顆粒分明,口感彈糯,再伴以小米、稻米熬粥,甚是養人  “這在三百年前的魏晉那會兒,可是實打實的‘隱士之米’,隱士名人都流行吃它,號稱‘不是高人不合嘗’,只是菰草不易培育種植,只有野外淺灘沼灘有,后來以它為主食的人也就少了。

  “沒想到這潯陽城里竟然還流行吃,成了市井早膳,可能和毗鄰云夢澤有關,那兒菰草多。

  “不愧是鄰近匡廬云夢、隱逸之風鼎盛的江州,有魏晉遺留之美食,昔日高人隱士之食,飛入尋常市井桌,咱們這些俗人倒是有了口福,呵。”

  周圍眾人側目,甚至旁邊其它桌的食客與店家老板娘都忍不住側目,沒想到天天吃習慣的俗東西還有這種悠久來歷,他們不禁好奇打量這位似是外地來的年邁老饕。

  不過潯陽城水運發達,早市旁邊就是商貿繁盛、江船絡繹的潯陽古渡,對于這些奇奇怪怪的外地人身影,潯陽百姓倒是習以為常,新奇打量了會兒,便也散去,沒太多見怪。

  秦纓一臉懷疑的捏起筷子,試著舀了口吃,她眼睛微微一亮:“咦。”

  少頃,風卷殘云后,低頭看著面前被清空的菰米飯桶,秦競溱嘴角扯了一下。

  “嗯,挺香。”秦纓斯文慢悠的放下筷子,點頭認可。

  秦競溱試問:“丹纓子不怕吃胖?”

  微胖女道頓時瞪眼:“阿翁要死啊?”

  “真是沒大沒小。”

  秦競溱也不惱,笑語搖了搖頭。對于這對爺孫女的拌嘴,周圍屬官們眼觀鼻鼻觀心。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潯陽渡碼頭,開始有官兵清空場地。坐在鬧市攤子上的秦競溱一行人目光被吸引過去。

  上午巳正二刻還未到,可是一批批的江州官吏們正衣裝整齊的抵達,包括排場隆重、攜禮而來的王冷然,還有冷冰冰的容真、妙真等人。

  秦纓看向阿翁,一雙眼睛似笑非笑。

  秦競溱不說話,又溫聲細語的向店家點了一桶菰米飯,分與同伴,老者埋頭吃的倍香。

  這時,一輛掛有“離”字旗號的車隊,車輪骨碌碌經過早餐攤子,駛向不遠處的潯陽渡,在碼頭口停下。

  秦纓等人瞧見,車隊最前方的兩輛馬車,有數人走下。

  正是歐陽戎、謝令姜與離閑一家人。

  歐陽戎、離閑、離大郎一輛馬車,韋眉、離裹兒、謝令姜一輛馬車。

  只見離閑一家人和謝令姜率先下車。

  不過先下車的他們,沒有馬上進入碼頭,全都靜立車畔,回首等待著什么。歐陽戎落在了后面,他似是有些遺癥咳嗽,彎腰最后走下車。

  這一幕,落在了秦競溱、秦纓等人眼里。

  從他們視角遠遠看去,那個英俊文弱的修長青年走下車后,似是朝周圍人言語了幾句。

  一位紅裳男裝的絕美女郎走上前去,給他披上一條貴比千金的雪白狐裘披肩。

  一位滿身王妃盛裝的貴婦人連忙取出一件雪白絨面披風,疑似潯陽王的蟒袍中年男子,與旁邊那個留有胡渣顯老的黑服青年,二人立即從她手里接下,走去幫助英俊文弱的修長青年披上擋風。

  旁邊,還有一個白凈額心點綴梅花妝的絕色小女郎,默默遞上一枚紅綢包裹的熱水囊,被眾人包圍照顧的英俊文弱青年接下熱囊,隴在袖中,垂目暖手…

  看著這位被一眾貴人美眷環繞呵護的狐白裘青年,秦纓忽問:

  “他就是潯陽王世子、江州別駕離扶蘇?”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緩緩挪開點目光:“離氏皇族當真是好皮囊啊,此人尤甚…對了,歐陽良翰人呢,是旁邊滿嘴胡須那個嗎?”

  秦纓話尾,不忘初心的多問了一句,差點忘了此行的目的。

  秦競溱卻搖了搖頭,放下飯碗:“不,他就是江州長史歐陽良翰,禮賢下士呢,旁邊有胡須的那青年,應該才是世子離扶蘇,還有謝家金陵房的嫡女兒也在,穿紅衣的那位,是謝夫人的愛侄女…”

  秦纓愕然,沒怎么聽后面的介紹,不禁多看了兩眼狐白裘青年。

  定睛打量了好會兒。

  不多時,秦競溱、秦纓等人見到碼頭處,歐陽良翰、潯陽王一家人、王冷然等人,全在碼頭靜靜等待,眼瞧著就要過了午初二刻,約定的時辰。

  “阿翁不過去?”

  “多虧提前下船瞧了眼,否則到地方下船就要被架著了,兩邊迎接的陣勢這么大,老夫不喜歡這種熱鬧,也罷,走吧,先不喊他們,去城外軍營看看,再回江州大堂開會。”

  “好吧,可是,讓潯陽王與江州主官們這么久等…”

  秦競溱笑笑不語,能生氣更好,后面也不用那么麻煩了。

  高大老者拍拍袖子走人,秦纓只好掏出銀豆子放桌上,起身跟上,走了會兒,她突然問:

  “阿翁這次催我離開洛都,卻換了大哥和嫂子他們去洛都祖宅長住…大哥一家是去充當人質的吧?”

  秦競溱沒回頭:“陛下如此圣恩,不忘老夫。作為大將,在外領兵,總得留點什么在京城,人也好,祖宅也罷,好讓圣人與相公們放心,畢竟不是誰都是李正炎…不算什么稀奇事,沒什么大不了。”

  “哦。”

  “怎么了,不開心?”

  “不太喜歡這種彎彎繞繞、規則鐐銬。”

  “你不用管,這些事,秦家有男人可以擔當,不需要秦家女來做。”秦競溱走在前面揮袖,少頃話鋒一轉問:“對了,此前那位魏王在信上提的王府六公子,叫衛什么玄來著,不是讓你大哥在洛陽那邊打聽了下嗎,你大哥的信傳回來了吧,你看了覺得如何。”

  “也就那樣。人都沒見過,道聽途說,我怎么知道好不好。”

  “老夫聽那魏王當時的口氣,好像是要讓這個衛少玄來潯陽城見你,讓你們先處處,不過奇怪的是,這件事那魏王好像僅提了一次,到后面魏王府那邊就沒聲了,也不知道那邊怎么回事,瞧著態度有些敷衍糊弄…”

  “管他呢…唔。”秦纓抬頭看了眼秦競溱:“阿翁是想要靠近衛氏?”

  “沒有。”高大老者搖搖頭:“只是想給你說門親事,哪方不重要,你也老大不小了…不過也懶得催你,看你眼緣吧。”

  “眼緣嗎…看吧。”

  秦纓有些心不在焉,走前回望了一眼碼頭人群。

  潯陽渡碼頭,收到陳幽的消息,眾人無聲消化了會兒,

  俄頃,歐陽戎、離閑、王冷然一行人匆匆趕回了江州大堂。

  一路上,他們都在各自咀嚼秦競溱此舉的深意。

  回到江州大堂,眾人在正堂見到了瀏覽兵冊的秦競溱。

  歐陽戎瞧了眼,發現這位秦伯與當初在小師妹生辰宴上遇見時的一樣,個頭高大,身體硬朗,精神矍鑠,白發梳的一絲不茍。

  不過,面對潯陽王離閑與刺史王冷然,高大老者果然是公事公辦,全程只講領兵的事情,對于王冷然寒暄、拉關系的話題,無視般掠過。

  至于有一面之緣的歐陽戎,秦競溱同樣視若無睹,目光越過,沒有熟人般的寒暄。

  會議結束之后。

  這位新任的江南道行軍大總管再次謝絕了所有的潯陽宴請,包括王冷然與潯陽王府的送禮邀約。

  全部都是以年事已高又風塵仆仆趕路、甚是勞累為由,一一謝絕。

  潯陽王府,還有王冷然那邊,全都失望而歸。

  至于歐陽戎,那就更沒法搭上話了,這位秦老將軍連潯陽王的面子都不太給,不是指霸道放肆,而是恭敬之余敬而遠之的那種態度…總而言之,這位秦老,白天在江州大堂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晚上回到官署安排的住宅后,也是大門半步不出,親衛屬官們嚴格守衛宅子,比軍營軍法還要森嚴,誰敢上門?

  這一日傍晚,商討完軍務,歐陽戎返回槐葉巷,剛到家,就看見等候多時、陪嬸娘說話的謝令姜。

  見他回來,她二話不說,就拉歐陽戎出門,路上馬車內,謝令姜伸手為他整理衣角、擦拭臉頰,歐陽戎問她何事,卻盈盈一笑,就是不開口。很快,馬車來到了修水坊一處屬于謝氏資產的院子。

  歐陽戎走進院子,在一間奢華花廳內見到了意外之人…謝雪娥。

  “夫人怎么來了?”

  “不歡迎?”

  “沒,沒有。”

  “要不是十七娘,我才不來哩。”

  “那夫…那姑姑過來做何?”

  “改口了?你可想清楚了,別亂喊。”

  “咳,姑姑說笑了。”

  謝雪娥瞇眼,瞧了會兒臉皮頗厚的某人,悠悠開口…聽她說完后,歐陽戎一愣:

  “什么,明晚邀請了秦競溱,一場家宴?”

  “那當然,家宴無關公務,謝秦兩家私下交情而已。謝家嫡女、謝家女婿…可沒說某人哈,別對號入座…謝家的人,秦伯還是要見一見的。”

  謝雪娥挪開目光,語氣佯裝不滿:

  “若不是十七娘偏要帶,家宴才不請外人呢。”

  歐陽戎啞然看著堅決貫徹嘴硬原則不動搖的步搖美婦人。

  他承認,這一口軟飯喂的有些措“口”不及…

  2024啦,祝大伙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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